19 螳螂捕蟬

第019章 螳螂捕蟬

習武大廳裏擠滿了人, 苦爺不在,嘯哥代為主持,各堂口坐館都來了, 其他能進來圍觀的, 除了調查組,還有的就是各位坐館的親信們。

面對梁可風一番邏輯清晰的辯解,以及東區上白龍坐堂忠直叔的诘問,方芳只鳳眼微挑, “我們現在盤問的是胡金胡風兄妹, 其他人等, 一個一個來, 好嗎?嘯哥,我聽說, 胡氏兄妹是你的表弟表妹,你不會就此包庇他們吧?”

被擺上桌的嘯哥明顯有些不高興, “我一句話都沒說, 我怎麽包庇。方芳, 不是不讓你懷疑盤問他們, 但你得要有證據才行啊。”

方芳其實就是代替肥強出來咬人的,她道:“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胡風年齡身份武功完全是阿旦最後要找的那個人。剛才胡風說,她沒武器, 怎麽就沒有了?剃頭佬不見了一把剃頭刀, 而你們恰好跟剃頭佬是同租客。”

“她一個女孩子, 就算拳腳功夫再厲害,也不可能讓阿旦毫無反抗就被殺了。當時鹌鹑他們都在下樓梯, 距離案發現場最多也就二十來米,這位胡小姐在這種情況下, 能毫無動靜殺了阿旦之後逃之夭夭,請問,她是神仙嗎?”質疑方芳的這個人梁可風不認識,但這人瘦得跟猴子似的,應該是南區坐館馬骝。

南北兩區雖然同屬于青龍幫,但他們向來勢同水火,馬骝顯然也不買肥強的賬。

“她自己一個人是可能性不大,但她還有一個牛高馬大,武力高強,可以完全制服阿旦的親大哥。”方芳指着程咬金,“兄妹倆合作殺人,有什麽不可能?”

和李保仔一同站在大廳中間的程咬金辯駁道:“旦哥被殺的那個時間,我跟豬頭威在一起!豬頭威可以給我作證。”

方芳冷笑一聲,強詞奪理:“你們這些人,互相包庇,又有幾句話可信?!”

梁可風搖頭:“有人作證都不行,那你就是蠻不講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

“是啊,方芳,單憑你一句懷疑,把我們都叫來,你不會打算用酷刑逼他們招認吧?我聽說你們上青龍最擅長濫用私刑了。”馬骝的話語裏,滿滿都是嘲諷。

面對多人圍攻,方芳從容不迫:“大家別急啊!你們怎麽就那麽肯定我沒證據?就在剛才,我們去馊了胡金胡風兄妹的房間,在他們房間裏,我們找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說着她招了招手,旁邊一人送上來一個深藍色的布袋,梁可風一眼認出,那是她裝藥的袋子。

“我問了醫生,這些都是治療外傷的西藥。你為什麽會有這些藥?是不是在跟阿旦打鬥的時候受了傷?”說着她走到梁可風面前冷不丁伸出手要去扯她的假發。

梁可風本能往後避開,方芳的身手不弱,緊跟着追了上來,被梁可風一腳踢向膝蓋,方芳差點單膝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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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四五個北區的壯漢一擁而上,被嘯哥的人給攔了!

馬骝第一個站出來,指着那幾個壯漢,羞人家:“人家兩個女孩打架,你們一群男的插什麽手?!哎,肥強,你看看你下面這些人,一個個肥頭大耳不要臉。”

那幾個壯漢,再肥頭大耳都不如肥強胖,馬骝擺明了就是指桑罵槐,借機罵肥強。

肥強輕輕敲了敲手上拿着的核桃;“我說馬骝,這裏就你跳的最厲害,阿旦的死,別不是跟你有關吧?”

馬骝抖着腳:“你看,你們還真是逮着人就咬。這是什麽?心虛的表現!”

