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嫂嫂。”

蘭清婉剛才進門一步，聲音高了些就被宋辰澤眼神警示。

她立馬明白過來，小心翼翼擡步過去，随即放緩了聲調。

“宋哥哥，嫂嫂好點沒？”

屋內。

江知渺早已蘇醒，她此刻縱然不适，也不忍讓這位蘭家小姐失望。

“我好多了。”

聽見江知渺的聲音，蘭清婉忽然噗通撲了過去，趴在床榻邊上關切詢問，“嫂嫂，你沒事吧？當初聽見我哥哥提及此事，我都吓壞了。”

看見蘭清婉這副模樣，江知渺不由得也有些感動，她伸手安撫着蘭清婉，“我這不是沒事嗎？別擔心了。”

蘭清婉卻不依不饒，“那怎麽行！嫂嫂被害到如此田地，宋哥哥一定不能放過那些人！”

說完，她扭頭看向宋辰澤，十分自信道，“宋哥哥，你說是吧？”

可宋辰澤并未接話。

蘭清婉先是一愣，繼而又忿忿不平朝着他示意，加重了語氣。“宋哥哥，你說呢？”

她不由得着急了，這怎麽不開竅啊。

宋辰澤唇瓣微抿，下意識避開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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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看藥好了沒有。”

瞧見宋辰澤找了個借口離開，蘭清婉一時不知該怒該笑。

江知渺擡眸看見宋辰澤時，他遞過來一抹心疼的目光。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再仔細去看時，宋辰澤的身影早已消失。

蘭清婉焦慮靠近了床榻，自顧自語：“嫂嫂，這次都怪宋哥哥，沒有保護好你。”

江知渺搖了搖頭，“這次不怪他。”

她低下頭心中有些愧疚，“其實，是我自己沒有聽從他的話，偷偷跑了出去的。”

“不，不是你的錯！”蘭清婉氣憤填膺，“是那些壞蛋的錯，是他們的原因！嫂嫂，你放心，我已經告訴爹爹了，肯定不會放過那些人的！”

江知渺知曉她也是好心，便迎合她的想法，“好，謝謝你了，還這麽關心我，如此冷的天還願意前來。”

蘭清婉眼神清澈，安慰道，“嫂嫂，你這是什麽話，宋哥哥待我比爹娘都好，你是他心尖的人，我怎麽能不知感恩呢，再說了，嫂嫂你長得好看，心又善良，多招人喜歡啊！”

江知渺聽見這言論，一時愣神，反應過來才笑着看她，“是旁人教你的吧？”

若是蘭清婉小小年紀，肯定是說不來這話的。

“才不是！”蘭清婉佯裝生氣偏過頭，特意用餘光打量着江知渺，“嫂嫂，你不信我？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這些話也根本用不着旁人來教她，她自己心裏就能看的清楚。

宋辰澤為人态度，她又不是不知道，一貫都是挑剔，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個人美心善的嫂嫂，不僅溫柔且待她還好，這便是極好的，她倒是舍不得拱手讓人。

“你若不信，我可親筆寫下字據，蓋上哥哥的私章為證！”

蘭清婉急了，看江知渺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她幹脆就要起身出門，好似馬上就要拿出證據來證明此事。

“罷了罷了，我信我信。”

蘭清婉這說風就是雨的動作，也是驚到了江知渺，她生怕再弄出一場大變故，急忙攔住了蘭清婉。

“我信你的話，只是前人有言，滿招損，謙受益，咱們還是謙虛為上策。”

縱然江知渺如此說，可蘭清婉看不需要證明，再次自顧自開了口。

“我就知道，嫂嫂果然最是善解人意，哪裏是我那個哥哥能比，再說了，要是真讓我去求哥哥，他恐怕又要提那些奇怪的要求給我，讓我去哄騙長寧公主了，我可沒那麽大的膽子！”

