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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當晚,黎樂的銀行卡收到了這個月的工資,随即而來的還有院長的電話。

“小黎啊,這個……我們也是沒有辦法,路總派人來和校長溝通你離職的事情,你也知道咱們學校也有不少是路家的投資,即使我再欣賞你的才華也不得不遵從校方的安排。”

院長嘆了口氣,“這樣吧,你寫封辭職信到我的郵箱吧,這就算主動辭職,也不影響你将來找工作。”

黎樂剛洗完澡,聽到這話擦頭發的手一頓,他知道路之恒一定說到做到,卻沒想到這麽快就幫他辭掉了工作,仿佛早就迫不及待把他關進家裏,做一只折斷羽翼的金絲雀。

“院長,這段時間多謝您的照顧了,如果您将來有事需要我,我一定相助。”

他還能怎麽說,學校不缺他這麽一個普通的老師,更不會為了他一個人得罪路家、舍棄那上千萬甚至很多的投資。他也不想連累任何人,尤其是岳凡。

他們之間沒有可能,或許不見面、不再接觸,這孩子才能真的死心吧。

院長又和他聊了會兒工作交接的事,黎樂處理完挂了電話,手機也随意丢到一旁。

他用手擦去鏡子上的水汽,身上的痕跡密密麻麻清晰可見,黎樂看了一眼,立刻裹上浴袍遮蓋住了那些狼狽的回憶。已經過去五個多小時了,他的腿還是止不住的打顫,只能勉強扶着牆慢慢坐到床上。

他的事業又一次斷了,還沒有上一次時間長。

那麽他将來呢,留在家裏當生育機器,還是到路之恒身邊做所謂的“玩物”?

他自嘲地笑了笑,這兩個有什麽不一樣呢?

都是依附路之恒的菟絲子,沒有自我,甚至沒有自由。

一旁的桌子上放了一粒膠囊,是他拜托寧姨偷偷買回來的24小時強效避孕藥。寧姨擔憂地和他說“這藥副作用很大,對身體不好”。

黎樂卻淡淡道,“寧姨,我想孩子也不願意出生在這個世上,他以後會怨我的。避孕藥的事麻煩你不要告訴之恒,他們一家都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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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玻璃杯,盯着膠囊看了一會兒,他不想自己的孩子成為路家的傀儡,若有朝一日芯海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吞下了夢寐以求的黎氏,那麽這個孩子也就沒有用處了。

那他将來的處境,不會比如今的路聞清好到哪裏去,而無論路之恒接下來是娶孟澈,還是新的聯姻omega,都會将這個孩子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路家也不會有人為他做主,包括路之恒。

一個不在愛裏誕生的孩子,這輩子都逃不了命運的捉弄與擺布,注定孤獨一生。

黎樂沒有一絲猶豫吃了藥,關燈,睡覺。

明天恐怕更加難熬。

……

路之恒的辦公室重新裝修了一番,那塊被砸的凹陷下去的地板也被換掉了,桌子上的煙灰缸不見了,而是放了一個多肉盆栽。而休息室卻沒有動,只不過多了一面可移動的鏡子。

路之恒似乎有些惡趣味,他最近總是從背後進入,又捏着黎樂的下巴逼迫他直面鏡子。

黎樂咬着唇不願意發出聲音,可這更激起了路之恒的勝負欲,他說着無比下流的話,将黎樂貶低到塵埃裏,直到聽到黎樂的求饒才肯罷休。

這種折磨持續了整整三天,黎樂幾乎從沒有下過床。他目光空洞盯着天花板,聽着一門之隔外路之恒和孟澈調情的話,他笑了笑,唾棄如今無能的自己。

他虛弱地爬起來,從外衣口袋裏翻出一粒藥,就着杯子裏僅剩的半杯水咽了下去。他知道吃藥對身體傷害極大,可他已經不在乎了,甚至在想,若是徹底不能生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漸漸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道推門聲吵醒,路之恒不耐煩的看着他,“醒了就出來,別躺着只知道享受。”

黎樂咳了兩聲,睡着之前他渾身都是汗,于是就沒有蓋被。如今晾汗了,倒有些冷,嗓子也略微發癢。

怕是要感冒了,回家要喝一包板藍根。

身下的疼痛在提醒着他身處何地,黎樂勉強坐起來,“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路之恒瞥了他一眼,“裝什麽,你身上哪裏我沒見過?”他沒好氣的丢給黎樂一份文件,“你把這個送去技術部的李部長,讓他立刻去準備。”

“博洋呢?可以讓他去。”黎樂能感覺自己的雙腿發軟,別說走路,連能否下地都是難題。而且他身上都是威士忌信息素的味道,這般濃度只要有些生理常識就能猜出發生了什麽。

“我讓你去你就去,廢話怎麽這麽多?”路之恒直接拉開了窗簾,外面的陽光瞬間照射了進來,灑在黎樂的腳尖上。

黎樂一驚,趕緊扯着被子蓋在自己不着寸縷的身體上,“你幹什麽?”雖然他知道這種玻璃從外面看不到裏面,可他還是心有餘悸,總覺得所有的隐私都暴露在陽光中,任由所有人觀賞。

“這會兒知道怕了?昨天在窗戶前你不是叫的挺歡的嗎?”路之恒戲谑看着他,打量着他脖子上的一枚吻痕。

每次和黎樂接觸,他都想咬一口那散發香味的腺體,可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可越是克制他就越想念,最後只好咬着另一邊對稱的地方,想象标記着這個用勾引他的omega。

路之恒指着那份文件,“這個是和你們的技術合作方案,李部長十分鐘後會去機場,送晚了他可就不在公司了,到時候耽誤的也是你們家,我想你應該知道輕重。”

