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八

第28章二十八

夜深,就在丘落覺得是自己猜錯了的時候，兩個黑影偷偷摸摸地靠近了菜房。

小路子帶着人望了望，見丘家請來的那兩個護院都站在路邊守着，便繞到了另一邊。

另一邊沒有門,但是有很多窗戶,是為了方便日照的。

此時的窗戶上都蒙着厚厚的草席保暖,他朝夥伴打了個手勢,示意夥伴盯梢。

自己便掀開一塊草席，用菜刀撬開了木窗。

一開窗，就感受到了菜房裏的熱氣,比外面暖和多了。

小路子面色一喜，心道成了。

他正要翻進去,就聽到身後哐當一聲,伴随着丘二郎的驚呼：“姐，我殺人了！”

小路子頓時一驚,回頭就看到三個手拿鐵鍬的人,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

那三個鐵鍬都指着他頭的方向，大有一言不合就敲下來的架勢。

“好漢饒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小路子當即吓得跪倒在地，連人都沒看清。

丘落平靜地收起鐵鍬，看向二柱大叔和丘二郎：“把人綁起來吧。”

說着，她趕緊去探了探那個被丘二郎一鐵鍬敲倒的人，見還有鼻息才放下心。

他們是來抓賊的,可不是來殺賊的。

兩個護院也及時趕來,燈籠一亮，小路子才看清是什麽情況。

原來是丘家姐弟,完了,事情辦砸了,這下回去一定會受罰。

不對，還有搶救的機會。

于是乎，他咬緊牙關，直接眼睛一閉裝暈。

打定主意不承認自己是沈府的下人，也不會把少爺給交代出來。

反正他們只是來偷西瓜，還沒偷成，送官也不怕，最多打兩個板子教訓一下。

丘落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是什麽意思，正好她也沒有審問人的習慣。

不過，對付這種人當然不能按常理來。

所以第二天，一直閉着嘴巴被送到縣衙的小路子正以為要躲過一劫，就見丘落拿出一張紙來。

她看了眼裝死的小路子，朝陸縣令拱了拱手道：“學生的西瓜從成熟那天起就有人來偷，一共丢了一百餘斤，請縣令大人過目。”

秀才有功名在身，可見官不跪，對縣令自稱學生不算失禮。

陸縣令看了眼被綁住的小路子二人，命捕快把丘落的訴狀拿上來。

上面清晰地寫着哪一天哪一塊地的西瓜丢了幾個，最重要的是這紙上的字他認識。

他一生沉迷書法，對于如此隽秀有力的字跡印象深刻，是程家的。

應該是出自程虞之手，一并遞來的還有那一紙合約，丘家的西瓜只為程虞專供，不管丘家的西瓜是以什麽方法落入旁人手中超過百斤，便算違約，賠償三倍，共計三千兩。

陸縣令眉梢微動，不露聲色地打量了一眼丘落，這個秀才是個狠人啊。

丘家丢了幾個西瓜還不是丘家說了算，這種事情又不好考證，不過這兩個偷瓜賊的身份，有點意思。

還牽涉到了程家的女兒…

他拍了一下驚堂木，語氣毫無波瀾道：“爾等被當場捉住，不容狡辯，要麽替丘秀才賠償三千兩白銀，要麽發配邊疆做徭役，說說吧，這銀子賠是不賠。”

小路子大驚失色：“大老爺冤枉啊，小的就想偷一個西瓜嘗嘗鮮，還沒偷到呢，小的冤枉啊。”

“住口，如此冥頑不靈，來人啊，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陸縣令涼涼地看了眼小路子，不過是區區下人，打死也沒人說什麽，他最見不得這些負隅頑抗的。

沒偷那麽多？那就別讓人抓住，被抓了個現行，還有什麽好說。

三十大板！還不得打掉半條命。

而且他真的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去邊疆服役啊，去服徭役的犯人就沒聽說過有活着回來的。

