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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明霜回家時, 意外見到一輛奔馳停在自己車庫門口,車上下來兩個男人,見到她, 愣了會兒神, 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明霜模樣極其漂亮,很張揚惹眼的美, 她裹着羊絨外衣裏,一張尖俏的小臉白生生的, 神情很慵懶, 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人物,就這麽站在這幢別墅臺階前,淡淡看着他們。

“嫂, 嫂子好。”肖準半晌說, 看她有些看呆了。

怪不得, 這是他們公司內部傳紛紛揚揚的那個蘇妲己, 能把清心寡欲的江總迷成這樣, 昔日的工作狂, 一連兩個月樂不思蜀不回公司, 想起來都覺得離譜。

“我們有急事來找江總。”肖準說,“實在不好意思,打電話聯系不上,只能親自過來了。

明霜倒是也沒有糾正他,“你們進來。”

別墅裏頭透着昏黃的光暈, 明霜掏出鑰匙, 還沒插入插孔, 門已經從內部打開了, 是江槐。

江槐打扮很居家, 毛衣長褲,沒穿正裝,那張臉又生得好,看起來大學生看不出多少區別,甚至細窄的腰上還系着圍裙,之前他在廚房,正在調試湯的味道。

就像是一個很賢惠的,家庭主夫。

以往肖準對江槐的印象,是在公司裏,上說一不二的清貴男人,冷血,利落又殘忍。而不是這個漂亮柔軟,看着毫無攻擊性,為人洗手作羹湯的江槐。

江槐在等她。

他見到她背後的人,漂亮的眉立馬皺了起來,語氣變了變,“你們來幹什麽?”

江槐從不在家裏談工作,他把工作和家庭劃得極開,以前聊工作,談合同,也從不在私人宅邸。

被那雙冷淡的黑眼睛盯着,肖準還是硬着頭皮說,“江總,是關于随清的事情,他們那邊有回音了,我打您電話打不通,只能上門來這一趟了。”

“出去談。”江槐看了他一瞬,準備回屋穿外套,和他們一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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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已經是十二月了,他沒走成,衣擺被明霜拽住。

“你們進來談呗。”明霜淡淡說,“是不是嫌棄我家屋子太小,配不上你們公司?”

“那當然沒有。”肖準立刻說,配得上,完全配得上。”

明霜皺眉,“一樓書房随你們用。”

“謝謝嫂子。”肖準立馬說,明霜不置可否,随即見江槐在看着她,那雙漂亮的瞳孔黑漆漆的,她明白江槐是什麽意思,別開了眼,裝作沒看見,徑直回了卧室。

書房裏。

“說吧。”江槐落座。

“江總,随清那邊今晚有了消息。”肖準說,“再加五個億,我們就能拿下他們的新項目。”

随清是做人工智能芯片開發,肖準知道,江槐最近對科技企業極為關注,随清開發的新芯片也是很有前景的項目,肖準和随清的負責人對接了一個月有餘,對方顯然也明白自家項目是香饽饽,最後今晚還是松了口。

随清的芯片,用在明霜開發的無人機上,能讓質量拔高一個檔次。

江槐最近為什麽格外關注科技企業,他們也明白了,他要最大程度為明霜的事業發展提供便利。

肖準有些緊張。這事情涉及大筆資金流動,需要江槐拍板,他做不了主。

片刻後,江槐說,“可以給他們。”

“但是要附條件。”他站起身,“和他們約,明天下午兩點面談。”

“好。”肖準立刻說,人一下也輕松了起來。江槐出面,很少有談不下來的合同。

這場談話沒持續多久,肖準和黃集離開了,明霜從二樓卧室慢悠悠出來。她這段時間終于沒那麽忙了,在卧室敷面膜,還和許端端約了spa,打算去拯救一下自己前段時間被工作摧殘的美貌。

她這幢別墅很大,環境清幽,住一個人有些孤寂,兩個人,卻正好。

江槐從書房出來,就看到明霜,她敷着面膜,趿拉着兔子拖鞋,穿着睡裙,裙下露出一截皎潔如月的小腿,他視線随着她,有些灼熱。

明霜也看到了他。

“等下來吃藥。”明霜朝他勾了勾手指,一指冰箱,兩開扇的冰箱門上貼了一張便利貼。

上面是明霜的字跡,詳細地寫了他需要吃的藥,種類和時間。

江槐盯着那張小小的便箋,看了許久,随後。

“霜霜。”他低聲叫着她的名字,轉臉看她。

明霜扯了面膜,洗臉,鏡子裏映照出的女人面容白皙,水汪汪的眼,她皮膚一直特別好,吹彈可破,明霜甩了甩手上水珠,卻已經見江槐從身後抱住了她,埋首在她發間。

他心裏很酸澀,卻又帶着飽脹的甜,啞着嗓子,叫她名字,“霜霜。”

明霜想推開他,卻忽然想起了那張照片,她沉默了,江槐卻立馬察覺到了,他那雙濕潤的薄薄的唇,落在她的後頸,溫柔又缱绻。

明霜沒再提起,叫他走的事情。

第二天,天上下起了牛毛細雨,江如枞滑動着輪椅,推開咖啡館的門,視線凝在女人身上。

明霜早已經到了。

“想不到,還有明大小姐主動找我的一天。”江如枞說。

明霜辦事效率很高,很快,想到什麽,幾乎就會立馬去做。

她沒和他多貧,徑直說,“江槐的事情,你們藏了多少。”

“江承庭當年,和于嫣根本沒有結婚。”她推了一張薄薄的紙給江如枞,唇挑起一縷笑,“于嫣一直到死,都是未婚身份,江承庭和白晴當年是初婚。”

“他知道你來問我這個事情嗎?”江如輕輕一笑。

明霜沒做聲,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眯了起來。

“你是不是最瞧不起了這種人了?”江如枞輕笑,“不過沒事,我知道,你本來就看不上他,是不是。”

“明大小姐那麽驕傲又高高在上,怎麽可能看得上低賤的私生子。”他說,“尤其當這私生子還沒恢複身份,一無所有的時候。”

明霜緩緩看向他,“你什麽意思?”

