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同學

同學

葉熄和楚名彰在食堂坐定,今天有不少家長中午也在食堂吃飯,用的自家孩子的校園卡。

食堂的夥食看起來還是可以的,葉熄打的米飯,楚名彰打的面,盛在汕頭生産的那種三層不鏽鋼飯盆裏,兩個人混着吃。

“怎麽樣”葉熄問。

楚名彰吃了口: “嘔,這面條都坨了,還有這西紅柿雞蛋鹵,跟鹽水有什麽區別簡直不是給人吃的。”

葉熄吃了口米飯,米飯又硬又幹,好在菜勉強有那麽點兒湯汁,能咽的下去。

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不堪,但跟二哥做的比起來……

二哥,一想起葉燃,葉熄心裏又難過了起來。

“你哥呢走了”一個聲音響起。

葉熄探頭看,是董報國,端着兩盆米飯,低頭看着地。

“嗯,走了。”葉熄說。

“哦……”董報國看了楚名彰一眼,又說, “那你記得早點兒回宿舍,看見高年級的…記得躲着點兒,別到處亂逛。”

“嗯,”葉熄點頭,覺得心裏暖暖的。

董報國走了,楚名彰問, “他誰”

“我室友,”葉熄說, “吃飯吧。”

楚名彰長腿一伸,大半個身子癱在座椅上,生無可戀道: “這哪裏是給人吃的呀,這是豬泔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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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葉熄說, “家長們都在看你。”

葉熄寝室時,發現楊澤輝依舊趴在床上,腳腳上穿着白襪,甩着兩條小腿玩游戲,跟一個小時前他走的時候都沒有什麽區別。

葉熄一推寝室門,慌得楊澤輝連忙把游戲機往被子裏面一塞,見到是葉熄,這才長舒一口氣:

“嗨!吓死我了你,還是插上門吧。”

葉熄把門插上,董報國推了推楊澤輝,說, “弟,吃飯了。”

楊澤輝正打到興頭上,頭也不擡道: “等,等會兒哥,我這馬上就打完了,嘿!這死豬頭,敢笑話我,看我不射射射射死你!”

“啾咚——!”

楊澤輝怕被老師逮住,不敢開音樂,便自己給“急眼的家雀(憤怒的小鳥)們”配音。

外面很熱,董報國剛回來,鼻尖上的汗都來不及擦,他有點兒着急,說, “弟,你胃不好,我打的肉,這米飯待會兒就涼了。”

葉熄瞥了眼,董報國給楊澤輝打是的紅燒肉,給他自己打的,則是米飯上鋪着一層幹巴巴的土豆絲。

“弟——”董報國又喊道。

楊澤輝翻了個身,用櫃子擋着門口處的視線,躺着打游戲。

“別躺着打,弟,壞眼。”董報國說。

楊澤輝便只好又趴着,董報國見他不肯吃飯,便用小勺舀着,送到楊澤輝嘴邊。

楊澤輝百忙之中抽出空閑來張了張嘴,嚼吧嚼吧,抱怨道: “好油啊。”

他從嘴裏扯了根絲出來, “哕!居然還有豬毛!”

他吐在廁所裏了,回來朝葉熄哭笑不得道, “小葉熄,你可千萬別吃食堂的紅燒肉啊!我的天吶!是剛從豬身上挖下來的嘛!”

楊澤輝天生一雙桃花眼,看誰都像是在笑,他又天生性格活潑,穿得也潮,長得又帥,這樣的人,任誰都讨厭不起來。

葉熄“唔”了聲,董報國還傻傻地端着飯盆,要喂楊澤輝吃。

楊澤輝: “別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別讓人家看笑話。”

董報國犯了難, “那,弟,你的午飯……”

楊澤輝繼續縮到床上打游戲,随口說, “嗨!哥你別管了,我不是帶了一整箱泡面來麽等會兒泡泡面好了。”

董報國: “可是,叔叔說不讓你總是吃……”

