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那是一座城市，破碎、殘缺。人們流離失所，找不到屬于自己的世界。他們是渾渾噩噩的乞丐，他們是蓬頭垢面的流浪漢。

這是蒂薩羅奧卡洲，是北部地下城與西北部地下城的交界地，歸西北部地下城所管。明面上是這麽說，但暗地裏，我寧願相信，這座城不屬于任何一個地下城。這裏常年戰火紛飛，駐紮在這裏的軍隊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重複着孤獨無聊的工作——打仗、争奪物資……

時間猶如流水一般潺潺流過，從未不留下一丁點痕跡。蒂薩羅奧卡洲已經不再是十七年前“鋼鐵時代”的樣子了。十七年前是一個繁華的城市，每天霓虹閃爍、燈紅酒綠，人們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可自從“鋼鐵時代”落幕之時，江景淮一意孤行地執行了慘絕人寰的“槍決計劃”，導致這裏荒涼一片，血流成河。——這就是十七年後的蒂薩羅奧卡洲，荒涼慘絕。

那是一個荒涼的屋子裏，寒風吹着窗戶，“吱”“吱”作響，“阿萊斯”靜穆地坐在破舊的沙發上，她的重性癫痫症又開始發作了。這幾個月中，茨威格·艾葛朗醫師已經過世很久了，只是中央還沒有從那次“突發性喪屍爆發”中緩過來，導致她的神經元數量還是沒變，依舊隐隐發作。

“阿萊斯”是一個特殊改造體，雖然刀槍不入、百毒不侵，但她終究是人類，人類是會疼苦的，她也無可奈何。她忍着痙攣帶給她肢體上的不協調，慢慢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拿出櫃子頂上的木質匣子。

木頭做的匣子，但外表的破舊，已經能看出來它年份已久了。“阿萊斯”從匣子裏面掏出一張字團，上面是拿鋼筆寫的一封信：

“2045年。這是一個特殊的日記，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封信，我親愛的‘阿萊斯’。我有一個秘密想要告訴你，你得了重性癫痫症，基本無藥可救了。但身為你的主治醫師，我有我的義務，還有我的……私心，我打算治療你。哪怕最後實在治不了，哪怕最後你的神經元、傳入神經纖維和傳出神經纖維都被我手中這把沾滿血跡的手術刀切斷了，你已經沒有意識、沒有感情了——這是我目前能想象到最好的結果。

另外，我要出差那麽一個星期。在我不在的這幾天裏，你要保重好自己，別再做糟蹋自己，傷害自己的事情了。有什麽需要或者幫助之類的問題，你要記得随時跟我聯系。

你是“阿萊斯“，是一個勇敢的女人。

——茨威格·艾葛朗 ”

這是茨威格·艾葛朗醫師留給“阿萊斯”的第一封信，也是留給人間的最後一封信。時間須臾間，已過了很多年。誰也沒有想到，在2079年5月9日，他會死亡，變異成為喪屍。

“阿萊斯”用手指輕彈了幾下已經有些泛黃的紙張。——都說機器是最沒有感情的物品，我覺得不然。機器也是最有感情的物品，它們的感情單一又深情，只要認定了自己的“主人”，便會成為這些“主人”的永久追随者。

“阿萊斯”一哂，便把信件撕碎，一笑了之：“我是一個勇敢的女人。這是艾葛朗先生說的，并且我也會成為的。”她自言自語道，又搖搖頭，狠狠地踩了一下那一地碎紙，濺起灰塵，“我要沖破這個外殼，我不要自己的生命懸挂在這碌碌無為的平庸之上。”

這裏是一派蔥綠，高新科技發達的地區。西北部地下城是從未站在風口浪尖上的，高聳入雲的斯迪克塔樓，矗立在西北部地下城的正中心，四周是繁華的交通命脈。人民在這裏安居樂業，無所不樂。西北地下城中，斯迪克塔樓是中央機構，裏面的最高掌權者為——元帥。而現在的元帥名為：斯卡德曼·□□克特。

