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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路之恒下車後，老管家便來尋他說老爺子請他速去書房商議公司的事。

“你一個人可以嗎？”路之恒牽着他的手往屋裏走。

黎樂望着他溫柔似水的目光，心都軟了，“老宅這兒我已經來過很多次了，你不用擔心我，快去忙吧，別讓爺爺久等。”

路之恒輕輕親吻着他的額頭，“乖，在這等我，我一會兒就下來陪你。”

“好。”黎樂目送着他上樓，在書房門關閉的那一刻，黎樂的心也瞬間空了半分。

他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卻正好能看見書房的進出情況，他靜靜等待着，可房子裏的其他親戚卻不會讓他孤零零。

“我說小黎啊，你和之恒結婚一年多了吧，怎麽也不見你肚子有什麽動靜？”一個四十多的男性omega問道。

他是路之恒二叔的伴侶，結婚沒多久就生了一對雙胞胎男性alpha，只不過其中一個男嬰出生畸形，很快就夭折了。另一個雖正常但發育略微遲緩，不過幸好平安長大。

黎樂露出最标準的微笑道，“我們還不着急呢，之恒現在要忙着公司的事情，他說再過幾年，等穩定了再要也不遲。”

這是路之恒教他的對外一致口徑。

黎樂想起床邊櫃子裏滿滿一抽屜的安全套，這都是路之恒吩咐人準備的，每周管家都會重新放幾盒，路之恒是不會讓他懷孕的。

又一個人道，“路家啊家大業大，這孩子肯定越多越好。之恒深受老爺子喜歡，要不然也不會讓他年紀輕輕就接管了整個公司，老爺子可想抱到孫子了呢。”這是路之恒的小嬸子。

路家除了路之恒的小叔是omega外，幾乎全都是alpha。他們從小以精英教育着重培養，在同齡人之間顯得格外耀眼，他們是佼佼者，享受着家族帶來的最優質的社會資源。成年後的alpha被安排進入公司，經營家族企業，至于唯一的omega，則是早早被送出去聯姻。

大家都很關心他的肚子，或者說只在乎有沒有孩子，因為只有生下alpha才能在路家立足，而他們這些人也都是這麽覺得的。

黎樂賠着笑臉和他們聊了幾句，他反複望着樓上緊閉的書房門，隐約還能聽到裏面的争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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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聽說大哥這次帶着聞清回來了？”小嬸子問道。

“是啊，老爺子正發火呢。”

小嬸子嘆了口氣，“大哥也真是的，知道今天回老宅吃飯，怎麽還帶私生子回來，這不是成心給老爺子添堵嗎，看來今晚這頓飯是吃不好了啊。”

話音剛落，書房門打開了，黎樂急忙去看，可出來的卻不是路之恒，而是路聞清。

小嬸子幾個人随意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嗑瓜子唠嗑聊天。路聞清似乎并不介意他們的忽視，問了管家洗手間的位置，便邁步而去。

黎樂對他們的家長裏短沒有太多的好奇，他擺弄着手機忙着回複群消息，是關于期末試卷的事情，院長讓他們別忘記多準備一份備用卷。他跟着回了一個“收到。”

突然一個消息在屏幕頂部彈出來，黎樂本以為是又是哪個群，随意瞥了一眼備注，結果在看清是誰的剎那微微一愣。

【唐至：現在方便打電話嗎？】

唐至是他在倫敦留學時認識的學長。

黎樂第一次見到他是在鋼琴房，他們四手聯彈演奏完一首狂想曲，獲得了教授的贊賞。後來兩人在城市中頻頻偶遇，在慢慢了解彼此中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只不過五年前唐至突然轉學去了美國，兩人便再沒了聯系。

上一次聽到唐至的消息，還是去年。黎樂無意中在電視上看到新聞報道的歐洲維斯珀樂團的表演，唐至的身影定格在鋼琴旁邊，他如往年一樣溫潤，只不過多了穩重和成熟。

好羨慕。

黎樂看着鏡子裏自己松松垮垮的居家服，曾經他也收到了維斯珀樂團的邀請，教授鼓勵他去試試，可最後黎樂還是婉拒了，他選擇了回國。

他搖搖頭，都過去了，如今他當了老師，有了穩定的工作，也和喜歡的人結了婚，這麽看來，他過得已經很幸福了。

可不知為什麽，總覺得心裏仍是空落落的，像是有個大洞堵在心口，怎麽也填不滿。

“嗡嗡。”手機又震動了兩下。

【唐至：是在忙嗎？其實也不是特別要緊的事，等你忙完回我個消息吧】

黎樂盯着屏幕上發過來的“等待中……”表情包，淺淺笑了笑。他和小嬸子說自己工作上有事，要出去打個電話。小嬸子擺擺手，示意他快去快回，馬上要到吃飯的點了。

走到院子的一棵樹下，确定周圍沒有人後，黎樂撥了過去。

“阿樂！”電話幾乎是瞬間接通，唐至的聲音傳來，他的聲音沒變，和五年前一模一樣。

黎樂坐在草坪上，對面管家正在訓狗，他邊看邊問道，“學長，我在外面呢，可能會有些吵。”

“沒關系。”唐至頓了頓，“我們很久沒聯系過了，我聽John說你回國當老師了，現在還結了婚，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也不通知我一聲，難道是怕我空手來吃白食嗎？”他打趣道。

黎樂輕咳一聲來掩飾尴尬，“忙忘了嘛，我給你道歉，下次一定。”

