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中央軍總部基地中的會議廳依舊燈火通明，只不過所有人都放下刀叉，看着江景淮和斯卡德曼。窗簾随風飄動，卷起地上的灰塵，飄向窗外。厚重的窗簾掀出一束光，洋洋灑灑地照在了《聯合盟約》的字眼上，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目。

江景淮站起身，朝斯卡德曼鞠了一躬，雙手将《聯合盟約》放入自己的公文包中。他說道：“我也會信守承諾的。”他又往周遭看了一圈，将臉上的陰郁斂了起來，“散會吧，各位來賓回去好好休息。”

他轉身走向大門處，走路掀起來的風，讓他的披風獵獵翻飛。他眉目緊鎖，目光中好像能看出淡淡的霧藹，白皙的、骨節分明的手不斷地摩搓着《聯合盟約》的封皮。江景淮步伐沉重，渾身像是灌了鉛，頓時覺得自己的心湖中好像堆積了許多石頭，将清澈的水都吸走了。

“慢着。”江景淮身後傳來斯卡德曼的聲音。他漸漸往後退，卻只在一瞬，後腦撞上的冰冷的圓柱形，他目光緩緩地向後移動，餘光看見了黑色的、模糊的槍口。斯卡德曼正拿着槍指着他。

“我剛才想了想，”斯卡德曼繞道江景淮的面前，點了一支香煙。他吐出一口煙圈，濃重的煙熏味朝江景淮撲面而來，“我認為，這個《聯合盟約》之事，我們還是‘就地解決’。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最喜歡的一句話叫‘今日事，今日畢。’所以，現在拿起桌子上的鋼筆，簽下你的名字——江、景、淮。”

江景淮看着斯卡德曼戲谑的眼神，對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這人也喜歡一句話，叫做‘誠信乃立身之本。’”他一挑眉，“我希望斯卡德曼元帥能給我一天時間，讓我從頭考慮這件事情。明天，我會如期将《聯合盟約》拿過來，給你。”

“給你”的尾音輕飄飄的，卻還是略顯沉重，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他舉着手槍，有進一步地對準江景淮的額頭，槍口玩昧地輕觸了江景淮額頭的冷汗。他能感覺到手槍中的能量翻滾着，槍身灼熱的不行。

“簽不簽？”斯卡德曼追問道。

“不簽。”江景淮的回答斬釘截鐵。

“不簽的後果你自己彌補。”斯卡德曼按住了扳機。

江景淮輕“哼”了一聲，揚言挑眉，道：“誰讓你帶槍了？”說罷，他自己的手也往口袋的方向走去，握住了藏在口袋中的手槍。

“我自己帶的，你願意嗎——”斯卡德曼話還沒說完，便扣下扳機。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小小的舉動。

江景淮雙手握住斯卡德曼持槍的手，往左一偏，只在電光石火之間，子彈穿膛而出，打中了一旁書架上的玻璃板。“咔嚓”一聲，玻璃碎了，在子彈的作用下，它往四周飛散開來，散落在地面上，濺起一地灰塵。

“瑅浔！”江景淮在密集的人群裏一眼就注意到了瑅浔。兩人目光一對上，他便用自己深邃的眼眸示意瑅浔，“帶所有離開會議室。”

斯卡德曼似乎這種字句也要和江景淮媲美，也對着麗塔大聲喊道：“麗塔，将所有人帶走。”就在斯卡德曼說完這句話之時，一雙手從後面猛撲上來，死死地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向後一翻，便倒在了地上。

Advertisement

江景淮一腳将大門關上，将手槍在右手中俏皮地轉了一個圈。黑色的軍靴踩住斯卡德曼柔軟的風衣，拿槍口指着他：“誰讓你帶槍了？”

