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旁邊兩人互相對望，皆是一愣。

江知渺趕緊讓他們二人坐下，“外面人有些太吵，還是關了窗好。”

她心虛的模樣，甚是慌亂。

才說完不久，樓梯口處出現了宋辰澤的身影。

蘭清婉率先興高采烈叫他，“宋哥哥，你方才接住的是嫂嫂的姻緣結！”

嫂嫂？

宋辰澤臉色明顯一愣，繼而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這個稱呼。

“路上耽擱了，來得遲了些。”

他下意識去看江知渺，卻瞧見她低頭不語，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随即又添言。

“我以為是暗器，就順手接了，不知是你在許願。”

江知渺驚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其實無須同自己解釋。

宋辰澤攤開手掌，那枚銅錢正靜靜躺在他手心。

江知渺以為他是要還給自己，剛要伸出手去取，不料宋辰澤話鋒一轉，反手将銅錢收了回去。

“不過，想來你也不需要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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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渺指尖觸碰到他的手背，倏然的冰涼感讓她驚訝。

不過，宋辰澤這話，她倒是不愛聽了，什麽叫她不需要。

蘭清晏站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開窗，望着苑中亭亭玉立的梅樹，不由得感嘆。

“江小姐，你仔細看看這梅樹，不覺得有些熟悉嗎？”

他話音剛落，宋辰澤面色竟然有些驚愕。

江知渺剛才沒注意，此刻再去瞧那梅樹，果真覺得有些眼熟。

梅樹枝丫蔓延至院牆外，其他的景色都不如它枝頭的兩三片花瓣耀眼。

江知渺不由得有些歉意，“想來這梅樹……得來不易，豈是我能輕易看的。”

蘭清晏還想繼續追問，可宋辰澤一個眼神就讓他閉了嘴。

宋辰澤眸色黯淡了下去，冷聲道：“不過一株普通的梅樹罷了，何須在意。”

談話間隙，宋辰澤将蘭清晏拉了出去，雙方神情嚴肅，江知渺不敢多問。

蘭清婉湊近了她身邊，眼神格外八卦。

“嫂嫂，你真不知道這株梅樹的由來嗎？”

江知渺楞楞搖了搖頭。

她的确不知曉此事。

蘭清婉皺起了眉頭，“啊？怎麽會這樣？”

江知渺追問，“為什麽這麽問？”

蘭清婉撐着手掌，若有所思道：“嫂嫂，我還以為你知曉此事呢，哥哥只是常常調侃宋哥哥，說他費這麽大功夫，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大堆梅樹，種在這裏，只可惜原來種下來的樹就活了這一棵，當年宋哥哥沒日沒夜照料這樹，整個人都累垮了，後來暈倒在樹下被人擡回去的。”

江知渺一時怔住。

當初那個整日爬樹抓魚的纨绔公子，還有如此執着的一面。

難以想象，他為了這棵樹，付出了多深的感情。

或許，這樹就是蘭清婉所說的那位白月光姑娘吧。

“嫂嫂？”

“嫂嫂，你在聽嗎？”

蘭清婉皺着眉，盯着江知渺的臉龐。

江知渺回過神，很快收回了心思。“在，我在聽。”

她看向門口，有人敲門進來。

一位侍女端着可口的熱湯走了進來，俯身将湯放在了江知渺面前，柔聲道。

“這是廚房特意為幾位做的，還請品嘗。”

其實方才那人還未推門進來，她便聞到了熟悉的香味，可如今這湯色白如雪，芳香四溢，味道久而不散，倒讓她想起了從前的時光。

——小昭昭，你做飯總是這般敷衍！

——宋行舟，我又不是做給你吃的！

——可我偏要！

那時候她總喜歡玩過家家，可那些食材根本來不及搜集，她有時候胡亂抓了野菜放在碎瓦片裏，宋辰澤時不時過來笑話她廚藝差勁。

她那個時候壓根想不到，如今他們會鬧到這個局面。

“嫂嫂，你快嘗嘗。”

蘭清婉催促着江知渺，遞給她一把靈巧的湯勺。

江知渺聞着這味道，眼睛忽然有些泛酸。

不知為何，她最近總是想起從前的事情，心裏有些堵着。

不去細想，江知渺用湯勺盛了一勺，湯汁鮮美，味道濃郁。

她淡淡贊嘆不已，“真是好喝，這一定是位廚藝極為出色的師傅吧？”

聽完她的誇贊，蘭清婉眸色一亮，眼神藏着另外一份目光，她湊近開口追問。

“嫂嫂，你真的覺得這個好喝嗎？”

“自然。”

她雖不擅長廚藝，可這品鑒的能力還是在的，這湯色香味俱佳，皆為上品。

她才稱贊完畢，只見宋辰澤同蘭清晏一塊走了進來，蘭清晏表情明顯有一絲不悅。

蘭清婉掩面而笑，“宋哥哥，方才嫂嫂誇這湯非常好喝，說這湯出自大廚之手呢。”

蘭清晏冷哼一聲，“大廚？不見得吧？”

他朝着宋辰澤看了一眼，對方遞給他一記冷冷的目光，他只能硬着頭皮再次冷哼了一聲。

江知渺聽出了這話的意思，她不由得放下了湯勺，有一絲愧疚。

“是不是……我方才說錯了話？”

