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心動

心動

因為彩虹跑得了榮譽獎狀, 又正好到了大家期待已久的五一假期，于是有人提議趁假期時間搞個聚餐，得到了大家的熱烈響應。

“去吃燒烤吧？”楚新說，“咱們人多, 吃燒烤熱鬧。”

大家沒有異議, 但因為有同學要趁假期和家裏人出去旅游, 所以商量後把聚會時間定在了假期最後一天的晚上，在商業街的“胖老大燒烤”集合。

謝予提前訂了個大包間，和老板說了下大致人數, 老板問：“要啤酒麽？”

謝予在班群裏問了句：喝啤酒嗎？

一時間男生紛紛刷屏回複一個字：“喝！”

楚新還大放厥詞：不喝酒算什麽男人！

這個年齡的男孩大概都是這德行, 覺得喝酒就是大人了, 尤其是在一衆女生面前, 越能喝越有“本事”。

謝予：“飲料和啤酒都備兩箱吧。”

不到五點就有人陸陸續續到了, （1）班班級氣氛向來融洽，這又是第一次集體聚會, 大家都很期待，除了七八個同學因事實在來不了, 剩下的都全了，三十七個人圍着大圓桌坐得滿滿當當。

謝予：“已經讓老板上串了, 羊肉串、雞小串、雞翅、板筋什麽的都有，一半辣一半不辣, 大家挑自己喜歡的吃。男生喝啤酒, 女生就喝飲料吧，有山楂汁和桃子汁，你們看着倒。”

女生們嘻嘻哈哈：“班長太貼心啦！”

“這麽貼心的班長不能流到人家田裏去啊, ”楚新在那撺掇，“你們還不趕緊出個人把他拿下！”

“姓楚的你怎麽那麽煩人！”

“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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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紛紛起身去扭他, 楚新龇牙咧嘴上蹿下跳，最後做奴才狀恭恭敬敬地給所有女生把果汁倒上，才平息了衆姑奶奶的怒氣。

烤串一盤盤端上來，因為量大，香味也十足的濃，只聞着就讓人想流口水。好在（1）班男生還有些紳士風度，克制着請女生先拿，而後如蝗蟲過境，一窩蜂地把剩下的烤串全搶了。

路雪辭速度慢了兩秒，再看時盤子已經空了。

……這些人是中午都沒吃飯嗎。

“知道你搶不上。”謝予把兩串羊肉放他面前的小盤裏，“先吃着，待會再給你搶。”

周景星眼尖看見了：“老謝我也沒有，分我兩串！”

謝予避過他伸過來的大油手：“先把你嘴裏的肉咽下去再說。”

因為提前和老板交待了這屋人數多，服務員上串的速度很快，一盤接着一盤，都是實打實的牛羊肉。男生們填了個半飽，開始上啤酒，楚新帶頭舉着杯子站起來：“來來來，第一次聚會，咱們幹杯！”

大家紛紛站起來叮叮當當地碰杯：“幹杯！”

沒有老師，沒有試卷，沒有課業，沒有壓力。好不容易掙脫束縛，所有人都十分開心，放松地談論着學校裏的趣事和八卦。

“（4）班班花和（11）班體委談對象被逮住了你們知道麽？”楚新永遠掌握最新鮮的情報資料，也不知道他到底從哪知道的這麽多小道消息，“他們被逮的原因你們絕對想不到，太好笑了！”

他這人愛賣關子的臭毛病死活改不了，姜彩彩大喝：“你又欠扭了是不是？”

“我這叫制造懸念！”楚新說，“上周五24個班班主任在級部會議室開大會，會議室不是有監控大屏嗎，正好拍到兩個人在四樓西側樓梯間牽手說悄悄話。24個班主任加級部主任就這麽集體看着他倆在那卿卿我我，4班和11班班主任臉都黑了，直接百米沖刺奔上四樓，當場把兩人逮住了。”

“我靠，”同學們心有餘悸，“社死現場啊！！”

“然後呢，”有人問，“他倆咋處理的？”

