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寒假

寒假

上午的講座結束後, 下午又進行了兩個小時的專業體驗活動，這次青大冬令營就算圓滿結束了。

下午五點，全體學員乘坐大巴踏上歸程。回去又要十幾個小時，到達青城大約是明早六點半, 然後還要迎接七點半的期末考試。

簡直是魔鬼行程。

“要睡一會兒嗎？”謝予偏頭問, “不介意的話可以枕我肩膀。”

路雪辭扭臉看他。外面天色漸暗, 大巴裏車燈還沒開，謝予低眉垂目，眼睛在昏暗中顯得尤為清亮, 就這麽溫和地、專注地看着他。

……

“你沒有注意過他的眼神嗎？”

“他一定很喜歡你。”

大巴內的車燈突然打開了, 暖黃的燈光盈滿了整個空間, 像是被那猝然亮起的光驚了一下似的, 路雪辭倏地收回目光, 低頭從書包裏胡亂掏出：“……明天還有考試，我先看會兒書。”

謝予的視線在書皮上停頓了一下：“看這個？”

路雪辭看了一眼, 發現書皮上的文字赫然是《青大冬令營報到須知》。

他板着臉，面無表情地迅速把《報到須知》塞回去, 又抽了本錯題集，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似的翻開看了起來。

謝予笑了一下, 沒再打擾他，也從書包裏拿出本複習資料, 安靜地翻看起來。

車裏一開始還有人小聲聊天說話, 随着時間來到十一點，大部分人都蜷縮在座位上睡了。路雪辭也不知不覺睡着了，半夜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發現車裏的燈已經關了, 他身上披着一個毛絨絨的小毯子，自己整個身子歪向右邊, 又靠在了謝予的肩膀上。

他悄悄地擡眼往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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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予也閉着眼睡着了，頭微微垂着，從側面看五官英挺分明，被車窗外朦胧夜色一浸，仿佛藝術家創作出的完美剪影。

或許是為了讓他靠着舒服，謝予的上半身一直保持着挺直的姿勢，幾個小時都沒有變過。

路雪辭默不作聲地看了幾秒，悄無聲息地重新閉上了眼睛。

——

“不是，你倆怎麽還來考試啊？”早上到了學校，周景星看見他倆震驚問，“就剩兩科了還要考？學校的安排也太沒人性了吧！”

期末考試前天就開始了，今天是第三天，還剩物理和化學兩門。雖然已經錯過了四門考試，但學校的意思是路雪辭和謝予既然回來了，剩下的兩門還得跟着考一考。

“那怎麽辦，你去幫忙找校長抗議一下吧。”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車，渾身腰酸背痛，睡也沒睡太好，路雪辭臉色蔫噠噠的，打了個哈欠趴在桌上，準備争分奪秒地再眯一覺。

七點半開始考物理，七點多大家紛紛提着書包奔赴自己的考場。路雪辭這次還是在本班考，本打算眯到監考老師來再起來，後背被人輕輕戳了兩下。

他擡頭轉身，和謝予遞過來的包子大眼瞪小眼。

“吃點東西，”謝予又遞過來一杯熱豆漿，“當心考試的時候低血糖。”

兩個白白胖胖的包子乖巧地待在塑料袋裏，豆漿冒出的熱氣散發着醇香微甜的氣息。早上大巴車到青城的時候都六點半多了，路雪辭和謝予又趕着打車來學校，連早飯也沒來得及吃。

路雪辭接過包子和豆漿：“在哪買的？你吃了沒？”

“剛去了趟食堂。”謝予說，“我吃完了，剛見你在睡就沒叫你。時間不多了，先把飯吃了吧。”

路雪辭“喔”了一聲，轉回身去，捧着塑料袋咬了一口包子。

豬肉大蔥餡兒的，還挺好吃。

一班監考老師正好是杜可，拿着卷子走進教室一眼看見坐在第一排的路雪辭在啃包子。他知道路雪辭和謝予一清早才趕回來，此時和顏悅色道：“別慌，還有十分鐘才發答題卡呢，慢慢吃。”

不說還好，他一說，考場裏所有同學都看過來，一起注視着路雪辭啃包子。

路雪辭：“……”

他面無表情地幾口把包子吞了，又喝了口豆漿。

吃飽了胃裏确實舒服，身上也變暖和了。考試時間到，答題卡和試卷發下來，路雪辭活動了一下手指，拿起中性筆，開始答題。

——

期末考試結束後就是寒假。聽說學校本來準備再補上一周課再放假，結果被一通匿名電話直接舉報到市教育局，于是考完的當天就火速放學生回家了。

“別讓我知道是哪個人打的電話。”周景星熱淚盈眶，“不然我非給他磕八個響頭！恩人吶！！！”

“我打的，”莊謙說，“你磕吧。”

周景星突然變臉，作勢往老師辦公室走：“等着，我這就去揭發你。”

莊謙揮着書包一下子抽在他屁股上。周景星嗷了一聲，回頭跳起來勒住莊謙的脖子。

路雪辭和謝予默契地往旁邊躲了躲，以免被無辜波及。謝予問：“年前你有時間嗎？”

