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杜林骁把東西遞到那個同學手裏就走了, 走之前好像還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措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半合着眼皮，不屑一顧地回望。

“哎, ”杜林骁從三班門口消失, 沈措才喊了一聲，他一時想不起來門邊的那個女生的名字，只隐約記得姓陳, “陳同學，你手裏的東西拿過來我看一下。”

“這個嗎？”陳同學揚起手中的小本子, “這是鹿恬的。”

“我知道。”沈措語氣裏已經有些不耐煩。

之前沈措在學校內外耀武揚威慣了, 真發起脾氣也不怎麽愛說話, 只有眼神都讓人犯怵。

男女同學都不太敢惹他。

女生匆匆過來，都不敢有絲毫磨蹭，甚至于等不及把東西遞到沈措手裏。

走到差不多的距離，把東西往他桌上一丢, 女生立刻回到自己位置上, 不再往後看。

沈措抓抓頭發, 從桌面拿起那個小冊子, 翻開。

裏面有黑色碳素筆寫的字，字跡标致工整，每條每行都很清晰。

其中還夾了一頁物理題，這張紙上的字跡更顯成熟，筆力強勁, 線條絲滑流暢, 有些數字和字母首尾還稍有相連。

紙上和本子上的字跡, 不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紙的解答痕跡旁邊, 寫了一行字：鹿恬同學, 麻煩你看下這道題，我最後一問思考方向有問題但是一時想不通，想與你探讨一下。

落款是杜林骁。

沈措皺眉看了兩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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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篇除了杜林骁最後那行字他能看懂，剩下的字母和數字混在一起，分着都認識，合起來一個都不認識。

煩躁地将紙折好，塞回冊子。

把冊子放到旁邊課桌上的資料的最頂端。

沉默半晌才起身，抓着鹿恬方才沒能拿走的資料到她的新位置。

哐當一聲，一小摞書被扔到鹿恬的桌面。

前面位置的人坐在座位上被突然的響聲吓得彈了一下。

扭頭來看，見是沈措，沒敢吱聲，又把頭轉了回去。

鹿恬回教室便看到七扭八拐的書被扔在自己桌上，知道是早讀課時被沈措壓着不放的那幾本，她擡頭望向沈措的方向。

他趴在桌上睡覺，如往常一般。

先前學習的勁頭，似乎一掃而光。

注視了一會兒，鹿恬收回視線，坐下收拾桌上的東西。

東西一一擺好，上課鈴聲恰好響起。

鹿恬側頭看向黑板的方向，餘光恰好落在沈措那邊，原本趴在桌上的人，随着綿長的上課鈴聲，緩慢直起身。

雖然仍然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但是總算沒繼續睡。

原本被安排在沈措旁邊的男同學，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一張新書桌，單張課桌放在最後一排，與沈措隔了個小走廊。

沈措身旁的位置空着，桌面上也幹幹淨淨。

鹿恬調整了坐姿，讓自己的餘光裏不再有沈措。

一整日，沈措都是課間十分鐘趴在書桌上一動不動，上課後再慢騰騰起身，也不知到底有沒有聽課。

原本他睡覺都不會有老師管他。

如今反正态度端正，授課老師們也随他聽或者不聽。

鹿恬沒給沈措與她獨處的機會，幸好沈措尚且還有些理性，不在別人面前質問她。

放學後，鹿恬趁教室人多，抓緊時間收拾書包。

不知道要帶什麽，算上糾結時間，教室內的人似乎瞬間清空，只剩下十幾個人。

沈措還坐在他的位置上，好像在看她的方向。

鹿恬拎起書包，急急忙忙往外走。

馬上要踏出教室，手腕被人從身後拽住。

清淡檸檬味的洗衣液味道，是沈措身上的。

鹿恬抻了下手，對方沒有放手。

教室內僅剩的人聽到動靜，八卦地朝他們兩個的方向看。

鹿恬不想驚動任何人，轉身正對沈措，表情蹙起，一副要生氣的樣子。

“和我談談。”沈措松開抓着鹿恬腕部的手，聲音又輕又淡，底氣十分不足。

“我沒時間。”

“你們在這兒站着幹嘛呢？”鹿恬話音才落，童童就出現在三班門口。

上下左右地在兩個人身上掃視，緊接着問鹿恬：“恬恬走嗎？今天還去我家？”

“對。”鹿恬覺得沈措這個樣子，如果她回家，他肯定會去家門口堵着。

“我也去。”沈措突然開口。

鹿恬：“……”

“？”童童滿臉疑惑，不理解地盯着沈措瞧，半晌才問，“你去我家幹嘛？”

“打發時間。”沈措回道。

“來玩我新買的PS5？”童童警惕地問。

“……”沈措沒想童童還替自己找了個理由，索性認下，“嗯。”

“你怎麽消息這麽靈通。”童童不是摳門的人，沈措這樣說，她也沒要藏着掖着不給別人玩，只提前強調，“我還沒來得及玩呢，得我先玩一會兒，才能讓你感受一下。”

“好。”沈措同意。

鹿恬聽童童的意思，是願意沈措去她家的。

“去哪兒玩？”秦風緊跟上沈措，從沈措身側伸出頭來，好奇問道，“有什麽好玩的嗎？”

