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捉鴨子
捉鴨子
次日醒來的時候已經将近九點, 路雪辭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腰間橫着一直手臂,被謝予自背後緊緊擁在懷裏。
“醒了?”
路雪辭翻了個身面向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幾點了?”
一出聲才發現嗓子啞得厲害, 頓時有點害臊, 帶着幽怨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他因羞惱臉上有些泛紅, 再加上剛剛睡醒,眼底盈着些水光,這麽慵懶又嗔怪的一眼, 直接把謝予給看精神了。
兩人身上搭着同一條薄毯, 路雪辭敏銳地察覺到什麽, 一股熱意霎時湧上臉頰:“你……你怎麽這樣?”
謝予忍不住笑:“哪樣?”
路雪辭咬牙罵他:“不要臉!”
“食髓知味, ”謝予湊過去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聲音帶着濃濃的笑意,“抱歉, 這個真的忍不住。”
路雪辭又瞪了他一眼,推開他坐起來。一動之下忍不住又“嘶”了一聲——昨晚翻來覆去被折騰得太厲害, 竹床又小,兩個人擠着擁着睡了一晚, 現在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酸疼的,那滋味簡直別提了。
謝予亦坐起來, 貼心地給他揉肩捏腿。路雪辭沒拒絕, 任由他伺候,揉了十來分鐘終于好受點了,這才下床去洗澡。
“洗完下樓吃飯, ”謝予在衛生間外囑咐,“燒麥已經做好了, 還有你喜歡的香酥小油條。”
路雪辭對早餐無法取舍,他就幹脆早起一會兒把兩樣都做了。
“知道了。”路雪辭的聲音從門裏傳出來,許是聽見他要走,又連忙喊了聲,“等等!我忘了拿……內褲。”
後面那兩個字小的幾乎聽不清,謝予卻瞬間明白,壓着笑意問:“放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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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左側單獨的袋子裏。”
路雪辭簡直對自己無語了,他這個丢三落四的毛病到底什麽時候能改!?
謝予去給他找着拿過來,從衛生間敞開的小縫裏遞過去,在對方伸手來接的時候丢下一句:
“這顏色挺襯你。”
裏面的人大概徹底被惹毛了,狠狠一把将內褲抓進去,“砰”地一聲用力把門關上了。
——
“今天有大集,想去玩兒嗎?”吃完早飯謝予問,“不想去就在家休息。”
路雪辭看了眼時間:“都快十點了,還沒收攤嗎?”
“不會,這是鄉裏一月一次的大集,能持續一天,很熱鬧。”謝予說,“你想去的話咱們就去轉轉。”
路雪辭欣然答應:“去轉轉吧。”
已經來了兩天了,他對這裏的一切還是覺得很新鮮。
青城是沒有所謂的大集的,早上街邊兒的那叫小吃攤,晚上商業街燈火通明,人們在高樓大廈裏吹着空調逛街,惬意歸惬意。卻沒有煙火氣。
不像現在,土路上擠得水洩不通,有擺攤的,有搭涼棚的,還有直接在大貨車上賣東西的。水果蔬菜,香腸臘肉,茶葉五谷,瓜子酥糖,紅棗切糕,家禽家畜……五花八門種目繁多,直教人眼花缭亂應接不暇,幾乎不知從何下手才好了。
“太熱鬧了吧!”路雪辭忍不住說,“比過年還熱鬧!”
“鄉下的大集就是這樣。”謝予笑着告訴他,“過年的時候規模更大,而且每天都有,以後有機會我再帶你來玩。”
兩人邊轉邊玩,一會兒買串糖葫蘆,一會兒買根棉花糖。突然見路旁有處攤位,一個大叔坐在一火爐前,爐上架着一個黑乎乎的像大炮似的東西,大叔握着大炮手柄一圈圈地搖,周圍一圈人圍着等,大部分是小孩,手裏拿着碗、盆或者塑料袋,目光充滿期待。
路雪辭好奇:“那是什麽?”
“是老式的爆米花機,”謝予解釋,“現場城裏幾乎看不到了。”
路雪辭覺得新鮮,往前湊了湊,正巧見那大叔站起來,擡起一只腳踩上了“大炮”。路雪辭還沒看懂這舉動是何意,謝予已經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耳朵。
“砰!!!”
