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芭蕉惹驟雨

第25章 芭蕉惹驟雨

她仰起來的臉蛋精致白淨, 如畫的眉目溢滿狡黠與期待。

溫溫熱熱的呼吸撲在胸口，像帶着茸毛的誘人小尾巴。

對話出現短暫空白。

蔣嶼渡靜靜注視着那雙烏黑清亮的眼，須臾，輕輕一笑, 悠然清淺。

“如果我給出肯定答案, 蔣柏楊恐怕明日便來找我鬧了。”

如果。

那就是還沒給肯定答案。

玩笑般的追問要再進行第二次就露出破綻了, 雲瓷斂了目光, 背着身手撐在臺面上, 哼哼, “小叔可真會一碗水端平。”

蔣嶼渡當她是消遣打趣，勾了下唇，沒放在心上。

飯菜做好，紛紛端上桌, 賣相十分可觀，一下子提起人的食欲。

雲瓷拍了張照，和蔣嶼渡相對而坐。

終于嘗到了雲縣的特色小吃, 雲瓷很是滿足，往碗裏添了兩次，誇蔣嶼渡有做飯的天賦。

“您真的是第一次做嗎？我都要懷疑您故意隐藏實力了。”

“在網上找的教程, 所幸沒有翻車，”蔣嶼渡态度謙和, “味道跟當地比難免有差距，嘗個鮮就好。”

雲瓷放下碗勺, 托腮看他，笑吟吟, “辛苦小叔啦，這麽信守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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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嶼渡回望她, 唇角有細微弧度，嗓音從容低沉，“既然答應你了，自然要遵守承諾。”

在遵守承諾這點上雲瓷對他有絕對的信任，事實證明她沒有信錯。

她盛了飯，吃着桌上琳琅可口的菜，一聲發自心底的感嘆不小心走漏，“這樣的機會真難得。”

蔣嶼渡擡眉，“嗯？”

“哦我是說，您平時工作那麽忙，自己下廚的時候很少，”她輕輕咬筷，沖他一笑，“所以我這頓飯蹭得也不容易，要多吃點。”

她話裏的珍重意味讓蔣嶼渡失笑。

小姑娘從小到大嘗過的山珍海味應當數不勝數，相較之下，今晚這些算不上什麽。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樣嘴甜的誇獎，他很受用。

收拾餐具的時候雲瓷本來想幫忙，但蔣嶼渡沒讓，叫她坐着玩兒就行。

于是雲瓷坐在原位，托腮盯着廚房裏的挺拔身影發呆。

體驗卡用光，下次吃他做的飯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好想要那種沒有次數限制的永久卡。

可是這種待遇應該只有他女朋友才能享受。

雲瓷晃着細腿兒，臉蛋上露出憂愁。

嗚，真是任重道遠。

-

京市的五月已然升溫，一連幾天氣溫攀升，校園裏大家紛紛穿起短袖。

自從薛禾跟蔣柏楊正式開始交往後，兩人沒羞沒臊開始約會，以往薛禾這個沒課就待在寝室的宅女，如今經常找不到人。

“愛情啊，總是容易讓人暈了頭腦，”晚上，顧晶搖頭晃腦感嘆着，點開手機看看時間，“薛小姐還沒回來？都十一點二十五了，還有五分鐘宿管阿姨就不讓進了。”

“快了吧，”陳思書對着鏡子卸妝，“昨天我從部門開完會回來，在樓下碰見她和蔣柏楊拉着小手難舍難分——那陣仗，不到二十九分五十九秒，倆人是不會說拜拜的。”

陳思書預言對了。

薛禾果然踩着點回的宿舍。

“喲，回來了？”顧晶靠在椅子上，扭頭，“快去洗，再過兩分鐘沒熱水了。”

薛禾說好好馬上馬上，人卻是朝雲瓷走去。

“雲瓷，我跟你講我明天的安排，”她把椅子拉到雲瓷旁邊，剛跑上樓氣還沒喘勻，“明天，蔣柏楊要帶我去見他朋友。”

“好事啊，”雲瓷取下耳機，疑惑，“不過你為什麽要跟我主動彙報你的行程？”

“你這幾天可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哦。”

