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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打了兩天點滴,朗星的應激症狀已經慢慢在消退,他又恢複了往日的活潑,白天纏着黎樂要他陪自己玩,但是到了晚上,他還是會經常莫名其妙醒來,像是做了噩夢後缺乏安全感一樣,在黎樂懷裏蛄蛹着。

黎樂也根本睡不着,他拿起放在枕邊的小瓶子往朗星身邊的空氣中噴了幾下,又釋放出點信息素,很快,朗星終于安穩下來,一覺睡到天亮。

喬溫言從唐至那裏知道了地址後,兩人相伴過來看望,但唐至卻被保镖攔在門外。

“路總說,只有喬少爺可以進去。”

喬溫言頓時就炸了,“路之恒算個什麽東西,這裏又不是他路家,我為什麽要聽他的?你讓他現在過來,我要當面罵他家祖宗十八代!”

他叉着腰,仰頭和這三個人吵架。

三個保镖擋在他的面前,其中個子最高的一個人站在中間,瞬間将氣場完全拉起,“喬少爺,我們也是聽命辦事,您別讓我們難做。”

“你們……!”

喬溫言和他們的身高體型相差實在太多,若真是動手,他根本讨不得一絲便宜,或者說,只有挨打的份。

黎樂剛想要上去制止,可唐至先他一步,将喬溫言往後拉了拉。

“我看到阿樂安全就放心了,你進去吧。”唐至穿着一身黑衣,整個人幾乎融進了暗色中,冷冽的聲音下隐藏着臨近憤怒的兆頭。

唐至與黎樂對視一眼,前者又恢複了往日的溫潤模樣,“正好我還有急事,我先走了。”

“抱歉學長,我……”黎樂厭惡路之恒的做法,可他現在手無寸鐵,拿怎麽反抗?

“道歉做什麽?我是真的有事。”唐至的嘴角微微勾笑,可眸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唐至走後,保镖們才肯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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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溫言直接推開幾人擠了進來,直到關上門他還仍罵罵咧咧,“要不是老唐攔着我,我準得打電話搖人來把他們打一頓,我爸的保镖可是全國散打冠軍,三招就把他們全撂下!”

黎樂看着樓下唐至的車離開,心裏又添了一絲愧疚。

喬溫言環顧了整個房間,“你還真別說,老唐的信息素挺好聞的。”他猛嗅一口,“我都覺得渾身舒心了呢。”

“朗星也很喜歡。”

黎樂對這個味道已經習慣了,雖然他只在卧室噴,但氣味還是從門縫中洩露到客廳,久而久之連他的衣服上都沾染了橙花信息素的味道。

喬溫言一瞪眼,“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和朗星是一輩的一樣。”

“才沒有呢。”黎樂笑了笑。

此後的幾天,喬溫言每次來都會帶很多東西,朗星是個饞嘴貓,總是眼巴巴盯着他手中的吃的,尤其對着紅豔豔的草莓,咽了咽口水。

“你不能吃。”喬溫言非要逗他。

朗星拽着他的衣袖,輕輕扭動着身體朝他撒嬌。

喬溫言又往嘴裏丢一個,“其實也不是不可以。”他拿了一個最大最紅的草莓,在朗星眼前閃了閃。

朗星兩只黑漆漆的眼球堅定不移地跟着草莓,兩道熱切的目光像極了草莓的影子,“吃……”他伸着小手去抓。

但喬溫言立刻收了回來,“你說點好聽的,我才考慮要不要給你。”

朗星一聽,瞬間就笑嘻嘻地爬上沙發,和喬溫言來了一個親密的貼臉,“幹爹最好啦!”

“還不夠。”

“星星超級、超級喜歡幹爹!”

“那幹爹和爸爸比,你更喜歡誰啊?”

“我喜歡幹爹……”

正好黎樂剛洗完朗星的衣服走出來,喬溫言連忙招呼他過來,得意洋洋道,“你看,你兒子選我呢。”

喬溫言把草莓給朗星,“吃吧。”

黎樂坐到朗星身邊,摸了摸他的額頭,是正常體感溫度,“乖乖這麽說,爸爸可要傷心了。”

朗星急了,他滾到黎樂的懷裏,奶聲奶氣道,“星星沒說完呢……我喜歡幹爹,但更愛爸爸!”

黎樂挑眉,似乎完全預想到了這個結果。

喬溫言先是愣了愣,随後無奈地捏着朗星的鼻尖,“你啊,小人精。”

朗星驕傲地一仰頭,很自然地接過這個評價。他把草莓遞到黎樂的嘴邊,“爸爸吃。”

“你吃吧。”他輕撫着朗星柔軟的發絲,“等會兒讓幹爹帶你出去買衣服好不好?”

“好~”

臨走前,喬溫言又問了一遍,“你真不和我們一起去啊?”

黎樂搖搖頭,“這幾天晚上沒睡好,你帶他出去,我正好能補一會兒。”他蹲下來給朗星戴好帽子,“不要亂跑,知道嗎?”

