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章

第 50 章

阿烈沒有否認，可是他的表現恰巧說明了一切。

江知渺也未再多問，心中早已明白，當初她自以為是幫了別人，殊不知也成了別人手中利用的一把刀而已。

“罷了，當初你騙我有你的苦衷也好，不想說也好，我都不去計較，可是如今你說這些，想讓我去救人，又怎麽知道我真的會再幫你呢？”

阿烈低着頭，眼裏滿是愧疚，不停述說當時自己的苦悶。

“少夫人，阿烈不過一個粗人，自古以來都曉得知恩圖報，我在私下得知少夫人您當初的家人就是我爹娘曾經的雇主家，所以這才來想請您幫忙的。”

江知渺聽見關鍵的信息，示意他接着往下說。

“之前……我知道了少夫人您一直在調查當初江家官船失事的事情，其實這個事情，阿烈多少知道一些。”

江知渺大驚，整個人的身子跟着有些晃動，她顧不得自己的形象，急忙沖了上前，“什麽？你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

阿烈皺了眉頭，有些無奈，最後還是将自己知曉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是因為有人給了當初船工銀兩，在船上安放了炸藥，所以……”

江知渺得知這個消息，壓根不敢相信。

“不可能，若是有炸藥，官府的人難道查不出來嗎？何況，這個是官船，還不至于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做這樣的事。”

阿烈搖了搖頭，“不是的，他們很聰明，一開始放出了這個消息，江大人私下讓人去搜查過很多次，後來也讓官船被迫停在了海陵附近，這個少夫人您應該都經歷了啊，也知道吧？”

江知渺渺半信半疑，“停在海陵是沒錯，可那是因為遇到盜賊，難道不是嗎？”

阿烈冷笑一聲，“少夫人，您就這麽單純嗎？就因為盜賊之事，會讓官船停在海陵那麽久嗎？還不是因為搜查不到炸藥，最後江大人接到巡海的指示，頂着壓力不得不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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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此處，腦海裏久遠的記憶突然在此刻湧現出來，讓江知渺有些晃神。

那天，她手中握着宋辰澤贈送的平安符，心想着，若此次回去，非讓他親口誇獎一次。

可當時父親行色匆匆，私下與人交談，她心中疑惑，可父親也沒有多說，只是讓她安靜待在船上玩耍，不要亂跑。

後來，她跟着母親在睡覺，半夜裏聽見到處都是吵鬧的聲音，後來母親喂她喝了一碗湯，她便再也聽不見聲音了。

再醒來的時候，她獨自飄在海上，得救後她便接到了官船在海上失事的消息。

那一刻，她的天仿佛塌了。

她想過想要重新去尋宋辰澤，告訴他自己的遭遇。

可是，她那時早已沒了當初的勇氣。

千言萬語，在這一刻，終究化作無言的結局。

江知渺擡眸望向阿烈，“你說的事情，若屬實，我會幫你。”

阿烈點點頭，“我說的都是真實的，只不過如今我查不到那些跟我妹妹一塊的女子被送往哪裏去了，若少夫人真的想查，可以查一下楚懷晉，此人雖裝的清高脫俗，可實際上卻是幫李沄的背後之人。”

“楚懷晉？”

這個名字江知渺可謂是太過于耳熟，相伴一年卻終究抵不過一把鹽庫的鑰匙。

從阿烈這裏知道了太多的消息，江知渺心裏一時有些難以接受，等所有人退下，她仍舊坐在長廊裏，任憑風吹着她依舊沒感覺到涼意。

樹葉被吹的嘩啦啦落在地上，随即又再次被風卷起，飄然而至在她腳下，待她想要伸手拾起它時，落葉卻又再次搖擺不定，随風飄揚到更遠的地方。

像極了她當初的決定，搖擺不停，卻又随波逐流，無法捕捉。

等了許久，她輕輕依靠在長廊上，快要睡着了，卻忽然聽聞背後的聲響，她立刻睜開了眼睛，有些驚喜。

“宋辰澤！”

待她轉過頭來，欣喜的眼神很快變得失落。

來人不是他。

以葵捧着披風有些為難，勸慰着：“夫人，不是公子，是奴婢想着天冷了，給您送一件披風過來，天色不早了，還請夫人顧惜身子。”

“他還未回來嗎？”

江知渺聲音都低迷了不少，站了起來，摸了摸冰冷的牆壁，輕嘆口氣：“都這麽晚了。”

“許是公子有些事情耽誤了，不過夫人放心，待公子回來，奴婢定然通報夫人。”

以葵将手中的披風替江知渺披上，提醒着：“夫人千萬要當心身子，不然奴婢可是要被公子怪罪的。”

江知渺攏了攏手中的披風，覺得脖子裏暖和了不少，說着：“我替你說情，不會讓他說你的。”