“還能怎麽滴，”楚新啃了口雞翅，“開回家反省去了呗。”

“咱學校就是泯滅人性。”周子明說，“那些老師領導沒年輕過嗎？誰上學的時候還沒個喜歡的人啊？”

大家瞬間調轉矛頭：“你喜歡誰！？”

周子明的臉頓時紅了，慌亂否認：“我又沒說我自己！”

他這是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大家紛紛起哄，追問他暗戀的到底是哪個女生，周子明革命烈士一般咬緊嘴巴，死活不說。

“哎哎哎，光吃飯多沒意思，咱玩真心話吧！”周景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趁機出主意，“每個人都寫個最刺激的問題，然後咱們抓阄回答，不敢回答的就罰酒！”

“行啊！”楚新積極響應，直接跳起來，“我去找老板拿紙筆！”

楚新拿來幾張紙，唰唰唰撕成幾十張紙條一一分給大家：“寫吧，心狠着點，一定往最刺激的方面寫啊！”

“楚新你就嘚瑟吧，”姜彩彩指他，“當心挖坑把自己埋了！”

楚新晃着腦袋：“哥敢作敢當，盡管放馬來！”

沒有人不對這個話題感興趣，男生們臉上挂着壞笑下筆如飛，女生們左瞧瞧右看看，和身邊的同伴竊竊私語幾番，偷笑着把問題寫在紙條上。

“都寫完了哈，來來來放盤子上。”周景星挨個把紙條收起來，然後拿了個空啤酒瓶放桌上，“咱們轉桌，桌子停下酒瓶口對着誰，誰就抽一張紙條回答上面的問題！”

莊謙沖謝予吐槽：“這種時候他腦子轉的倒是快。”

周景星把桌盤一掄：“開始了哈！”

桌盤轉起來，因為上面擺滿了菜比較沉，很快速度就變慢了，然後漸漸停下來——

“趙若飛！”

酒瓶口正沖一個男生停下來，大家齊聲：“快抽紙條！”

趙若飛笑着說了句怎麽這麽倒黴，然後随便拿了張紙條，打開一看就“靠”了一聲：“誰寫的這麽變态啊！”

“什麽什麽？”楚新迫不及待地湊過去伸頭一看，大笑着把紙條上的問題念出來：“上次接吻是什麽時候？”

“yooooo~~~”

沒想到上來第一個問題就那麽勁爆，大家集體拍桌起哄，笑聲口哨聲不絕于耳。

“快回答！”周景星拍桌，“不敢說就罰酒！”

“有什麽不敢的。”趙若飛反而淡定的很，說：“昨天啊。”

“騙人吧你，”這幅老神在在的模樣引起了衆人的懷疑，紛紛警告他，“不許說謊耍賴啊！”

趙若飛：“沒說謊，我昨天晚上剛和我家小美親了。”

周景星聽着不對：“小美是誰？”

趙若飛繃不住大笑：“我家的博美犬！”

大家感覺被耍了，假裝惱怒，紛紛要求他罰酒，趙若飛舉手投降，爽快地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啤酒，仰頭咕咚咕咚灌了。

“牛！”楚新鼓掌，“夠爺們！”

周景星：“那咱們繼續開始第二輪了啊！”他撥動桌盤，“我轉！”

啤酒瓶對準蘇小陌停了下來。女生們善意地笑看着她，蘇小陌紅着臉站起來，拿了張紙條，小聲讀道：“分享一下你的戀愛史……”

“我覺得小陌這麽乖，不像談過戀愛的樣子。”姜彩彩猜測。

有男生說：“學霸也沒時間談戀愛啊！”

蘇小陌穩居班級第三，成績優秀，平時上課起來回答問題都會臉紅，是那種标準的文靜聽話的乖乖女。大家都覺得她不可能談過戀愛，又因為是女生，于是紛紛說：“小陌你就別喝酒了，喝杯果汁吧。”

沒想到蘇小陌紅着臉說：“我……我有過男朋友。”

大家：“嗯！！！？？？”

刀雅君眼睛都發光了：“快說說！”