薛禾被調侃得微微臉紅，“哎呀，我這...這不分別了又得等明天才能見面，所以白天當然能在一塊就盡量在一塊呗。”

“哦莫，你這說的，我還以為是明年才見面呢。”顧晶聽了忍不住吐槽。

薛禾現在顧不上跟顧晶耍嘴皮子，她有要緊事，“小雲雲，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雲瓷吃驚，随即擺擺手，“我去幹嘛？給你們照亮嗎？”

“不是啦，就，蔣柏楊那些朋友我從來沒見過，想想覺得有點緊張怕到時候和他們沒話聊。你好歹見過他們，而且有你在，我能更自在些。”

随後薛禾說了幾個人的名字，除了跟蔣柏楊一起玩到大的發小，祁梁沈闊這幾位也都要去。

“是他其中一個朋友生日，蔣柏楊說趁這次帶我認識他們，”薛禾拉着雲瓷的手臂晃，“好不好嘛小雲雲，我跟蔣柏楊說了你去我才去，而且萬一明天還能遇見小叔呢，你也賺了不是？”

雲瓷拗不過她，反正明天就周五了，出去玩玩也可以。

薛禾的随口一說，雲瓷原本不抱期待，沒想到蔣嶼渡還真去了。

真是一份意外之喜。

光線晦暗的包廂，唱K聲、碰杯聲嘈雜哄鬧，他安靜坐在沙發一角，魔球燈變幻的光線映在他臉上，深邃立體的五官忽明忽暗，有種不真實感。

薛禾見雲瓷一手抵着門愣在包間門口，悄悄戳了戳她。

“看傻了？”她偷笑，推着雲瓷進去。

跟大家簡單打了招呼，蔣柏楊帶着薛禾到蔣嶼渡跟前，滿面春風，“小叔，今天給您正式介紹下，這是我女朋友薛禾。”

“小叔好，”薛禾微笑，“我是薛禾，之前在學校見過面的，那時我和雲瓷一起，您還有印象嗎？”

“當然，”蔣嶼渡回，他目光停留在侄子和薛禾身上，語氣低緩，“雲瓷先前跟我提過你倆好多次，每每說起，總是津津樂道。”

雲瓷臉熱，“哎呀小叔，當着正主的面就不要提我偷偷跟你八卦過的事啦！”

蔣嶼渡擡眸看她不好意思的樣子，輕笑。

當初那樣喋喋不休，這會兒又翻臉不認賬。

他沒過多調侃雲瓷，轉頭向蔣柏楊薛禾道：“兩情相悅是件難得的事，祝福你們。”

蔣柏楊看起來有些激動，他牽緊薛禾的手，“小叔放心，我跟禾苗會好好的。”

打完招呼，薛禾朝四周張望了下說坐哪兒，蔣柏楊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她拉着到另一邊空位坐下。

雲瓷愣在原地，看見薛禾坐好後朝她眨了眨眼。

她後知後覺，扭頭去看蔣嶼渡，反應過來了。

這人精。

包廂裏的人雖然之前大多見過，但雲瓷跟他們也不是很熟。客觀情況加上私心，沒多猶豫，她在蔣嶼渡身邊坐下。

她在桌上挑了瓶飲料，掰開扣環。

“小叔怎麽也來玩了？我還以為您要忙工作。”

蔣嶼渡掃了眼她手裏拿着的易拉罐，确認是零酒精，由着她喝。

“沈闊和祁梁約着要來，”他回，“待會兒順便聊聊事。”

雲瓷點點頭。

和蔣嶼渡聊了一會兒，沈闊和祁梁就來了，雲瓷跟他們問了好，往邊上讓了座，讓他們談事。

三個男人說工作上的事，雲瓷插不上話，安安靜靜在一邊喝飲料，偶爾有一兩個人過來跟她打招呼，她仰頭回以一笑。

包廂裏信號不好，連了WIFI也沒好轉多少，雲瓷索性把手機放進兜裏，一擡頭，猝不及防被暴擊。

斜對面的蔣柏楊和薛禾仗着沒人在意他們所在的角落，靠在一起膩膩歪歪，不知道蔣柏楊說了什麽，薛禾佯怒，從他胸口撐起來，掐着他下巴一口親上去。

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把蔣柏楊給親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等他反應過來，把已經轉頭去看手機的薛禾抱回來，親回去。