其實，江知渺從一開始就奇怪，按照道理來講，長寧公主風華絕代，雖不是絕世美人，也算是金枝玉葉，可那日在梅苑，她瞧見蘭家公子見到長寧公主卻是避之不及，唯恐見她一面。

“清……清婉……”頭一次稱呼蘭清婉的名字，她還有些不太習慣。

“嗯嗯，在呢在呢，嫂嫂請講。”

蘭清婉聽見江知渺叫自己，自然喜不自勝，身子又湊近了些方才坐好。

“什麽事啊，嫂嫂？”

江知渺将自己心頭的疑問和盤托出。

“這蘭公子為何一直躲着長寧公主，你可清楚原因？”

“原來是這件事，嫂嫂，之前不是說了嘛，哥哥他不喜歡朝堂，更讨厭玩弄權術的人，偏偏公主出生皇家，未來少不了成為權力鬥争的犧牲品，所以，哥哥說既然沒有好的結局，倒不如就不開始，也不給公主殿下機會。”

江知渺皺緊了眉頭，“不如不開始？”

她聽罷苦笑道，“若真如你哥哥說的那樣，也就罷了，可感情這東西，哪裏就是逃避就躲開的呢……”

“躲不開就面對。”

宋辰澤端着藥進了門，沒頭沒尾說了這麽一句，卻看向了江知渺所在的方向。

她下意識低了頭，不願意面對這種打量。

“宋哥哥！”

蘭清婉起身的那一刻，宋辰澤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并出聲叮囑她。

“你若是弄灑了這藥，以後就別想出蘭府大門了。”

他話雖輕，可猶如一記耳光砸在蘭清婉的心上。

蘭清婉果斷讓出了位置，悄咪咪躲得遠遠的，站在了對面的柱子旁，露出半顆腦袋來。“宋哥哥，這個距離你看可以嗎？”

宋辰澤卻目光清冷，語氣冷淡：“不夠。”

分明是遭受威脅了才不得已做出的決定，江知渺卻忍不住掩面笑了起來。

此刻蘭清婉還不肯放棄，伸長了脖子哀求，“嫂嫂，你快管管宋哥哥，他欺負人！”

江知渺嘆了一口氣，“她還是個孩子，你同她計較什麽。”

宋辰澤不再計較，但也沒答應讓她過來，蘭清婉只能抱着柱子隔着老遠對望。

“我沒同她計較，是她自己主動跑遠的。”

宋辰澤一邊仔細給江知渺喂藥，一邊悠悠道，“她今日來的目的，我也猜到了，不過我是不會答應的。”

“啊？”江知渺睜着大眼睛，有些驚愕，蘭清婉從一進門似乎也沒說別的吧，宋辰澤這就猜到了，他猜到了哪些。

“猜到什麽了？”

宋辰澤瞧着遠處低頭的蘭清婉，一語點破她的目的。

“再過幾日就是除夕燈會，按照咱們國的習俗，未及笄的女孩子出門要由家中長輩攜同出行，可懷瑾壓根不理會此事，蘭大人一向忙于公務，故此……”

江知渺懂了，蘭清婉恐怕是想讓宋辰澤帶她出門游玩。

“既然如此，那你就帶她出去玩嘛，人家都求到門上來了。”

宋辰澤眸中閃過一絲不解，随後江知渺看見蘭清婉一臉痛苦夾雜着些許嫌棄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怎麽，我說的……哪裏有問題嗎？”

蘭清婉不敢直視宋辰澤的目光，在一旁急的直跺腳。

宋辰澤搖了搖頭，頗為無奈。“清婉想讓你帶她出門，不是我。”

這次，宋辰澤話音剛落，蘭清婉瞬間恢複了精神，在一旁瘋狂點頭，差點都要把柱子給連根拔起了，以葵在門口看的膽戰心驚的。

生怕這房間的柱子保不住了。

“我？”

這次輪到江知渺驚訝了，她指了指自己，似乎不敢相信蘭清婉會找她。

“真的嗎？”

