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馨香

馨香

楚新第二天就打探到了情報，行動之前，衆人先去二元店買面具。

“這個閻王爺好，夠兇！”楚新拿了個閻羅王面具，比劃了一下。

“這個也行，青面和獠牙。”周景星拿起兩個鬼面具，“謙兒，咱倆戴這個啊。”

王岳川也默默挑了個羅剎面具扣臉上了。

路雪辭：“……你們怎麽都挑這種畫風？”

“多有氣勢啊！”周景星說，“保準一亮相就把對面吓跪了！同桌快點，你要哪個？這個銀角大王行嗎？”

他把一個黃臉盤銀頭發頭上長角的妖怪面具遞給路雪辭。

路雪辭醜拒。

謝予在挂滿面具的牆上環視一圈，從上面摘了兩個下來：“要不要戴這個？”

路雪辭看了一眼，只見那是兩個黑白無常的面具，一張黑臉蛋，一張白臉蛋。兩張臉蛋上都有兩個圓圓的紅暈，嘴巴裏吐着長長的舌頭。黑無常戴着頂黑帽子，上書“追魂”，白無常戴着頂白帽子，上書“索命”。

瞧着不怎麽恐怖，反而有種說不上來的呆萌。

路雪辭覺得這個還成，接過白無常面具，扣在自己臉上。

“老板，就要這幾個了！”周景星喊，“多少錢啊？”

“一個兩塊，一共十二。”老板瞅他們一眼，“有活動啊？”

楚新嘿嘿一笑：“大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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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幹大活動的六個人走了出去。

“陳廣瑞他們晚上不敢在網吧通宵，一般十點多就得回家。”楚新把敵人的行蹤打探的清清楚楚，“晚上咱們提前埋伏好，等他們一出來，咱就上。”

從網吧出來要通過一個小巷子，光線暗，最适合藏人，他們幾個下了晚自習就趕到巷子裏蹲點。

楚新的情報很準确，等了也就十來分鐘，陳廣瑞、曹峰和許偉大就從網吧門口出來了。

“是他們仨，”楚新借着網吧門口的光辨認了一下，确定了對方的身份，把惡鬼面具往臉上一扣，低低道，“兄弟們準備沖！”

陳曹許三人走進巷子。

“沒過瘾。”曹峰煩躁說，“要不是我媽打電話一個勁兒催我最後一關就過了！煩死了。”

許偉大：“你手機關機不就行了。”

“那我媽得直接殺網吧裏來。”曹峰咂嘴，“你不知道，我媽比姓嚴的那個娘們還厲——”

他還沒說完，餘光只見腳下火光一閃，随即什麽東西“嘣”地一下炸開！

“卧槽！”

“什麽東西！？”

三人齊齊受到驚吓，連忙退了一步，誰想身後又噼裏啪啦地炸開了，火星四濺，黑煙四起，陳廣瑞剛買的新球鞋霎時多了幾個焦黑的小洞。

“靠！”陳廣瑞大罵，“誰他媽玩陰的，給老子滾出來！”

煙霧後面漸漸出現六道身影。

陳廣瑞用手揮了揮眼前的煙霧，定睛一看——

沒看見臉。

這些人居然他媽的戴着面具！！

黑白無常閻羅王，青面獠牙鬼羅剎，煙霧缭繞的暗夜中陡然出現六張妖魔鬼怪的臉，還真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陳廣瑞頓時有點慫了，硬撐着膽子問了一句：“你們什、什麽人啊？”

“你爹！”“閻羅王”高冷吐出兩個字，率先沖上去，對着陳廣瑞肚子就是一腳！

陳廣瑞一個不防直接被踹到在地，地上的灰塵帶着鞭炮皮飛揚起來，陳廣瑞豁然明白了：“嚴曉青？你們是那賤娘們找來的！？”

“鬼羅剎”一聽也怒了：“你他媽罵誰呢？你才賤！你最賤！”說完沖了上去！

混戰頃刻間展開，“閻羅王”戰力驚人，揪住陳廣瑞一邊揍一邊罵：“知不知道什麽叫尊師重道？你長這麽大你爹媽教沒教過你怎麽做人？今天老子就來好好教教你！！”

陳曹許三人一開始懵懵的，回過神來也開始瘋狂反擊，他們平時混慣了，架都沒少打，發起狠來也不容小觑，好在“妖魔鬼怪組”戰鬥力都挺強，“閻羅王”和“鬼羅剎”邊罵邊打，“青面”和“獠牙”沉默補刀，“黑無常”眼觀六路，及時保護同伴不受傷，只有“白無常”比較悠閑，從戰場這頭飄到那頭，不打架不罵人，手裏拿着手機，時不時找準角度“咔嚓”一張。

實力雖然差不多，但人數懸殊，陳曹許三人很快抵擋不住，開始投降。

“別打了別打了！”許偉大蜷縮在地上抱着頭，一邊躲一邊大喊，“救命！救命啊！”

“救你媽個頭！”“閻羅王”狠狠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腳，“還許偉大呢，你就該叫許垃圾！”

“我知道你們是誰！”陳廣瑞躺在地上，擡起頭狠狠說，“你們肯定是嚴曉青的學生！不是一班就是二班的吧？等着，我明天就去告訴你們班主任！！”

"閻羅王"打人的動作稍稍停了一瞬。

雖然戴了面具，但他們的身形和聲音很明顯，一聽就知道是高中生。再加上他們為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買了鞭炮吓唬陳曹許三人，暴露身份也不奇怪。

