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蘭清婉悄悄追問：“江姐姐，剛才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江知渺淡淡道：“誇他。”

蘭清婉氣的握緊拳頭，忿忿不平道：“你脾氣也太好了吧？他剛才那麽羞辱你，你還誇他？”

江知渺垂眸淡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失為君子之道。”

蘭清婉聳了聳肩，有些無奈。“你怎麽跟宋哥哥一個樣，總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江知渺斂眸，再無話語。

今日大殿各處皆張燈結彩，挂出紅色飄帶祈求祝福，宮人們也腰間佩戴飄帶作為好的兆頭。

江知渺跟着蘭清婉穿行在宮殿之中，眼前已被這周圍景致深深吸引。

紅牆綠瓦，古樹參天。

不多時，她們便已至明輝樓。

明輝樓臨近未央宮長寧殿，是長寧公主最喜歡招待賓客的地點。

此處左右兩邊皆為未央池水，中間有一條長道作為連接，中間高樓林立，經常作為舞臺進行歌舞表演。

江知渺還在觀察周圍的景致，蘭清婉扯了扯她的衣衫，提醒道。“江姐姐，長寧公主過來了。”

長寧身着深藍色長裙，外罩淺藍色紗衣，裙擺拖地随着步伐擺動，所到之處皆閃爍着點點的光輝，顯得更加雍容華貴。

“清婉見過長寧公主，請公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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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渺緊随其後行禮。

長寧公主擺擺手示意，“免禮。”她瞧見蘭清婉身邊的江知渺，多了一陣審視。

“這位是……”

蘭清婉介紹道，“這是原江通判家的千金，名知渺。”

“哦。”長寧公主原本心思也不在這裏，敷衍了一句就直奔主題。

“清婉，你哥哥呢？”

蘭清婉有一絲尴尬，“我哥哥他……”

長寧公主瞧見蘭清婉吞吞吐吐，有些焦慮，“你哥哥怎麽了？出事了？可是遇上了難纏的姑娘了？告訴本公主，本公主必然替他擺平一切！”

江知渺此刻心生疑惑，宋辰澤跟她談的條件是，兩人設計事端讓陛下賜婚擺脫這位長寧公主的婚事。

她怎麽覺得這個公主，目标似乎不是宋辰澤？

蘭清婉正要解釋，恰好宋辰澤出現。

“臣參見長寧公主。”

看見宋辰澤出現，長寧公主東張西望了一陣，發現無事才松了一口氣。

“起來吧。”

“皇兄他沒來吧？”

宋辰澤恭敬回答。“太子殿下正在殿前同杜大人商議朝事，暫時脫不開身。”

長寧公主瞬間松了一口氣，“那就好，商議事情好，不用過來。”

宋辰澤看了一眼江知渺，随後朝着長寧公主行禮。

“公主，臣有話要說，關于蘭公子。”

長寧公主眸中閃過光亮，随之屏退左右。“你們都下去吧，本公主同宋大人有話說。”

周圍宮人異口同聲：“是。”

蘭清婉也牽着江知渺離開了池邊，二人隔着一條走廊，遠遠觀望。

蘭清晏年少成名，才華橫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小便深受女子追捧，可惜他心不在政，常常留連于煙花柳巷。

“江姐姐，你是看見宋哥哥跟公主單獨講話，不開心了嗎？”

蘭清婉偏頭追問，讓江知渺有些無措。

她開口解釋。“沒有，我只是好奇宋辰澤跟長寧公主的關系。”

說罷，她又覺得不妥，“我只是不太了解。”

蘭清婉并不介意，全部都講了出來。“原來是這樣，長寧公主喜歡我哥哥，可是我哥哥只想做個江湖逍遙子。

如今公主待字閨中，馬上到了成婚的年紀，所以皇室中人就打算從世家子弟中選一位良人，為公主婚配。

不過，實不相瞞，當今聖上确實最滿意宋哥哥，若是江姐姐你不出現的話，那麽宋哥哥恐怕就要跟公主成婚了。”