楊澤輝踢了董報國一腳,不耐煩道: “叔叔說,叔叔說,整天叔叔說,哥,他現在又不在,你幹嘛總把他的話當聖旨呀你到底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董報國微微偏頭,嘴角帶了那麽一星半點兒的憨笑,連聲道: “聽你的,聽你的。”

這是葉熄第一次見董報國笑,他發現,董報國雖然長相一般,但他的笑容仿佛有一種魔力,帶着幾分憨厚,就是能讓人覺得很心安,很踏實。

楊澤輝還在打游戲,董報國把餐盒放在桌子上,提上水壺出去了,他自己的那份土豆絲米飯,還一動都沒有動。

葉熄的床鋪靠窗,楊澤輝換了個雙人坦克大戰,讓葉熄跟他一起打,葉熄說不了,百無聊賴倚着窗子往下看,突然就看到了樓下董報國的身影。

烈日下,少年雙腿修長,提着壺飛快地往遠處走,連汗都顧不上擦。

午後正是最熱的時候,鬧哄哄的人群仿佛一下子就沒了,宿舍區就董報國這麽一個孤孤單單的身影,和地上一團小小的影子。

葉熄想起自己小升初考試那天,葉燃也是這樣站在烈日下等自己,臉上不自覺地帶了點兒笑。

“你笑起來挺好看的,”楊澤輝說, “幹嘛整天哭喪着個臉呢”

“我……我想我哥了。”葉熄低着頭說。

“嗨!你想他們幹嘛呀你想人家,人家又不一定想你。”楊澤輝枕着被子枕頭,小腿随意地從床沿上耷拉下來。

“還是想的吧。”葉熄說。

楊澤輝撇了撇嘴說, “那你命可真好,我老爸估計就不會想我,他要是真的想我,估計也不會把我扔到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可是北城實驗是重點中學。”葉熄眼睛微微睜大,他不理解,他千辛萬苦才考上的初中,怎麽在別人眼裏,就成了鳥不拉屎的地方呢

楊澤輝扔下游戲機,爬到葉熄床上來,他倆剛好是對鋪,這麽幹也确實方便。

楊澤輝跟葉熄并排躺着,葉熄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楊澤輝拍了拍葉熄的小臉蛋,盯着葉熄看了一會兒,說道:

“傻弟弟,看你長得這麽小,怎麽思想也這麽天真呢你聽說過衡水中學麽北城實驗完全就是跟着衡中照葫蘆畫瓢學來的,升學率都是讓學生們死讀書讀出來的,咱們來了這兒,就只能自求多福喽……”

葉熄長大了嘴巴,震驚不已。

楊澤輝聳了聳肩,說, “不過哪兒都一樣,咱們省就這個B樣,你就算去走讀學校,學校還是會讓家長給你請家教,從早學到晚,一直學到……”

董報國回來了,問, “你們在幹嘛!”

楊澤輝剛拿上游戲機,登時一個哆嗦, “你吓死我了!”

董報國喘了口氣,拆了箱子,撕開方便面桶,彎着腰給楊澤輝泡面。

楊澤輝吃過以後,董報國也稀裏糊塗地把那點兒涼透的米飯吃掉了,衆人都困了,各自躺下午睡。

他的床位靠窗,中午的陽光很曬,葉熄微微起身,伸手拉窗簾。

董報國: “等……”

他話音未落,窗簾上呼啦啦地掉下了好大一層灰,全都掉在了葉熄的床單上。

葉熄整個人都傻了。

楊澤輝錘着床狂笑,一邊笑一遍罵: “靠!這是什麽辣雞學校!老子幹嘛要到這兒來嘛!連個空調都沒有,窗簾還髒成這B樣!”