以葵笑着點點頭，“奴婢多謝夫人。”

“以葵……”

以葵聽見江知渺的呼喚，悄悄詢問，“夫人，您還需要什麽嗎？”

江知渺猶豫了一會兒，繼而才開口，“以葵，你去找些酒來，我想喝酒了。”

以葵有些吃驚，“夫人，您……”

江知渺撐着手臂，端坐在一旁，望着月光出神，神态有些疲憊。

“去吧。”

以葵不好相勸，只能乖乖退下。

過了不久，以葵拿着酒杯走了過來，她将酒壺放在桌上，眼神略有擔憂。

“夫人，獨自喝酒有些傷身啊。”

她知道。

江知渺今夜就是覺得心中郁悶，當初她以為的救命恩人，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場有預謀的陰謀，而她也被蒙在鼓裏這麽久。

一顆心如今像是放在火上煎熬了許久，如今又猛然将她丢入冰窟裏自生自滅。

縱然，她自己能夠看開，可她雙親就這麽被人害死了，就可以這麽算了嗎？

自然是不行的。

她忍不下這口氣。

給自己倒了一杯烈酒，江知渺盯着酒杯看了許久，遲遲沒有喝下去，這還是她第一次嘗試獨自一個人喝酒，從前若是不開心了，她不過是大睡一覺，可今日不知為何，看不見宋辰澤，她這種心情似乎很難好起來。

“為什麽？”

江知渺直接仰頭灌了一口酒下去，整個人并沒感覺有何異樣，可是心裏的愁緒依舊痛苦，并未消除半分。

“為什麽要騙我？”

以葵守在一旁，自然也看得出來江知渺心情不好，可她勸了多次，如今也只能看着她獨自飲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比較好。

江知渺握緊了手中的酒杯，臉頰緋紅，眼神迷離，此刻像是有些醉了。

“為什麽你要不在？”

“我不好嗎？”

她一個人自言自語，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把以葵都弄的不知所措，守在一旁勸慰。

“夫人，您喝醉了，不如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

說着，以葵就要去攙扶她，可江知渺卻直接推開了她，有些不滿，還帶着一絲憤怒。

“騙我！壞蛋！”

“為什麽騙我？”

“我問你，為什麽啊？”

說着，江知渺直接拿着酒壺朝着自己的嘴裏灌了下去，脖子裏也灑了不少的酒，弄濕了她的一些碎發，貼在耳朵周圍，頗有些凄涼的美感。

“夫人……”

以葵看見江知渺這搖搖欲墜的模樣，有些着急，連忙想要上前扶住她。

可江知渺此刻壓根就不聽人勸告，自己抱着酒壺在院中跑來跑去，整個人的神情有些瘋癫，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看着挺吓人的。

忽然，江知渺腳下踩空，整個人失了重心，緊接着就要往地上栽了下去。

“夫人！”

以葵驚呼一聲，急忙跑了過去。

就在江知渺即将臉貼地的時候，一道人影閃過，寒風中一道堅毅的手掌自遠及近迅速承接着她的身子，下一刻江知渺整個人撲在了他的懷中，手中依舊抱着酒壺不肯撒手。

瞧見江知渺沒事，以葵這才瞬間松了一口氣。

“公子。”

以葵趕緊給他們讓出了位置，“夫人她心情似乎不好，奴婢勸不住。”

宋辰澤揮了揮手，“知道了，你下去吧，讓周圍守院的人都撤了。”

“是。”以葵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宋辰澤看着懷中安靜熟睡的面龐，伸手小心将她的手指握住，随後再靈活抛開了酒壺，江知渺手中沒了抓着的東西，下一刻她就抓住了宋辰澤的手，下意識抱在了自己的懷裏，當做枕頭一樣不停來回折騰。

“辛苦了。”宋辰澤輕輕覆在她的耳邊，說了這麽一句話。

就看見江知渺那皺緊的眉頭，忽然放松了下來，整個人也漸漸松弛，不再那麽緊繃。

這些天，他收到了太多的消息，卻又不能将這些事情全部告訴她，也是難為她這麽久都在等着自己。

睡夢裏，江知渺感覺自己渾身火熱，想要尋求一個冰涼的地方解暑，她一個人獨自在迷霧裏徘徊，可是走了許久都看不見人影。

正巧，此刻，一道光影投射過來，她迷糊中聽見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她下意識朝着那道光影走了過去，卻沒有看見半個人。

可是這裏卻異常冰涼，像極了她想要尋找的地方。

下一秒，她将自己的整個身子貼了上去，終于能夠驅散片刻的燥熱。

宋辰澤剛把江知渺放在床榻上，他正拿着濕帕給江知渺擦拭手背，卻被江知渺猛然一扯，整個人朝着床榻上栽了過去。

下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片柔軟的溫熱，在自己唇上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