江知渺心下了然，果然她猜的不錯。

長寧公主心思并不在宋辰澤身上，方才看她對蘭家公子的關心程度就可以猜到了。

“不過，江姐姐你放心，你一定可以嫁給宋哥哥的。”

蘭清婉笑的格外燦爛。

江知渺眉間卻并未有半分舒展，反而多了幾分愁緒。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并未有半分欺瞞。

“其實我跟宋辰澤……”

江知渺說了一半，卻被蘭清婉握住了手腕。

“江姐姐，我知道你這一路的不易，但是從今晚開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看着面前容貌嬌俏的人兒，江知渺嘆了一口氣，“嗯。”

罷了，對方都還未及笄的模樣，或許自己說的她都不一定聽得懂。

宴席開場，不少人瞧見長寧公主出席，紛紛擡眸觀望。

今日設宴，世家大族皆攜帶家眷入宮，衆人都知曉今日宮宴的重點，是替長寧公主物色驸馬人選。

雖說當今蘭家公子蘭清晏是天之驕子，可他心不在朝堂，又灑脫淡然，完全不在乎兒女情長，縱然長寧公主不介意，當今聖上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人做自己的女婿。

這樣各懷心思的場景，落在其他人眼中，卻俨然成了歡聚一堂的畫面。

正說着，不遠處傳來高聲通報

——陛下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衆人皆跪下相迎。

一片祥和的氛圍，江知渺此刻忽然有些緊張了起來，因為馬上就輪到她登場了。

歌舞起，絲竹管弦聲不絕于耳。

一陣推杯換盞完畢，長寧公主率先起身，俯身行禮。

“父皇，如此飲酒有些缺少樂趣，兒臣有一主意，父皇可願一聽？”

皇帝言笑晏晏，自然而然點頭，“長寧，你說。”

長寧公主開口笑，“都說這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若男女之間真有天定的緣分，那不如用一個小游戲測一測，說不定能測出來不少有情人呢。”

皇後聽罷，覺得甚是新鮮。“這個主意倒是不錯，陛下以為呢？”

皇帝也附議，“朕也覺得新奇，長寧，你便繼續說下去。”

長寧朝着宋辰澤所在的位置掃了一眼，繼而開口道。

“本公主提問，臺下适齡的世家公子小姐皆可作答，連續三道問題的答案與本公主相同即為有緣，本公主也會同時寫答案，答案相同本公主自罰一杯，答案不同對方喝。”

長寧擡頭看了一眼皇帝，笑的開懷。“父皇覺得這個游戲可好？”

皇帝寵愛這位公主，自然都随她。“長寧你說什麽便是什麽，朕都答允。”

“好，既然如此。”

她長袖一揮，“來人，筆墨紙硯伺候。”

臺下人議論紛紛，不少人已經摩拳擦拳打算大幹一番。

宮人在長寧公主的示意下，将中間空曠的地點調整為臨時位置，中間世家貴公子小姐皆坐于列，江知渺坐在最後一排。

他們每個人身邊皆由一名宮人監看，方便說出答案。

“宋辰澤怎麽也去了？”

“天啊。”

“他不是不喜歡長寧公主嗎？”

“估計改了主意吧。”

在衆人交頭接耳的中途，宋辰澤選擇坐在了第一排最顯眼的位置。

皇帝也頗為震驚，“宋卿這是也參加？”

宋辰澤點點頭，一時間場內的氣氛更加熱鬧了些，衆人更多想看的是若是這個游戲測出宋辰澤與長寧公主沒有緣分，豈不是讓公主更加丢人。

不過，大家也都猜測，宋辰澤這個舉動恐怕是想打消皇帝對公主的婚配意圖。

“好，既然如此，那便開始吧。”

