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他們只等鹿恬将冰淇淋吃完才從收銀臺離開。

因為杜林骁回家的方向與鹿恬的不同, 于是回去的公交車上,只剩鹿恬和沈措。

杜林骁的車先到,他先乘車離去。

公交車緩緩駛入站點, 這一站的人有些多, 他走在鹿恬前面,先于鹿恬上車。

鹿恬只用跟在沈措身後,借着他替她開出的路輕松跟上。

沈措手裏沒有零錢, 上車後等鹿恬刷公交卡。

連續刷兩次後,他與鹿恬才一前一後往車內走。

這一站上來的人不少, 座位都坐滿了, 沈措走得不快, 恰好保證鹿恬與他的距離只要他伸手便能碰到。

雙座區要上臺階才能到,沈措沒直接向上走,在臺階下方停住,等鹿恬到身前, 讓她先上去。

鹿恬沒推辭。

兩人在公交車後方站着。

鹿恬早習慣這種人擠人的情形, 沒覺得有什麽, 反而是沈措時不時用手收一下與路人接觸的衣服。

車開出去不遠, 有人從座位上起身,要往出口的方向走。

沈措擡手拉拉鹿恬衣袖,示意她坐下。

不客氣地坐下,鹿恬視線落在前方,餘光裏有沈措的深藍色的校服輕輕晃動。

他們回去本可以不坐公交的, 是她說要坐, 沈措便同意陪她一起。

Advertisement

公交走一段停一站, 身旁的人也逐漸減少, 陸陸續續有了空位。

“有位置了。”鹿恬看向剛剛起身的位置, 沈措也看到了,但是他沒有動。

“怎麽不過去坐?”

沈措仍然站在她身側,并沒走向左前方隔了兩排的位置的意思。

“沒事。”沈措似乎不怎麽願意過去坐,鹿恬也沒有非要讓人過去不可,他願意站在這兒也随他。

再下一站是個大型商場,一瞬間下車的人多了起來,鹿恬裏側的人也起身要下車。

她只将腿換到側邊方向給人家騰出向外走的路,因為車上空間本就不多,她的膝蓋不經意間與沈措的腿碰上。

沈措沒躲。

她因為路人已經在向外走了,也不好将腿收回,于是只能和沈措的腿相互抵在一處,不得動彈。

沈措比較瘦,連腿部的骨頭也都是硬邦邦的,膝蓋和腿擠在一起沒什麽緩沖,有些硌得疼。

人走後,鹿恬才得以将腿收回。

沈措微擡下巴,對鹿恬說:“進去。”

鹿恬訝異地看向他,往裏挪了個位置,問他:“你要坐?”

“嗯”。

說話時,沈措便已經坐到鹿恬方才讓出的位置上,還偏頭看她一眼,似乎心情不錯。

鹿恬只眨眨眼,有點不懂沈措的心思。

她還以為沈措是潔癖才不想坐的。

眼下看來,應該不是。

公交車搖搖晃晃啓動,鹿恬一路坐着,不知不覺有些犯困。

阖了眼皮打盹,身體不住地左右晃動,輕輕磕在公交車的玻璃窗上。

知覺恍然間便失蹤了一會兒,再睜眼時,她的肩膀又向玻璃窗的方向撞了一下。

這次不是撞到玻璃上的觸感,鹿恬悠悠睜眼,偏頭看去,便瞧見墊在她與窗戶之間的一只蔥白的手。

只是手背上有些發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碰撞導致。

見鹿恬醒來,沈措将他的手收回,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方才被碰撞的位置輕輕揉了揉。

沈措說:“別睡了,還有兩站就到了。”

“嗯。”鹿恬用力張了張眼,右手手背擋了口鼻,打了個哈欠。

眼中氤氲薄淚,歪頭看向身側的人。

在沈措眼中,鹿恬像是一只才降生的小鹿,似乎充滿好奇打量周遭的環境,困頓感讓她看上去弱小無力,讓人想要好好護着。

她只看了一眼,根本不知沈措的想法,收回視線開始看手機。

沈措等她進入樓口,上了電梯。

鹿恬按完按鈕,擡頭還能看到站在樓口外的沈措的目送。

她晃了晃神,沒和人告別。

才上了樓,鹿恬敲門。

吳阿姨在門內回應,很快便起了腳步聲,緊接着是按壓門把手後門鎖轉動的響聲。

門被打開,鹿恬依稀察覺到吳阿姨的表情有些許不自在。

“怎麽了?”問着話,鹿恬順便在玄關處換好鞋。

沙發的方向有動靜,擡眼看去,便見一個看上去三四十歲的男人緩慢起身,身上一整套黑色西裝,顯得肅穆莊重。

男人的表情也挺嚴肅,沒什麽笑容。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男人冷聲問了她一句,視線落到她剛剛放到鞋櫃上的東西上。

