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溫存
溫存
“唉, 你有沒有覺得老謝這段時間十分地不對勁?”
這天開完會,宇視副總李劍屏扯住莊謙低聲問。
李劍屏是謝予大學裏的師兄,性情風流玩世不恭,但心思活泛眼光長遠, 上學期間就和謝予一拍即合創立了宇視, 從微末之初走到今天的繁花錦簇, 也算是共患難過的真兄弟了。
“以前每次開會氣氛壓抑死個人,剛才小馬那發言我都替他流汗,老謝居然輕輕地放過去了?”李劍屏滿臉不可思議。
謝予并不苛待下屬, 相反, 他是個極其寬厚的老板, 不壓榨員工, 不強制加班, 薪水發的豐厚,各種福利也十分優越, 所以公司上下的氣氛一直十分和諧團結,員工也願意為公司賣力。但有一點, 他做事十分嚴格,決不允許因為粗心疏忽等原因造成工作失誤。以往開會誰出了類似毛病, 他能當着衆人的面一條一條毫不留情地把你批到地縫裏去。所以公司裏的人雖敬重他,卻也沒人不怕他。
但今天……吃錯藥了?
“不止如此啊, 你沒發現他這陣子天天踩點下班嗎?”李劍屏說, “他以前可是熬夜加班住公司的人,現在天天不到點人就沒影兒了,和後面有狼狗攆他似的!”
“最重要的是他整個人精神狀态完全不一樣了!以前苦大仇深, 每次見面都和我欠他八百萬似的,現在那個表情……有個詞叫什麽來着?”李劍屏想了想, 一拍手,“滿面春風!”
莊謙哼笑一聲:“你倒不如說他是滿面春情。”
“靠,真有情況!?”李劍屏立刻來精神了,“我看他這小子狀态就知道不對勁!怎麽,他終于談戀愛了?你肯定知情,快速速招來!”
“不只戀愛,人家已經同居一陣了,不然能和狼狗攆似的往家跑麽?”莊謙想到什麽,悠悠道,“說不定等不了幾天,咱們就能收到喜帖了。”
“這麽勁爆?”李劍屏徹底震驚,“什麽人啊,能把老謝迷成這樣?”
莊謙:“老情人。”
李劍屏八卦之魂頓時熊熊燃燒起來,但問什麽莊謙都不肯透露再多了。
“不說是吧,”李劍屏說,“哥親自去他家看去!”
莊謙以為他随口說說,結果隔日周末下午,李劍屏帶着公司裏平時和謝予關系很好的幾個骨幹兄弟,拎着幾瓶私藏好酒直接上門了!
莊謙是被硬拽來的:“不是,你來真的啊!?”
“你說什麽呢,咱們就是單純來找兄弟喝喝酒聊聊天,是吧?”李劍屏笑嘻嘻道,“之前和弘源談成了那麽大一筆生意,正好趁今天這個機會慶祝慶祝。”
他大大咧咧地摁響了門鈴,等了一會兒沒動靜,又用力敲了敲門,還是沒人。
他大失所望:“不是吧,沒在家?”
一人從樓道窗口往外張望了一下,随即來了精神:“哎哎哎,你們快看!”
幾個大男人紛紛擠着從窗口看下去,正見謝予和一個陌生青年從車上下來,打開後備箱提出幾個超市購物袋。那陌生青年穿淺色修身大衣,脖子上圍一條雪白圍巾,太遠看不太清容貌,但能感到十分年輕。他拿了兩個袋子,但都被謝予接過去了,青年說了句什麽,謝予似乎笑了一下,随即靠近低頭,輕輕吻了下青年的頭發。
擠在窗口的一衆直男全部看呆了。
幾秒後,樓道裏爆發出原始猿猴一般激動的異叫:
“卧槽,卧槽!?”
“我看見了啥!?”
“老大談對象了!?對象還是個男的!?”
李劍屏激動得直拍大腿:“草,沒想到姓謝的原來是個悶騷,平時不聲不響的,轉頭居然找了個男大學生?”
“什麽男大學生。”莊謙說,“人家是市立的大夫,英國名校的海歸博士。”
樓道裏再次響起整齊的“卧槽——”
這麽年輕的博士!
等謝予和路雪辭乘電梯上來,他們才發現這位博士不只是年輕,樣貌更是……好看的沒法形容。
幾個直男微張着嘴,眼都看直了,被莊謙踢了幾腳才反應過來:“老大好!!”
謝予見這麽多人堵在自家門口明顯有些意外,李劍屏笑嘻嘻地提了提手裏的酒:“之前和弘源談成生意,說要開慶功宴你一直推說沒時間,這不,我們直接自己上門了,能留我們吃頓飯不?”