“……是初三的時候。”蘇小陌被三十多雙發亮的眼睛盯着，臉頰紅成蘋果，“我和他一個班，我那時候比現在還膽小，有次上課回答問題我聲音抖的特別厲害，班裏有同學就笑我……然後他就大聲說：‘笑什麽笑？你有人家成績好嗎？’下課後還專門和我說，你比他們回答的都好，不要這麽不自信。”

女生們聽得齊齊“哇”了一聲：“好棒的男生啊！”

“後來呢後來呢？”姜彩彩催促，“你們怎麽在一起的？他追的你嗎！？”

蘇小陌紅着臉點點頭：“有次我上體育課跑步摔破了膝蓋，他背我去醫務室。我說謝謝，他說……”蘇小陌的臉快燒起來了，“真想謝我的話，就做我女朋友。”

“啊啊啊啊啊啊啊！！！”

班裏女生齊聲尖叫，“也太甜了吧！！！”

“現在呢？你們還在一起嗎？”有人問，“他也在一中嗎？”

蘇小陌頓了一下，搖搖頭。

“啊……”女生們愣住了，氣氛陡然冷下來。

蘇小陌：“他成績不太好，我幫他補課也補不上去。中考完了他和我說，我的成績考不上一中，我們分了吧。”

女孩的眼底迅速盈了一層淚：“但是中考前他從沒提過分手的事，每天還幫我帶早飯，放學送我回家。考完試才和我說，是怕影響我的成績。”

有感性的女生已經跟着眼圈發紅了。

“我聽說他沒上高中，跟着家裏人出省去打工了。”蘇小陌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輕輕說，“可能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本以為是甜甜的戀愛，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個傷感的結局，大家都有些難過，女生們紛紛摟住蘇小陌的肩膀安慰她：

“沒關系，你能遇到他已經是種緣分啦！”

“一切皆有可能，說不定像小說裏那樣，幾年後他搖身一變成了霸道總裁，回來找你這個白月光了！”

蘇小陌讓她們說笑了：“嗯，我不難過了。”

遇見過一個真心喜歡過她的人，她已經覺得非常幸運了。

“好了好了，這頁翻篇哈，咱們繼續下一輪！”

女生們太感性，剛才甚至有幾個掉眼淚的，吓得男生們大氣都不敢出。周景星連忙轉動桌盤，這次空酒瓶正巧對準了謝予。

結果喜聞樂見，大家紛紛鼓掌歡呼，周景星反而一副沒勁兒的模樣：“嗨，你們別指望他能說出什麽東西來，這人鐵石心腸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說不定哪天就剃度出家了！”

謝予：“那我不抽了？”

衆人立刻抗議，女生的聲音尤其大：“不行！！”

莊謙扭頭對周景星道：“看到沒，老謝就算真成了和尚，也有的是女施主追他。”

周景星：“……”

謝予笑了笑，站起來拿了張紙條：“說出一個最令你心動的時刻。”

“哇！”

“好浪漫的問題！”

周景星直接給謝予的杯子倒滿了酒：“行了老謝，趕緊幹了吧。”

姜彩彩怒：“周景星你別搗亂，讓班長說！”

“行說說說！”周景星抱起手臂一臉看戲的神态，“我看你能說出什麽花來！”

所有人或期待或看熱鬧地緊盯着謝予，只有路雪辭低着頭，看似漫不經心地撥弄着盤子裏的毛豆。

“要選一個的話，那大概是……”

路雪辭不動聲色地豎起了耳朵。

謝予：“收到了他送的玫瑰花。”

包廂裏安靜了一秒，随即像被瘋狂搖晃過的碳酸汽水瓶，陡然炸開了。

“她是誰！她是誰！！？？”

“誰送的玫瑰花？？？”

“啊啊啊真的假的班長有喜歡的人了！？”