一名女郎走在斯迪克塔樓的最高層，向着敞着大門的元帥府走去。她有着棕褐色的頭發，燙着濃密的大波浪卷，眼睛大大的，唇紅齒白，濃妝豔抹的臉上挂着一抹笑容。她的手中握着一份報告。在走路的時候，她總是盡力地扭着自己的腰身，整個人顯得頗為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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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女郎堂而皇之地走進了元帥府，裏面坐着的正是斯卡德曼·□□克特。他看了一眼那名女郎，眼中冒出喜色的光芒，光芒中帶着點戲虐。“麗塔。”他叫了聲女郎的名字，便低頭繼續埋在那堆積如山的文件上了。

麗塔“扭曲”着自己的腰肢，朝斯卡德曼走了過來，坐在他的椅背上。皮質的裙子不斷地摩搓着斯卡德曼的脊背，讓他身體止不住地發癢。“你不應該這樣，麗塔。”他有些焦躁地說。

麗塔又往裏面坐了坐，他倆的軀體挨着軀體，鼻息靠的如此之近。随即，麗塔将報告放到桌子上，吻了斯卡德曼一下，說：“親愛的，你今天看起來真開心。不過我這裏有一件更令你開心的事情。”

斯卡德曼一把抓住麗塔的細腰，往自己這裏靠了靠，問道：“哦？親愛的，什麽事情？”

麗塔用手指了指那份報告。報告上面寫道：

“北部地下城已于2079年5月12日将喪屍全部剿滅。這是我們第一次應對“突發性喪屍圍城”，致使，北部地下城A區、B區、C區、D區、E區還有廢城，都已經解除了緊急警報，現已開始重建工作。但唯一可惜的是，那座舉世聞名又獨一無二、天下獨絕的通天塔已經被完全摧毀、倒塌，導致R字頭土地大面積污染，E區高牆層被侵擾。

值得慶幸的是：人類最終勝利了，大家都脫離了危機。但死傷無數，我們不可計數，所以暫不播報。”

斯卡德曼拍手大笑：“哈哈哈——通天塔是徹底廢了，啊不！應該說是終于廢了！”他斂住笑聲，喝了一口咖啡，“北部地下城中央的那幫人就像蛆一樣，只會信馬由缰地在地上蠕動着，讓他們幹點事，一個也不會！哈哈哈——一群廢物。”

麗塔的表情突然變了，随即坐了起來，伸手将咖啡杯扔到地上。褐色的液體散發着濃郁的香味，就這樣洋洋灑灑地被麗塔甩了出來，濺在地毯上。斯卡德曼一怔，手停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忘了你自己是誰。你是西北部地下城的大元帥，是掌權最高者，你是斯卡德曼，不是只會嘲笑別人的、沒出息的廢物。”麗塔撿起咖啡杯的“殘骸”，狠狠地扔在了桌子上。燈光打了進來，照得麗塔周圍散發着光芒，使得斯卡德曼的眼睛睜不開，有些模糊，“很抱歉剛才有些過火，但我想跟你說，有些事情，你還是親自問一下江景淮上尉，而不是把自己蒙在鼓裏。北部地下城和西北部地下城長時間都是競争對手，又是聯合共友。我們既有權力用武力和他們共搶一番盛世和平，也可以用自己的同情心，去共同打造一番盛世和平。”麗塔推門而出，離開元帥府。

斯卡德曼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遠處的落地窗窗外的風景。

他打開電腦，給江景淮發了一通郵件：

“親愛的江景淮上尉：

好久不見。最近聽說北部地下城遭受了喪屍的襲擊，目前正在重建。過幾天我會以‘聯合共友’的身份去北部地下城見你。希望你們能在百忙之餘歡迎我的到來。

斯卡德曼·□□克特 。”

寫完後，他又給自己忙不疊地地沖了一杯新咖啡。閉眼微抿了一小口，随後滿意地笑了笑。

一切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