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瑅浔背着奄奄一息的韋斯特·夫勒斯行走在空曠的土地上。夜色依舊濃的伸手不見五指,在茫茫天幕之下,映襯着的是一種絕望,瀕臨死亡的絕望。他喘着粗氣,絆絆磕磕地一步一腳印走在堅硬的土地上。
背後的E區高牆離他們漸行漸遠,根據江景淮之口,他們得知戴維斯的臨時醫療處就在附近。那麽,醫療處所在的地方,必定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瑅浔擡手看了看左手已經化膿的傷口,還在沙沙地疼;背上的韋斯特·夫勒斯情況也不容樂觀,他渾身傷痕累累,血液不斷地從他殘缺的衣服中滲出,戰甲耷拉着,黯然地托在地上,能量管裏的能量還在不斷地洩漏,滴在地上,像一條綿長的、藍色的蛇……顯得毫無精神。
凡是被喪屍傷害的疼,和被刀片劃傷、被小刀切到手……是不一樣的。它是一種喪屍獨有的毒液流進人類脆弱的皮膚,進入毛細血管中,随着血液循環,推移到全身。剛開始可能只有輕微的疼痛,随着時間的推移,會有頭暈目眩,渾身乏力、高燒的症狀,經過毒液一遍又一遍地流過心髒,心髒包括心髒附近的血液都會受到毒液的影響,發生變化,到最後,人是在極度痛苦之中死去的。
“瑅浔?”韋斯特·夫勒斯虛弱地說。
在瑅浔看來,背上的人身體傳輸的熱量一點一點烤着他的後背,他不由地出了汗。瑅浔伸手抹了抹鼻頭上的汗珠,答道:“怎麽了?”
韋斯特·夫勒斯深吸一口氣,咳嗽了幾聲:“帶我……咳咳……去通天塔!”最後的那聲“通天塔”擲地有聲,抑揚頓挫,似乎已經用完了韋斯特的所有氣力。他的雙目無神,眼神呆呆地盯着遠方——通天塔的方向。
“你別說胡話了,傷勢要緊,先去找醫療處。”瑅浔低聲地對着韋斯特·夫勒斯的耳邊說道,“還有,你的痣真好看。”
韋斯特歪頭一笑,眼角朝下一彎,痣也就跟随着眼角往下拉去。他的眉骨高深,雖然目前他的眼神空洞,但依舊能透過“空洞”看到原先的炯炯有神的瞳孔。韋斯特抿嘴一笑:“不,瑅浔你知道嗎,我其實很想有那麽一瞬間,中央軍總部基地的基地藍底金鷹的旗幟能披在我身上……我乘禦着夕陽,火一般的天空,照得我背上的基地旗幟像燒不盡的灰燼……這是我十三歲就許的願望,現在我都三十六歲了,二十三年的年華如流水潺潺而過,很多人的願望都已經實現了,你說……我的願望,這麽觸手可及的願望,怎麽還沒實現啊?”
瑅浔沒有說話,亦沒有回答韋斯特·夫勒斯的任何一句話。只是凝視着遠處的通天塔,塔頂的濃霧越來越密集,活像一個沒完工的藝術品。在滿目瘡痍的北部地下城中,本來應該威嚴聳立在最高處的通天塔,如今,卻顯得如此狼狽不堪。
他們每走一步,就會濺起滿地的塵埃,刺激着瑅浔和韋斯特·夫勒斯的喉嚨。良久後,瑅浔才慢慢地開口問:“為什麽?你一直是軍人,你這個願望早就已經實現了,不是嗎?”
韋斯特·夫勒斯趴在瑅浔的後背上,一聲又一聲地咳嗽,他每咳嗽一下,心髒就會劇烈的疼痛。他的眼角處挂着幾滴淚,滴在了瑅浔的戰甲上,苦笑了一番:“我想轟轟烈烈一場,我只是覺得我這二十三年過得太難了,”韋斯特·夫勒斯又頻繁地咳嗽了幾下,心髒愈是疼上加疼,“‘鋼鐵時代’我的政策上書給江景淮上尉,江景淮他并沒有接受,只是一意孤行地對每位居民進行了‘槍決計劃’——這次,有打算進行‘剿滅行動’,我不明白一件事情,一場大事情,為什麽非得用暴力、武力和死亡來解決?”
