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又過了一個半月,淪為廢墟的中央軍總部基地又煥然一新:整體沒有什麽變動,按照原來的架構重新構建了一個複制品,只是從烏合塔不遠處,建立了一個和烏合塔等高、等寬的塔——命名為“郝伯塔”。
自此兩幢外觀并無差異、等高、等寬的高塔,也被人們親切地成為一個千篇一律的名字——雙子塔。
江景淮看着窗外,瑅浔半倚着牆壁,嘴裏哼着愉快的曲調。
他側過身,低着頭看着瑅浔,慢慢開口:“這是我随意哼的小調,沒什麽含義,沒想到你居然記下來了。”
瑅浔走到江景淮眼前,噗嗤一笑:“有些曲調雖然沒什麽含義,但只要好聽就可以了嘛!”
江景淮微微颔首,示作認同。這時,耳邊的微型通訊器突然閃爍了幾下,江景淮按下通訊鍵:“您好,這裏是中央軍總部基地,我是江景淮上尉——”
通訊器那頭并沒有等待,立馬急促地說:“江景淮上尉,我是韓雯!基地好像有人生病了——不,是一群人。”
他瞳孔驟然一縮,倒吸一口涼氣:“一群人生病?症狀相同嗎?”他反問道。
韓雯那頭好像有些嘈雜聲,傳來一陣陣咳嗽、流鼻涕、唉聲嘆氣等悲傷之情。随之,她應該是詢問了一下,內容大概是一樣的:有說“咳嗽,能咳嗽出血來,而且是大片大片的血液。”“全身酸疼無力,像是棉花糖,比棉花糖還棉花糖……有幾次我去衛生間,排尿、排遺總會有大片大片的血液流出——可我是男的啊!”當然,也有說“渾身都疼,鼻子不通氣,有時候感覺自己會窒息……”
韓雯詢問完,立馬低着頭對江景淮低聲道:“就是這種症狀,我不知道為什麽——”她頓了一下,思索片刻,“江景淮上尉,您覺得是病毒還是炎症?”
她穿着笨重的隔離服,遠遠看去好像一個太空人,正在醫療院的走廊中,來回踱步着。
“路易斯沒跟你在一起嗎?”江景淮問道。
其實他問這個并不是多此一舉,而是因為那一天,有着篝火歡聚的那一天,是這個病症的爆發點,但是這個病症潛伏期比較長,可能會發現不了。那麽既然潛伏期長,那麽症狀出現的也晚,所以在有病症和無病症只見,會有很多天、很多分鐘,也就是說,這個攜帶病症的人會在這很多天、很多分鐘內遇見很多人和很多人交談,所以病症會傳染給很多人。
這種現象就好像細菌進行分裂生殖一樣,細胞膜壓縮着細胞質,再壓縮着細胞核,漸漸一分為二,再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總之會越分越多,傳染的人也就會像細菌一樣,越來越多。
韓雯說:“路易斯他前幾天跟着雇傭兵第一支隊去了‘查德西爾’節肢動物基地去了。據說是那裏有些節肢動物,比方說蜘蛛啊,蝗蟲啊,都感染了什麽病症,也都發生了相應的畸形變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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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淮微微蹙眉:“‘畸形變異’?”
韓雯點點頭,說:“‘畸形變異’就是指有些生物的器官、組織、結構異位或者染色體畸變等……也就是俗語所說的——‘一個頭,兩個大’。”
“韓雯,我認為我得去一趟‘查德西爾’。”他不顧瑅浔或者韓雯的阻止,自顧自地道,“我懷疑這次畸變和節肢動物的畸變都關系,所以,身為上尉,我務必、有權去‘查德西爾’一趟。”
瑅浔擡眼看着江景淮,眼神中流露出一種驚訝、驚吓。江景淮也看了看他,眼神中流露出一種難堪,一滴尴尬的汗珠滴落到地上,他“額”了一聲。
二人沉默了許久,江景淮擡手扶住瑅浔的肩膀,說:“韓雯,這幾天派你這個前通天塔一號巡查員還有瑅浔一起掌管一下基地,我得出去探求一下症狀的起源。”
韓雯立馬點頭:“好的,好的!那是病毒還是炎症呢?”她又問道,“您還沒回答我呢!”
江景淮喉結動了動,将早已塵埃落定的答案,思索千遍。随後才鼓足勇氣,說出了這個難以啓齒的回答:“我認為是病毒。”
韓雯扶住了牆,才穩住了重心。她往病房裏看了一看,看到了滿身狼狽的多年老友,苦笑了一番:“活得可能性大嗎?或者說,病毒的危害率高不高?”