果然，多說多錯，方才她就不該發表自己的看法。

宋辰澤坐在她身邊，這麽近的距離，江知渺不由得握緊了袖中的手指，她有些局促不安。

如此近距離看宋辰澤，她竟然覺得這個男人變得更加穩重了。

“你沒有錯，是他不懂品鑒，沒有福氣喝湯。”

宋辰澤從旁邊拿了兩個暖爐，放在江知渺身邊。

蘭清晏氣的發狂，他不停撩着頭發，“行舟，不是我說你，你這張嘴就不能說點好的，虧我剛才還費那麽大勁幫你。”

江知渺擡眸望向宋辰澤，她的确奇怪，方才他們二人出去挺久，不知道是去幹嘛。

宋辰澤依舊嗓音冰冷，“又沒說讓你幫。”

蘭清晏一時氣結，幹脆閉了嘴。“過河拆橋！”

“長寧公主怎麽也來了？”

蘭清婉先是驚訝，其次才想到自家哥哥。

“哥——”

蘭清晏迅速拿扇子遮住了臉，開始躲閃在角落裏。

“這姑奶奶怎麽來這裏了？”

他看了一眼宋辰澤，眼神示意他解決。

“宋行舟，你幹嘛呢？快點去解決啊！”

宋辰澤不慌不忙坐在江知渺，慢悠悠替她攏了攏衣袖。

“沒空，沒瞧見我在忙嗎？”

江知渺一時啞口無言。

宋辰澤的确在忙，忙着看戲。

如同從前那樣，別人都火燒眉毛了，他一樣可以隔岸觀火。

長寧公主今日特意喬裝改扮，身邊只帶了兩位侍女。

她早已打聽到今日蘭清晏也在這裏，所以特意偷偷跑出來的。

“宋辰澤！清婉！！”

看見熟悉的面孔，長寧公主也不拘禮，趕緊朝着他們這裏走了過來。

只有蘭清晏一人轉過頭不肯去看。

“見過公主。”江知渺剛要轉起身，就被長寧公主按着坐了下去。

“小點聲，本公主偷偷跑出來的，別行禮。”

江知渺乖巧點點頭，順從坐了下去。

只有宋辰澤早已司空見慣的模樣，揮了揮手示意外面的守衛再送了一份熱茶進來。

“蘭……蘭公子。”

江知渺瞧見長寧公主見到蘭清晏，仿佛變了一個人，有些羞澀，更有些扭捏，全然不似那日在宮中的場景。

原本大家打算在一塊互相熟悉熟悉，可長寧公主突然到來，蘭清晏很快便借故離開。

蘭清婉以不多打擾為由，也跟着一塊離開。

最後，這梅苑就剩下江知渺他們二人。

“要不要出去走走？”

“可以嗎？”江知渺擡起頭，有些不确定，很多年她都不曾聽過這句話了。

宋辰澤溫柔一笑，“自然可以。”

江知渺轉過頭看向他，“你都不問我想去哪裏嗎？”

宋辰澤平靜如水回答，“你想去哪裏我都陪你。”

江知渺心跳突然加速，她那沉寂了多年的心境，忽然被一道不尋常的石子打破了往常的平靜。

窗外潔白如玉，窗內平淡如水。

江知渺感嘆道，“宋公子，你不必如此，我知曉你一直在遷就我。”

她不想被人一直遷就。

“走吧。”

宋辰澤并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反而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推門走了出去。

手指忽然被人牽住，江知渺先是一驚，繼而覺得害羞，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又聽見那人說話。

“積雪深，抓緊我別丢了。”

江知渺下意識點了點頭，脫口而出一聲“好”。

說完，她自己都驚了。

臨走前，宋辰澤暼了一眼屋內的湯碗，白瓷見底，他久違露出了笑容。

“這季節出門，雖說是有些冷，可橋上人也會很多，或許能看到很多你喜歡的物件在賣。”

宋辰澤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歡快許多。

江知渺不知他為何突然有這種變化，可她只覺得寒風凜冽，那風刮在她臉上像刀子一般，她忍着痛一步一步跟在宋辰澤身後。

忽然一陣暖意湧入她臉上，宋辰澤披了一件鬥篷在她身上。

“手都冰了，也不知道喊冷？”

江知渺鼻尖微紅，手指冰涼，她就這樣站在雪地裏，看着宋辰澤為她細心披上鬥篷，忽而覺得這風，也不過如此。

宋辰澤的眸子黑的發亮，可他卻盯着江知渺的臉，直到江知渺有些臉色發紅，他才開了口。

“冷了就告訴我，我就在你身邊。”

寒風呼嘯，凜冬已至。

江知渺伸出手，将手指暴露在空氣裏，那風便拼了命也要鑽進她的袖口裏去。

“你做什麽？”

宋辰澤一把蓋住她的手，順勢放入了自己的掌心中。

江知渺唇角微微顫抖，她心底裏有了一道裂縫，從那裂縫裏似乎長了一顆名為感情的嫩芽。

她盡量讓自己顯的十分平靜，擡起頭看向眼前瘦削如松的男子，開口笑着問道。

“宋辰澤，你是不是喜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