“這種事怎麽還有下次？”唐至的語氣裏盡是揶揄，“等你有了孩子辦喜酒，可別再忘了我就行。”

黎樂輕倚着樹幹，“……好。”

唐至似乎心情很好，“對了，明天我要來北臨市辦演奏會，我給你留了張票，你有時間來看看嗎？”

黎樂猶豫了一下，他回頭看着偌大又莊重的別墅，又想到剛才在車上路之恒的叮囑，“學長，我這段時間有些忙，可能……”

不等他說完，唐至打斷他的話道，“我們好久沒見了，就當做敘敘舊了，當年你的實力不比我差，順便也指導我一下，捧個場？”

捧場？黎樂心中苦澀，他現在是享譽國際的鋼琴家，而自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師，談何指導？

黎樂幹笑了兩聲，“可是我真的挺忙的。”

“……”對面不說話了。

正當黎樂懷疑是不是信號不好時，唐至的聲音又響起了，“阿樂，自從一年前你回國後，維斯珀那邊一直在和你聯系，可我聽說你每次都拒絕邀約，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黎樂為難，他停頓了很久卻還是什麽也沒說。

“好吧，雖然你不願意說，但我應該也猜到了一些。”唐至那邊長嘆一口氣，“你還記得那年我們去蘇格蘭參加四手聯彈的比賽，我們一起捧着第一名的獎杯時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黎樂一怔。

“你說，鋼琴是你一生的追求，你想要站在世界的舞臺，想要将你的音樂傳到世界各個角落，可為什麽你現在突然就放棄了呢？”

黎樂沉默了。

他怎麽可能會忘？只是……

“那個路之恒我也有所耳聞，可阿樂，他不适合你。他出生在路家，一個奉行alpha至上的家族，他又是路老爺子最看重的接班人，天生驕傲，他只在乎利益，他是不會理解你為他付出了多少，又放棄了多少的。”

黎樂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他怎麽會不知道，可他就是想要試一試。

“學長，你不用再說了，我了解之恒，至少到現在他對我還有愛在的。”

對面靜了幾秒，随後傳來一聲長嘆，“算了，不說這個了。明天是我在國內最大的一次演奏會，我真的期待你能來。”

黎樂緊緊攥着手機，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很難再拒絕。

“……好，我會去，明天幾點？”

挂掉電話，黎樂望着天空緩了好一會兒。

他知道路之恒和自己結婚摻雜着很多利益因素，也知道路之恒心裏一直有一個深愛多年的人，他不會愛自己的。可他還是想搏一搏，用他乖乖陪在路之恒身邊這些年的情誼，賭他是否願意為自己留一塊微不足道的落腳地。

這無疑是一場豪賭，但黎樂已經沒有多餘的賭注了。

“這是哪個小omega啊，怎麽一個人坐這兒呢？”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呵，還哭了呢。”

黎樂認出了這個聲音，他連忙擦去眼淚，迅速站起來警惕地盯着來人，“路聞清，你想幹什麽？”

路聞清笑道，“這裏的人都向着路之恒，我要是對你做了什麽，大家能放過我這個不受待見的私生子？況且這外面都在傳他多愛你，這美好的愛情可真讓人眼紅啊。”

黎樂不想再和他糾纏，他想要離開，卻被路聞清從後面拽了一把，“你說，如果路之恒看見他喜歡的omega被我抱在懷裏，他是什麽樣的反應呢？”

路聞清比他高出不少，又是個alpha，他死死控制着黎樂不讓他有一絲躲避。

“你放開我！”黎樂推着他，可路聞清卻越箍越緊，甚至直接撕開了他的信息素貼紙，用手輕輕按壓他後頸的腺體。

“呃……”黎樂本能地驚呼一聲，雙腿瞬間軟了，“路聞清你瘋了！”

腺體是omega最重要的器官，也是最敏感的部位。

“路之恒可真有福氣啊，老爺子看重他，把芯海集團總裁的位置交給了他，可我費勁心思才勉強拿下了芯海集團市場部的管理權，卻還要受制于路之恒，憑什麽？”

路老爺子不放權，路之恒又時時刻刻對他戒備，他的父親在領他回路家的當天就被剝奪了對公司的話語權，他受盡白眼，所有的東西他只能也必須自己去掙，才能過得稍微體面。

Omega的腺體開始散發出陣陣香味。

“居然是水蜜桃，有意思。”路聞清繼續按揉着他的腺體，他嗅着甜膩的水蜜桃信息素味道，逼着黎樂不斷放出更多的信息素。

不遠處有幾個傭人走過，這裏沒有太多的樹木遮擋，只要他們無意間視線掃過這邊，都能輕易看到他們兩人的身影。

瘋了，路聞清一定是瘋了！

他必須想辦法離開這片地方，黎樂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絕對不能讓別人看見，更不能讓路之恒知道，他們剛和好沒幾個小時，他不想再吵一遍。

黎樂用盡全力猛地推開他，可自己卻因為失重跌坐在地上，他感覺身體內閃過一道強烈的電流，深處仿佛燃了一把火，意識在大聲叫嚣着停下來，可話到嘴邊又怎麽也說不出來。

不，他絕不能在此刻發情！

口袋裏随身攜帶着一支抑制劑，正當黎樂準備拿出來給自己打一針時，路之恒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們在幹什麽？”

空氣幾乎立刻凝結，只能聽見胸腔裏陣陣心跳。黎樂的臉色瞬間煞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