她看向另外一側躲着的蘭清婉，發現她果真在認真點頭，表情十分迫切。

“是的！嫂嫂，剛才我沒敢說，可是你不帶我的話，我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選了。”

蘭清婉一臉痛苦，她那些過命的交情一個個都尚未及笄，壓根不能在這種事情上幫她半分，她又不想跟宋辰澤這種冰塊出門，不是帶她看詩會背詩詞，就是教她騎馬之術，她坐上馬背都夠不着馬镫，她再也不要逛這種燈會。

“嫂嫂，求你了……”蘭清婉雙眸含淚，雙臂抱着柱子，雖只露出半顆腦袋，可她那軟糯的聲音委屈巴巴，聽着讓人不忍拒絕。

江知渺一向心腸柔軟，自然不忍拒絕，“既然如此，那不如……”

“不行！”

宋辰澤将碗拿開，那碗已經空了，他語氣不悅。“你才醒沒多久，哪裏能出門，我不允許。”

如今還不知何人擄走的江知渺，如今若是貿然出門，恐怕又是一場危機，他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清婉，若是前段時間我也便允了，如今你嫂嫂身體你又不是不清楚，非要在此時如此不懂事嗎？”

江知渺皺了皺眉，覺得這話有些重了，“她不過是個孩子，她只是想玩……”

“砰——”

宋辰澤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他重重将碗放在了桌子上，“她是孩子，那你是孩子嗎？你的身體你自己都不在意嗎？好，就算你不在意你自己的身體，難道你就不想想，還有人會擔心你嗎？還有人會在意你嗎？你就這麽不愛惜自己嗎？”

江知渺臉龐瞬間白了又白，她也忽然明白了為何宋辰澤直接說這件事沒商量，她也沒想到今日宋辰澤會這麽直白說出來，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解釋。

“我……”江知渺愣了一會兒，有些心虛，她自己心裏也沒底，而且宋辰澤的确說的也是實話，她從來沒有太過于在意自己的身體。

見情況不妙，蘭清婉最後一絲機會也沒有了，她非常識趣拔腿就想跑，剛轉身就被宋辰澤給叫住了。

“站住。”

蘭清婉可憐巴巴擡起頭，看向他不敢直視。

“宋……宋哥哥，我不找嫂嫂了，你快讓我回去吧。”

宋辰澤拎着蘭清婉走遠了些，二人在門口低聲交談了幾句，随後蘭清婉飛奔逃離了這裏。

江知渺抱着被子獨自一人坐在床榻上，眼底遮不住的疲倦和淡淡的憂傷，想來她是在意剛才的話的。

宋辰澤示意以葵關上門，給二人留足空間。

房間內，終于又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你……”

他坐了下來，隔着一張椅子的距離，坐在了江知渺的對面，“我的意思是，擔心你再次出門受傷，你要知道有人在意你。”

燭火搖曳，那牆上的黑影猶如兩道癡纏的背影，時而交錯，時而交疊，偶爾也能聽見燭火燒的噼裏啪啦的聲響，只不過一瞬很快消失，讓人沒法抓住，也沒有機會出手。

江知渺手指想要抓緊被子，可那隐隐作痛的手指卻時刻在提醒她，她目前還需要休養。

“你說的是對的，我又任性了。”

她又耍了大小姐脾氣，可這幾年的時光，分明早已讓她變成了委曲求全的模樣，對于她人的要求，她幾乎都是能應則應，從來不會反問，亦不會過多照顧自己的情緒。

她似乎早已習慣了，成為別人的附庸，迎合她人的喜怒哀樂。

在她愣神的剎那，一道溫暖的手掌落在了她的頭頂，像是漂泊在海中的小船終于找到了方向一般。

她緩緩擡起頭，目光恰巧與宋辰澤對視。

對方輕撫她的秀發，落下一道溫柔的嗓音：“我也很在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