看這态度和做派,鹿恬隐約猜到這應該是原主的父親,她拎了書往卧室的方向走,邊走邊回:“去買書了。”

“你的腳怎麽了?”鹿自延看向鹿恬的腳踝。

“已經好了。”鹿恬有些不自在,她隐約知道原主和這位父親的關系比較僵,平時都是那種根本不願意正眼瞧彼此的關系。

“那就好。”鹿自延似乎是在解釋,“這段時間太忙,今天才抽空來見你。”

“哦。”鹿恬沒到客廳,而是在自己門邊的書桌旁邊坐下。

能彼此聽到說話聲,又能完美避免她和鹿自延的對視。

“我聽說你上次考試成績不錯。”鹿自延說道,他的語氣裏并沒有自己女兒成績進步的喜悅,依然拿腔作調地說話,“挺好的,繼續努力。”

“……”鹿恬不想應承,就沒說話。

“今年暑假,回家一趟吧。”鹿自延說回家兩個字時,還頓了頓。

他口中的家,與鹿恬想要的那個家,早就不是同一個了。

鹿恬想要拒絕,鹿自延感覺到鹿恬的抗拒,他說:“你忘記你媽媽的忌日了嗎?”

“就算你不想回,忌日之後我再讓人把你送回來。”

鹿恬根本什麽話都沒說,鹿自延卻早已經把鹿恬後面的行程規劃好。

恐怕即便是她想留在他和另外一個女人的家裏,他都不許。

“聽到沒有。”鹿自延的話句句帶有命令,鹿恬用鼻音嗯了一聲以示回應。

鹿自延坐回沙發上,過了大約一分鐘,他才問:“這個月沒打電話問我要錢,還夠花嗎?”

鹿自延的生活費都是每月相同時間打到鹿恬卡裏。

她不是原主,沒有多少奢侈品要買,所以根本花不完。

“不夠。”既然他開口問,鹿恬也沒打算不要,回了句。

很快,他撥通手中的電話,對那頭的人說:“給鹿恬賬戶打一萬,以後每個月的打款,再給她加五千。”

鹿恬在屋裏,聽完鹿自延的話,便打開手機,登錄手機銀行賬戶,等錢到位。

大約五分鐘之後,錢轉到鹿恬賬上。

鹿自延說:“你願意好好學習,我很欣慰。需要用錢的地方随時告訴我,我會打給你。”

他不過是個明明給不了女兒父愛,卻妄想能用金錢彌補感情的空缺。

既然如此,鹿恬也不必幫他省錢,就當是為了原主将失去的父愛拿錢找回來。

鹿自延在這裏停留的時間不久,滿打滿算也只有十五分鐘。

他們父女的感情不好,鹿自延早就不知道該怎麽關心自己這個女兒,因此除了讓她好好學習有錢說話等等話術之外,也沒什麽能與鹿恬聊的。

鹿恬更是,作為奪舍的外人,她更不知該怎麽和這個嚴肅冷情的父親相處。

鹿自延走後,吳阿姨才從次卧出來,她看向鹿恬的眼神裏有憐惜,或者說更可能是可憐的情緒。

她沒把這當回事,吳阿姨也沒想揪着這件事不放。

鹿自延才走,沈措的微信便發了過來。

沈措:「要語音嗎?」

Lu:「?」

沈措:「我看到叔叔的車了。」

怕自己的話有歧義,他又解釋:「上樓後才看到的,剛剛已經開走了。」

Lu:「不用」

沈措手中摩挲着手機屏幕,上面的軟件圖标一會兒開始移向左邊,下一秒又被他拖回來。

反複來回。

以前鹿恬每次見過沈措之後都會給他打電話。

他很少接。

鹿恬也不會生氣,反而給他發語音說自己是個沒人要的人。

鹿恬的家裏情況比較特殊,母親早早去世,後來父親再娶,新娶的老婆容不下她,吹着耳旁風,使得鹿恬還在上小學時便去了寄宿學校。

沈措聽林寧說過,最開始鹿恬受不了寄宿學校裏的孤立無援,整天吵着鬧着哭。

還有小孩子從大人那邊聽來風言風語,嘲笑鹿恬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後來鹿恬就開始和人打架。