瑅浔聽到“江景淮”此名,腳步便一頓。徐徐一陣風刮過,吹過他裸露的傷口,令瑅浔不禁地打了個寒戰,即便寒冷,但瑅浔仍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說:“因為用暴力、武力和死亡才是在這個紛亂不看的時代最和平的辦法,沒有其他。”
地面轟然一震,瑅浔站不穩腳,險些翻倒在地。他看見遠處在漫天黃沙中,走來一位高大的喪屍,身後跟着浩浩蕩蕩的“守衛”。瑅浔一驚——是江景淮說的“屍王”。随即,他立刻擡起手,背着韋斯特·夫勒斯,按住了戰甲護目鏡上的微型通訊器:“立即申請與ID511679進行緊急通話——”
微型通訊器傳來一陣陣密集的“滴滴“聲,随即裏面傳來江景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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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江景淮喘着粗氣,也是同樣的疲憊。自從“德拉塔”事件過去之後,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睡個好覺了,每天都在高負荷工作。
“瑅浔——江景淮上尉,現在屍王過來了,就在我這裏。”
“你在哪裏?”
“往北走,三點鐘方向,也就是通天塔的方向,大概走兩公裏,你就會看到廣袤無垠的土地,到時候去接應你。”瑅浔急促地說道。他現在子彈也打光了,渾身是傷,而且背上還有個病號,無法在有足夠的力氣,去與喪屍對抗了。
江景淮在微型通訊器那頭“嗯”了一聲,随即拿出對講機,對着全軍隊說了一句:“立刻引喪屍走出E區內部,去‘R字頭土地’,一傷員給我聯系,屍王就在那裏……到了那裏,按照維爾的計劃進行最後的‘剿滅’。”
這個計劃是維爾和江景淮一起制定的,本來是有兩個計劃:一個是《E區內部最終剿滅計劃》;另一個是《R字頭土地最終剿滅計劃》。而這次執行最後剿滅的行動,不偏不倚,剛好和他們預期的最終結果如出一轍——R字頭土地。
所謂《R字頭土地剿滅計劃》就是:R字頭土地在E區高牆內部的北方,三點鐘方向,裏通天塔近在咫尺,适合能量重組和能量推卸,這裏附近有很多沙丘土包适合做掩體,是再合适不過的最終剿滅處。
當然還有秘密附屬計劃:若時局不利,向敵方傾倒,我們必須犧牲四個人去通天塔當助推能量,将喪屍剿滅。當然,這個計劃有一個風險,就是人類也會被剿滅,包括中央軍總部基地的人和普普通通的人民百姓——也就是說,整個E區都得摧毀,都得重建,這樣,對整個北部地下城的經濟損失會進一步擴大,會有更大的政治上、經濟上、法律上……的風險。
“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通天塔?”韋斯特·夫勒斯氣若游絲地說,他伸手碰了碰瑅浔的胳膊,睜開未閉的眼眸,盯着遠處黃沙彌漫的地方,“那是屍王嗎?咱們可以先去通天塔避難。”
瑅浔邊走邊說:“我需要和中央軍隊接應。你為什麽那麽想去通天塔?”
韋斯特·夫勒斯淩空抓了一把空氣,像是小時候玩的竹蜻蜓,然後笑了笑:“我不跟你說了嘛,我有一個願望至今還未有完成,:我希望中央軍總部基地的旗幟能像火一樣,燃燒在我的脊背之上,将我的骨頭燃燒殆盡,灼燒着我的皮膚和內髒。”然後,他歪頭對着瑅浔的耳尖吹了一口氣,“呼——哈——這不是很美好的事情嗎?你不覺得美好嗎?”
