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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已經走遠了, 路雪辭站在原地，腦子裏有點混亂。

這已經是第二次被人說謝予是他“男朋友”了。

路雪辭并不孤陋寡聞，對同性之愛也沒有任何偏見，但問題是……謝予怎麽可能是彎的啊。

長得那麽高, 體格那麽好, 那麽帥那麽陽光, 怎麽看也不可能是——

“怎麽了？”

路雪辭一個激靈，才發現謝予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了：“沒……沒怎麽。”

他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生，突然覺得方才産生的疑慮很好笑, 于是搖搖頭：“沒事。我們走吧。”

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便是一整天的考試。

上午考語文和英語, 下午考數學和理綜。畢竟是頂尖大學對于精英的選拔性考試, 題目難度比高中平時考試要高上許多, 一天考下來路雪辭的大腦也難得地感到了一些疲憊，吃完晚飯就和謝予一塊回酒店了。

明天再聽場講座, 參加幾個專業體驗活動就可以返程了，今晚可以稍微放松一下。謝予問：“要不要看電影？”

“好啊。”路雪辭說, “等我先洗個澡。”

洗完澡窩在床上看電影才舒服。

“行，那我先去附近超市買點零食, ”謝予問，“有什麽想吃的嗎？”

路雪辭沒什麽偏好：“你看着買吧。”

謝予應了聲好, 又把浴巾找出來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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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雪辭蹭了蹭鼻尖：“……我白天在超市買了一條。”

“我看見了, 不過白天洗了這個時候還沒晾幹吧？”謝予說，“還是用我的吧，昨晚洗完澡我把浴巾洗了, 已經幹了。”

路雪辭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暗暗想下一次出門絕對不能這麽丢三落四了。

謝予去超市了, 路雪辭快速洗了個澡，洗完換上睡衣剛準備吹頭發，房間門鈴就響了。他沒多想，以為是謝予回來了，結果開門一看，居然是那個卷頭發的成越。

對方臉上帶着笑，本打算說什麽，大抵是沒想到路雪辭以這樣的姿态來開門，神情突然怔了一下，随後眼神不受控制地直往路雪辭微敞的睡衣領口裏鑽。

路雪辭狠狠一蹙眉，下意識想整理衣領，又發覺這樣的動作在對方面前做更顯刻意，于是強忍着不适，不耐煩問：“有事嗎？”

成越臉上又浮起一點暧昧的笑容：“剛洗完澡啊？”

路雪辭直接反手關門。

“唉唉唉，等等！”

成越眼疾手快地伸手擋住門，“別慌啊，我有事和你說。今天考試的時候我看到你準考證了，原來你就是路雪辭？五市聯考考第一的那個，太厲害了吧。”

路雪辭目光冰冷，滿臉寫着“有屁快放”。

“你成績那麽好，個人素質又那麽優秀，我真的很欽佩。你不用那麽防備，我沒別的意思，就想和你交個朋友。”成越一臉誠懇，“我在臨城，和青城離得不遠。放假的時候你可以和同學一塊來臨城玩啊？我給你當導游。”

路雪辭耐着性子等對方說事，沒想到就等來這麽一通廢話，終于忍無可忍，說了句“不需要”就要關門。誰知成越還在糾纏，厚着臉皮半邊身子直接往門裏擠：“等等啊，我還沒說完呢——”

一只手掌突然搭在了他的右肩上，力氣不算大，卻輕易阻擋了他想進門的動作。

成越回頭，看見一個比他高上幾公分的男生一手拎着一個大大的塑料袋，正微微垂目看着他：“同學，有什麽事嗎？”

比起路雪辭那毫不掩飾的冷漠和不耐，這個男生神情禮貌，語氣溫和，但不知為什麽，成越憑直覺感受到一股危險，一剎那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相當識相地從門裏退了出去：“……也沒什麽事。”

謝予嗯了一聲，當着他的面走進屋裏，“啪”地一下把房門關上了。

成越：“……”

他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只能悻悻地回自己的房間去。

路雪辭還說那男的不是他對象，不是才怪！

眼神裏的刀子都快把他穿透了！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男的在單戀。成越想起剛剛門開時看到的路雪辭的情态，心頭簡直匪夷所思。