斯卡德曼的頭部被玻璃片劃出一道口子，鮮紅的鮮血從裏面滲出來，滴落在他的淺色風衣，染成了一片血紅。他喘息着，無助地躺在堅實的地板上，擱着他脊背。斯卡德曼咳嗽了幾聲，仰頭看着居高臨下的江景淮道：“為什麽不能呢？”他的手握住一旁鋒利的玻璃片，疾速地站起身，狠狠地在江景淮的肩頭劃了一道。一道對于他來說似乎不過瘾，他又困住江景淮将玻璃片刺入了他的肩頭。

江景淮嘶吼一聲，披風被劃破了，殘缺的布條散落在地上，鮮血從裸露的皮膚中流出，浸染了玻璃片。他忍痛拔出了玻璃片，随後繞道斯卡德曼的背後，抱住斯卡德曼的腰，将他的身子死死地往左扭去。

斯卡德曼只聽加“咔嚓”一聲，覺得自己的腰椎間盤好像骨折了一般，火辣辣的疼痛席卷他的全身。他和江景淮同時握住各自的手槍，同時舉起手，指着對方。

“你違反了我們‘聯合共友’的規定。你讓我誠信，你自己呢？最後違約的還是你自己，斯卡德曼·□□克特元帥。”江景淮呼呼地喘着粗氣。他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如火一般，有着灼熱的疼痛，他每一吸氣，再一呼氣，肺部就得承受巨大的壓力，肩頭的傷口也在隐隐作痛，“我不知道這個《聯合盟約》對你有什麽利益。可能确實有點利益的存在吧，從財政收入、中央權力的擴張……但多的是什麽？是你失去了一個和你貿易溝通的夥伴——斯卡德曼，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言外之意。”

斯卡德曼擦了擦嘴角的鮮血，依舊維持着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皮囊，壞笑道：“我說了，這是《聯合盟約》。江景淮，你不得不承認你在政治上的一些舉措，都沒我站得高、看得遠。”他頓了頓，繼續朝江景淮慢慢走近，直到槍口又一次地抵住江景淮的額頭，才滿意地點點頭，“你之所以能做到今天的這個位置，主要原因是你自己那不卑不吭的、略微古怪偏執的性格，根本原因是你的父親是‘德拉塔’——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江景淮瞳孔一縮，記憶又是一次浮光掠影般的重現。自從上次在醫療院親眼看見“德拉塔”，他已經好久沒聽到過“德拉塔”的任何消息了，今天，這個消息又出現了……

“我和他不相為謀。我也不希望其他人插手我們之間的私事。”他說。

斯卡德曼看着江景淮的眼睛，說道：“你的眼睛很好看，但你知道嗎？你的眼睛能讓我看到‘德拉塔’的身影。”他勾唇一笑，“這不是私事。曾經‘索迪別克斯’的那個活動，‘德拉塔’和陳榕兩個貨色都已經遠近聞名了。陳榕是誰啊？陳榕也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是我見過最心狠手辣的女人了……”

“哐當”一聲，江景淮的手槍掉落在地上。斯卡德曼所說的每一句話，就像一把又一把的刀，死死地插在他內心中最柔軟的肋骨上。平常感受不到他的隐隐作痛，現在他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顆最柔軟的肋骨，它在滴血。

有時候，江景淮覺得自己就是一副空殼子，沒有神經，沒有內髒，沒有感情。他總覺得自己的目光是充滿蒼茫霧霭的，使他看不清眼前非黑即白的世界。

他只能徒手披荊斬棘地摸索着，摸索着一條生路，能讓他卸下這個稱號，能讓人民安居樂業，平平安安的生路。

江景淮一直以為在他遇見瑅浔之後，他已經找到了一條破開迷霧，通往光明的大道哪怕小道也可以……但他完全錯了，他什麽路都沒找到，更何況是自己的和整個國家的生路。江景淮像是陷入了一層又一層、一環又一環、一圈又一圈永無止境的迷宮，令他變成了所有人都觊觎的、垂涎欲滴的聖器。

“江景淮，”斯卡德曼按住扳機，“你還是太年輕了。”