他知道黎樂走不了,可他就是想看這個人狼狽的樣子。他期待着黎樂開口撒嬌說去不了,就像從前一樣送上一個讨好的擁抱或者羞澀的親吻,只要黎樂先低頭,他立刻不再做強求。

可他……并沒有等到。

黎樂穿上衣服,剛站起來腿一軟,直接摔倒了。他的腦海裏迅速算好最快到技術部的路線,只要不出意外,八分鐘之內一定抵達。他咬咬牙,撐着床沿重新站起來,小腿肚子隐隐約約有些痙攣,那裏的痛更讓黎樂每走一步都要倒抽一口涼氣。

他翻了文件的第一頁,确實是和黎氏的合作。他不敢再耽誤時間,咬緊牙關慢慢挪步到門口,經過路之恒時,他在心裏暗暗罵了一聲:混蛋。

他走的很慢,卻沒有一步停留。

路之恒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他看着黎樂倔強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人從醫院回來之後,似乎變化了很多,尤其是兩人之間的關系,好像又回到了訂婚前他們相見時五味雜陳中的尴尬,明明睡過那麽多次,卻在領到新身份時再次拘謹,仿佛最熟悉的陌生人。

就在他愣神的這兩分鐘裏,黎樂已經走出了辦公室。

又過了一會兒,孟澈邁着輕快的步伐走進來,他很自然地攀上路之恒的脖子,細聲細語道,“恒哥,我馬上就要到發情期了,你陪我過好不好?”

路之恒回過神來,他聞到了從孟澈身上散發出淡淡檸檬草的味道,格外清爽有活力,和他單純的性格如出一轍,可不知道為什麽,路之恒卻有一絲排斥。

他有意避開了孟澈的再次靠近,面上仍笑道,“你不怕我标記你?”

“我相信你會負責的。”孟澈摟着他的腰,輕輕貼近他的寬實的胸膛,“恒哥,我想要你。”

……

黎樂艱難地走到了李部長的辦公室門前,他盡可能的改變走路姿勢不想讓人看出來端倪,可還是遇到了幾個熱情的員工主動關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黎樂保持着禮貌的微笑,“早上出門不小心撞到腿了。”他在出辦公室時就往身上噴了大量香水,雖然是淡香,但劑量大,勉強能遮住那烈酒的味道,倒是沒人問,或許他們聞到了,只是不敢說。

總之,還算沒丢面子。

李部長見他前來立刻出來相迎,黎樂婉拒他進去坐坐的好意,把文件交給他後又大致問了些其中的問題,李部長一一回答,但他實在太忙,最後只能一臉歉意和黎樂解釋自己快晚點了,等回來後再和他仔細講解。

黎樂點點頭,他也不再多留,很快離開。在面對眼前的幾部電梯時,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選擇了普通電梯,他按下六層,是自助餐廳。

他很餓,他從昨晚六點就沒吃過飯,除了路之恒中途給他喂了點流食外,他幾乎一直在被迫運動。

餐廳需要工牌刷卡進,黎樂沒有工牌,最後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他眯起眼睛狠狠嗅着空氣中飯菜香後,才半滿足半惋惜的離開了。

“就這麽離開了,不覺得可惜嗎?”路聞清不知什麽時候堵在了他的路中間,搖晃着手中的工牌,似笑非笑看着他。

黎樂一見是他,二話不說立刻掉頭就走。

晦氣。

他還沒忘咖啡館那天的事情,他本想趁這段時間找一找證據,卻沒想到被限制了自由,就連手機都被路之恒收走,想要使用必須先問過他的意思。

這跟囚.禁有什麽不同?

可能唯一的不同就是他還能出家門,雖然只有公司這一個地方,但至少還能見到人。

“別走啊。”路聞清比他的行動要敏捷得多,無論黎樂怎麽閃躲,他都精準的出現在黎樂面前,堵着路不讓他過。

黎樂被他弄煩了,“你又想幹什麽?”

他眼角旁貼着一片創可貼,但并不影響他英俊的臉龐。

路聞清微微一笑,“我只是來關心你的身體。”他饒有興趣的盯着黎樂行動不便的雙腿,“我這個弟弟還真欲求不滿呢,在家都滿足不了,非要帶你來公司繼續做,怎麽樣,是不是這裏更刺激?”

“關你屁事。”黎樂沒好氣道。他是真的不想再見到路聞清,他也是真的怕了路之恒。

一家子沒有一個正常人!

路聞清并不介意,“你知道路之恒的易感期快到了嗎?”

黎樂不動聲色,“那又怎麽樣?”

路聞清拿出一張病例單,“昨天孟澈去了一家私人診所,讓醫生給他開了幾瓶加速發情期到來的藥,你說他這是想幹什麽?”

黎樂眼眸一暗,他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到孟澈的動機。

孟澈想要路之恒的标記,一旦成功,這就會成為他最大的籌碼,而路之恒那麽喜歡他,一定會保留标記,那麽在那個家裏,誰才是真正多餘的人,一目了然。

他心痛,但又能奈何呢?

“你告訴我幹什麽,他想要标記,路之恒也願意給,我又為什麽要阻止?”他強撐着不以為然。

路聞清将他的微表情盡收眼底,“就憑你心裏肯定還在意他,五年的感情可不是一朝輕易散去的。”

黎樂皺眉,“你怎麽知道?”

路之恒不允許他和別人說在國外相處的那兩年,包括路老爺子在訂婚前讓兩人見面時也介紹說“你們第一次見吧?”既然如此,那路聞清又是怎麽知道的?

這個人到底還知道些什麽!

路聞清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我知道的可遠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他伸手做出邀請的姿勢,“我請你吃飯,賞個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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