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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路聞清帶他進了自助餐廳,黎樂也不矯情,他是真的餓了,足足吃了兩碗馄饨。吃飽喝足後,他連看都沒看路聞清一眼,直接走了。
路聞清側倚着門框,輕笑一聲,“小白眼狼,請你吃飯也不知道感謝一聲。”
黎樂沒理他,直接回了樓上。
曾經他為了讨路之恒開心,拼命節食保持苗條的身材,結果生生餓出了嚴重的胃病。可現在他已經不在乎了,反正他如今做什麽在路之恒看來都是錯的,既然這樣,那就沒必要再費心思讨好了。
今天這頓可比他從前吃的營養餐要可口的多,芯海唯一能讓他心甘情願留下來的,就只剩下這層餐廳了。
頂層除了路之恒的辦公室,只有外面兩張書桌,桌子上寫着名字,一個是向博洋,一個是孟澈。
向博洋的工位是空的,一上午都沒見他來過,想必又被路之恒派去做事去了。孟澈的位置也是空的,但桌上的馬克杯還飄着熱氣,估計剛離開不久。
辦公室的百葉窗是拉上的,門留了一條小縫,黎樂剛要推門進入,就聽見裏面隐約傳來一聲嗚咽,“恒哥,好痛……”
!!
那道聲音綿軟柔弱,帶着九曲十八彎的波浪,只聽一句就讓人感覺血脈噴張,只想要放下一切将聲音的主人好好疼愛。
黎樂只感覺那一刻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腳冰冷,他不自覺的把手放在小腹上,這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個習慣。
門後的嗚咽很快變成了小聲的抽泣,黎樂瞬間捏緊了拳頭,直接推開了門。
辦公室裏可謂是一副旖旎香豔的畫。
路之恒攬着孟澈坐到腿上,兩人緊緊相依,襯衫都有些淩亂,尤其是孟澈的上衣,幾乎被褪去了一大半,露出半個香肩。黎樂的視力很好,立刻就捕捉到了那雪白肌膚上的一枚紅印。
黎樂的大腦瞬間空白,眼神中盡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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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張大嘴巴試圖想要呼吸,可無論他如何做都始終覺得喘不過氣,好像一座大山将他牢牢壓住。他的指尖在不知不覺中被捏的發白,全身幾乎完全石化,他說不出話,只能定定望着那兩個正在纏綿的人。
看到黎樂突然沖進來,路之恒蹙眉,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誰讓你擅自進來的?出去。”語氣如冰一般冷漠無情。
孟澈似乎受了驚訝,他忍不住往路之恒懷裏鑽了鑽,稍微幾個動作便使得衣服滑落的更多。
“恒哥,我好怕……”他背對着黎樂,像只樹袋熊一樣環在路之恒的身上。
“別怕,有我在呢。”路之恒幫他擦去眼角的淚珠,溫柔寬慰着。
這幅纏綿的畫深深刺激到了黎樂本就飄搖的心,他用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你還有臉問為什麽?”路之恒嗤笑一聲,“黎樂,要我再給你回憶一遍你曾做過的事嗎?”
“……我說過很多次,我沒有!”黎樂踉跄着往前走了幾步,這下是真的看清了孟澈身上不止一塊紅痕,“你說過愛我的,就在這個地方,你忘記了嗎?”
他把時間地點說的很細,想要喚醒路之恒的記憶。
懷裏的人倚着路之恒的胸膛,大眼睛望着對面的黎樂,像是好奇,但更是示威。
“哦,我沒什麽印象呢,我有說過這番話嗎?”路之恒挑眉,“倒是你,勾引了那麽多alpha,我可勸你記得做好措施,別又被搞大了肚子,回來又裝成是我的種。”
他的話如雷貫耳,重重擊在黎樂脆弱的心靈上。他不敢相信,路之恒竟不留一分情面,又一次踐踏了他的尊嚴。
在進入這間辦公室前,他依舊對路之恒還有留戀。
他确定那份親子鑒定是假的,是路聞清做的手腳。所以他仍然堅信,只要他能找到證據,路之恒就會回來。
那時候路之恒就會知道,自己是無辜的,他從來都沒有背叛過這段婚姻,他們還可以重新開始。
可是,為什麽……他可以這麽輕淡地轉頭去找別人?甚至沒有細究,便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那麽他這些天的默默忍受和五年的付出,究竟算什麽!