江景淮的思緒又飛了回來，他擡眼望着黑洞洞的槍口，他也知道斯卡德曼要殺了他。

是的，我太年輕了。年輕的都不知道這個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也有人是灰色的。

斯卡德曼從地面上拿起《聯合盟約》，放在江景淮的面前的桌子上。

“所以——你簽不簽？”

江景淮擡眼望着他，他一直猶豫着。這是一個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啊！若是簽了，那麽北部地下城中央軍總部基地就完全淪為了西北部地下城中央控制北部地下城的工具。但這不是他所希望的，不簽約的話，那麽自己乃至北部地下城都會陷入一場無法挽回的大屠殺……這樣一想，江景淮覺得，心裏似乎舒暢了很多。

此時斯卡德曼已經握住了鋼筆，在《聯合盟約》的最後一頁，簽下了他的名字——江景淮（Captain Jinghuai Jiang）

還有自己的名字——斯卡德曼·□□克特（Skardman Somankett）

兩人名字在蒼白的紙上交相輝映、熠熠生輝。于隐形的方式，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偷偷達成了共識。

然後大聲宣布道：“從即日起，北部地下城和西北部地下城的‘聯合盟友’之關系會進一步加深，北部地下城中央軍總部基地的江景淮上尉将全權履行《聯合盟約》上的每一個條款，我們西北部地下城中央政府也會給予更大的、更多的支持。願兩國都有光明的未來，共同撐起同一片藍天。”

說罷，他将手伸進口袋，按下了錄音筆的暫停鍵。

斯卡德曼将江景淮擁過來，在他耳邊輕聲道：“一切安好，我的朋、友。”

江景淮猛然說道：“你‘作弊’！”

“不，寶貝。”斯卡德曼緩緩地說道，“在這盤棋中，你輸了，輸的十分徹底。你的‘國王’已經被我給吞噬了，你沒有後悔可言。”

*

天突然暗了下來，毫無預兆地雨滂沱下了起來。中央軍總部基地會議廳大門出口處的玫瑰花叢被雨水打的嬌濕，顯得格外嫣紅。

A區的大商場的天幕上播放着簽訂《聯合盟約》的過程及其結果。人們打着各式各樣的雨傘，目光陰郁，卻還是頗有精氣神地盯着熒光天幕。

“從即日起，北部地下城和西北部地下城的‘聯合盟友’之關系會進一步加深，北部地下城中央軍總部基地的江景淮上尉将全權履行《聯合盟約》上的每一個條款，我們西北部地下城中央政府也會給予更大的、更多的支持。願兩國都有光明的未來，共同撐起同一片藍天。”天幕中的斯卡德曼說道。

此話罷了，人群爆發出一陣陣哀聲慘叫。一瞬間，無數此起彼伏的人聲像電路一樣，串聯在一起，交織形成了一張巨大的信息網。這張巨大的信息網随着呼嘯而過的風，飄到了風雨飄搖的中央軍總部基地。

“這不公平！”一位女性先發制人，大聲喊道。

“江景淮幹什麽？明知道條約有多麽不公平，多麽不盡人意，居然敢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什麽最高掌權者，什麽最英明的上尉，統統都是信口雌黃——這分明就是‘卑鄙小人’。”她旁邊一位卷發的男人說道。

“哼！簡直就是賣國賊。”那個卷發男人又補充道。

人群又跟着大聲道：“賣國賊、賣國賊、賣國賊！”

随後他将自己的袖子扯下來，又将手指咬破，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有些染紅了肉色的皮膚，有些則滴落在地上，書寫着一篇篇悲傷的樂章。他用血液在衣袖上寫下了五個巨大的字“還國家自主權”。鮮紅的字像永恒亘古的豐碑，屹立在千秋的荒原上，在暗無天日的四周，熠熠生輝。