而差點跪下來的方芳并沒有停止攻擊,她手掌撐在地板上,雙腳掃了過來——

梁可風後面站着人,往後避無可避,她只好向上一躍,落地的時候,自己把頭上的假發給扯了。

衆人都驚訝了,特別是嘯哥,他沒想到胡氏兄妹隐藏的那麽深。

而圍觀的人更多是驚訝于,靓女取掉齊耳假發後,更美了。

看着梁可風扯掉假發,漏出後腦勺貼着的紗布,方芳喜出望外:“果然!我就說吧,沒有那麽多巧合的事!後腦勺怎麽受傷的?藥怎麽來的?”

梁可風解釋:“我們偷渡到港那天,遇到意外,我在漁船上不小心撞傷了。我們沒有港城身份證,只好找私人診所開藥療傷。這是農歷新年之前撞傷的,可以找醫生來驗,我傷口都結痂了。這些藥是大年初四我們從南門光明正大帶進來的,有進行登記,調查組第一次來我房間搜查,就搜出來過,我沒有進行任何隐瞞。”

忠直叔多少懂一些醫術,他走過來看了一眼梁可風的傷口,确認:“這确實不是這兩天的新傷,傷口都完全愈合結痂了。”

方芳并不打算就此放過梁可風:“那你為什麽要帶假發呢?”

“傷口露在外面太難看了。”

方芳拿過梁可風手上的假發,仔細研究:“這頂假發質量不錯,市面上價格不會低,少說也要一兩百,我聽說你們手頭不寬裕,怎麽舍得花這麽大的價錢買這麽好的假發?”

“那家店裏的假發都貴,沒其他選擇,我們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懂,一沖動就買了。就因為買假發花了一大筆錢,我們手頭才會這麽拮據。”梁可風說得頭頭是道,大家聽來也不覺有假。

方芳不管聽着有沒有道理,她窮追不舍:“戴一頂帽子不就好了?至于要戴假發嗎?”

“戴假發更方便,屋裏也可以戴。我沒見過別人在屋裏還戴帽子的。”

馬骝不耐煩了,“你管人家戴帽子還是戴假發?那你們有沒有在她房間搜到剃頭刀?沒有吧?阿旦那條金鏈搜到了嗎?也沒搜到吧?!肥強,叫你的人不要故意在這裏拖延時間了好不好?當我們傻子呢。我的人也在你們宿舍門口盯着,我今天就要看看這場鬧劇,你們打算怎麽結束!”

方芳被馬骝怼的啞口。

梁可風也看出來了,其實方芳并不是真的懷疑她和程咬金,而是借他們拖延時間,肥強很有可能在李保仔的房間裏藏了什麽東西,所以不願意讓調查組的去搜李保仔的房間。

忠直叔:“繼續審這些無關的人也審不出什麽結果,現在可以審李保仔了吧?”

方芳看了眼肥強,肥強沒說話,繼續耍着手中的核桃。

主持審問的嘯哥順着話題,把風向扭了回來:“李保仔,初八晚上八點左右,你在哪兒?”

李保仔神情倒是很怡然自得,因為他自認沒殺人。

“我跟阿旦方芳阿九他們好幾個人在彭記吃晚飯,中途方芳阿九他們先走了,我跟阿旦吃完一起買單離開,我回北區,他回東區。”

嘯哥:“你們分開的時候,身邊有其他人嗎?”

“我是自己一個人,阿旦是出了彭記剛好遇到鹌鹑他們幾個,鹌鹑可以作證的。之後我就回了宿舍,因為有點累,我就躺了一會兒,才眯了沒多久,就聽見安仔來敲門,說阿旦被殺了。”

審阿風時并不怎麽上心的忠直叔,此時站起身,走到李保仔跟前:“鹌鹑能給你做什麽證?表面上,你是跟他們分開了,實際你尾随跟着他們,等鹌鹑他們上樓拿東西,你就偷偷把落單的阿旦殺了,之後立刻偷偷遛回了宿舍。是不是這樣?”

李保仔信誓旦旦:“忠直叔!我跟阿旦是異姓好兄弟,我怎麽可能殺他!”

“因為阿旦偷偷幫你們上青龍拉客販毒,我得知後警告了他,讓他就此休手。我不知道他去跟你們說了什麽,也可能就像流言說的,你們分贓不均,才把他殺了!”