整天對着那麽個大美人，那個姓謝的究竟是怎麽把持住的？？

——

“那人好像叫成越，”謝予放下零食袋，脫掉羽絨服挂起來，“他剛剛來幹什麽？”

“說了一堆廢話，不用理他。”路雪辭提都懶得提，蹬掉脫鞋上了床，從床頭櫃上拿過遙控器打開電視，“看什麽電影？我用手機投屏。”

“《沖上雲霄》。”

路雪辭在手機app上找到影片點了投屏：“這是個老電影吧，怎麽想到看這個？”

“前兩天心目影院給我打電話了，說下個月準備放這場電影，問我願不願意講，”謝予微微笑着，“我就想提前看幾遍，盡量熟悉熟悉。”

路雪辭頓時來了精神，身子坐正了些：“好，我幫你看看。”

“嗯，之前就想着向你讨經驗了，”謝予拿着筆記本和筆坐在桌旁，“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心裏還挺沒底的。”

“其實很簡單，把你看到的用語言修飾後描述出來就行了。視障人士只能聽聲音，看不到動作、表情和色彩，你只需要把缺失的部分補充上就可以，”電影片頭放完，進入正片，路雪辭清了清嗓子，“我先給你演示一段。”

《沖上雲霄》講的是空軍戰士的故事，敘事節奏快，動作特寫多，講起來難度很高。但路雪辭的聲音卻不匆不忙，每一個字眼都清晰有力，雖然是在一間小小的賓館房間裏，聽衆也只有謝予一個，但他的神情卻格外認真，和在影院裏為盲人聽衆講解時沒有任何不同。

他沒有把這當成一件可以娛樂的事，而是拿出了百分百的專業和誠懇。

謝予定定地看着他，簡直一刻也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差不多就是這樣，”路雪辭一口氣講完了一段，扭頭看向謝予，結果毫無防備地撞進對方直白專注的眼神裏，心頭猛地一突，想說的話卡了一瞬才吐出來，“……你試一下？”

謝予垂下眼睛，手中的筆在本上劃了劃：“好。”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一直在進行電影解說練習，謝予講，路雪辭幫他糾正提建議，待兩人說的口幹舌燥，才發現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

“喝點水歇歇。”謝予去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路雪辭。

路雪辭喝了幾口潤嗓子：“不用擔心，你已經講的很棒了。”

電影講解這些工作對文學素養和語言組織能力有一定的要求，謝予的綜合素質擺在那裏，完全能夠勝任這份工作。

謝予笑：“是路老師教得好。”

路雪辭也曾這樣調侃過他，聞言低低哼笑了一聲。

“吃點東西吧。”謝予把買的零食拿過來，路雪辭在袋子裏翻了翻，發現還有一個冷凍盒：“還有冰淇淋？”

謝予差點把這茬忘了：“對，售貨員推薦的，說很好吃。”

他連忙把冷凍盒打開，裏面是幾袋獨立包裝的冰淇淋，包裝袋上寫着四個大字：糯米雪糍。

路雪辭：“……”

兩人注視着包裝袋沉默了幾秒，氣氛忽然有點微妙。謝予買的時候是真沒注意這個雪糕叫什麽名字，他看了路雪辭一眼：“能吃嗎？”

路雪辭下意識：“怎麽不能吃？”

“哦。”謝予正色，從盒子裏拿出一個冰淇淋，撕開包裝袋，在那白白軟軟的糯米雪糍上咬了一口。

“好吃麽？”路雪辭問。

“好吃。”謝予說，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突然偏頭揚了揚唇角。

路雪辭奇怪：“怎麽了？”

“沒怎麽。”謝予正色，拿了一個糯米雪糍遞過去，“嘗嘗。”