突然,孟澈站了起來,他快速整理好衣服,又帶着那副天真無邪的笑容走到黎樂身邊,遞給他紙巾,“樂哥,擦擦眼淚吧。”
“沒必要。”黎樂收好情緒,淡淡回道。
孟澈不以為然,反而主動牽起他的手,“說來也巧,我們都是在倫敦學鋼琴的,只是我比你晚了幾屆,但你的名字我早就聽說了,我還看過你的音樂會,算起來我也算是你的粉絲。”
黎樂冷漠得抽回手,“你到底想說什麽?”
孟澈的兩行淚痕很明顯,顯得格外楚楚可憐,“你別多心,其實我真的沒想破壞你和恒哥的婚姻,只是我們兩情相悅,恒哥非要給我一個名分,所以就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他笑了笑,“我也是omega,我很理解你失去孩子的心情,但是恒哥說會再給你一個孩子的,我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等你和恒哥離婚,我會把你們的孩子視如己出,你如果想來看他,我也不會阻攔,畢竟親緣關系……”
“啪!”不等他說完,又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到他的臉上。
這次是另一邊臉。
孟澈懵了,遲遲沒反應過來。
“阿澈!”路之恒沖了過來,把孟澈抱在懷裏,“沒事吧?”
孟澈嘴巴一癟立刻哭了出來,“恒哥,他又打我……”
“不哭,乖啊。”路之恒看着他臉上紅紅的巴掌印,心疼極了。
他瞪着一旁的黎樂,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瘋了?就這麽一點小事你至于動手嗎!還有完沒完!”
黎樂氣得渾身在抖,他指着孟澈,眼中充滿了困惑和憤怒,“我們還沒離婚呢,他就想着撫育我們的孩子,想踩着我進家門?之恒,這就是你喜歡的人嗎?”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路之恒檢查着孟澈的臉,只有一個深深的手掌印,并沒有傷到。
可即便如此,當他看到孟澈梨花帶雨時,還是忍不住怒吼着黎樂,“黎樂,不要讓我說第三遍,出去!”他咬緊後槽牙,艱難吐出幾個字,“我念着你剛出院,不想對你動手。”
一提起孩子,黎樂壓了很久的情緒立刻爆發了,“原來你還記得我住院的事情?那你還記不記得我為什麽住院!如果你能相信我,你能仔細去查那份親子鑒定,我就不會出車禍,孩子也不會流掉,那是你的孩子!”
他從未有過像現在這般憤怒,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這些天他總會夢到念星的樣子,有時是興沖沖跑過來一頭邁進他的懷中撒嬌喊着爸爸,有時是哭哭啼啼問“為什麽別的小朋友有alpha爸爸,可我卻沒有?”而更多的卻是念星渾身浴血,毫無生機躺在他的臂彎,像一張輕飄飄的紙,被風一吹就沒有了……
他多少次從噩夢中驚醒,枕頭被大片大片的淚水浸濕,他抱着喬溫言買來的那些小孩子的衣服跪在地上,就這樣懷着思念一直坐到清晨。
而此時此刻的路之恒卻在那間他從前住過的客卧,摟着新人在懷,說着從前只對他說過的情話,做着最親密的事情。或許只有孟澈生的孩子,才是路之恒所期待的吧。
而他和念星,永遠都得不到那片最純真、最完整的愛。
他沒了孩子、沒了工作、沒了尊嚴,他被忽視、被侮辱、被粗暴對待,他以為自己對路之恒已經死心了,可每每這時,那晚雨夜路之恒從天而降救他的場景又重新出現在眼前,仿佛老天時刻在提醒他,他還欠着路之恒的恩情。
那是他人生最至暗時候出現的光,讓他甘願走進在被那一句句甜蜜和幸福話語裹挾的虛假幻想中。可假的終究真不了,夢再美好還是有醒來的那一天。
那一刻,黎樂的心頭慢慢浮現出一抹難以言喻的怨恨。
路之恒的臉色立刻黑了下來,“你以為那些人有膽子做假報告嗎?你背着我和其他alpha見面,和路聞清聯手搞我,到底有哪一件事我冤枉了你!”