在群架中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白無常”突然飄到陳廣瑞跟前，把手機屏幕一揚。

陳廣瑞被揍的鼻青臉腫流哈喇子的慘照以1080p高清形式極具沖擊力地出現在他面前。

陳廣瑞：“……”

“你去說，我助你一臂之力。”“白無常”的聲音涼飕飕的，“明天把這些照片發到學校貼吧，全校同學都能欣賞陳哥的英姿。”

陳廣瑞在一中那幫混子學生中間有點威望，人稱“陳哥”。據說在恐吓嚴曉青并導致她摔傷之後，他還把自己的“功績”到處炫耀，說自己連老師都敢“收拾”。

如今輪到他被“收拾”，還被收拾的這麽慘，照片一旦傳出去，“陳哥”聲名掃地，估計就沒臉見人了。

陳廣瑞的臉紅一陣紫一陣，不再說話，明顯認慫了。

晚上十點多，路上行人雖少，但小巷裏的動靜還是吸引了目光和注意。眼見有人已經往這邊走來，“黑無常”當機立斷下了指令：“撤。”

大家出了惡氣，并不戀戰，迅速從巷子另一端跑了。

——

英語辦公室。

“嚴老師，你的傷怎麽樣了？”一個男老師問。

“好多了。”嚴曉青說着，手裏拿着本英語練習冊在批改。

“現在的學生不好管了，我看你以後對他們也沒必要那麽嚴格，你越認真負責，他們反而越記恨你。”男老師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這些學生，真是不識好歹。”

“而且心理承受能力也變弱了。”另一個老師感慨說，“咱們上學的時候，上課挨了板子打，下課照樣嘻嘻哈哈。現在的小孩呢，稍微說一句就受不了，一個想不開就去跳樓……這可怎麽敢管哦！”

“我昨天剛看了個熱搜，F市一個高中生因為班主任沒收他手機，懷恨在心，藏了把斧頭在書包裏，在辦公室把他班主任給砍了。”一個女老師滿臉不忍，“一斧子砍頭上，一斧子砍背上，打了碼都能看出來現場都是血……現在人還在重症監護室裏躺着，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以前尊師重道，現在你死我活……教育怎麽病态到這種地步了？”

“網上不是有句話嗎，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這種不識教的學生以後就不要管了，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賠上不值得！”

辦公室老師們紛紛讨論着，只有嚴曉青一言不發。

這次的事的确讓她寒心，同事們都勸她對學生不要再那麽嚴格，不學習的就不要再管，連領導都說對那些刺頭學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把前排學生成績抓好就行，但嚴曉青卻說服不了自己這麽做。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傳授給學生知識，督促他們學習，幫助他們改正錯誤，不就是老師的職責嗎？不是每個學生都有那麽好的自制力，如果沒有老師從旁監督提醒，走到歪路上去怎麽辦？

可是這次的事也讓她明白，自己的付出很可能是一廂情願，不僅不被領情，還會讨人嫌。

難道真的要放任不管，眼見學生犯了錯誤也不去糾正嗎？

接下來的教學……到底應該怎麽辦呢？

嚴曉青的思緒一團亂。就在這時下課鈴聲響了，下節課是英語，嚴曉青收起思緒，收拾好課本和教案，準備去上課。

課代表張思睿過來幫她拿書本和作業，嚴曉青習慣性開口囑咐：“上課前檢查第四單元單詞默寫，錯的多的罰……”

她反應過來突然住了口，有些猶豫。

“錯的多的罰抄三遍對吧？好唻！”張思睿顯然很熟悉流程，麻利地接口應着，抱着書本跑了。

嚴曉青無奈地笑了一下，見時間差不多，便向教室走去。

離門口還有好幾不遠就聽到了教室裏朗朗的讀書聲，嚴曉青心中稍感安慰，想一班的學生還是很認學的。她推開教室門，先看了看埋頭背書的同學們，又習慣性地扭頭看了看黑板，然後愣住了——

還沒上課，黑板上卻滿滿當當的。

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粉筆字寫着許多話，字跡不一，大概是班裏每個同學都拿筆在上面寫了自己想說的：

“嚴師出高徒，堅持您的風格吧~”

“我英語基礎很差，但自從換了您教我，英語成績已經提高快二十分啦！”

“我就是那種抽一鞭子挪一步的人，像我這樣的懶蛋就需要您管着我T^T”

“別被幾顆老鼠屎壞了心情！我們都覺得你教的很棒！”

“身體恢複好了沒？工作之餘要注意多休息哦！”

在幾十句密密麻麻的話語中間是一個巨大的愛心，裏面寫着：

【嚴老師，您是最好的老師！】

嚴曉青看的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她緩緩回過頭看教室離的同學，同學們不知何時已經停了讀書聲，也紛紛擡起頭，臉帶笑意地看着她。

楚新扭頭沖周景星使了個眼色，後者點點頭，突然從座位上走了出去，來到嚴曉青跟前。

“老師，我給您變個魔術。”

他伸出右手，手裏拿着一根木枝，随後左手在木枝前迅速一晃，枝頭霎時開出一朵溫柔的康乃馨。

“送給您，”周景星說，“祝您身體早日康複！”

全班同學齊聲：“祝老師身體早日康複！”

嚴曉青接過那朵康乃馨，嘴唇輕輕顫抖，随即彎起眼睛，噙着淚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