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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被一陣香甜氣味勾醒。
象足小幾上放着幾串糖葫蘆, 焦褐色的糖殼晶瑩剔透,綴滿芝麻,難怪這麽香。
裴延自屏風另一邊走來, 剛靠近床邊便被阿玖撲了滿懷, 臉上也被她吧唧親了一口。
“這是今日的早點嗎?好特別~”
裴延托住她順勢抱在懷裏, “不記得了?昨夜你嚷着要吃。”
阿玖下巴擱在他肩上, 仔細回想。幾息之後,她臉色漸漸泛紅, 把頭埋起來悶悶地說:“不吃了不吃了!”
“祖母說過, 早上不宜吃口味過重的食物。”阿玖補充道, 同時也驚醒般拍了拍裴延, “糟了, 我是不是起晚了,今日要去給長輩們請安的!”
“不晚。”裴延摸摸她腦袋,“換衣服吧, 我在外面等你。”
雖然已經做過最最親密之事, 裴延還是留給她足夠的空間。
因此阿玖換完衣服出來時看見裴延在紙上寫寫畫畫,她好奇地湊過去。
“這是……?”
“繡雪堂邊上有一塊空地, 将花木移出之後可以建一個小院, 作為你獨有的院落。”裴延邊說邊指給她看, “你喜歡花園的話, 也可建在花園邊, 但我還是希望你離我近一點。”
阿玖不明白, “夫君要跟我分開住嗎?可我想每天和您一起入睡、一起醒來……”
哪有人剛成親就要分開啊。
“不是。”裴延覺察出小妻子的一點點不高興,握了握她的手, 溫聲:“我們兩個雖要好,卻不是一日十二個時辰都要在一處的。你可以在你的院落裏呼朋引伴打葉子牌、吃暖鍋, 也可以在我們兩人的院落裏和我一起看夕陽、逗蘿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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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很不錯。
而且,從小到大阿玖都沒有完全屬于自己的房間,哪怕是那間因大雨而塌陷的屋子,也堆了不少雜物。
現如今,她竟然有屬于自己的院落了!一個院子裏有好幾間房呢。
阿玖的欣喜寫在臉上,但還是矜持地說:“不用新建一座院落,府裏有那麽多空着的屋子,我可以住啊。”
裴延噙着笑:“那些空屋曾經作為客房,招待過客人,我的小阿玖要住就住新屋。”
聽起來更棒了。
阿玖歡歡喜喜地抱住裴延,一會兒想自己要把每個房間都睡一下,一會兒又覺得她只有一個人,睡覺也是睡一張床,把每個房間都睡一下好像沒有必要。
呼呼,反正就是很高興啦。
裴延摟住她,讓她舒舒服服地坐在他腿上。見到這般笑眯眯的模樣,他想,或許低估了阿玖的歡喜,那麽在別處購置府宅送給她呢?或是一條街,一塊地皮?
“嗨呀,真是不太夠呢。”阿玖感嘆道。
裴延投去疑問的眼神。
阿玖讓他附耳過來:“一個夫君已經不夠我喜歡了!”
要是可以像種地一樣就好了,撒下一把種子,收獲一堆夫君,她會把他們捧在手心挨個親親。
成親後可以名正言順喚大夫人為母親,這對于阿玖來說是喜上加喜之事。
只是她沒有料到的是大夫人沒有選擇跟侯公子走。
“或許母親心裏有父親。”裴延這樣解釋。
阿玖“唔”了一聲,晃晃兩人相牽的手,仰頭問他:“人的一生會喜歡不止一個人嗎?”
