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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喬溫言知道他回來時很意外，當即就來路家找他了。

“你們不是要玩七天嗎，怎麽這才第三天就回來了？”喬溫言一頭鑽進他的房間，狠狠嗅了一大口久違的水蜜桃味道後又問道，“出什麽事了？”

黎樂神色落寞，“我問之恒了，孟澈的事。”

喬溫言驚訝，“怎麽這麽突然，我不是告訴你等一……”他頓了頓，“你不會是真找到證據了吧？”

黎樂搖搖頭，“我直接問的，他的反應很奇怪。”他大致和喬溫言說了在醫院的事情。

喬溫言聽了後憤憤不平，“他竟然任由你一個懷孕的omega獨自在酒店還生病了！”

昨天接到黎樂的電話時他剛睡醒，腦子亂糟糟的也沒往深了想，現在聽到黎樂講述這幾天發生的故事，他越想越為黎樂覺得不值得，“他不是說有很多人一起嗎，你打電話問問其他人，不然他一張嘴想怎麽扯就怎麽扯。”

黎樂趕緊攔下他搶手機，“溫言，還是算了吧，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那你就這麽內耗自己？”喬溫言看着他的肚子，“你這樣悶悶不樂的對孩子也不好啊。”

“我知道，可是……”黎樂猶豫了，“萬一真的是我誤會之恒呢，一旦鬧大了，這就會成為我們之間的隔閡，我不想讓他對我失望。”

回來後他徹底冷靜了下來，他并沒有任何證據，仔細想想路之恒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對他撒謊，“這段時間公司确實出了點事，他很忙，有時候顧及不上我也……”

他想說“不怪他”，可話到嘴邊，他又遲遲說不出口。

……黎樂，你真的不怪他嗎？

他扪心自問，卻發現根本做不到，最後只能生生改了話，“我能理解。”

喬溫言恨不得拿根棍子敲醒他的戀愛腦，“你就這麽喜歡他啊？姓路的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每次都好脾氣的不去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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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就是他的錯，就算他真的在工作，但孟澈對他有意思他是知道的，還放任這樣的人在身邊，他這一定是心裏有鬼！你不要被他的好言好語騙到的，你再這樣我都怕有一天他把你PUA了，你還不自知！”

黎樂緊緊捏着被子的一角，腦海中不斷播放着路之恒的那句“我喜歡你”，那雙眼眸深情，連同說出的話也格外至誠，是他很少能體會到的溫柔。

如果可以，他寧願一輩子沉浸在這醉人的酒中。

黎樂摸着微微有點隆起的小腹，緩緩道，“無論如何，之恒他還是在意孩子的，只要寶寶出生了，他一定就會愛我了。”

“你……”喬溫言不知所雲，他有時候真想撬開黎樂的腦子，看看裏面都裝了什麽！

可他也能感受到黎樂對孩子的一番摯情，算了，只要路之恒不再傷害黎樂，他總不能壓着黎樂去離婚吧。

湊活過吧。

……

路之恒這幾天又住在公司裏，但黎樂每天都能接到他的視頻電話。可他并不太想接，生生等着鈴聲停止，等了一會兒才拿起手機回複路之恒的消息。

要麽是“剛洗完澡，沒聽到”，要麽就是“太困了，我想睡覺了。”

而每當這時，路之恒就會發來“沒事，我就是想看看你，還有寶寶”，或者是“那晚安，我會去夢裏陪你和寶寶的”。

黎樂看着這一條條消息，再一次被擊中心底的柔軟。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期待着将來一家三口的生活。忽然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是黎陽新的電話。

想起上次在家遇見時發生了并不太好的事情，黎樂皺眉接了電話。

還不等他出聲，黎陽新的大嗓門便傳了過來，“小樂啊，小叔拜托你一件事呗。”

黎樂将聽筒離遠了些，忍耐住煩躁的心情道，“什麽事？”

“其實說來也不難，就是有些複雜，我之前不是要搞個投資嗎，但是資金那邊有點短缺，我就把手上一半的股份給銀行做抵押了，但是現在吧，這個情況就更複雜了，我……”

黎樂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長話短說，我還要休息。”

“哎，行，我快點說。”黎陽新那邊頓了頓，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小叔想能不能把你的股份也押過去，只需要5%就好，你放心，我肯定能周轉好，到時候絕對不會讓你損失一塊錢！”

黃鼠狼拜年沒安好心，他就知道黎陽新這麽晚還打來電話一定另有所圖。

他實在不相信這個小叔的辦事能力，更不會拿黎氏做賭注，“小叔，你的這份投資不是為了公司，所以我不會用公司的股份成全你的私心。”