小路子腿一抖，和夥伴對視一眼，做了選擇。

“大老爺，小的交銀子，交銀子，小的是沈家的家仆，求您去沈家傳個信。”

只要少爺願意交銀子，他們就還能把偷瓜的罪名背下來，絕不說是受少爺指使的。

可是沈言鼎真的願意為了兩個下人交三千兩罰銀嗎？

陸縣令等的就是這個，女兒對沈家小子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可恨那個沈言鼎竟然不把女兒放在眼裏，害得女兒傷心離家。

不就是自诩書香門第嗎？

他倒要看看一個指使下人偷竊西瓜，涉及三千兩白銀偷竊罪的秀才還怎麽保住功名。

他擺了擺手，朝着師爺吩咐幾句，便好整以暇地等着人來。

兩刻鐘後，一個捕快走了進來：“回大人，沈府的人說不交罰銀，讓這兩個人自行受罰。”

這話當然是假的，他得了師爺的授意根本就沒去沈家找沈言鼎。

不過是等到時間差不多，把師爺交代的話說了出來。

果然，小路子一聽，頓時改了口：“大老爺明鑒啊，小的去丘家村偷西瓜是我們少爺吩咐的，我們只是聽吩咐辦事，小的冤枉啊。”

陸縣令冷哼一聲，示意師爺讓這兩個人畫押。

然後就派人去沈家捉拿沈言鼎，為女兒出一口惡氣。

丘落旁觀全場，還以為陸縣令會對沈言鼎網開一面，沒想到這位縣令大人好似借刀殺人一般，要給沈言鼎挖坑。

看來自己的坑還是挖小了，跟陸縣令的操作一比，簡直不值一提。

不過，陸縣令的女兒陸嬌嬌是原書中的女配，因為癡戀男主，多次迫害程虞。

再者沈言鼎怎麽說都是男主，真的這麽容易就被算計到嗎？

丘落耐着性子，等着看好戲。

不出她所料，沈家一定會護着沈言鼎，一收到消息就有了應對之策。

證人證詞一應俱全，總之就是沈言鼎一直在家中潛心讀書，從未派人去過丘家村，反倒是這兩個家仆無故失蹤數日，有偷竊主家錢財之嫌。

沈言鼎也是個狠人，見小路子已經出賣了他，直接不給人留活路。

他吩咐小路子的事只有幾個親信知道，而且都是口頭傳話，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此是他指使。

所以沈言鼎很是淡定地來到公堂，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摘了個幹淨。

陸縣令似是早就料到會這樣，聽了沈言鼎的說辭，他閉目養神了一會兒，輕吐一口氣，看向堂下衆人：“既然都無從查證，那就先把嫌犯都關入大牢，查明再審。”

言下之意，沈言鼎也是嫌犯，也要先關起來。

沈言鼎神色凝重地看了眼陸縣令，這是有意為難？

他們沈家雖不說與陸縣令關系交好，但也從未交惡，不過是處置兩個下人，何必如此大動幹戈。

被捕快送進大牢，他還有些想不通。

但是沈言鼎也不慌，他是沈家長孫，又是最有出息的一個，這種幾千兩的小事，根本不用擔心。

沈家的人也這麽想，他們甚至已經打點好了小路子的家人，打算讓兩個下人承擔下一切，不再攀咬沈言鼎。

可惜他們千算萬算，算漏了丘縣令這一環。

不管沈家做什麽努力，丘縣令都以案情未明為由，把案子壓着。

打定主意要關着沈言鼎。

在牢裏度過第二個夜晚的時候，沈言鼎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他在府中下人來送飯的時候，悄悄遞了一句話。

去府城找陸嬌嬌。

他甚至有一種預感，陸縣令此番針對陸家就是因為陸嬌嬌這個掌上千金。

不過一個七品縣令，真把自己當土皇帝了，沈言鼎眉目沉沉地吃着飯，想起了陸嬌嬌那個女人，或許當時應該留些情面，不然也不會有今日之難。

待他有朝一日入朝為官，定要将今日之辱數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