這時,一陣“滴滴”聲有憑空襲來,瑅浔按了接聽鍵,之間裏面傳來江景淮的聲音:“瑅浔,你先帶韋斯特·夫勒斯去戴維斯的臨時醫療處療傷,我們很快就到了,到時候圍追堵截就可以了。”
瑅浔點了點頭,接着江景淮又不放心地說:“注意安全。”
“走,帶我去完成我的願望。”韋斯特·夫勒斯好像突然來了精神,病恹恹的樣子突然消失了那麽一瞬間。
瑅浔猛然頓住腳步,好像回想起來什麽,說:“維爾說,非必要時段,不要進出通天塔。”
韋斯特·夫勒斯一下子,從他的背部跨下來,“完好無損”站在地上,氣憤地說:“這就是揚湯止沸的制度!我可以鄭重其事地說,我有必要進去,而且我必須得進入通天塔!”他躬起背,咳嗽了幾聲,吐出了毒液與血液的混合體,混亂的顏色濺在他蒼白無力的手掌上,“而且——我要死了……”韋斯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能賣力地伸長耳朵,才能聽到他輕言輕語的話語聲。
瑅浔一哂,自覺地剛才的自己很是魯莽,像一頭愚蠢不堪的豬,在這個“層巒疊嶂”的世界,橫沖直撞。他好像無法了解每個人的契機和願望,曾經他對江景淮或者“瘋眼”的了解,也只是适逢其會。
“你能不能救救我,幫我一把,幫我從生死場上拉回來……”韋斯特·夫勒斯又說道。
瑅浔只是低下了頭,默默低語:“好。”
前面就是通天塔,它威嚴高聳,仿佛站在那裏,就可以讓這個世間的一切生靈,望而止步。瑅浔只是在江景淮的故事裏聽到過這個名字,但并沒有親眼所見近距離地看到通天塔。它有着三十多層樓那麽高,在北部地下城中,通天塔就像一條貫穿了天地之間的路。
韋斯特·夫勒斯趴在瑅浔的背上,呼吸沉重,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喪屍噴射的毒液漸漸吞噬,越來越小。他想:等到五髒六腑都被這煩人肮髒的毒液“折磨”沒的時候,我就死了。
可是,死了多好……你可以換種方式看看這煙火人間,只不過任何人都看不見你,你可以在這個岌岌可危的時代,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飛翔。
但死的過程真的很痛苦……
一陣腳步由遠及近,由緩慢到急促。在電光火石之間,瑅浔和韋斯特·夫勒斯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脖子上冷冷的觸感。只見,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團隊走上前,用流淌着藍色能量的能量劍指着他們的脖子。
刀劍無眼,孰能有情?瑅浔扪心自問。
“慢着,別走!你們是誰?”打頭的是一個華裔女人,皺着眉頭似乎有些瞧不起的氣勢蘊含在這段短短話語中。
趴在瑅浔背上的韋斯特·夫勒斯聽到這句話,倏地睜開雙眼,搖搖晃晃地從瑅浔背上下來,晃晃悠悠地走到華裔女人面前。
華裔女人看見韋斯特,便面露菜色:“通天塔一號巡查員——韓雯。”她拿出自己的ID卡,卡光一閃,便顯現出了“職位”這一欄:北部地下城E附屬區通天塔一號巡查員”。
瑅浔一哂,他竟然想到了一個久違的名字“陳榕”。
許多年過去了,通天塔的內部制度依舊沒變,只是人換了一圈又一圈,早已經面目全非了。那是陳蓉,這是韓雯,她們不一樣。瑅浔說服自己。
但随後,眼前的一切令他驚訝了:也不知道韋斯特·夫勒斯和韓雯有什麽怨,有什麽仇,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大打相向!但瑅浔又發現,自己槍袋裏江景淮送他的手槍,自己長腿跑到韋斯特·夫勒斯手裏了。
韋斯特·夫勒斯一個箭步沖上前,擋在了韓雯面前。韓雯仰頭往後退去,随即劍出鞘,“嚓锒”一聲,一陣寒光閃過,宛若夜空中極小的、微不可見的星星。只見劍芒在烏漆墨黑的夜空之中,劃出一縷藍色的光弧,直直地向韋斯特刺去。卻在離喉嚨還差幾厘米的位置上停了腳步。韓雯并不是沒有能力去刺殺他,或者說慌忙亂了腳步,只是她舍不得——因為,此人與他緣分匪淺。
韋斯特·夫勒斯将身子繞韓雯轉了一個圈,轉到韓雯身後,閉上眼睛,槍口對着韓雯的後背。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睜開眼睛,按住了致命的扳機。大概只有三秒鐘的時間,四周寂靜無聲,寂靜的就像只要有點風吹草動,警覺的人便能立刻覺察。
三秒之後,寂靜一掃全無。他的手指按住了扳機——他在用力!