江景淮:“你知道的,病毒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微小生物。它很神秘,也很危險。一般人若是感染上了的話,那就有死亡的風險。如果你想探究‘存活率’、‘死亡率’、‘危害率’高低之類的數據,那你只能全權交給時間——時間是證明一切的産物。”
韓雯:“那他們會死亡。”
江景淮冷靜地說:“只要感染了病毒,就有死亡的風險。而死亡,恰恰又是人類最終的歸宿,是人類生命的終結點。拿個令科學界雙重絕望的定律來解釋吧!那就是‘熵的恒增定律’。”
熵并不神秘,和長度一樣,都是用來測量物體的。它是用來測量和定義“無序”的。比如,一個健康的、無異常的細胞,這個細胞就叫做“有序”;而與之相反的,則是一個不健康的、有異常的細胞,這個細胞就叫做“無序”。
而且,一個物品不管放在那裏,也不管它怎麽運動,它都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變得越來越混亂,也就是“無序”,所以,熵只會越來越大。
當然,在“孤立系統”中,熵只會越增越大,并不能越減越少。它總是趨向于“熵增”,最終達到熵的最大狀态時,也就是“孤立系統”中,最混亂、最無序的狀态。——所以,人活着,就是在對抗“熵的恒增定律”。
“我們不可能保證人死後,真的會像西方神話中,去了伊甸園,遇見亞當和夏娃;去了審判臺,看到耶和華……但身為一個正常人,對生命有着獨到見解的人,我能保證的是——死亡不是神話,身為人類,我們無法違背‘熵增定律’。”江景淮說着。
韓雯也沒什麽見解,只是對于江景淮的言論,很是支持,除了點頭,還是點頭:“我和瑅浔會保證把基地照顧得很好的,江景淮上尉您放心!”
說完,又一次按住了微型通訊器,通訊結束。
江景淮轉身繼續看着瑅浔,二人又是一次良久的沉默。最後,瑅浔有些尴尬,才勉勉強強開了口:“您……你真要走?去……‘查德西爾’?”
“額……”江景淮撓了撓頭發,高挺的鼻梁清純透亮,“嗯。畢竟,這次的病毒我認為非常嚴重,至少嚴重到潛伏期極長的地步了。這次去,只是去尋找病毒的源頭。”
瑅浔也擡頭看着他,微微側了側身子:“你為什麽不去問問杜斯特呢?他是學醫的,而且和你關系要好,你問他的話,可能會對病毒的源頭了解更多。”
江景淮轉身,拉開大門。明亮的燈光照耀進來,襯着實木地板熠熠生輝,他走到大門處,并沒有回過頭,和瑅浔發生眼神交際,而是自己默默地自言自語。
“你說什麽?”瑅浔問道。
江景淮腳步一停,立在走廊遠處。燈光打在他的身上、瞳孔上,像是撒落一地金色的碎片,還是閃着光亮的金色碎片,使得他渾身呈現一種難以言喻卻又美好的、溫暖的橘黃色。
“瑅浔。”只聽他低沉的聲音在走廊中,如夜晚教堂的鐘聲,緩緩回蕩。江景淮發出的聲音極小,卻因走廊中沒人,周圍噤若寒蟬,牆壁有着回音,才使聲音全自動式變大。
“如果我被感染了,我希望你趕緊回到你的住處中去。”江景淮用低沉卻略帶磁性的聲音說道,“我不希望把病毒傳染給你,畢竟,這不是你的錯。”
其實,在聽到這句話時,瑅浔也愣了一下。後來,他又想到一個半月前,在緊急軍用倉庫裏,藍色光屏浮現的字眼“時間會重塑你的身體”,便微微蹙起了眉。
如果說“時間會重塑你的身體”,那麽瑅浔就不會被這個病毒感染,也就是說,瑅浔本身就是“惰性中微子”。若想驗證這個猜測,那就得“親身試毒”,那麽會有很多風險,自己也可能會承擔絕望的疼痛、痛苦的死亡等無數風險。
“雖然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但我并沒有住處。”瑅浔說出了真相。
江景淮心裏波動了一下,說:“那你就暫時住在這裏吧!若是有什麽事情,可以聯系韓雯。”
瑅浔聽到這番話,便領悟到了一種意思:這就是“死皮賴臉”留在這裏的理由。
說罷,江景淮按住電梯,瑅浔也跟了過去。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似乎有悲傷,也有笑意;有遺憾,也有圓滿——總之,無數情感堆疊在一起,顯得更加五味雜陳。
瑅浔看着屏幕上,不斷-1的數值,從最高層一直下降到最底層。他回過頭,望着似乎沒有盡頭的樓道,暗自嘆了口氣。
“江景淮啊,江景淮——你怎麽……那麽不讓人省心。”
陽光照在瑅浔的側臉上,顯得他更加清純,像是春天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他一步又一步地走在走廊中,回到了那諾大的,有孤獨的房間。
這時,江景淮未關的電腦閃了閃,屏幕右側彈出一封未讀信息。
路易斯·賽歐:江景淮上尉,懇請中央幫助,雇傭兵第一支隊已經快崩潰了。
瑅浔立馬敲擊着鍵盤。
江景淮:我是瑅浔,江景淮已經去‘查德西爾’了。路易斯先生,有什麽事情趕快說一下,我幫忙轉達。
下面出現了一行灰色小字:檢測到GPS信號弱,位置更新可能不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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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