肥強不樂意了,“什麽叫幫我們上青龍拉客販毒?我們上青龍什麽時候販毒了?洪門老祖宗規定不能制毒販毒,我肥強是最守規矩的!”

“你們在地下搭棚仔招攬瘾君子來吸毒全四方城寨的人都知道,你最守規矩,肥強你在這兒裝什麽裝?!”

“廖忠直!你沒憑沒據造謠陷害,可別怪我不客氣!”肥強唰一下站起來,跟他一起來的兄弟,都拔出了槍。

“我陷害?!你夠膽讓我們進你們堂口搜嗎?”

忠直叔也不示弱,他一拍桌子,上白龍的人紛紛拔出槍。

雙方十多個人,在習武大廳擺開陣勢,互相對峙!

今天都是帶着家夥來的!

沒有龍頭老大坐鎮,大家都不守規矩,都敢帶槍進中華堂了。

一直沒說話的西區坐館站起來做和事佬:“有話好好說,自己兄弟,別動不動拔槍。”

嘯哥夾在中間也很無奈,就算今天苦爺站在這裏,苦爺也拿這些人沒辦法,更何況是他?

梁可風見狀,決定把水攪渾:“現在不是要自證清白嗎?要不這樣,在各位大佬的監督之下,調查組去把我們的房間和李保仔的房間,都再認認真真搜一遍,公平公正!”

他們的房間已經被搜很多次,無所謂再搜,她的目标是讓調查組去搜李保仔的房間。

肥強怒目一瞪:“你誰啊?憑什麽聽你的?我肥強今天把話撂在這裏,苦爺不回來,我不會讓人搜李保仔房間!”

忠直叔:“既然成立了調查組,當初成立的時候,肥強你也是同意的,為什麽別人的房間可以搜,李保仔的不能搜?你們如果不是身有屎,你們害怕什麽?!”

肥強刀槍不入油鹽不進:“我不是害怕,我是不服氣你們故意針對和刁難我們!我們北區确實比你們其他區要富裕,我們沒偷沒搶,那是我們辛苦經營工廠得來的,每個月上交工會的例金,我們繳的不比你們少。”

“理橫折曲!不講道理!”

在場的人,幾乎都看出來了,肥強就是故意阻撓搜李保仔的房間。

但大家也只能互相鬥嘴,完全拿他沒辦法。

如果帶着人硬沖北區,肯定會有一番械鬥,有械鬥就會有流血犧牲,誰都不願意為了一個阿旦付出這種代價。更何況,北區的實力是在其他三區之上的。

除非這次械鬥能徹底改變雙龍堂的格局,有人能從中獲得巨大的好處,顯然各位坐館都打過算盤,知道拼不過,所以肥強才敢這麽有恃無恐。

現場兩邊的人都還互相舉着槍,看誰的頭兒先低這個頭。

梁可風看清了這盤棋,她跟程咬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随即她朝方芳走去:“把假發還我。”

方芳此時站在肥強邊上,她本不想把假發還給梁可風,但剛才兩人交過手,知道彼此實力懸殊,她怕對方硬搶,自己又打不過對方,再次丢人,所以只好把假發丢還給她。

“都什麽時候了,還那麽貪靓!”方芳不忘諷刺。

梁可風端端正正把假發戴上。

有人調侃:“長這麽漂亮一張臉,光頭都靓啦!”

旁邊圍觀的哄堂大笑,差點忘了北區和東區正在舉槍對壘。

忠直叔和肥強還在你一言我一語互怼,馬骝在中間穿插着嘲諷肥強。

戴好假發的梁可風用餘光掃了衆人一眼,此刻馬骝正在中間跳大神似的怼着肥強諷刺,說他浪費大家時間。

場內人的目光都在馬骝身上。

梁可風一個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了站在方芳後面那人的槍。

奪槍的同時,一個跨步,槍直接頂在肥強的後腦勺上。

速度太快,有些人還沒反應過來,方芳迅速拔槍,對準了梁可風。

而腦袋被搶頂着的肥強想轉身又不敢轉,他不可思議地轉了轉綠豆大的眼睛,“你想幹什麽?!”