上課不聽課,下課和一些天天不學習到處游蕩的小孩玩在一處。

再後來,鹿自延給鹿恬轉了學,找過幾個阿姨照顧她的起居。

鹿恬本就對鹿自延有意見,又嚣張跋扈,許多阿姨遭受不住,紛紛辭職。

現在的吳阿姨是鹿恬初中時開始跟着的,性子比較溫和,脾氣好,後來鹿恬應該也知道她再鬧鹿自延都不會有什麽損失。

再加上那邊還有個樂得看熱鬧的,她就不鬧了。

只是仍舊不學無術。

所以在沈措的眼中,鹿恬的轉變非常突然,突然到眼前的人仿佛不是她。

如今,就連鹿自延也不能讓她難過了嗎?

還是,他已經不是她願意分享情緒的人了。

沈措想起今日,鹿恬和杜林骁走在一處,說說笑笑的樣子,等她看到他時,那抹笑容很快收斂。

他還站在窗邊,玻璃上有他的影子,虛虛地印在上面,俨然脫離現實的虛幻感襲來,他慢慢合眼。

——

晚上,鹿恬做了一個夢。

似乎是本該屬于原主的夢。

夢裏有今天才見到的男人,他板着臉在教訓她。

“鹿恬,不要這麽沒禮貌!你要叫她薛阿姨。”

鹿恬捂着耳朵哭喊:“她才不是什麽阿姨,我媽媽才死的,你就要娶她當我後媽,鹿自延你不是我爸爸!”

那個時候鹿恬還小,鹿自延一巴掌扇過來,小小的人被打倒在地板上。

鹿恬在哭,家中的阿姨連忙過來扶。

鹿自延背對地上的鹿恬,對阿姨說:“別扶她,讓她自己起來。”

“還有臉說你媽媽,是你媽媽教的你這麽沒禮貌嗎?”

小女孩坐在地上,哭皺一張臉,因為喘不上來起,邊打哭嗝邊惡狠狠盯着面前的鹿自延和薛歆。

她一字一頓地在哭嗝中罵薛歆:“你、就、是、個、勾、引、人、的、狐、貍、精……”

聽清鹿恬的話,鹿自延沖上來要再打她。

那個時候,還青澀年輕的林寧恰好趕到,呵止住鹿自延:“潇潇才過世不久,你就這樣打孩子嗎?”

林寧心疼地擡手捧住鹿恬的臉,眼裏含着淚:“恬恬還是不是你的女兒?她到底做了什麽惹得你下這麽重的手。”

将鹿恬從地上抱起,林寧剜了眼站在那裏生氣的鹿自延,凝視站在鹿自延身側,低眉順眼置身事外的薛歆,過後牽住鹿恬的手:“恬恬,跟阿姨走。”

“恬恬,你聽阿姨說,就算你爸爸真的不想要你,阿姨要。他不願意花錢養你,阿姨也能賺好多錢,阿姨來養。”

鹿恬哭得淚水順着臉頰不住往下滴,林寧帶鹿恬上了她的車,把她帶到了沈家。

她看到了小沈措。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現在的樣子。

也是怯生生的模樣,站在客廳看她被林寧帶進來。

林寧對小沈措說:“看好妹妹,媽媽出去給妹妹買換洗的衣服好嗎?”

沈措點頭。

鹿恬還在哭,沈措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塊巧克力,遞到鹿恬眼前:“這個很好吃,你嘗嘗。”

鹿恬抽噎接過,沾滿眼淚的手慢慢将巧克力外面的紙剝下,許是放了許久,最外層的巧克力稍微化了些,黏在糖紙上。

癟嘴紅着眼,小鹿恬抽搭搭的對小沈措說:“我家裏這樣的巧克力都是不吃的。”

作者有話說: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