“別笑了。”董報國說。

葉熄茫然地抖了抖床單,灰抖掉了,但沾到床單上的髒印弄不下來。

“咳咳,”小眼鏡咳嗽了兩聲,不爽地嘟囔。

“別管了,”董報國說, “交給我吧。”

葉熄還傻傻地沒有反應過來,董報國就拿過葉熄手裏的床單,出去了。

葉熄: “……”

葉熄不鋪床單,就那麽就着褥子睡了,晚上去班裏開班會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床單挂在樓下長長的晾衣杆上,正晾着。

一摸,已經幹了。

教學樓裏的走廊上,班主任讓班裏的同學們,按身高順序,從小到大站成一排,等着待會兒排座位用。

葉熄望着眼前一堆不認識的面孔,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

楊澤輝從葉熄背後悄無聲息地過來,猛地給葉熄來了個“千年殺!”葉熄登時捂着屁股吓了一大跳,楊澤輝拍着葉熄的肩膀哈哈大笑。

旁邊兩個女生捂着嘴巴偷笑。

“那個男生長得真帥。”

葉熄知道她們是在說楊澤輝,因為如果是他的話,八成會被說成是:

長得真可愛Orz……

楊澤輝聞聲擡頭,從容不迫地沖那兩個女生吹了聲口哨,痞笑道: “說我吶”

那兩個女生竊笑着扭過頭去,捂着嘴巴互相打來打去。

“弟,別鬧。”董報國從後排出聲。

楊澤輝不理他,雙手揣兜,勾着葉熄的脖子,靠着窗戶看外面的風景。

“安靜,大家安靜一點兒!”王靜從前面喊道。

前排的同學逐個進去,都被安排了座位,眼看就要到葉熄他們了,楊澤輝背後的同學捅了捅楊澤輝,對他說, “你個子高,應該去後面。”

楊澤輝扭頭瞪了那小同學一眼,小同學瞬間蔫啦吧唧,不敢說話了。

王靜過來的時候,楊澤輝搭着葉熄肩膀,微微彎着腿,王靜沒看出來,于是楊澤輝就推着葉熄進了教室,他倆一桌。

董報國個子高,被分到了最後一排,靠門的位置,他自己一個人一桌。

同學們都做好了,王靜開始給大家開班會。

主要講了講接下來一個星期,軍訓時大家需要注意的地方,另外就是安慰同學們不要想家,想家的話可以跟她聊,或者用寝室的電話跟家長打電話。

王靜又強調說,在學校不可以帶手機,帶了手機的同學都把手機交上來,由她代為保管,放假之後帶回家去,不允許再帶過來。

除手機之外,也不允許帶游戲機等其他電子産品,簡而言之,就是除了手表之外,其他帶電的,有顯示屏的都不讓帶。

王靜說到這話的時候,葉熄下意識看了眼楊澤輝,楊澤輝勾着葉熄的脖子,揉着眼睛壞笑。

最後的最後,按照北城實驗的慣例,王靜還不忘在無形之中給同學們灌了一瓢奮鬥的雞湯,暗示大家,雖然還沒有開始正式上課,但像什麽語文古詩詞啦,英語單詞啦,都可以背起來了;至于數學課本上的習題,自然也是提前看看就能領先別人一步。

她這通話一說,原本嘻嘻哈哈的教室裏,氛圍似乎瞬間沉了幾分。

王靜恩威并施,剛施壓完,就又笑着說, “那今晚呢,按照學校要求,就給大家放一部電影。”

教室裏黑了下來,屏幕現出光亮,

下面有女生小聲問: “老師,什麽電影呀。”

王靜說, “阿甘正傳。”

唏噓聲響起,葉熄沒聽清楚,好奇地問楊澤輝, “老師剛剛說這個電影叫什麽”

楊澤輝: “不知道,瞎看吧。”

葉熄擡頭聚精會神地看電影,楊澤輝則掏出懷裏的mp3,把耳機從長袖T恤裏塞進耳朵,又用手捂着耳朵,擡起頭,假模假樣地裝自己在看電影。

期間葉熄去了兩趟廁所,最後電影放完了,王靜提醒大家明天早上六點操場集合,就讓大家回去休息。

葉熄本來打算去六班等楚名彰的,結果一放學就被人流簇擁着迷失了方向,人群裏楊澤輝笑着拍他的肩膀,不由分說地帶着他往外走。

黑壓壓的學生如潮水般從教學樓湧出,寂靜的校園瞬間炸開了鍋。

已經快10點了,天色黑漆漆的一片,教學樓漸次熄燈,如同黑暗中的巨獸,唯有路燈在校道上發着黯淡的光。

嘈雜的腳步聲,嬉笑聲,打鬧聲,蟲鳴聲,飛蛾撲騰路燈的聲音……一切都顯得那麽嘈雜。

“哥!”楊澤輝用膝蓋在董報國屁股上踢了一腳,董報國回頭,眼睛發紅。

“不是吧……”楊澤輝哈哈大笑着勾住董報國的脖子, “哎哥,你可別告訴我,你是看那個電影給看哭的。”