“會吧。”
裴延的語氣裏含有不确定,并非不确定自己對她的感情,而是不确定她是否能夠理解為何他不答“放心,我永遠喜歡你一人”這種話。
秋日陽光柔煦疏淡,阿玖孩子氣地踩着影子走路。樹葉間隙漏下的光斑不盡相同,她随自己心意踩了一會兒,而裴延任由她牽着,總是離她半步遠。
阿玖想,若夫君給別人也置辦了新屋,她可能勉強能夠接受,可是當夫君也這樣牽着別人,陪別人玩,任由別人親親抱抱,她就會很難過了。
阿玖将自己的想法講了,毫無保留,如同雛鳥袒露出自己稚嫩的腹羽,裴延因此訝異地停了步子。
他的小妻子,貌似比他想的要更喜歡他。
而他素來認為她年紀輕,愛恨太過分明,若哪一天被另一個男子吸引,也是情理之中。
現在看來,他可真是揣了一顆小人之心。
“怎麽不走了?”阿玖掏出帕子,踮起腳,給他擦了擦額角薄汗,“夫君累了嗎?若是累了,我去跟祖母,還有母親講一下。”
“不用。”裴延握住阿玖拿帕子的手,“謝謝夫人。”
“好客氣呀。”阿玖捂嘴笑,歪歪腦袋看他,“那我要不要回一句不用謝呢?”
裴延還未及開口,身子便被阿玖牽動,她雀躍地奔走在秋光下,朝他喊:“不累就走快點哦,祖母和母親該等急了,我們要一起用朝食的!”
–
裴延早就說過,阿玖這麽可愛,祖母早晚會喜歡她的。
成婚才不過半月,與祖母一起吃飯時桌上總是出現阿玖喜歡的菜色,這還是阿玖發現後悄悄告訴裴延的。
“等一下,夫君,不會是你安排的吧?”阿玖摟着裴延脖子,湊得很近兇巴巴威脅道:“做人要誠實哦,如果你不老實招來,我就要你好看。”
“我想先聽聽怎麽個‘要我好看’法,再決定說不說實話。”
阿玖嗷嗚一口咬在他臉上。
這幾個月裴延身體愈發康健,也不再是初見時那個瘦削羸弱的模樣,因此阿玖咬得心滿意足,還在自己的齒痕上舔了一下,感嘆道:“口感真好。”
“有多好?”裴延垂眸,低低問她。
阿玖一下子就想起昨晚撐得滿滿當當時他還叫她吃,可是一個人的肚子容量是有限的呀,這可不是散散步就能消食的事。
可氣的是眼前這人佯裝不知,一本正經問有多撐。
他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內裏的變化麽,真是裝模裝樣的壞蛋。
阿玖搗藥似的捶他,裴延笑着接下每一招小拳頭,還誇獎般摸摸她腦袋瓜:“我們家阿玖有練武的天賦,瞧瞧這力道,若非課試沒有武藝科,我們阿玖早就榜上有名了。”
阿玖一般不記仇,誰惹她不痛快沒幾天就忘了。可是夫君除外。
幾日後,新婚燕爾的小夫妻陪老太太南下吳郡探親,走的水路。
玉京至吳郡不遠,行船兩日可達,其中一夜須在船上度過。
裴延沐浴後擦着濕發進屋。
若放在平時,他的小妻子肯定會心疼地接過幹布巾,邊說着“夫君可不能着涼”,邊給他擦發。裴延也很享受力所能及之事由對方完成,就如同他經常給阿玖梳發髻,如今已經會梳三五種,并且很拿得出手。
“怎麽了,暈船?”
換下被頭發洇濕的衣服,裴延就去摟躺在床上的妻子,她面朝裏側卧着,神情恹恹。
“好像是有一點暈。”阿玖嗚咽着轉過來,埋到他懷裏,提前否了他即将提出的建議:“不吃藥,躺一下下就好了。”
“嗯,不吃不吃。”裴延輕輕拍着她的背,款語問:“那我哄你睡覺好不好?再醒來就到吳郡了。”
“不好,我試過了,睡不着。”
懷裏的妻子像鬧覺的孩童,裴延忽然想起祖母曾笑他待阿玖跟養女兒似的。
“想聽哪一曲歌謠?”