借口找的冠冕堂皇,但他心裏那些小九九謝予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懶得揭穿,哼笑一聲:“來都來了,還能趕你們走不成?”
他正準備放下手提袋掏鑰匙,路雪辭已經自然而然地伸手從他大衣口袋裏摸出鑰匙來,把門打開了:“請進。”
李劍屏收不正經,客客氣氣地對路雪辭點了點頭:“謝謝。”
衆人進了門,李劍屏清了清嗓子,沖謝予擠眉弄眼:“那什麽,不介紹一下?”
其他人也滿臉期待。
謝予沒打算瞞着,伸手輕輕攬住路雪辭肩頭:“路雪辭,我男朋友。”
雖然心中已有答案,但見謝予這麽大方地承認,衆人還是紛紛:“哇——!!!”
路雪辭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好。我和謝予正好去超市買了火鍋食材,晚上在家裏吃火鍋可以嗎?或者出去吃也行。”
“在家在家,在家多熱鬧啊!”李劍屏大手一揮,“火鍋好,這種天就适合吃火鍋!”
“你們先坐,我去沏茶。”
“不用不用,”有人心直口快,“嫂子你坐,不用忙活!”
一句“嫂子”直接把路雪辭叫懵了,他下意識看了眼謝予,發現對方也正看着他,眼底滿滿都是笑意。
但他知路雪辭局促,轉頭對小弟正色:“叫路醫生就好。”
來者是客,且謝予從不逞領導架子,給衆人沏上茶端來水果,打開電視讓他們先看着,自己和路雪辭去廚房備菜。
可這些人哪有心思看什麽電視啊,一個個抻着腦袋往廚房那邊瞅,還輪流去打探情況:
“老大給路醫生系圍裙呢!說起來路醫生的腰可真細啊。”
“你小子眼往哪看呢!那可是嫂子!”
“說起來嫂子可真漂亮啊,我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麽俊的男人!還這麽有氣質!啧啧,老大好福氣!”
“怪不得老大單身那麽多年,原來普通的看不上啊!”
“說起來,他倆怎麽認識的啊?莊哥,你肯定知道!”
所有人把渴望的目光投向莊謙,李劍屏催促:“你之前不是說他倆是老情人麽?到底什麽情況?”
莊謙不想透漏太多,但被這麽多人圍攻實在頂不住,只能道:“我們仨以前是高中同學。”
衆人:“嚯!”
更刺激了,居然是校園戀情!!
激烈八卦間謝予和路雪辭已經把菜和肉洗好切好擺盤端上桌了,吃火鍋的一個優點就是好準備,路雪辭在調蘸料,謝予拿來筷碟一一分好:“開飯了!”
衆人洗手上桌,新鮮的肉卷已經煮下去了,李劍屏把帶來的白酒起開給衆人倒上,倒到謝予這裏,謝予掩了下杯口:“我就不喝了。”
他這兩年胃不太好,喝多了容易疼。在外談生意的時候是沒辦法,如今在自己家,還是能不喝就不喝。
李劍屏不知其中情況,不願意饒過他:“今天大夥來就是給你慶祝的,本來是慶祝合作談成,現在見到了路醫生,得再慶祝慶祝你找了個這麽好的對象啊!你怎麽能不喝?”
他這麽一說,謝予就把手移開了。李劍屏正要倒,另一只白皙的手從旁邊伸過來輕輕掩住了杯口。這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格外賞心悅目,李劍屏擡頭,對上路雪辭溫和的目光。
“他這幾天胃不太舒服,我替他喝吧。”
李劍屏對謝予不客氣,但面對路雪辭下意識就老實下來了。他看向謝予,笑道:“行,有人護着,今天就放過你。”
“李總和各位兄弟好不容易來一趟,必須陪大家喝點。”路雪辭拿過酒杯自己把酒滿上了,謝予見狀忙伸手阻止,低聲問,“你不是酒量不行?”
他還記得十年前暑假路雪辭跟他回爺爺奶奶家,喝了兩小杯就醉暈了。現在這酒杯,可比他爺爺家的小瓷杯大不少。
“這麽多年,總得有點進步啊。”路雪辭低聲回了一句,給衆人把酒倒滿,率先端起酒杯,“初次見面,我先敬大家一杯!”說完眼也不眨地把一杯酒全幹了。
“好!”李劍屏沒想到這斯文俊秀的路醫生原來這麽有魄力,當下緊跟着随了一杯。其他人也豪氣地一口幹了,飯桌上的氣氛頓時就熱鬧起來。
“路大夫,我聽說你和老謝是高中同學啊?”李劍屏已經不拿路雪辭當外人了,兄弟似的唠起來,“你們是不是那時候就好上了?”