董報國嘆了口氣,低着頭不說話,高瘦的少年在黑暗中竟有幾分形銷骨立。

葉熄也搞不懂,他把那電影從頭看到尾都不知道講了個啥,董報國怎麽就看哭了呢

他們往寝室走,楊澤輝又說去小賣鋪買東西吃。

董報國說, “別去了吧,明天還得早起,而且,叔叔說小賣鋪的東西不衛生,不讓你……”

董報國的經還沒念完,楊澤輝就已經帶着葉熄跑走了。

小賣鋪挨着校門,是開在平房裏面的,旁邊就是醫務室,一進門,楊澤輝就被小賣部裏的一大團學生給吓到了。

兩個店員在裏面站着,初中生們紛紛伸手,甩着手裏的那幾塊錢,同時嘴裏大聲叫着:

“買洗衣粉!”

“拿兩包辣條,兩根阿爾卑斯棒棒糖!”

“我要烤腸和麻辣燙!”

兩個店員動手飛快,拿了誰手裏的錢,就代表誰被“臨幸”了。

被“臨幸”了的小孩頓時心中大喜,把自己要買的東西吼出來,然後艱難地從人群中擠出。

“讓開!邊去!別擠,別擠…烤腸都要被你們擠掉了!!!”

“別吵!後邊排隊去!”小賣部明顯處于賣方市場,兩個店員兇得很,一群小初中生有好欺負,看誰不順眼怼誰兩句也是常規操作。

“還……還買麽”葉熄嘴角抽搐。

“幹”楊澤輝随口罵了句, “走吧走吧。”

兩人正要走,卻又被騷操作驚得目瞪口呆。

前頭一個小孩擠了進去,揮手手裏的那一塊錢大喊, “要根麻辣燙!”

店員收了他的錢,随口道: “自己拿。”

又收了下一個小孩的錢,轉身去給下一個小孩拿方便面。

就在這時,趁着店員轉身的那個間隙,開頭買麻辣燙的小孩把爪子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那個“關東煮”的鍋裏, “刷!”地拿起了不知是四串還是五串麻辣燙,拿完就把手耷拉下去,鑽進人群裏擠出小賣鋪,在夜色中大快朵頤。

葉熄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關東煮的鍋上标着,麻辣燙一塊錢一串。

葉熄和楊澤輝都被驚了個目瞪口呆。

“我*!這傻*學校都什麽人呀!”楊澤輝肺都要給氣炸了。

不過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此乃為人處世之道,楊澤輝和葉熄最後也沒幹涉那個小偷,回了宿舍。

楊澤輝一肚子氣,回了宿舍就趴在床上打游戲,打着打着班主任來查寝室了,楊澤輝就把游戲機往枕頭下一塞,若無其事地吹口哨。

王靜笑着問一句,四個人就答一句,最後,王靜要走的時候,葉熄問: “剩下的兩個同學什麽時候來”

王靜說: “你們寝室五個人,還有一個同學摔傷了腿,應該等軍訓完了再來。”

王靜查別的寝室去了,楊澤輝罵了句麻煩,接着趴着打游戲。

“弟,該洗漱了。”董報國的衣服都洗好了,過來催楊澤輝。

楊澤輝趴着縮了縮身子,不為所動。

楊澤輝穿着T恤,短褲,和鞋子,董報國見他不理自己,便蹲下身來,給楊澤輝解鞋帶,脫鞋,脫襪子,又催他把身上穿的衣服脫下來。

楊澤輝不勝其煩,只得照做,脫完T恤和短褲,身上光-溜-溜的只剩一條小褲衩,葉熄下意識扭過頭去,楊澤輝蒙着被子脫褲衩。

“你要看”楊澤輝邊換褲衩邊笑着跟葉熄開玩笑。

“害羞什麽,都是男的誰沒見過誰呀。”