梁可風扯着肥強脖子上的衣領:“叫你的人,把槍放下,雙手舉過頭頂。”

馬骝比其他人反應都快,“還不把槍放下!你們想強哥死啊?!”

北區衆人:“……”

“我數三聲,如果不放,我就一槍蹦了你們老大,3……2……”梁可風的三聲數得飛快,完全不給人思考時間。

“放放放!”劉長安帶頭放了槍,并舉起雙手。

方芳本不想放槍,但馬骝直接走過來,把她槍拿了,丢地上。

丢槍的同時,馬骝還不忘諷刺方芳,“強哥重要,還是你面子重要!”

東區的人依然舉着槍,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對付北區的人,還是該對付梁可風。

梁可風則完全無視他們:“把我哥放了。”

這話一出,又是馬骝,第一時間示意手下去放了程咬金,配合得像個內奸。

等松了手,程咬金立刻走去撿起一把槍,同樣把槍也指向肥強。

嘯哥勸梁可風:“阿風,有話好好說,不要激動。”

梁可風嘴角微微上揚:“我沒激動。我只要求一件事,還我和我哥的清白。我們的房間被搜了兩次,為什麽流言滿天飛的李保仔,他的房間不能搜?!”

馬骝繼續配合:“可以搜啊,只要風姐你一聲令下!”

忠直叔也明白過來了,得要跟馬骝一樣,配合梁可風,才能破肥強的局。

忠直叔也說:“我們的人就守在李保仔的房門口,我們的人進不去,你們的人也別想進去,但嘯哥可以帶隊進去搜。其他的人現場監督。”

“那就嘯哥帶隊去搜。”說着梁可風用槍頂了頂肥強的腦袋,“有意見嗎?強哥!”

意氣風發這麽多年,都沒人敢在他頭上撒野的肥強,氣得腦門青筋都飚起來了,“你現在膽敢要挾我,等會兒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程咬金毫不客氣地踢了他一腳:“你敢動我妹妹一根頭發,老子先殺了你!”

肥強挨了一腳,氣得要跳起來:“安仔!方芳!你們在幹什麽!怼冧這兩個撲街仔啊!”

方芳想趁人不備撿起槍,結果程咬金把槍口對準了她:“不要亂動。”

方芳不敢動了。

馬骝諷刺:“肥強,你難為這些手足幹什麽?我怕他們殺不了人家兄妹倆,反而讓人兄妹把你咔嚓了!”

“嘯哥!雙龍堂的人就這樣看着嗎?!”肥強大聲吼起來!

嘣!

一聲槍響!

現場突然死一般安靜。

梁可風對着肥強的腳跟打了一槍,沒打中腳跟,但把肥強的鞋幫打壞了,吓得肥強瞬間把氣都憋了回去。

“再叫嚷,我打的就不是鞋幫了!”梁可風再說了一遍訴求,“現在去搜李保仔的房間,有沒有問題?強哥。”

人群中,有慕強者已經對梁可風佩服地五體投地。

肥強額頭上都滲出了汗,他拉不下面子答應,卻又不得不點了點頭。

“點頭也就是同意了!”

肥強再次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嘯哥,他同意了。搜李保仔房間。我和我哥在這兒陪着強哥,你們去搜。”梁可風把挾持說成了陪伴,大家似乎還挺接受這個說法。

忠直叔想了想,道:“為了公平起見,我也留在這裏,但我們的人會跟着去。”

*

北區上青龍的宿舍,在一棟灰色大樓的第二層。

已經是傍晚時分,宿舍樓裏燈光昏暗,光線不足,好幾個人手裏舉着明晃晃的手電筒。

為了公平起見,這次搜房由嘯哥帶隊,主要是中區和西區的人負責搜。

北區東區的人在外監督,南區在馬骝的帶領下,就是吃瓜群衆,重在參與圍觀。

很快,搜索隊傳出勝利的口哨聲。

找到了!阿旦的金鏈和殺人的剃頭刀!