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小孩子們紛紛捂着耳朵笑着尖叫起來,“大炮”湧出陣陣白煙,大叔把“炮筒”打開,香甜的氣息霎時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孩子們紛紛拿着碗和盆跑上去,争搶去裝炮筒裏倒出來的爆米花。
“這種老式的機子爆出來的爆米花特香。”謝予也過去買了一袋,拿回來遞給路雪辭,“嘗嘗。”
爆米花裏撒了糖,吃起來香甜又酥脆,路雪辭難得有些貪嘴,吃了一把又一把,被謝予塞了瓶現打的西瓜汁:“喝點水,小心嘴幹。”
出來逛這一趟把肚子填的滾圓,連午飯都省了。眼見正午的大太陽越來越毒,謝予擔心路雪辭的皮膚受不了,問:“曬不曬,不然先回去?”
“沒事,有帽子呢。”
最怕曬的那個人反而玩得樂不思蜀了,路雪辭剛才在小攤上買了個大草帽,也不嫌土氣,就這麽大大方方地扣在頭上。也可能是他長得實在太好了,粗制濫造的廉價草帽竟被他戴出了幾分時尚感,縱使在這麽熱鬧的集市,也不時有人向他注目。
“前邊兒幹什麽呢?”路雪辭墊了墊腳,“好多人啊。”
謝予看了一眼,笑了:“抓鴨子比賽呢。這本來是端午節的習俗,後來可能是為了熱鬧吧,趕大集的時候也會組織,圖個人氣。”
路雪辭:“誰都能參加嗎?”
“對,都能參加。”謝予也起了興致,“等着,我給你捉一只去,中午回家讓爺爺炖老鴨湯喝。”
“你捉得着嗎?”
倒不是懷疑謝予的本事,只是現場的人實在太多了,烏烏壓壓地擠在河邊,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光着上身,一看就很精悍。
“我要捉住怎麽辦吧。”謝予湊到路雪辭耳邊,“晚上再讓我一次?”
“謝、予!”路雪辭連名帶姓地喊他,直接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氣得牙癢癢。
光天化日……這人腦子裏在想什麽東西?
謝予低低笑起來,見哨聲已經吹響,不再多言,利落地脫掉上身短袖和鞋襪,沖到河邊一個猛子紮進水裏。
路雪辭拿着他的T恤連忙湊過去看。只見河對岸有人在坡上往水裏扔了幾十只鴨子,河這邊上百人像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躍進水裏,在圍觀群衆的加油吶喊聲中奮力向河對岸游去。
人太多了,一開始在水裏密密麻麻擠作一團,但很快就顯出了差距——約莫有十幾個小夥子遙遙領先游在最前面,謝予就是其中一個。他揮臂分水前進,手臂肌肉結實硬朗,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濺起的水花澆落在他健碩的肩頸和後背,被陽光一打,映出熠熠的金色。
路雪辭看着那背影,不自覺地想起昨晚看到的某些畫面。比如令他豔羨不已的塊狀分明的腹肌,結實寬厚格外有安全感的胸膛,用力時緊繃起的後背肌理線條……
嗯,這麽一想,晚上再讓他一次,倒也不是不行……
走神的那麽兩秒間謝予已經率先抓住了一只肥頭肥腦的鴨子,他站在河中抹了把臉上的水,右手高高地把那只鴨子舉起來。河岸上的人們發出歡呼,為那小夥子的勇猛和精絕的游泳技術,而男生熱烈滾燙的目光穿越人海,定定地落在他心上人身上。
路雪辭握緊手中的衣衫,在這一刻徹底亂了心跳。
——
中午提着鴨子回家,爺爺果真給熬了老鴨湯。湯鮮味美,皮糯肉爛,再加上自己腌的酸爽可口的蘿蔔,味道簡直是無法形容的好。路雪辭喝了兩碗湯,撐得肚滾腰圓,路都快走不動了。幫着刷完擦桌消了消食,日頭已經過了兩點。爺爺奶奶回屋午睡,他也湧上困意,誰知剛回屋裏,謝予就跟了進來。
“……我要睡覺!”
