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46.理想

理想

衆人在自助餐廳大吃一頓，結束後又去KTV瘋狂嗨了一通，楊澤輝高興過頭了，叫了一堆好酒，一群剛滿十八歲的孩子們開懷狂飲，楊澤輝更是摟着錢莉莉喝了個一醉方休。

結果，到結賬的時候，楊澤輝喝得暈暈乎乎，爬都爬不起來了。

于是乎，葉熄和楚名彰只好默默地地替他結賬，連帶着楊澤輝班上的将近二十個同學一起，一晚上花了小一萬。

唉，有錢就是倒黴呀……

楊澤輝徹底喝斷片兒了，董報國把楊澤輝扛在肩膀上，四個人一起往回走。

夏夜月明星稀，涼風陣陣，草叢裏傳來着一陣陣蟲鳴。

走到一片山坡的時候，董報國背上的楊澤輝開始掙紮，董報國知道怎麽回事，便把他放了下來。

楊澤輝腳一沾地，就抱着大樹吐了起來，吐了個昏天黑地。

董報國大手幫楊澤輝順着背，等他吐完了，就喂水給他，讓他漱口。

葉熄和楚名彰坐在山坡上等他們兩個。

楊澤輝不愧是個小無賴，往山坡上“大”字型一躺，哼哼唧唧的，說什麽都不肯走了。

三個清醒的人便聊起天來，聊一眨眼就過去的初中三年，聊還沒來得及眨眼就過去的高中三年，聊各自在家裏的生活，聊未來和夢想。

葉熄說，他想考人大社會學，畢業之後想進慈善機構工作，去給弱勢人群帶來更多幫助和溫暖。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閃閃發亮，對着夜空，葉熄仿佛從星圖中看到了安然和安康笑着的面孔。

他從書上看到過，中國各類殘疾人總數達8500萬，約占總人口比例的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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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數據讓他覺得觸目驚心，在大街上，這麽多年他都沒見過幾個殘疾人，那那麽多的盲人，聾啞人，瘸腿的人，他們都到哪兒去呢

仔細觀察之後，他才明白，即便是北城這樣高素質的大城市，街道上的盲道也會被各種雜物擠占，自行車，井蓋，磚頭……

葉熄終于明白了，之所以見不到，不是因為殘疾人不存在，而是因為，他們壓根就沒有辦法出門。

那一刻，他的內心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後來，他終于下定決心，放棄熱門的金融專業，像他二哥那樣，為安然和安康那樣的弱勢群體發聲，哪怕讓他們的生活因此便利一點點，他的努力就是有意義的。

時隔八年，二哥當年的話，葉熄終于明白了。

楚名彰擺手笑道， “我啦，我就庸俗很多了，我要考中國最好的經濟專業，等畢業之後把我爺爺留給我的産業做到最大，讓我爸我媽他們，後悔當年不要我，哈哈!”

葉熄開玩笑道， “加油，以後就靠你養我了。”

楚名彰摟着他哈哈大笑， “那必須的!”

董報國平時話不多，那天晚上，也許是喝了酒，話匣子打開了，也許是意識到了即将到來的離別，他也破天荒的說出了心裏話。

他說，他能有今天，全是靠叔叔和弟弟，他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報答楊叔叔和楊澤輝。

他說，等看着小輝考上了心儀的大學，他就會離開，去當兵。這是從小他那個軍人父親就教給他的，要他保家衛國，要他成長為五星紅旗下最鮮紅的血脈。

他說，他想駐守邊疆，去他爸爸戰死的地方看看，在那苦寒的大漠深處，埋着他爸爸和戰友們的屍骨。

他還說，他想用一生的時間，卻完成他父親沒能完成的事業。如今，小輝長大了，有了很好的女朋友，很快就會步入大學，楊叔叔身體健康，暫時還不需要他照顧，他可以放心地走了……