路雪辭接過來撕開包裝袋，目光不經意一掃，發現包裝袋下面還有兩行宣傳語：

糯米雪糍，超甜~超軟~

咬一口，融化你的心！

——

冬令營最後一天上午安排了兩場講座，路雪辭和謝予入座後，發現成越的座位好巧不巧就在他們前面。

路雪辭現在看見這人就煩，好在對方總算有了自知之明，這次沒再來騷擾他。成越右邊還是坐着那個穿天藍色羽絨服的男生。講座開始前男生去幫成越接了杯水，成越接過水杯，順手在男生手背上摸了一下。

路雪辭：“……”

第一場講座結束，中場休息時路雪辭去了趟衛生間，洗手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個穿藍色羽絨服的男生。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對方：“你好。”

男生看向他，眼睛微微睜大，随即有點羞澀地笑了：“你好。你叫路雪辭對吧？我知道你，聯考考第一的那個。”随即自我介紹，“我叫林雨澤。”

路雪辭點點頭，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場。正組織措辭間，對方先開口了：“阿越這兩天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我代他向你道歉，希望沒有影響你和你男朋友的感情。”

路雪辭：“……”

這句話要點太多，而且其中還有一個這兩天頻繁出現的關鍵詞：“……我男朋友？”

“是叫謝予吧？”林雨澤笑說，“他好帥啊，你們真的好般配。”

“不是，”路雪辭只能再次解釋，“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啊？”林雨澤睜大眼睛，“不可能吧！”

路雪辭：“……真不是。”

“哦，我明白了，你們還處于交往階段！”林雨澤突然想明白了，重新露出一種甜蜜的表情，“謝予是在追你嗎？我覺得你可以答應他，他真的好喜歡你啊。”

路雪辭的思緒本來就有點亂，聽他這麽一說更是有點懵，以往運轉神速的大腦這會兒不知怎地有點宕機，努力思索了幾秒，最後也只能發出一個不明意義的音節：“啊？”

林雨澤被他逗笑了：“你這麽聰明，怎麽在這事上這麽遲鈍啊。你不會不知道謝予喜歡你吧。”

路雪辭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想說“你誤會了”，又想問“你怎麽知道的”。好在林雨澤在他問之前就給出了回答，男生掏出手機，打開相冊：“先說聲抱歉呀，沒經過你們允許偷拍了你們……但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覺得當時那一幕很美好，忍不住就拍下來了。”

林雨澤把照片找出來給路雪辭看。

路雪辭一眼看出照片背景是在青大的情人坡上。他和謝予正坐在草地上休息，他在看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湖水，還有湖面上游着的天鵝和鴨子，謝予在……

謝予在看他。

“你沒有注意過他的眼神嗎？”林雨澤說，語氣欣羨而肯定，“他一定很喜歡你。”

路雪辭看着那張照片，心緒一瞬間徹底亂了。

“加個好友吧，我把照片發給你。”林雨澤打開社交軟件，查找添加路雪辭賬號，“你相信我，我不會看錯的。我換過十一任男朋友，這種癡戀的眼神我太熟悉啦。”

路雪辭：“……”

他看着林雨澤乖巧純真的臉蛋，簡直不知說什麽好：“……那你經驗确實挺豐富的哈。”

林雨澤羞澀一笑：“照片傳過去啦。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還要去給阿越買飲料呢。”

直到這時被遠遠帶偏的路雪辭才想起他最開始的目的，連忙叫住林雨澤：“等等。你既然知道成越是個什麽樣的人，為什麽還要和他在一起？”

雖然沒有經歷過，但路雪辭又不傻，早就看出成越和林雨澤的關系不單純。像成越那種人，在大巴上第一次見面就能向他撩閑，可見平時沒少幹這種拈花惹草的事。他本想告訴林雨澤這件事，讓對方看清成越的真面目，卻沒想到林雨澤原來早就知情！

“你看上他什麽了？”路雪辭不明白，“其他方面再優秀也掩蓋不了他的不忠誠，這種三心二意的人，你還是離遠點好。”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林雨澤感激一笑，“放心吧，他只是個替身而已。”

路雪辭：“…………”

路雪辭：“啊？”

林雨澤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哀傷神色：“雖然有點渣，但他是最像他的一個了。等我找到更像的，再和他提分手吧。”

路雪辭徹底麻了。

這個世界真他媽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