葉熄臉色發紅,董報國道: “別說了。”

楊澤輝脫完褲衩丢給董報國,繼續蒙着被子打游戲,反正有空調,不怕熱。

董報國把楊澤輝的衣服裝在盆裏,拿到樓層水房裏去洗。

葉熄也跟着去水房洗衣服,進了水房又是大吃一驚,那麽兩排水管,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人,一群人在用。

刷牙的,洗腳的,洗衣服的,攢了一盆臭襪子的……

亂哄哄的一團。

葉熄自然是摸不着水管的,在門口傻站着。

董報國從人群裏伸手出來,說, “我幫你洗。”

葉熄登時像見了救世主,連連道謝,董報國說不用,過了一會兒,衣服洗好,兩人一人端着一個盆回寝室晾。

葉熄回了寝室,見楚名彰在等他,被扔在陌生環境這麽久,終于見到了親人,葉熄的神經一下子就放松下來。

楚名彰笑道: “弟,給你。”

說着,從背後變出來了根麻辣燙,誘人的甜香登時勾得葉熄直流口水。

葉熄早餓壞了,吃的腮幫子鼓鼓的,邊吃邊問, “你從小賣鋪買的”

楚名彰點頭說嗯,楊澤輝擡起頭來,瞅了楚名彰一眼,給他比個大拇指,說:

“兄弟,是個狠人。”

楚名彰笑了笑,楊澤輝又道: “葉熄,你哥對你可真好。”

葉熄嘿嘿傻笑,剛好董報國端着盆回來,聽到了楊澤輝那句,放下盆,擦擦手就說, “你想吃我給你買去。”

“別!不用了!”楊澤輝立馬叫道: “馬上就熄燈,你去了可就回不來了!”

董報國哦了聲,去晾衣服,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很快,熄燈了,樓道裏發出了男生的驚呼,緊接着老師又來查寝了,宿舍樓瞬間安靜了下來。

“快回去吧。”葉熄對楚名彰說。

楚名彰坐在葉熄床上,看着葉熄,像是有點兒不想走,小孩一樣地鬧着脾氣。

“快走。”葉熄哭笑不得地推他, “明天又不是不能見面。”

楚名彰這才走了。

葉熄躺在床上,透過窗子看着外面的星星,想着自己的事情。

想着想着就又想起了葉燃,距離第一次見葉燃,已經快三年了,有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一切像一場夢一樣。

如果那個冬天的晚上他沒有遇到葉燃,那麽,此時此刻,他又會在哪裏

還在流浪麽或者……已經凍死了

有一點兒是可以确定的,如果他當初沒有遇到葉燃,他就不會擁有一個家,擁有那麽好的一個哥哥,還有了朋友,甚至考上了重點初中,過上了和同齡人沒有任何區別的生活。

細細想來,命運也真是神奇,假如那一天晚上執勤的不是葉燃,而是別人;或者他壓根沒有被打;再或者,他被打了,但是沒有警-察發現,那他的生活,還會像現在這個樣子嗎

葉熄流浪過那麽多的城市,卻偏偏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到了對的人,沒有早一點兒,也沒有晚一步,葉熄覺得自己也真是夠幸運的。

夜深了,楊澤輝四腳八叉地躺在床上,被子踢到床下,小聲地打着鼾。

床上傳來了輕微的晃動聲,葉熄屏住呼吸,緊接着,董報國踩着腳蹬子下了床。

葉熄靜靜地偷看,只見董報國蹑手蹑腳地走到楊澤輝床邊,輕輕地把楊澤輝抱在懷裏,調整姿勢,讓他躺好,又給楊澤輝蓋好被子,怕他着涼。

董報國上床的時候,發現葉熄的被子也沒蓋好,便停下,幫着葉熄正了正被角,這才上去。

黑暗中,葉熄平躺在床上,胸膛起起伏伏。

他不由得想到,二哥哥現在在哪裏睡在家還是在學校

二哥哥睡相不好,家裏的空調溫度低,他是不是又把被子給踢了晚上睡覺會凍到麽

有沒有記得洗衣服有沒有記得刮胡子有沒有……

葉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期間,半夢半醒的時候,他好像看到董報國又下了幾次床,給楊澤輝蓋了幾次被子。