“我陪你睡。”
他們也當真是荒唐,白日未盡,窗邊大亮,他們就擠在那張小竹床上,聽了兩鐘頭的咯吱響。
路雪辭不敢發出聲音,謝予偏偏使着壞地用勁兒,結果就是把人惹急了,偏頭一口咬上他肩膀,留了個深紅的牙印。
謝予覺不着疼似的,反被這一口激出了兇性,路雪辭一聲驚喘被封在喉裏,只能徒勞地伸手握住竹床邊際,眼角被沖出的眼淚淹得發酸。
日頭西斜,他疲倦地睡過去,半夢半醒間透過窗戶聽見奶奶在樓下問:“小辭還沒睡醒呀?”
接着是謝予神清氣爽的聲音:“上午玩的太累了,起不來呢。”
……
醒來的時候小院兒裏都掌燈了,路雪辭紅着臉下樓,轉了一圈沒看到兩位老人:“爺爺奶奶呢?”
“去隔壁老兩口家打麻将了。”
路雪辭松了口氣,謝予拿了個小棉墊給他墊到木凳上:“餓了沒?我炒了兩個清口小菜,洗手準備吃飯吧。”
中午吃得太飽,這會兒還不太餓,但謝予做的生拌三脆和老醋蟄頭太好吃,他沒忍住就着湯又吃了半碟:“怎麽辦,我感覺在這裏待了幾天都吃胖了。”
“真的?”謝予伸手,“我摸摸。”
“你少來!”路雪辭立馬往旁邊躲,那架勢把對方逗笑了,“怎麽,好像我是洪水猛獸似的。”
“你還好意思說。”路雪辭幽幽地,“謝予,我以前真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來着。”
不僅他以為,全校同學眼裏的謝予都是這樣的。溫和有禮,謙虛低調,尊敬師長,友愛同學……放到哪都是标準的模範優生。
“現在不是了?”
路雪辭盯着他,慢吞吞吐出幾個字:“衣冠禽獸。”
穿着衣服還好,脫了就……
“放心吧,我只對着你禽獸。”謝予的神情居然還挺愉悅,仿佛路雪辭剛才是在誇他似的。
吃完飯,謝予讓路雪辭去歇着,自己去刷鍋刷碗。在廚房忙活到一半,突然聽見外面隐隐一聲悶響,從窗戶往外一看,見路雪辭不知怎麽居然摔院兒裏了。
他顧不上擦手立刻跑出去,三五兩步沖到對方身邊蹲下:“怎麽摔了?”
“想過去看絲瓜來着,沒留意前邊有石頭,絆了一下。”路雪辭被謝予扶着站起來,“沒事兒。”
“還沒事呢,膝蓋都磕破了。”天太熱,路雪辭穿的短褲,這一磕正好把左邊膝蓋蹭破了一層皮。謝予看着那雪白皮膚上紅豔豔的一塊,心疼的不行,“這麽大塊石頭沒瞧見?想什麽呢。”
路雪辭撇撇嘴沒吭聲,謝予沒讓他走,直接把人橫抱起來,走到裏屋妥帖地放在沙發上。
“等我一會兒。”
謝予找來棉簽碘伏,小心地幫他把傷口消毒:“疼不疼?”
路雪辭實話實說:“疼。”
火辣辣的。
謝予眉心皺得更深了,盡量放輕了動作,消完毒撒上藥粉,又用醫用紗布纏好了。
“這兩天盡量少活動,好得快。”謝予說,“我抱你回屋。”
“沒那麽嚴重——”
沒理會他的抗議,謝予已經直接把他打橫抱起來,上了二樓。
以往謝予總是格外溫柔,和他說話時大都是帶着笑意的,陡然壓下眉眼嚴肅起來,路雪辭還有點不适應。
“別生氣啦。”路雪辭擡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側臉上親了一下,“就磕破了點皮,至于嘛。”
謝予動作一頓,随即附身把他放在床上,神情無奈:“沒生氣。”
“那你剛才瞧着好兇。”路雪辭在他臉上比了比,“眉毛都壓到這兒來了,還挺吓人。”
謝予把眉心舒展開來。
“以後你不許兇我啊。”路雪辭提要求,“吵架的時候也不許兇我。”
謝予:“我不會跟你吵架。”
路雪辭表示懷疑。哪有談對象能不吵架的。
“別說吵架了,”謝予在他眉心輕輕吻了一下,聲音無奈,“你只要一不理我,我就什麽辦法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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