他将衣袖舉起來，“還國家自主權”被止不住的雨水打濕，卻彰顯着不滅的、視死如歸的琅琅精神。他站在商場的樓梯上，注視着下面的人群，大聲地嘶吼：“還國家自主權！”

“還國家自主權、還國家自主權、還國家自主權！”人群又跟着大聲吼道。

“轟隆”，一道閃電劃過了天空，雨又無緣由地越下越大了。他們聲音漸漸地被瓢潑大雨淹沒。他們不顧一切，他們用最大的、最極限的聲音，喊道“還國家自主權！”的字眼，但他們的目光堅定，邁着更加有力量的步伐，行走在寬闊的瀝青路上。

江景淮在密閉的會議室中深吸一口氣，外面“嘩嘩啦啦”的雨聲，令他煩躁。他将呢絨窗簾拉上，四周陷入了黑漆漆的恐懼。他一個人站在黑暗的空間裏。斯卡德曼已經走了，最終是他孤身一人，将斯卡德曼的罪強壓在自己身上，攤上了一個千古罵名。

江景淮怎麽也沒有想到，這盤棋的開始，就是一個錯誤。斯卡德曼口袋中露出來的手槍，就不該露出來；自己也不該從口袋裏拿出手槍，與他刀劍相向；他也不該回複郵件，去和斯卡德曼見着一面。——這盤棋，他輸了。‘國王’被另一方的‘國王’消滅掉了，他犯下了重蹈覆轍的錯誤。

大門突然被人“咚”“咚”敲了兩下。江景淮回過神，站在大門跟前，一只手扶着把手，正在“打開”和“不打開”之間，猶豫徘徊着。

“江景淮，是我。”江景淮擡眼，他認出了這是瑅浔的聲音。

門外，瑅浔見沒有回應，又敲了兩三下。他趴在貓眼處，道：“江景淮，我是瑅浔。外面下雨了，天色也晚了，咱們回去吧。”

江景淮閉眼扣住把手，他的手正微微出着冷汗，再把手上摩擦作響，發出刺耳的“刺啦”聲。“你會懲罰我嗎，瑅浔？”他也趴在貓眼處，聲線低沉地問道

瑅浔一哂，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其實他并不想提。他只想趕緊把江景淮接回到烏合塔的頂端，因為——那裏是他的家。江景淮說罷，便覺得萬分後悔，他有些哽咽，眼中泛紅，他也想回家，那裏有瑅浔，但現在——他不敢正面直視瑅浔了。

瑅浔舉着傘，雨水沖刷着黑色傘篷，灰色的陰影将他籠罩其中。“我希望你趕緊回到烏合塔，你的傷口還需要處理，不然會發生感染。”他覺得江景淮猶猶豫豫，是怕斯卡德曼的那幫人還守在門口，便把話鋒一轉，“外面沒有那些人了，只有我在，你能出來嗎？江景淮，相信我。”

江景淮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氣，将門打開了。他一走出大門，胸口便抵住了黑色的槍口。而舉手槍的那個人——正是瑅浔。

瑅浔凝目看着微小的瞄準鏡，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顫抖，眼神躲閃，嘴巴一張一合。鼻頭上很快凝聚了許許多多細小的汗珠，他有些淚眼模糊，可能是雨水進入眼睛的原因吧。

“我從未想過我們有一天會刀戟相向。”瑅浔啓齒難言，他雙手舉着手槍，死死地怼住了江景淮溫熱的胸膛。

江景淮嘆了一口氣，舉起了雙手：“錯誤在于我，你可以殺掉我——只要你于心能忍的話。”說罷，他深邃的目光死死地盯住瑅浔，随後目光又柔和下來，“瑅浔，我一直……一直覺得你十分特殊，尤其對我。”

瑅浔有些想哭，雨水染濕了他的眼眶，沾濕了他的睫毛，浸濕了他的白色襯衫，和手中的槍把。“江景淮，那些都是真的嗎？”