“有，怎麽了？”

“下周二上午十點我去星幕影院講電影，”謝予說，“你有空的話，帶遙遙一起去吧？”

路雪辭點頭：“沒問題。”

周景星聽了幾個模糊的字眼，立刻好奇心旺盛地湊過來：“什麽？電影？你們要去看電影啊？帶我一個！”

“怎麽哪哪都有你。”莊謙一把把他薅走，“看個毛電影，老實在家寫作業。”

“寫什麽作業。”周景星一臉不屑，“寒假作業是世界上第二沒用的東西。”

“第一沒用的是什麽？”

“暑假作業啊。”

“……”

四個人一邊插科打诨一邊走到了校門口，随即各自道別回家，歡歡喜喜地開始了寒假生活。

路雪辭放假這幾天心情不錯，因為路東霖和蘇曲盈去巴厘島度假還沒回來，家裏沒有礙眼的人影響他情緒。

這天上午他做了兩套試卷，陪路潇遙讀了會兒書，梅姨的午飯也做好了，在樓下喊他們兄弟倆吃飯。

“今天中午做的栗子炖雞和水煮肉片，你們多吃點。”梅姨把菜盤端上桌，路雪辭幫忙盛飯，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他放下碗，拿起手機劃開鎖屏看了一眼，是謝予發來的。

[明天見。]

大概是怕他忘了明天講電影的事，特地來提醒一聲。

路雪辭唇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回複了一個貓貓點頭的表情包。

說起來，他和謝予是放了寒假才加上的微信。對方微信名字就是謝予，頭像是只黑背犬，小小一只趴在地上，吐着舌頭在沖鏡頭笑，看着又憨傻又可愛。

相比之下路雪辭的頭像無趣的多，就是一個純白的正方形框框，周景星之前加上他微信後曾問過：“同桌你頭像怎麽是空白的啊。”

“哪裏空白。”他說，“那不是一片雪嗎。”

周景星：“……”

昵稱更簡單，一個字“路”，整個賬號透露着一股極簡冷淡風，和他平時給人的印象如出一轍。

謝予又回了條信息：[吃飯了嗎？]

路雪辭打開相機，舉起手機正想對着桌上的大餐拍照，突然發現坐在對面的梅姨正帶着一臉迷之微笑注視着他。

“……怎麽了？”

梅姨感嘆：“好久沒見小辭這樣笑了。”

路雪辭：“……”

您沒事的時候少看點霸總小說行嗎。

“和人聊天吶？”梅姨帶着笑意親切問，“是女朋友嗎？”

旁邊正忙着啃雞腿的路潇遙頓時停下了咀嚼的動作，扭頭沖路雪辭睜大了眼睛：“女朋友！？”

“哪來的女朋友。”路雪辭無奈，“您別亂猜。”

“唉，實在是你剛才的表情太少見了，我還以為你談戀愛了呢。”梅姨笑說，“就算不是女朋友，那也是很好的朋友吧？唉，我想起來了，不會是遙遙說的，上次你發燒的時候來家裏照顧你的那個人吧？”

路雪辭把飯菜照片給謝予發過去：“嗯，是他。”

“那我得好好感謝感謝他！”梅姨高興說，“正好放假了，叫你那個朋友來家裏玩吧，我多做些好吃的招待他！”

路潇遙也說：“明天咱們不是要和謝予哥哥一起去看電影嗎？你問問他有沒有空，等看完電影直接來家裏吃飯吧！”

路雪辭想了想，給對方發了條信息。

[明天中午來家裏吃飯吧？阿姨做飯很好吃]

對方回複的很快：[好。]

又發了個他剛才用的貓貓點頭的表情包。

“哎呀，”梅姨說，“小辭又笑了，以前好幾天都不見你這麽笑一次……”

路雪辭板起表情，拿起筷子，開飯。

——

“哥，你好了嗎？”路潇遙推開屋門探進頭，“九點二十了哦。”

“馬上。”路雪辭看了看鏡子，覺得上身這件藍色毛衣怎麽看怎麽別扭，皺了皺眉，最後還是脫下來，換上了最常穿的白色。

路潇遙聽見動靜，有點驚訝：“你還在換衣服啊？”

梅姨知道他們今天出去玩，早上看到路雪辭的裝扮，随口說了一句“小辭每天都穿白色，雖然很好看，但也可以嘗試一下其他顏色，看着新鮮”。路潇遙以為哥哥會當耳旁風，因為他平時從來不在意穿衣打扮，衣服不是白就是灰，只要幹淨整潔就好。沒想到今天聽了梅姨的話，居然當真回房間重新挑起衣服來，快半小時了還沒收拾完。

“好了。”路雪辭在毛衣外面套上白色羽絨服，拿了條淺藍色圍巾圍在脖子上，又往鏡子裏看了一眼。

嗯，這回順眼多了。

他走到門口，怕了拍路潇遙的背：“走吧。”

“哥，你第一次出門這麽磨叽。”路潇遙擡頭說，“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去約會呢。”

路雪辭：“……”

他板着臉，輕輕地在路潇遙後脖子癢癢肉上掐了一把。

“就你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