雲瓷默默移開眼，默默裝作什麽都沒看見，默默承受傷害。

人到得差不多了，做東的辰風跟人從牌桌那邊過來，拍拍手清了下嗓子，“咳，各位，人齊了我來說幾句啊。首先呢，今天我請客，大家吃的喝的随便點，都是老熟人了不用客氣啊。”

“然後其次呢，我有個新想法。以前咱聚在一塊兒也是三五成堆各玩各的，沒意思，今天咱圍一塊兒來玩個游戲怎麽樣？就玩兒變色龍？”

衆人贊成，紛紛往桌邊坐，圍成一圈。

辰風讓人把撲克牌拿過來。

“诶，你幾個別聊正經事兒了，”辰風催着祁梁，“來玩兒的還聊什麽工作？趕緊的，坐過來。”

祁梁笑着說好好好，拉着人沈闊一塊兒起來。

沈闊睨他，“坐好好兒的，去哪兒？”

祁梁啧了聲，“沈總您有點兒眼力見行不行？人妹妹坐一邊兒無聊很久了，咱鸠占鵲巢了這麽大半天，該還給人家的。”

鸠占鵲巢的成語是這麽用的？

祁梁對此具有最終解釋權，他把沈闊拉去了一邊。

蔣嶼渡望向雲瓷，她在沙發另一端，乖乖坐着，好像在發呆。

“雲瓷，”他喊她的名字，見她看過來，輕輕拍了拍身邊的位子，語氣溫和，“坐過來。”

雲瓷回神，聽他說完眼彎彎，小碎步跑過去。

人差不多都圍了過來，辰風開始洗牌。

雲瓷沒玩過這個游戲，怕待會兒跟不上節奏，聽人講規則的時候尤其認真，耳朵都快要豎起來。

“變色龍就是每個玩家手裏五張牌，出完立馬補一張，下家需接相同花色活點數的牌，接不上就罰杯，若一家手裏牌全部出完，其餘人手裏剩幾張就罰幾杯。”

游戲正式開始，大部分人玩起來得心應手，雲瓷反應慢，牌運也差了點，輪到她的時候沒有牌可以接。

“雲瓷妹妹，罰一杯，”辰風說着，突然他反應過來，“诶，我們剛才是不是沒指定罰的酒？讓服務員來幾瓶芝華士。”

“芝華士？你開玩笑嗎？”有人插話，“人家是小姑娘，哪兒能喝酒啊。”

辰風反應過來，“哦，這...”

“哎呀沒事，咱玩游戲不一直都是統一标準的嗎？有人喝飲料有人喝酒這多不公平多沒勁兒啊。”祁梁說。

沈闊皺眉，不知道祁梁在發什麽瘋，“還沒喝就醉了？說什麽胡話。”

祁梁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看蔣嶼渡。

“放心好了，蔣總這位做小叔的負責得很，你擔心什麽。”

在辰風說拿芝華士的時候祁梁就注意到蔣嶼渡臉沉了下來。他發現自己真是猜不透這位小蔣總心裏在想什麽，一邊對人家妹妹百般照顧，一邊又不讓人開玩笑——他曾經真的忍過不去多想！可是！他的直覺就是覺得沒那麽簡單啊！

放着今天這麽好的機會不用實在可惜，祁梁笑得不懷好意，繼續道：“咱在座各位十有八九都喝酒，少數服從多數呗，這樣才好玩兒，一杯而已，下一輪不輸就行了。”

其他男男女女平時都玩兒得開，一想雲瓷也上了大學，喝點兒沒什麽。

雲瓷看着桌上的酒，有點遲疑。

試試也沒什麽，主要是她沒醉過，不知道會不會失态。

正打算伸手去拿酒杯，身旁的人握住她手腕。

雲瓷一怔，扭頭，“...小叔？”

蔣嶼渡神色平靜拿過酒杯，雲淡風輕，“我替她喝。”

祁梁嘴角浮現賭對了的勝利笑容。

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