“沒有，”童童瞪了秦風一眼，“滾一邊去。”

“我哪裏得罪你了，天天讓我滾。”秦風緊走幾步，讓沈措替他與童童隔開，免得被童童傷害。

“沈哥，你們去哪裏？”秦風知道童童肯定不告訴自己，就換了個人問。

“童童家。”

“行啊。”秦風眼裏亮起光，轉而對童童說，“好久沒去你家玩游戲了，我也去！”

“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叫白芷……”說完秦風便要朝白芷的教室跑去。

才起步，還沒邁腿出去，便被童童揪住衣領。

秦風校服上衣的拉鏈卡在喉嚨處，勒得他兩只手亂劃，眼冒金星。

童童拽了一下便松開手，秦風難受得弓起腰背，猛烈咳嗽起來。

一陣咳嗽咳得秦風眼淚都聚在眼窩，還能騰出一只手，指向童童的方向。

“毒婦。”

童童冷哼一聲，冷漠地看着眼前還在咳嗽的人，說道：“我不是恬恬，會允許你随便帶陌生人去我家。”

“你要是想來，我勉為其難算你一個。要是想帶莫名其妙的人過來，那你幹脆也別來了。”

說完，還對秦風翻了個白眼。

“不帶就不帶，想我死直說。”

“我可太想了。”

鹿恬等在一旁，期間沈措直直盯着她的方向，弄得她十分不自在。

幹笑兩聲，鹿恬試探地說：“童童，我家裏有點事……”

“什麽事？”童童頭一轉，專門給秦風看的眼神還沒收回，甩向鹿恬時，還帶了幾分利刃掃過來。

鹿恬：“……”

“我賭你沒事，別磨叽，趕緊走了。”

童童的胳膊往鹿恬肩膀上一搭，像個拐帶小姑娘的大爺般，撈起鹿恬往前走。

鹿恬半順從半強迫地被童童摟着，她有點後悔沒早些說明真相。

如果她說了，童童最起碼還會幫她把沈措給拒絕掉。

這下好了。

有兩個厚臉皮的非要跟着，童童家的四方地，她還怎麽躲。

“童童。”鹿恬瞥了眼身後跟着的兩個男生，還是想找個由頭逃了。

“有事？”童童停下腳步，垂眼盯着鹿恬，“要是想找借口開溜，我勸你省省自己的腦細胞。”

“先等一下，我告訴你件事。”

鹿恬拉着童童去到偏角的位置，将沈措告白的事說給童童聽。

童童最開始還是難以言喻的表情，很快她一拍大腿，低聲對鹿恬說：“你躲他幹嘛啊？”

“他願意跟就讓他跟，你把他當空氣，別理他。”

“啊？”鹿恬沒想到童童竟然這麽說。

“啊什麽？”童童似乎挺高興，“你之前喜歡他的時候，他不就是這樣對你嗎？”

“随你做什麽，總是臭屁不在乎的樣子。擺臭臉給你看，不正式拒絕，任由你對他好。”

說着原主的事，童童倒雄赳赳氣昂昂起來。

“他不是說喜歡你，那你把他之前對你的态度都還給他。”

童童給鹿恬出謀劃策，自己前一秒說到興奮處手舞足蹈，一會兒說到氣憤處又跺手跺腳。

看得遠處的秦風一愣一愣的。

他碰了碰沈措胳膊：“沈哥，你說她們在幹什麽？”

說完又看童童比劃幾下，鹿恬靜靜站在童童面前，一動不動，他又問：“她們在玩你畫我猜？”

鹿恬告訴童童沈措發的消息，本意是讓她幫自己躲着點沈措，結果可好，童童向她保證，以後有她的地方，鐵定缺不了沈措。

“走吧——”童童領着鹿恬走到兩個男生跟前，連僅有的兩個字都說得底氣十足，尾音上揚，視線意味深長地重重在沈措身上掠過，“小秦小沈。”

聽到童童對沈措的稱呼，秦風驚恐地瞪大雙眼。

反觀沈措，倒是滿不在乎。

秦風眼珠在眼眶中骨碌碌轉，似乎想從沈措和童童身上看出什麽端倪。

偏生沈措和鹿恬兩個人都十分鎮定，一句話不說，一個眼神也不給他。

倒是童童，胳膊交叉抱在胸前，走路的姿勢仿佛是那種會下蛋的花公雞。

牛逼哄哄。

秦風茫然跟在他們身後，抓耳撓腮想也想不明白。

“對了小沈，”童童兩條長腿跨着大步，邊走邊問，像個早年間有點小本事的大腹便便的小老板對下屬說話，“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自己以後找女朋友的标準吧？”

“是什麽來着？”

“哦——”秦風聽到話音，興奮地往前頂，這個他知道！

“長頭發！”

“用得着你說？”童童沒回頭，學驢尥蹶子，一腳蹬在她左側身後貼在她左耳附近要搶答的秦風的小腿上，“小沈又不是沒嘴，閉上你的嘴。”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些晚了，事情有些多，太趕了，就晚了些。大概從後天開始就沒之前那麽忙，可以多更些了嘻嘻：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