他的話一出，黎陽新果然勃然大怒，“我是你親叔叔，這麽點小忙你都不願意幫！”

“那當年你為什麽不肯幫我和我媽！”黎樂忍不住也提高了音量，這件事是他最難忘卻的回憶，也是他橫在這份親情之間永遠過不去的梁子。

黎陽新那邊哽了一下，“……這麽久的事你還提幹什麽，你也別氣，你肚子裏還有孩子呢。”

提起孩子，黎樂勉強壓下怒氣，“小叔，我敬你是長輩，是我爸唯一的親兄弟，所以還稱呼您一聲小叔。黎氏能撐到現在不容易，我不會讓一絲危險摧毀爺爺的畢生心血，所以抵押的事情你自己去想辦法，我最後再勸你一句，學會知足。”

他放下手機，可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

似乎是孩子感受到他激動的心情，黎樂的肚子隐約有些痛。顧念着腹中的嬰兒，黎樂也只好忍下剛才的憤懑。

他輕輕撫摸着肚子，借此來安撫躁動的寶寶。明天是他産檢的日子，看網上有很多準alpha父親會陪着omega做産檢，如果路之恒……

他無奈嘆了口氣，想什麽呢，公司那麽忙，他才不會記得這麽一件小事呢。

……

雖然是十月初，但黎樂總覺得冷，早早就穿上了冬季的棉服。他的孕吐也越來越嚴重了，幾乎到了吃啥吐啥的程度。寧姨擔心他的身體健康，于是親自陪他去做産檢。

上了車，黎樂立刻捂住了鼻子，他死死按着胃的位置，緩了好久才壓下想要吐的感覺。他稍稍開了點車窗，熱風拂面，他才感覺好了一些。他靜靜倚着車門，在和煦的風中慢慢睡着了。

等再一次醒來，車已經快到了醫院門口，遠遠就看見王院長和上一次一樣帶着幾個人相迎，連位置都沒變，還是在槐樹下。

醫院門口圍了不少人，甚至有幾頂帳篷，一旁還有幾個在吃盒飯的人，鬼鬼祟祟往車上看。黎樂頓了頓，從包裏拿出了個口罩仔細戴好，不僅是為了防止細菌，還有這般興師動衆，他實在不想被不知情的人當猴看。

“黎先生，您總算來了。”王院長還和上次一樣熱情，“需要檢查的項目我都為您準備好了，您跟我來就行。”

黎樂微微一笑，“麻煩了。”

可他還沒往前走幾步，突然一群人圍了上來将他們團團圍住，幾乎水洩不通。每個人瞠目而視義憤填膺，嘴中大聲嚷嚷着“殺人償命！”“道歉賠錢！”

保安迅速沖了過來，可人群實在密集，他們根本無法越過人牆解救出裏面被圍的人，相反，保安們越想擠進來，那群人就團結把他們推出去，配合默契，仿佛很有經驗的樣子，一看就是身經百戰，有紀律有組織，更有計劃。

醫.鬧。黎樂立刻反應過來。

寧姨最先護住黎樂，可人牆越來越擠，她高呼着“這有孕夫不要擠”，可沒人聽她的，甚至有人開始扯拽黎樂的衣服。

他這幾天沒怎麽正式吃飯，本就身體虛弱的他現在又像個氣球一樣被人推來推去，各種味道雜糅熏得黎樂頭痛欲裂。寧姨和院長等人忙着分出精力對付那群人，無暇時刻顧及到他，于是在一次不知道被哪個人狠狠推了一把後，黎樂崴到了腳直直朝前面倒去。

速度之快，甚至連距離最近的寧姨都沒發應過來。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地面越來越近。完了。黎樂第一時間護住小腹，他必須要保住這個孩子。

他閉上眼睛，心裏默念着寶寶要堅強，這段緣分來之不易，他不想失去孩子。

可預計中的着地并沒有發生，下一秒他被攬進了一個堅硬可靠的懷抱，而最先聞到的是那道威士忌信息素的味道。黎樂以為自己是太過想念産生的幻覺，可下一秒，那道好聽的、熟悉的聲線在耳邊響起。

“阿樂，別害怕，我接住你了。”

久違的聲音像風鈴般輕觸着黎樂柔軟的內心，仿佛一顆石子投擲在池水中，水波不興，霎時間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向博洋撕開了人牆的一條縫，驅逐着鬧事者。可他們卻不甘心，繼續聲讨着要醫院血債血償！