江景淮聞言，良久後，準備想點頭的時候，瑅浔忽然又補充了一嘴：“我希望這不是你的本意。”

“就算不是我本意的話，我現在說什麽、解釋什麽，可能你也不肯再相信我了……”江景淮無奈地說，“你真心誠意地要求我從會議廳裏出來，原來就是想那我送給你的手槍，殺死我啊！”

瑅浔無助地喘息着，大小的氣息從他的唇邊流出：“江景淮，我是不是覺得你對太好了。不，是那種發自內心對我特殊的好，而你現在這種好感已經寄生在我的身上，像蛆一樣，一點一點啃噬着我的內心，讓我着迷于你、淪陷于你、沉溺于你。随着時間的推移，我可能會成為你身上的一個器官……導致我現在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覺了。”他閉上眼睛，眼角處劃出一滴淚，按住了扳機。

江景淮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他湧上前，一只手扶着瑅浔的手槍，并勾到扳機處，另一只手替他撫平了臉上的淚水。“你想殺掉我對嗎，瑅浔？如實回答。”

瑅浔睜開眼睛，看着江景淮。他的目光一塵不染，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堅決。他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恨你，江、景、淮。”

“诶！”江景淮擡眼看了看天空，摟着瑅浔的後腰，溫和而平靜地說：“我确實該恨。”

“砰——”子彈穿膛而出，但瑅浔最終還是心軟了。他将方向轉向江景淮的肩膀，朝着被斯卡德曼劃破，裸露出來的皮膚那裏打去。“唔”江景淮捂着肩膀，原本已經愈合的傷口，又被子彈的沖擊給裂開，流出了瘆人的鮮血。

“我從未想殺過你，我也從未恨你，自打我注意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覺得你在人群是發着光的。”江景淮搖搖晃晃，有些站不穩腳，無邊的疼痛席卷他的全身，刺激她的每一根神經，“你竟敢忍心，任憑子彈穿透我的皮膚。”

瑅浔大口呼吸着，覺得自己的胸口也像是被子彈打了一下一樣，入烈火灼燒般疼痛。“哐當”一聲，他的手突然使不上力氣了，手槍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這清脆的聲音，雖然微弱，卻足以讓二人都震耳欲聾。他含淚說道：“對……對不起，但我真的不能再跟着你了。”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奔向無盡的雨幕。雨越下越大，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渾身已經被雨水淋濕，頭發打着一圈又一圈的柳。

——其實，瑅浔離開中央軍總部基地就已經後悔了，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也在隐隐約約地有疼痛感傳來。瑅浔也不知道去哪裏，他信馬由缰地奔跑着。這時，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聲音：“願意跟着我嗎？”

瑅浔警惕性地回過頭，看着一個卷發的男人朝他眨了眨眼，他蓬頭垢面，臉上滿是泥濘，卻還是擋不住他頗有領袖和長者的風度。卷發男人一直手舉着傘，衣袖似乎被什麽東西裁剪過，變得如此參差不齊，連線頭都炸開了，手指還在滴着血。

卷發男人慢慢地朝瑅浔走近，将自己的殘碎的衣服披在了瑅浔的頭上，低頭對他說：“你是一個勇敢的人，你很獨特，你願意跟着我嗎？”

瑅浔問道：“跟着你幹什麽？”

卷發男人低頭笑了笑，輕悄悄地趴在瑅浔耳邊，說道：“‘還國家自主權’革命團隊。”說罷，他伸出手，目光亮亮的，像閃爍着的繁星，頗為期待地盯着瑅浔，“你願意嗎？”

瑅浔有些猶豫，問道：“反抗中央獨裁的？”

卷發男子點點頭，答道：“算是吧……江景淮簽下了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太令我氣憤了。而且——我本來對江景淮印象就不好。”他低頭又一次地問道，“卡爾·裏爾斯，你願意加入我們嗎？”

瑅浔聽完卡爾·裏爾斯這句話，就像是被着了魔一樣，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與他交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