“都可以,夫君看着辦吧。”
于是裴延循着兒時的記憶,輕輕唱起歌謠,手上也同樣拍着阿玖,以期轉移她的注意力,少難受些。
然而唱着唱着裴延覺得不對勁了,埋在他胸前吃得起勁是怎麽一回事。
“阿玖。”
“嗯?”
裴延有點後悔自己未曾說過她這天真無邪的表情很是要命,要他的命。而事已至此,他如何不知阿玖是在佯裝暈船,實則給他吃教訓。
來不及回想何時得罪了她,裴延用力撥開她的腦袋。
但這其中是否用了十成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阿玖則得意極了,尾巴都要晃悠起來。二叔母曾慷慨地傳授經驗,女子不光要在地上掌控男子,在床帏之間也是可以主動的,這樣興許可以見到男子的另一面。
——夫君的另一面。這幾個字,光是聽聽就叫人心潮澎湃。
就像她很喜歡品嘗美食,并且沉浸在書寫食單的快樂中,如今她的食單被許多人追捧,他們親切地喚她蘿娘子。店家以得到她的贊賞為榮,食客以和她擁有相似口味為豪。這些算是意外之喜。
而夫君也會給她帶來意外之喜嗎?
阿玖期待地搓搓小手,準備騎一下她的夫君。
裴延在這方面并不遲滞,早已識破對方的想法,在她魯莽坐下時皺了眉,扶住她的腰。
……
二叔母誠不欺我!
阿玖餍足地翻個身,實際上忍不住想原地打滾。終于冷靜下來之後她親親夫君的唇角,甜甜道:“好喜歡夫君這個樣子。”
說着,還要拿手指戳戳他的臉頰。
“很漂亮。”她想了半天,覺得沒有其它詞彙可以代替。
夫君似乎很容易耳朵泛紅,整個頸線繃緊,臉上也是氤氲着緋色,好可愛,好喜歡。
哦哦,還有夫君的皮膚特別白,是那種清透的白,稍微按一按壓一壓就會粉了一片,好可愛,好喜歡。
阿玖把裴延抱緊緊,像小貓心情愉悅時會發出咕嚕咕嚕聲音一樣,她那雙如山中清泉的眼眸此刻也奕奕含笑。
“夫君。”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歡夫君呢!”
裴延無奈地回抱,不過因為她很高興,他的心情也不賴,“是我的榮幸。”
“咦。”阿玖探窗望了眼月色,驚奇道:“我們相識滿一年了!”
秋日相識,秋日成婚,實在是很美好,而且這個秋日雨水稍少一些,不會四處都潮潮潤潤的,阿玖美滋滋地想,以後每年秋日都可以慶祝呢。
忽然感到手指被捏了捏,繼而聽裴延說:“在那之前我已經認識你了。”
“怎麽可能?”阿玖下意識反駁,她記得很清楚,還差點背上謀害主君的罪名呢。
裴延手指穿過她指縫扣住,緩緩摩挲着,聲音沙沙的:“夏季天熱,沒人的時候你總喜歡用襻膊束起衣袖,還因此被蘿蔔頭的爪子弄傷過。”
那是他搬回裴府不久。
那年夏季有一種潮悶的溽熱,而他還需要趁熱喝下一碗又一碗湯藥。
傍晚還算涼快,他不要任何人跟随,一頭紮進樹蔭底下,伴着蟬鳴和風聲入眠,又被女孩子的聲音吵醒。
除了朝堂上的禦史,裴延很久沒見過話那麽多的人。禦史一開口他只想把耳朵閉上,女孩子與小鳥雞同鴨講他卻可以聽很久。
在她口中這世間好似沒有惡人,這個是好人,那個也是好人;也同樣沒有倒黴事,就算換了身新衣裳立馬就被雨淋濕,被馬車濺髒,她也會說“呼呼,還挺涼快呢”……
這麽單純又快樂的小姑娘,很容易受騙受欺,也不知到了那時她會哭嗎。
誰知後來他不想知道答案了,只會心疼地為她拭去每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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