被押來親自目睹搜屋全過程的李保仔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連連搖頭否認:“阿旦不是我殺的!金鏈不是我放的!我沒殺人!我沒殺人!”

他話沒說完,東區的人一擁而上,把他打了個半死。

“你沒殺人,阿旦的金鏈怎麽會在你屋裏?還有剃頭刀!”

“為了錢,連兄弟都殺,豬狗不如,人渣敗類!冚家鏟!”

要不是嘯哥在現場及時阻止,李保仔會被東區的人打死。

方芳護着李保仔:“都別打了,趕緊押回中華堂去審吧。”

馬骝聰明的很,他知道方芳表面上是護着李保仔,實際是想大家趕緊離開。

他反對:“不行,都還沒搜完,不是說阿旦還丢了一個錢包嗎?你們再認真搜啊!”

方芳:“阿旦什麽時候丢錢包了?證據都找到了,你們還搜什麽搜?嘯哥,不能這麽欺負人吧?”

嘯哥難得堅持:“我秉公辦事,既然是搜屋,那肯定是要搜得徹底,不然大家不滿意,還得重來。”

方芳:“……”

就在此時,搜索隊有新發現,只是這新發現讓屋子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們找到了一包白色的粉末,估摸着有将近五百克。

馬骝雙眼發光:“我就說沒那麽簡單吧?!”

方芳見狀,整個臉都沉了下來。白折騰那麽久,還是被搜出來了。

現場最幸災樂禍的就是馬骝了,他嘚瑟笑道:“難怪千萬百計阻止我們來搜屋,原來還有東西沒來得及轉移。幸好我跟忠直叔兩個都夠聰明,他們不讓我們搜,我們也不讓他們進屋。要不然,這包玩意,早被偷偷拿走了。”

*

習武大廳內,燈火輝煌。

苦爺回來了。

苦爺估摸着有六十多歲,蓄着小山羊胡,手裏拿着拐杖,人很消瘦精神。

他坐在上首,目光從衆人身上掃過後,最終停留在梁可風身上。

梁可風和程咬金手裏的槍還指着肥強。

苦爺提醒:“你們的槍可以收起來了。”

梁可風沒有收槍,“我需要強哥保證不對我們兄妹進行秋後算賬。”

苦爺認為這個要求不過分,“當然,你們也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是不是肥強?”

肥強原本已心如死灰,在雙龍堂,如果被發現制毒販毒,是要從坐館的位置上滾下來的。

雖然肥強自認,現在龍頭之位虛空,沒人真的敢讓他滾下來,但即便是這樣,忠直和馬骝這兩個東西肯定要借這個機會,讓他脫層皮。

本來肥強販毒算是個公開的秘密,大家都知道的,只是這次人贓并獲,他沒得抵賴。

幸運的是,李保仔背了一條人命在身上,李保仔本就應該殺人償命的,這似乎又讓肥強看到了希望。

肥強擠出滿臉的笑:“我不追究!我為什麽要秋後算賬?!我感謝你們都還來不及呢,感謝你們幫我揪出我們北區的蛀蟲。我沒想到李保仔是這種混蛋。殺人販毒,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肥強說得大義凜然,“苦爺和諸位坐館在這裏可以作證,我肥強絕對不會反口,我說了不追究就不追究。況且你們是嘯哥的親戚,大家自己人,我肥強做事向來講人情講臉面,自己人絕不為難自己人。你們要是不相信,這兩把槍就送你們兄妹了!”

苦爺點頭笑道:“我就說,肥強的心胸寬大吧!你們把槍放下吧。”

梁可風盯着肥強,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肥強就算再不樂意,他作為一個坐館,他答應了,應該不敢反口。

她慢慢放下槍,但手依然扣在扳機上。

見梁可風收槍,肥強終于敢站起身,他走向李保仔,重重嘆了一聲:“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阿旦跟你是好兄弟啊?!”

李保仔被打的渾身是傷,此刻他确實知道了什麽叫真正的水深火熱。

“不是,強哥,我沒殺阿旦,是別人栽贓給我的!”