不過那記憶很淺,等到葉熄第二天醒來,就已經想不起到底是真事,還是他自己做的一場夢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是緊張的軍訓,葉熄睡得晚,到起床還迷迷糊糊的,楊澤輝睡的時間夠長,卻比葉熄還迷糊,最後還是董報國硬拉着他倆,才趕在遲到前,踩着點到了操場上自己班的方陣。

之後就是一大天的軍訓,包括但不限于,疊豆腐塊,站軍姿,報數,立正,稍息,向左轉,向右轉,向後轉,齊步走,正步走等等花式折磨人的項目。

“那位小同學,對,別看了,就是你,你怎麽又順拐啦!”教官是個很有軍人氣概的男生,長得跟葉燃有幾分相像,沖着葉熄吼道。

班裏的同學發出了一陣哄笑,大家都記住了這個白白淨淨,牛奶一樣的小男生。

“別笑!嚴肅點兒!”教官道。

瞬間雅雀無聲,教官又對葉熄說, “你,出列,單獨走一遍齊步走。”

下午的陽光很曬,地面幾乎被曬得發白,葉熄臉上的汗噼裏啪啦地往下掉,一個人站在方陣外,大家都在看他,葉熄心裏頓時又委屈又緊張。

一緊張,齊步走就又走成了順拐。

教官又要發火,對上葉熄那張煞白的小臉,又硬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

教官半蹲下身,大手搭着葉熄的肩膀,聲音終于柔和了一點兒,問, “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麽”

葉熄艱難道: “還,還行……我再走一遍吧。”

這次,他沒之前那麽緊張了,戰戰兢兢地走下來,終于不再順拐了。

“大家給點兒掌聲鼓勵好不好”教官年輕英俊,笑得十分爽朗。

“好!”

大家都笑着給葉熄鼓掌,葉熄低着頭,小臉微紅。

“別不好意思,小葉熄,大家是真心為你鼓掌。”楊澤輝捅捅葉熄的腰,說道。

“嗯……”葉熄點頭。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秋風和暢,彩霞滿天,葉熄和楊澤輝并排癱坐在後山的草坪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唉,軍訓真是累死我啦!感覺小爺我這輩子都沒這麽累過!”楊澤輝說。

葉熄擡頭看天,嘴角帶笑。

他覺得還行,算不上多累。

畢竟, 10歲之前,他每一天活得都比軍訓還要累。

楊澤輝枕在葉熄腿上,葉熄雙手撐地。

楊澤輝砸了砸嘴說, “渴,想喝奶茶。”

葉熄: “小賣部有那種沖着喝的奶茶。”

楊澤輝: “三塊錢一杯的優樂美那也能叫奶茶”

葉熄弱弱地說: “還,還有香飄飄……”

楊澤輝: “……”

“算了算了。”

董報國過來,跟他倆隔着段距離坐下,手上捧着英語書,背英語單詞。

“哥,我想喝奶茶!”楊澤輝壓着草地滾到董報國身旁,胳膊晃着他的腿撒嬌道。

“學校,不賣奶茶……”楊澤輝撓了撓頭,有點兒為難。

“唉……”楊澤輝整個人一下子洩了氣,蔫啦吧唧的,活像個要不到玩具的小孩。

楚名彰過來,跟葉熄背靠背坐在一起。

董報國想了想,說, “行,你在這兒等着。”

說完,拍拍屁股起身,朝着學校後牆去了。

楊澤輝問, “哥,你去哪兒”

董報國沒有回答。

楊澤輝急道: “哥,回來,要不…我不喝奶茶了。”