“星星知道!”

兩人一走,房間就徹底安靜了。黎樂困到不行,倒頭就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黎樂迷迷糊糊拿起來接聽,“溫言,怎麽了?”

“阿樂……”聽筒傳來喬溫言的哭聲。

黎樂心一驚,瞬間清醒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喬溫言哭哭啼啼,抽噎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黎樂更急了,“你先別哭,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的右眼皮在跳了跳,似乎在預示着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随即喬溫言再次出聲,“阿樂,朗星丢了……”

-

黎樂趕到時,警察已經在監控室了。

喬溫言垂着腦袋在角落蜷縮着,再也沒有昔日風風火火張揚的模樣,黎樂走過去時,腳邊堆滿了一團團用過的衛生紙。

見到黎樂過來,喬溫言撲了過來,“阿樂,對不起,是我沒看好朗星,對不起……”

他的聲音沙啞,似乎是哭了很久了。兩人四目相對時,喬溫言的睫毛上還挂着一串淚珠,眼睛也紅紅的,像一只遺落在路邊的小狗。

“先別說這個,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黎樂知道就算喬溫言再神經大條,也不可能看不好一個孩子,朗星更是不會自己亂跑。

喬溫言抽噎幾聲道,“我、我正在給朗星買冰淇淋,當時他就在我左手邊,可我再低頭人就不見了……”

朗星看見別的小朋友手裏有甜甜的冰淇淋,眼睛都看直了,腿更是走不動道了,和喬溫言撒嬌也想要吃。正好旁邊有家冰淇淋店,喬溫言自己也饞,于是很爽快的帶他一起進去,卻不想……

這時,警察也走了過來,“你是失蹤孩子的父親吧?”他打量着黎樂,一絲不茍記錄下來。

“是。”黎樂說了自己的名字,“警官,是不是監控發現了線索?”他急忙問道。

警察點點頭,将他帶到監控前,“這家店有前後門,前門的監控只有這位喬先生帶孩子進去的記錄,但後門卻拍下了一個男人和孩子同時出去的畫面。”

他按下空格鍵,畫面暫停。

“放大。”

畫面并不清晰,但很明顯能看出一大一小的的身影,尤其是小孩子頭上戴着帽子,正是他出門前給朗星戴的鴨舌帽。

“是朗星!”黎樂脫口而出,朗星似乎是睡着了,或者是被迷倒了,躺在那個男人的懷裏一動不動。

警察又道,“你對這個人有沒有什麽印象?”監控并沒有拍下男人的正臉,只有一個高大健壯的背影。

黎樂仔細辨認着,他覺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出來究竟是誰?

警察看出來他的為難,“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想。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如果想到了可以随時給我打電話,我姓肖。”

走出監控室,黎樂馬不停蹄去四樓那家冰淇淋店尋找些蛛絲馬跡。喬溫言也跟着他,一五一十給他演示整個過程。

他去了後門,這裏基本上沒有多少人經過,旁邊除了兩張電動按摩椅外,只剩下一個消防通道。

黎樂推開門,“吱扭”的聲音在空曠的樓道回響,裏面暗黑無比,只有應急照明燈微微閃爍着綠光,燈罩的影子投射在水泥地上,像是有人站在那裏一樣。

黎樂深呼一口氣,似乎做足了準備,然後擡腳便要進去。

“等等!”喬溫言從身後拽了他一下,“你一個人太不安全了,我……我和你一起去。”

樓道沒有窗戶,可喬溫言還是覺得有風迎面吹來,從前看過的鬼片放大在眼前,他在心裏默念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給自己鼓氣。他緊緊拽着黎樂的衣服,幾乎快要貼到他的背上。

黎樂放慢了腳步,他有預感那個人一定是從這裏出去的,三樓和二樓的門把手擰不動,應該是被鎖住了。

他們很快走到一樓,剛一打開門喬溫言“蹭”地一聲溜了出去。

黎樂環顧四周,左手邊是店鋪和各種櫃臺,而右手邊……他看着指示牌,是地下停車場。他沒有猶豫直接走過去。

“哎你等等我!”哪怕是已經到光亮的地方,可剛才樓道的感覺依舊沒有消退,喬溫言不敢一個人待着,再一次跟了過去。

成百輛車停在這裏,各種分岔口更是彎彎繞繞,黎樂迷路了幾次卻發現又回到了原地,最後是跟着別的要出去的車才算出來。

沒有任何線索。

朗星好像就這麽突然消失了,沒留下一絲痕跡。

他失魂落魄回到了酒店,平日歡聲笑語的房間此刻卻空蕩蕩的,那束昨日買來用以裝飾的漂亮的花,如今在他眼裏也灰蒙蒙的失去了顏色。黎樂只覺得心髒抽搐着疼,他倒在床上,沉默了良久。

喬溫言更是自責不已,他也不敢打擾黎樂,悄悄退出去撥了一個電話……

唐至很快過來了,他輕輕推開門,一眼就看見黎樂坐在床上,手裏是朗星平日最常抱着的小狗玩偶。

“阿樂。”唐至輕聲喚着他,“我也讓人去查了,朗星不會出事的,一定會找到他的。”

可黎樂卻沒有任何反應。

唐至陪了他一會兒,可黎樂只是擺弄着玩偶,半個字也沒說。

“你還沒吃飯吧,我現在去買。”唐至見他沉默,便當他默認了。

正當唐至摸到門把時,黎樂終于張了張口,“學長,你是怎麽進來的?”