葉熄心裏悶悶的，想起這些年來，董報國不聲不響中對自己的好，就覺得又要是失去一個好朋友了，可他又為董報國感到高興，擁有崇高理想并為之奮鬥，是一件偉大又幸福的事情。

他拍了拍董報國的肩膀，笑着說， “加油，你一定會實現你的夢想的。”

董報國點了點頭，臉色微紅，這人臉皮極薄，每次被人表揚就會害羞，小孩兒似的，逗得葉熄一陣哈哈大笑。

楊澤輝碾着草葉，翻騰着身子滾到了董報國腳邊，抱住了他的大腿，癡癡地望着他。

董報國: “小輝”

楊澤輝醉眼迷蒙，死扯着董報國褲腳不肯撒手，斷斷續續道: “不行，不，不許你走……”

“小輝……”

“不要!”楊澤輝的聲音陡然升高， “不要你走!不許離開我!”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重心不穩，一個趔趄向下跌倒。

董報國連忙将他抱在懷裏，剛好是公主抱的姿勢，緊緊護住他，沒讓他的腦袋撞在石頭上。

楊澤輝撒起了酒瘋，在董報國懷裏胡亂掙紮，一雙腳亂蹬亂踢，鞋上的泥全都踢到了董報國的胸膛上，弄髒了他的衣服。

“小輝，你醉了。”董報國說。

“我沒有!”楊澤輝鬧着鬧着就哭了起來， “不許你走你聽到沒有!你答應過我，一輩子在我家，一輩子不離開我，十歲那年就拉過勾的，你現在想反悔麽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嗚嗚嗚……”

看着弟弟難受的樣子，董報國心裏一揪一揪的疼，顯得很是為難，脊背彎着，想了好半天才低聲下氣地說道: “可是，你有莉莉了，哥是覺得，你什麽也不缺了，以後會過地很幸福很幸福，哥想着……”

“缺!”楊澤輝猛地打斷了他， “我缺個哥哥，一輩子陪我的那種。”

董報國哭笑不得道: “別開玩笑了，小輝，男人長大了就是要結婚的，要成家立業，要為人夫，為人父，成為新家庭的頂梁柱。你以後，你以後，會是一個孝順的兒子，一個體貼的丈夫，一個負責的父親，你會，你會跟莉莉一直一直在一起，她是一個好女孩兒，你們會過得很幸福，你們還會有小孩，有小孩的小孩，一被子都很幸福很幸福……”

他說着說着，聲音竟止不住地開始哽咽。

楊澤輝想都沒想就喊道: “別開玩笑了行嘛!沒有你，我要那些又有什麽用!當別人的老公，當別人的爸爸，辛辛苦苦一輩子!我要，我要那些做什麽……”

“你留下來，陪着我，咱們還像以前那樣，天天在一起不行麽再說了，三年前在夏威夷的時候，你就答應過我，等以後長大了，你就帶着我去環游世界，這些都是你說的，都不算數了麽你就這麽打算抛下我麽!”

“哥，算我求你，跟我在一起不好麽咱倆在一塊的日子，你過得不開心麽是不是我太任性了，你不想理我了哥，你跟我說我哪不好，我改行不行，我以後都聽你的……”

楊澤輝哭累了，心裏委屈得厲害，拉着董報國衣服的一角，眼淚汪汪地求饒道歉。

董報國哪裏受得了這個，楊澤輝對他好一點兒，他簡直恨不得拿刀子把心剖出來給他看，大男孩拼命想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哄他，盡管聲音聽起來仍舊無比酸澀:

“小輝，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小孩，哥再也沒見過比你更可愛的小孩子了。實話說，跟你在一塊的每一天，哥都開心地跟做夢一樣，哥這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光，就是跟你在一起的那幾年了。”

“小輝，小輝，哥，哥哥愛你……”

這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內向男孩，在那個月夜，終于掙紮着說出了，那句紮根心底多年，硬生生逼得他生不如死的話。

“哥，那就，那就留下來……”

楊澤輝伸手，輕輕幫董報國擦拭着眼淚。

董報國含淚哽咽道: “好，那就，那就，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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