“誰栽贓給你?”

李保仔茫然地看着肥強:“我不知道。”

“枉我還拼了老命護着你!李保仔,你說你是不是東西!你殺人販毒,條條都是死罪!念在你在上青龍兢兢業業這麽多年的份上,我會替你照顧好你的家人。”

肥強這話是什麽意思,李保仔聽明白了,他絕望地搖了搖頭,他不想死。

“強哥,我沒殺人,我真的沒殺人。你要相信我。”

“證據确鑿,我相信你又有什麽用?”肥強指着李保仔,問衆人:“還需要審嗎?”

馬骝第一個反對:“當然要審!殺人罪确鑿,但販毒的事,他還是可以好好交待一下的。”

肥強盯着李保仔:“聽見沒有?殺人罪确鑿,殺人是要償命的!”

馬骝嘴角一扯,冷笑道:“肥強,我雖然沒有證據,但我充分感受到了你在要挾李保仔!”

“我要挾了嗎?我怎麽要挾了?方芳,你好好跟李保仔溝通一下,怎麽殺人,怎麽販毒,讓他好好跟苦爺和各位坐館交待。”

馬骝立刻阻止:“哎,方芳你坐好,輪不到你來審,你也別靠近李保仔。”

肥強收起臉上的笑,“馬骝你蹦跶什麽?跳那麽高,小心摔死!”

“我,孫大聖轉世投胎,摔不死!我還是那句話,販毒的人都不得好死!”馬骝話音剛落,只聽嘣的一聲槍響,他回過頭去,發現李保仔開槍自殺身亡。

而劉長安就蹲在李保仔邊上,李保仔搶了劉長安的槍。

馬骝氣得火冒三丈,他攔下了方芳,沒攔住劉長安!

“劉長安你故意給他送槍是不是?!丢!”

一切發生的太快,而梁可風冷眼旁觀着事情的發生,她沒去阻止,因為她知道,阻止也沒有用。

李保仔必須死。肥強根本不可能放過他。

就算李保仔說實話,以今天的局面,也沒辦法從根基上動搖肥強,更何況,李保仔不敢說實話。他家人,應該都在肥強随手可以拿捏的地方。

至于忠直叔,他目的簡單,就是殺人償命,他能夠給下面的人交待。只要李保仔死了,他也不會糾纏着肥強不放。

苦爺做起了裱糊匠:“馬骝,我知道你弟弟是吸毒死的,你恨這些販毒的人,現在李保仔都畏罪自殺了,也算是事情圓滿解決,你也別再糾結,傷害兄弟之間的感情。”

馬骝是個識時務的,知道李保仔一死,完全拿肥強沒辦法,但怎麽着也要放他的血。

他問:“李保仔房間找到的那五百克海/洛/因怎麽處理?”

衆人一番讨論,有人支持存起來,有人支持銷毀,各方争執不下,苦爺最後拍板,決定當即銷毀。

銷毀的方式很簡單——直接沖鹹水馬桶,沖之前,馬骝還親自試毒驗貨。

只是真要沖的時候發生了點意外,有人硬闖進來鬧事,是李保仔的所謂債主,要求把白面賣了,賠他錢。

苦爺一怒之下,走前去把一盒白面倒進了馬桶,然後按下海水……

肥強閉了閉眼,一大筆錢就這麽沒了。

末了,衆人要散去的時候,苦爺盯着程咬金和梁可風發話:“你們兄妹倆留下。”

梁可風和程咬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站在邊上沒動,手裏還握着肥強“送”的槍。

就在剛才,有人闖進來鬧事的瞬間,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門口吸引,梁可風除外。

她看見苦爺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盒白面換了。

也就兩秒鐘的事。

黑吃黑啊!

表面看起來還算公道的苦爺,原來是個岳不群,他私吞了那一斤的白面。

而所謂搗亂的債主,應該是苦爺安排來吸引大家注意力的戲碼。

麻煩的是,梁可風收回眼神的時候,發現苦爺就站在後面盯着她……

梁可風看了眼手中的槍,子彈:兩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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