董報國朝他揮了揮手,夕陽下背影長長的,示意他不用擔心。

“你親哥”楚名彰朝楊澤輝揚了揚下巴。

楊澤輝性格開朗,跟楚名彰見過幾次面,就把他當朋友了。

“不是親哥,”楊澤輝說, “他姓董,我姓楊,怎麽可能是親哥”

“再說了,長的也不一樣呀。”

楚名彰點頭, “那是表哥”

楊澤輝沒回答,而是笑着問, “光問我了,你怎麽不說說,你跟小葉熄是什麽關系。”

楚名彰嘿嘿一笑,看着葉熄,沒有說話。

葉熄翻身躺平,拔了根狗尾巴草在指尖繞來繞去, “名彰哥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平時都叫他叫哥哥。”

楊澤輝“唔”一聲,擡頭看天, “我跟董報國也差不多吧。”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來我家住下了。他剛來的時候,我還挺煩他的。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跟着我爸爸過,那時候我還小,總覺得他要跟我搶我爸。我爸讓我管他叫‘哥’,我心想,他算我哪門子的哥哥”

清風吹過,秋草搖曳,葉熄和楚名彰靜靜聽着,楊澤輝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去問我爸,他難道就沒有家麽憑什麽住在我們家我爸說,他以前當兵的時候,跟我哥他爸是出生入死的戰友,後來我爸帶傷退伍,改去經商,慢慢賺了錢。而我哥他爸一直駐守在邊境線上,三年前犧牲了。”

“我哥他媽媽當初生他的時候,就難産死了。他爸爸去世後,他就跟着它奶奶過,去年它奶奶也死了,他家裏沒人了,我爸就把他接到了我家來。”

“我爸跟我說,你哥哥他很可憐,你哥哥的父親為國戰死,我們不能不管你哥哥。”

“我不能再趕他走了,但是對他也談不上喜歡。”

“我是獨生子女,平時脾氣很大,身邊沒什麽朋友,他來了,每天陪着我,慢慢的,我就開始管他叫哥了。”

“半年前,我爸帶着我和我哥,去我哥老家,給我哥的爸爸和奶奶掃墓。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麽窮的地方。”

“房子是用灰磚蓋的,外頭抹着一層黃土,屋頂是大木頭梁子,房頂上長着枯草。”

“我們去的時候是冬天,下了場好大的雪,那老房子被雪壓塌了,什麽都沒剩下。”

“就算這樣,我也沒見我哥哭過。”

楊澤輝說完,笑着聳肩,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哥命是真的不好,所以我就總是提醒自己,要對他好一點兒,不過,這一年裏,好像…一直都是他在照顧我。”

葉熄和楚名彰聽完,眼眶都有點兒泛紅,兩人沉默良久,沒有評價什麽。

董報國回來了,帶着三杯奶茶,校服蹭髒了一大片,校褲還被刮破了一塊。

明顯是去翻的牆。

董報國把奶茶分給葉熄,楚名彰和楊澤輝。

楊澤輝問, “哥,你喝什麽”

董報國搖了搖頭,雙臂攏着膝蓋看向遠方,鼻尖的汗珠在夕陽下閃着光。

楊澤輝: “哥,你幹嘛不給自己買”

董報國說, “哥喝不慣,小輝,你喝。”

楊澤輝插進吸管,遞給董報國,說, “哥,你喝。”

董報國連連擺手,顯得有幾分局促,胸膛微微起伏,不知是害羞還是剛剛運動的緣故。

楊澤輝不管了,他把奶茶杯遞到董報國嘴邊,臉色沉了下來,大聲道: “你喝!你不喝我也不喝了!”

董報國拗不過他,這才就着吸管,象征性地嘬了一小口。

楊澤輝滿意了,摟着董報國的肩膀,和他坐在一處,兄弟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來,互相之間也不嫌棄。

楚名彰拍拍葉熄的肩,笑眯眯地說, “他倆感情真好,像你和你二哥。”

葉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秋高氣爽,天地遼闊,一行大雁結隊向南飛去。

葉熄把這一天寫在了日記裏。

他的初中,其實也沒有那麽糟嘛。

至少,這裏有一群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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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在30號下午6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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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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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