皇帝示意游戲開始。

江知渺擡眸，一眼就可以看見頭排的宋辰澤，端坐其位，神色自若，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仿佛這一場游戲早已在他掌控之中。

“第一題，請問‘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當中的雨描寫的是什麽雨？請用三個字作答。”

臺下人立刻奮筆疾書，想要寫出公主心中滿意的答案，而宋辰澤眼中露出光亮，早已寫完了答案。

宮人在一旁公布答案。

“宋大人的答案是，相思雨。”

其他人的答案都是描述雨的大小，更有甚者的回答，表達公主的傾慕之情。

簡直是一派胡言。

不少賓客聽見答案，又是一陣騷動，都想知曉公主手中的答案是否也是如此。

江知渺此刻身旁的宮人看見她的答案，不由得愣神，露出驚訝的神情，一時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怎麽？最後一人沒寫答案嗎？”

宮人連忙跪地回話，“啓禀陛下，此人寫了答案。”

皇帝悠然自得，連忙追問：“既然寫了，你就念出來。”

“是。”宮人拿起江知渺面前的紙，念出了上面的答案。

“相思雨。”

答案一出，殿中一時間議論紛紛，連皇帝臉上都露出驚訝的模樣。

不少人此刻才開始仔細打量那位女子，一身綠色長裙，雙頰不畫而紅，眉間微俏，端坐如畫，美眸似水，讓人心生漣漪。

皇後看出這其中的玄機，并未說透，只淡淡一笑：“陛下，倒是有趣了。”

皇帝心中了然，看了一眼長寧公主，當即明白其中的關鍵。“長寧啊，你也說說，你的答案吧？”

長寧公主坐在最前方，擡眸看了一眼皇帝，慢吞吞拿出自己手中的答案，高聲宣布。

“思鄉情。”

宋辰澤與長寧公主的答案，并不相同。

這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

可如今那位小姐，竟然與宋辰澤的答案一樣，這就讓人有些驚愕了。

接下來每道題目，宋辰澤的答案都與長寧公主不同，卻與江知渺的答案一樣。

皇帝終于忍不住出了聲，“長寧，游戲先停一停，朕有話想問問他們。”

長寧公主連喝了三杯，其實早就有些暈了，她紅着臉頰坐到了皇後身旁，乖巧點頭。

皇帝道：“最後一排，那位姑娘，上前來。”

江知渺聽到皇帝叫她，手指忽然握緊，整個人連帶着都緊張了起來。

“是。”

江知渺在衆人的注視下，緩緩從座位上起身，她一步一步邁開腿，佯裝鎮靜從宋辰澤的旁邊經過，快速掃了一眼，只看見他緊緊握住了拳頭，眉頭緊蹙，似乎十分擔憂。

江知渺在心中安撫自己，按照計劃進行，萬不可出錯。

“臣女江知渺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

“謝陛下。”

江知渺規規矩矩站在殿中，周圍人的議論她多數都聽在耳中，雖然有些刺耳，可她依舊能夠聽見，那些人對她身份的議論。

“一個和離過的女子，也好意思來這裏丢人現眼！”

“果然是恬不知恥。”

皇帝看向江知渺，見她落落大方，回話也不卑不亢，眼中多了幾分欣賞。

“朕方才聽說，你是原江通判家的千金？”

“是，家父原是洛河通判江慎。”

皇帝好感略微上升，“竟然是江卿的千金，果然是知書達理，落落大方啊。”

江知渺回禮，“多謝陛下誇獎，臣女愧不敢受。”

皇帝道：“方才朕看見你在臺下，與宋卿的答案頗為默契，你們是私下裏說過這些東西嗎？”

江知渺搖搖頭：“并未有過。”

皇帝眸色瞬間變得犀利，拔高了音調。“江知渺，你可知曉欺君之罪的下場，還不說實話嗎！”

在場衆人忽然屏住呼吸，不敢多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