“什麽?”唐至轉過身來看他。

黎樂慢慢起來,他坐的時間太長,剛起來的時候差點沒站穩,唐至眼疾手快攙住他。

“外面不是有保镖嗎,他們怎麽會放你進來?”

“我來的時候外面沒有人,是小喬給我開的門。”

“是了。”黎樂扶着椅子勉強站起來,“他已經有拿捏住我的籌碼了,自然不需要再有人看着我了。”

唐至聽聞微微皺眉,“你說的是……”

黎樂望着他,眼神卻如死水一般灰暗無光,他終于想到為什麽那個身影這麽熟悉了。他撥打了已經刻骨銘心的號碼,可等來的卻是一遍又一遍的挂斷。

那個人仿佛有意戲耍他一樣,晾着忙音卻遲遲不接。

自從朗星上次應激後,路之恒默認他可以出去,但每次出去都會有五六個保镖跟随其後。哪怕他在家,都要各個路口設置人來看管,生怕他跑了一樣。

他們的任務是看着黎樂,同時不許唐至靠近。可現在,一向忠于職守的王豐卻突然消失,并出現在了監控畫面上。

那個人的動機已經很明朗了。

終于,在第十三次反複撥打挂斷後,他收到了一條短信。

【讓他們都離開,我們單獨談。】

……

喬溫言和唐至擔心他的安全,可黎樂還是送他們出去了。那人的意思很簡單:要想見到朗星,就必須聽他的。黎樂別無選擇。

他坐在客廳,聽着秒針一點點略過,時針也來到了晚上九點。

“咚咚。”有人敲門。

黎樂幾乎是瞬間彈起來,沖過去開門。剛一開門,熟悉的哭聲便傳了進來,那哭聲撕心裂肺,深入靈魂,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恐懼。

見到黎樂,朗星連忙抹了眼淚,他掙紮要去抱,可男人卻禁锢着他的身子,阻攔着他們父子相逢。

“路之恒,你真卑鄙。”黎樂簡直想一口咬死眼前的男人,可他又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這種可能。

“卑鄙?”路之恒微微挑眉,“聽說過無奸不商嗎?我是個商人,只圖利益,不看感情。”

他走進來,卻立刻皺了眉頭。空氣中似乎有一種很令人不舒服的味道,像是……

他環視了一遍四周後确定沒有人,大步走去窗前,直到清新的晚風拂面而來,他這才終于放下了這個鬧了一整天、哭着要找爸爸的孩子。

朗星眼睛都哭腫了,在落地的瞬間迅速抱住黎樂的腿,死死抓住不願意松開。

黎樂擁着那個小小的身體,感受着真實的觸感,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了……

“爸爸不哭。”朗星聽到他抽泣的聲音,于是貼心地用袖子給他擦眼淚。

黎樂親吻着他的掌心,“嗯,不哭,我們都開開心心的。”

他蹲下來認認真真檢查着朗星,确認沒有受傷才放心。但衣服上沾染着濃濃威士忌信息素的味道,還是讓黎樂心中警鈴大作。

“星星乖,爸爸要和叔叔談很重要的事情,你先進房間和小狗玩,爸爸保證很快就過來,好不好?”

朗星思考了幾秒,“他會欺負爸爸嗎?”

路之恒眉頭一皺,心中不悅。

“不會。”

朗星在他的臉頰上留下響亮的親吻,“那星星等爸爸。”

“快去吧。”黎樂拍着他的屁股,目送朗星關好門,原本和煦的神情轉瞬即逝。

他冷漠地看向路之恒,“我已經報警了,你等着被傳訊吧。”

可路之恒卻不以為意,反而還輕笑一聲,“報警?我做什麽了?”

“你讓王豐綁架朗星。”

“別說的那麽可怕,我不過是想要看看這個小朋友,怎麽就成了綁架了?”

黎樂心生厭惡,“離我遠一點!”

路之恒的手冰涼,輕輕拂過他的腺體。

黎樂抖了抖,他推開了路之恒的手,可下一秒,他的右手腕再一次被抓住。

威士忌的味道如同一張大網撲來,将他牢牢輪困住,半分也掙脫不開。

路之恒突然靠近,鼻息打在他敏感的耳垂上,低啞又魅惑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我問你,朗星的alpha父親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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