路雪辭微微笑了笑,沒否認。
衆人紛紛起哄,李劍屏拿筷子指着謝予笑罵:“你小子真是不做人啊,小路大夫那麽小的時候你就下手了!”
謝予神情自然:“他那麽好,不早點下手,被別人追走了怎麽辦?”
飯桌上再次響起一片起哄聲,衆人直呼被喂了一嘴狗糧。
“也是啊,路大夫上學的時候肯定也是特別優秀的那種。”有人說,悄悄瞥了謝予一眼,借熱酒大着膽子,“不過路大夫,你怎麽看上老大的啊?他這又冷又硬的脾氣……啧啧啧。”
一個“啧啧啧”隐含了千言萬語,謝予挑了挑眉,玩笑道:“看來你對我意見很大啊?”
“不不不,老大您如此英明神武,我怎麽會對您有意見呢?”那人嬉皮笑臉,又委婉道,“不過您平時确實不茍言笑啊,你看你這麽帥,公司裏小姑娘都不敢和你說話。”
“路大夫,他上學的時候也這樣嗎?”
“不會,”路雪辭說,“他那時候很溫柔。”
大家不信:“是只對你才溫柔吧!你不知道他,平時對我們可兇了!”
路雪辭搖搖頭。
謝予是他少年時期見過的最溫柔寬厚的人。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那些,他現在的性格或許……
一只手伸過來覆在他手背上,路雪辭扭頭,見謝予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站起來拿漏勺給衆人撈肉:“行了,別叽叽歪歪了,親自伺候你們,夠不夠溫柔?”
“夠!夠!老大,多來點!”
一頓飯吃的熱熱鬧鬧賓主盡歡,路雪辭期間喝了不少,謝予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的,但對方臉雖然微微紅,神色一直很清明,似乎并沒喝醉。
飯局結束已是晚上九點半,李劍屏興致仍然很高,大着舌頭道:“下、下次再來!”
謝予毫不客氣:“下次別來了。”
“我又不找你!”李劍屏瞪他,随即笑眯眯地看向路雪辭,伸手去勾他肩膀,“我、我找小路——”
“那更不準來了。”謝予直接把他胳膊甩開,對莊謙道,“麻煩你跑一趟了。”
“放心吧。”莊謙沒喝酒,負責把這幫醉漢送回家,“你們也趕緊收拾收拾早點歇着吧,走了啊。”
屋裏亂七八糟,空氣裏煙味酒味火鍋味兒都有,送完人重新返回屋裏,謝予嗅着那股味兒忍不住蹙起眉頭,對路雪辭道:“難為你忍了這麽久。”
對方這麽愛幹淨,怕是比他更難受。
路雪辭反而不甚在意:“過日子嘛,不就這樣?”
謝予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起來。
“嗯,是這樣。”
他們打開窗戶通風散味,路雪辭收拾碗筷,謝予拿拖把拖地,收拾幹淨後已經十點半,再洗完澡躺在床上,都十一點了。
“你酒量變厲害了啊。”謝予側着身子看路雪辭,摸摸他的臉,“喝這麽多都沒醉。”
“又不是小孩了。”路雪辭躺在那,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其實頭有點暈乎乎的。”
“趕緊睡吧,不早了。”謝予撐起身子,關上了燈。
他重新躺回去,還沒蓋上被子,路雪辭已經靠過來側身摟住他,将頭枕在了他胸口。
冬夜裏,他這麽一個動作幾乎将人融化。謝予牽起嘴角,大手溫柔地揉了揉他的後腦:“怎麽了?”
懷裏人聲音悶悶地:“對不起。”
謝予皺眉,手掌托起路雪辭的臉,略帶懲罰地輕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不許胡說。”
“唔。”路雪辭仰起頭,“我愛你。”
謝予親親他:“這個可以。”
路雪辭收回手伸進被子裏,窸窸窣窣了半晌,不知道摸到了哪兒,被謝予輕抽了口氣匆匆截住:“別鬧。”
“我想要。”
“謝予……我想要你。”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路雪辭的聲音格外軟,在寂寂黑暗中聽起來有種清純的誘人。謝予的呼吸一下子不對了,他體諒對方喝了酒又太累,今晚本來沒其他想法,但被對方這麽一勾,再加上一周多沒做,幾乎立刻就有些忍不住。
三兩下把路雪辭睡衣扯開,謝予在對方溫軟的頸裏親了一會兒,突然察覺不太對勁,擡頭仔細一看,青年閉着眼面容恬靜,已經深深睡熟了。
謝予一時簡直哭笑不得,不甘心地盯着路雪辭的睡顏看了一會兒,還是不舍得吵醒他。
狼狽地坐起來兀自降了會兒溫,謝予報複似的在對方嘴上重重親了一下,無奈地摟着人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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