“如果不是我提前防着路聞清,現在我早就被他借董事會的手趕下去了,我到現在還留着你沒和你離婚,還允許你再有一個孩子,你應該感激我,而不是在這裏歇斯底裏的質問我!而且你沒有資格問我!”
他的話如同晴空霹靂,将黎樂為數不多的期翼瞬間炸得支離破碎。他應該要辯駁,可現在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他們也曾有過無數的甜蜜,路之恒的情話依然那麽動人,哪怕中間混插着不宜看見的刀子,黎樂都毫不猶豫去握住,即使手心滿是鮮血,可那些已經長好的密密麻麻的傷口,讓他完全麻木。
“之恒,你是真的愛這個孩子嗎?不,你只是想用他做牽制我、牽制黎氏的籌碼而已。”
黎樂很快冷靜下來,“是你太蠢了,你寧可相信你的對手和這個認識不過幾個月的omega,就用他們所編織的謊言給我定下罪名,你既然相信他們,那我已經無話可說。”
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指腹輕輕抹去眼角的淚水,他深知自己不能在這裏倒下,他的婚姻本就是一場交易,黎氏的主脈依舊被路家所牢牢把握,以他如今之力,根本不可能擔起離婚後危如累卵的黎氏集團。
他可以繼續留在路家,做他們家的吉祥物。但他也絕不會坐以待斃,任由路之恒如此羞辱。
黎樂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雖然路家如今發展可觀,可你別忘了芯海出口的半導體中用的都是我們家的專利矽片,如果我們終結所有的合作,黎氏縱然會倒,但你們不死也得褪一層皮,所以你應該好好想想對我的态度,還有……”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了孟澈的身上,“……要不要和這個omega繼續茍且。”他着重了最後兩個字。
聽到他這番話,路之恒的眼睛都在冒火,“你敢威脅我?”
黎樂微微往後退了兩步,他怕路之恒這樣的眼神,可此時他必須強硬起來,他還有要保護的人,他不得不強硬起來。
“我只是幫你做出最明智的選擇。”黎樂避開了他狠厲的目光,無比平靜道,“我不會求你原諒,因為我本就沒有錯。”
他唯一做錯的事,就是相信了“真心換真心”,當他拿出自己的心時,卻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心。
說罷,他也不管路之恒什麽表情,疾步走了出去。
向博洋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看見黎樂出來,他連忙跟上,“黎先生,您……”
黎樂卻攔下了他,“你先回去吧,這個時候你們路總應該要發脾氣了。”話音剛落,辦公室裏便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應該是一個花瓶碎了。
走出芯海集團的大樓,黎樂終于撐不住了,他拖着疲憊的身軀孤零零走在路上,這是他第二次和路之恒吵架,上一次是因為受不了他的淡漠,而這次是因為孟澈。
上次他趕走了那個酒店門口的omega,和路之恒重歸于好,可這一次……就算路之恒想要和好,他恐怕都再難過心中那道坎了。
他擡頭望着天空,念星……你會支持爸爸的,對不對?
豔陽高照,星星就算會眨眼,人的肉眼也看不到。黎樂苦笑了一聲,他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他不想回黎家,不想讓母親擔心,他也不想回別墅,那已經不算是他的家了。
他終究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了。
他漫無目的地走過了光禿禿的樹蔭大道,穿過了寥寥數人玩耍的公園,越過一座橋,看着空中飛過一只掉隊的南飛大雁,冬天……快要到了。
一輛車從身後飛馳而過,忽然停了下來,慢慢倒回到黎樂的身邊。車窗緩緩下降,“阿樂?”
那人連忙下車走過來,一把攙住了失魂落魄的黎樂。
黎樂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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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