一片震驚中，無人注意安安靜靜坐着的路姓同學後脖頸一點一點泛紅了。

玫瑰花……

路雪辭想了想，他确實送過。

……還不止一次。

第一次是在校園劇彙演的舞臺上，他變了個魔術，把紅玫瑰當成“彤管”送給了謝予；

第二次是去年冬天，下一場雪的時候，他給謝予捏了一朵雪玫瑰。

但那時候他什麽意思也沒有，只是單純地想逗逗謝予罷了。

但對方顯然和他不一樣……

路雪辭悄悄扭頭，不料謝予竟一直在看着他。撞進對方眼神的一霎，路雪辭的呼吸不自覺地停止了。

沒人發現這小小角落的暗潮洶湧，周景星還在喊：“老謝你是不是在騙人？我怎麽沒見有誰送過你玫瑰！？”

其實他看見了，不僅是他，全校同學都看見了，只是沒人往那個方面想而已。

只有他倆心知肚明。

謝予一句話把所有人的胃口都釣起來了，但不管大家怎麽追問，他始終笑着不再吐露一詞。周景星和楚新對視一眼，瞬間達成共識。

于是接下來啤酒瓶總是“好巧不巧”地停到謝予那裏，謝予抽到的問題也五花八樣，可惜他一個都沒再回答，只是沉默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見酒瓶裏的液體在以恐怖的速度消失，路雪辭看不下去了，對周景星發出警告：“行了，把他灌醉了你送他回家？”

“誰讓他嘴巴這麽嚴？我以為喝多了能吐出點什麽來呢……”周景星還是有點怕路雪辭的，“好了好了不灌他了，反正我早晚都能弄清楚他說的到底是誰！”

路雪辭拍拍謝予，仔細觀察他的臉色：“沒事吧？”

“沒事。”謝予笑了笑，神情看起來很清醒，“喝這點還不至于醉。”

路雪辭看了看喝空的三個酒瓶，對這人的酒量有了新的認知。

新鮮出爐的烤串又端了上來，大家邊吃邊嗨，幾乎把在場人的情感狀态八卦了個遍。外面天早已黑了，楚新看了看時間：“八點半了，咱們差不多散了哈，明天早上還要上課呢。男生有喝醉的嗎？我幫忙打車。”

男生雖然都多少喝了點，但都控制着量，畢竟在這麽多女生面前喝醉可就丢臉丢大發了。今天十分盡興，大家約了下次有時間再聚，便紛紛各回各家了。

“老謝你醉了沒？”周景星還有點良心，“我騎電車來的，送你回去？”

謝予：“再來三瓶也醉不了。”

周景星：“吹！”

謝予笑笑：“你們先走吧。”

“那我撤了。”周景星說，“明天見啊！”

莊謙看看謝予和路雪辭，十分識相地說：“我也先撤了。明天見。”

人都走沒了，謝予去找老板結賬。大家AA，他先付，算清楚再平攤。

“撐不撐，”從燒烤店出來，謝予問路雪辭，“要不要散散步？”

路雪辭應了。

兩人于是順着人行道往前走。

胖老大燒烤的位置稍微有些偏僻，在商業街中心大廈後方的一個小巷子裏。牆那邊是車水馬龍的繁華大街，牆這邊卻有點遺世獨立的味道。路燈默默地灑下橙黃的光暈，偶爾有貓咪神出鬼沒，在拐角處露露腦袋又擺着尾巴迅速消失，除此之外，就只有球鞋踩在地面上的腳步聲。

“路雪辭。”

謝予突然出聲把專注看貓的路雪辭吓了一跳：“怎麽了？”

“看天上的星星，好多啊。”

路雪辭莫名松了口氣，擡頭看了看：“是啊。”

他還以為謝予要說什麽呢。

“看那邊牆上，牆縫裏長了朵小花。”

“嗯，挺好看的。”

“剛才竄過去的那只貓，後面是不是還跟着兩只小貓？”

“好像是吧……”

人喝多了果然會變成話痨。路雪辭悄悄撇嘴，之前還嘴硬說自己沒喝醉呢。

“路雪辭。”

路雪辭還在回憶剛才那只母貓後面到底跟了兩只小貓還是三只小貓，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嗯？”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