就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刻,就在這個致命的子彈即将穿膛而出的時刻,瑅浔立馬俯沖上前,握住韋斯特持槍的手,向側邊一晃,使子彈打向了灌木叢。随即,瑅浔和韋斯特因為重心不穩,一齊摔倒在堅硬地瀝青路上,摔得兩人呲牙咧嘴。瑅浔的右手手臂被劃破了一層皮,鮮血頓時湧了上來,還沒等他從地上坐起來,就聽見遠處一聲炸響,“砰”“砰”的,震得地面搖搖晃晃,像地震了一樣。
韓雯轉過身,手握能量劍向他們砍了過來,韋斯特··夫勒斯拽着瑅浔的衣袖,往旁邊一拉,瑅浔便半托半蹴地順勢往旁邊跑去。“啊!你為什麽要和韓雯刀劍相向?”瑅浔問道。
“我就是看她不順眼……咳咳……”韋斯特·夫勒斯答道,“這些你不用管,我們二人之間的事情,不需要旁人的參與。”說罷,他就領着瑅浔,一齊跨進了通天塔的紅色激光警戒線。
伴随着“滴”“滴”二聲,整個通天塔內部混亂一團,各個巡查員無論等級高低,都紛紛拿出自己的能量劍,迅速沖到入口處。無數雙“冰冷刺骨”的眼睛,無數只寒意凜凜的劍鋒指着瑅浔和韋斯特··夫勒斯。
瑅浔走上前一步,拿自己的胸膛對準每一只能量劍,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身份ID卡,屏幕一亮,閃出了姓名和職位:“中央軍總部基地,雇傭兵——瑅浔。”
随後,無數巡查員如潮水般向後退卻。但瑅浔卻感受到一種深邃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他發現自己正被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着,而且那個陰影越來越大,說明那個人越來越近。瑅浔看到陰影拿起能量劍,準備又一次劈頭蓋臉地向他砍來。他猛地回頭,看到了韓雯正舉着能量劍。
韋斯特·夫勒斯立刻重新從瑅浔的槍袋中拿出江景淮的手槍,對着韓雯打了一槍。子彈穿過韓雯握劍的手臂,血液頓時噴射而出,染紅了她的制服。“哐啷”一聲,能量劍掉在了地上,浸染了鮮紅的血液。
如潮水般退卻的巡查員又一次蜂擁而至,将他們包圍住。幾名巡查員将韓雯扶起來,準備送到臨時醫療處療傷。
韓雯大口喘息着,用盡力氣,從嘴裏擠出幾句話來:“韋斯特·夫勒斯,你真的很讨厭!”韓雯又看向四周的巡查員,大聲吼道,“把他們殺死,一個也不能留!”說罷,頭也不回地被人攙扶着走了。
看着韓雯漸行漸遠的,韋斯特·夫勒斯眼中滴落了幾滴晶瑩淚珠,不過很快就被通天塔四周蕭瑟的、嘶吼着的風吹走了、吹幹了,不留一點痕跡。
接着他被一陣力道拽起來,瑅浔拉着他躲過一片又一片的刀光劍影,順利地穿過了通天塔第二激光警戒線,成功地進入了通天塔內部。在臨進去之前,瑅浔一腳把通天塔入口的大門鎖上,諸多巡查員被困在外面。
“瑅浔,我好疼。”韋斯特痛苦地說道。
“什麽感覺?”瑅浔問道。
“我感覺自己的心髒一點一點被吞噬,肺部越來越小,我覺得一切都在下墜……過不了多久,一切都有可能被摧殘,只剩下殘垣斷壁,一片廢墟。瑅浔,這種感覺你喜歡嗎?”韋斯特苦笑着。
“可末世就是這樣,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在這個人人自危的時代,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救世主。”瑅浔說。
所謂的末世,并非只有喪屍入侵,變異物種的圍城,還有可能是政治的混亂,人類的驚慌……在災難面前,我們人類是渺小的。人類雖然有很多科學道理,許多科學結論,可是阿基米德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撬起地球。”在原來可能覺得“诶,這人好能吹牛!”在現在看來,“诶,這個結論好真實!”,其實,這就是事實,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足以摧毀一切的支點。人類一直在等着地球滅亡的那一天,并決心與這顆脆弱的、搖搖欲墜的藍色星球同歸于盡。
韋斯特·夫勒斯拿手比了“1”,說道:“去最高層。”
瑅浔背着韋斯特·夫勒斯乘坐了升降梯去了最高層,韋斯特走出升降梯的閘門,對瑅浔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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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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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