路之恒淡淡瞥了他們一眼，什麽也沒說卻盡是無聲的警告，他的眼神像極了角鬥中的雄獅，仿佛在說：滾開，不然只有以暴制暴了。

鬧事者瞬間被震懾住了，自覺讓出了一條路。

路之恒不再看他們，抱着黎樂疾步走進院內。

王院長見狀想要跟上，可向博洋卻擋在了他的面前，冷冷道，“夫人此番受驚，你們有推脫不掉的責任。建議您盡快處理幹淨，否則路總怪罪下來，你這院長之位是否能繼續做下去，可就不好說了。”

王院長心驚，他立刻賠禮道歉稱一定會處理好，“您放心，既然路總信任我，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還請向先生麻煩幫我說幾句好聽話……”

路之恒帶着黎樂直接走到了休息室，門一關将黎樂輕輕放到椅子上，他剛想起身，可立刻有一雙手攀住他的脖子，水蜜桃味若隐若現。

黎樂的淚水早已在眼眶打轉，稍稍一眨眼就順着眼角落下來，滴在了那只骨節分明的指節上，“之恒……你怎麽才來？”他的眼淚不值錢，卻寄托着無盡的思念。

“還好及時趕到，不然你和寶寶就要受傷了。”路之恒為他擦去眼淚，“我本想回家和你一起來醫院的，誰知元叔說你和寧姨已經過來了。”

“所以你沒有忘記我今天産檢？”

“當然了，你每次産檢的日子我都記得，所以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就是想早點結束，然後空出時間來陪你。”

“那你都處理完了嗎？”

“熬了幾晚，今早剛結束。”為了安撫黎樂，路之恒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雙臂一用力将他抱在懷裏，“下次要記得等我，不然再發生意外，我會心疼的。”

黎樂感動極了，“之恒，我真的好想你。”他不停地蹭着路之恒的臉頰，淚水漣漣，很快打濕了那件西裝衣領。

他又救了自己一次，這份恩情是怎麽報都報不完了。

黎樂的眼眶紅紅的，更像一只受到委屈的小白兔，讓路之恒更想狠狠欺負他。

縱使欲望強烈，路之恒還是克制住了自己。他拍了拍黎樂緊致的臀部，“先去産檢，然後我們再一起回家。”

……

彩超室裏，醫生戴着口罩專心致志盯着顯示屏，黎樂則靜靜躺着望向天花板，傳感器探頭一點一點滑過小腹，時間有些久，他感覺肚皮涼涼的。

路之恒握着他冰涼的手，兩人十指相扣，默默用這種方式安撫黎樂緊張的心情。

“第一次懷孕嗎？”醫生突然問道。

黎樂臉上微微泛紅，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路之恒，不由得緊了下緊握的手，“嗯，第一次。”

“不用緊張，胎兒發育很好。”醫生把顯示屏微調了方向，“你看，這裏是孩子的頭和手，頭臀53.4毫米，在正常範圍內。”

黎樂怔怔看着黑白影像，他第一次這麽直觀感受到有一只小小的生命在身體裏，那是他和路之恒的孩子，再過七個月就能出生了，此時他覺得這短時間各種各樣的折磨都算苦盡甘來，他只希望孩子健康快樂，無憂無慮的生活。

“之恒，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孩子。”他喜極而泣，用手背抹了把眼淚，“他以後會喊爸爸，會學會走路，會……”

他激動地說出自己對這個孩子所有的未來幻想，而路之恒只是靜靜地聽着。他看着那個已有人形的胎兒，心中卻五味雜陳。

真的……有一個孩子。

“……之恒，你聽到我說的了嗎？你呢，你對他的期望是什麽？”黎樂自顧自說了好久，才終于反應過來路之恒遲遲沒有說話。

路之恒回過神來，他微微一笑，“我和你一樣，只要他健康就好。”

“你希望是alpha還是omega？”

“都好。”

“你選一個嘛。”黎樂迫切想聽到他的答案，他告訴自己不要相信路聞清的話，可還是忍不住想要求證。

路之恒接過醫生遞來的紙巾，貼心地為他擦去腹上一層耦合劑，“如果是alpha，他應該學會獨立；如果是omega，我希望他能更像你，這樣我就可以把你們都捧在手心裏寵着、愛着。”

他說的深情，黎樂又一次心動了。

他已經不想去探究孟澈的事情了，他只知道，這個孩子是他們之間最親密的聯系，路之恒愛這個孩子，也就一定愛他。

只要路之恒還愛他，心裏還有一寸就給他的位置，那麽就足夠了。

……有些事既然翻過去了，就不必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