“小槐不該隐瞞你。”江如枞說,“但是為什麽不對你說,你應該可以猜到原因。”

上高中時,十八歲的明霜肆意張揚,想到什麽便說什麽,驕傲又璀璨。

當時,是她主動追的江槐。可是,患得患失的卑微一方,卻一直是江槐。

明霜陡然想起,一天晚上,她和江槐在自家露臺上,見到江承庭時,她嫌惡地說起他那個傳聞裏私生子,說惡心死了,都是一堆髒東西。

當時江槐沒有說話,她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當時完全沒注意他的表情,明霜很少在意別人的情緒,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如此。

“明霜。”江如枞溫溫和和說,“你不喜歡他,可以徹底拒絕他,讓他死了這條心。”

“小槐這些年過得很不好。”

“他當年被你分手後,大病了一場。”江如枞說,“對外說是病了一場,其實,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你記得他手腕上那些傷痕吧。”江如枞說,“他原本就不太正常。”

“當時,我和他說,不是見不到了,你以後肯定會回國,你當年說的只是氣話,肯定有隐情。”他唇微微一揚,“我也不懂,為什麽他就信了我。”

“後來,他慢慢好了起來,就開始一心一意等你,覺得他配不上你,想努力把事業做起來,能和你匹配,以後可以去明家提親。”

所以,才會需要隐藏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江槐也是人,面對自己愛人,自然會有些私心,想露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把那些不堪的過去,都隐藏起來,只讓她看到淤泥上看出來的漂亮潔白的花,而不是其下已經腐朽的根莖。

“那這又是怎麽回事?”明霜從包裏掏出那張照片,手指摁在上面。

江如枞只看了一眼,似乎不在意,“你想問什麽?”

“你看到什麽,就是什麽。”他說,“不可能去造假這樣的照片。”

“你們為什麽不管?”明霜單刀直入。

“因為不知道。”江如枞說。

“小槐的出生日期被改過,你知道嗎?”

明霜記得江槐的生日,比她小幾天日期,當年高中,她還拿這事情出來調笑過他,說他們是姐弟戀。

江如枞說,“其實,他原本比江千樟大。”

他的出生日期被改遲了近一年,為了和江承庭撇清關系,為了讓他變成別的男人的孩子。

……

明霜回到家,她脫了外套,手指攏了攏自己的一頭長發。

室內開着地暖,暖融融的,比起外頭的寒潮氣溫不可同日而語。

江槐在辦公,見到她,他停下了打字,把那份文件最後寫完,随即,放了電腦。

很少見,江槐沒有在書房辦公,而是在客廳。

江槐在家,穿着淺灰色,質地柔軟的亞麻襯衫,袖口解開了兩顆,能看到微微凹下去的清瘦鎖骨,袖口也挽上去了一些,明霜盯着他的右手手腕,江槐原本想去抱她,腳步頓住。

“把手伸出來。”明霜說,見他伸了左手。她說,“右手。”

江槐僵硬了一下。

他膚色極為白皙,手腕上,那陳年的,交錯的疤痕,這麽多年過去了,完全沒有半點消退的跡象。

明霜瞥了他一眼,“怎麽弄的,你自己應該也不記得了吧,你不是失憶了嗎?”

他抿着唇,看着她,一句話也不說。

明霜卻忽然伸出手,女人纖秀柔軟的小手,輕輕撫摸而過他那處的皮膚,偶爾停下來,激起一陣酥麻。

她記得,江槐以前,受不了別人和他有肌膚接觸,他有些緊張地看向她。明霜只是垂着眼,沒有嫌惡,她如新雪般纖秀潔淨的手指,停留在他手腕醜陋的傷痕上,輕輕撫了撫。

不用多言,有時候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動作,人身體的反應不會騙人。

他微微喘了一下,眸光水潤地看着她,他受不了,明霜這麽對他。

“霜霜。”他輕聲反複叫着她的名字,聲音裏含着一點點沙啞,含而不露的尾音。

“別在那勾引我。”明霜說,“晚上的藥吃了嗎?”

“吃了。”他說。

“頭疼好點了嗎?”

江槐說,“不疼了。”

便見明霜眯起那雙嬌貴漂亮的貓兒眼,“江槐,你自己失憶,是不是就覺得我也是傻子,很好糊弄了?”

他搖頭,親了一下她的耳朵,把自己朝她送了送。暗示她可以繼續撫摸他的手腕。

“霜霜,我不用你擔心。”他說,“很快都會好。”

和她在一起,有她的愛滋潤,他枯槁的心,像是被重新注入了泉水,什麽都會好。

江槐喜歡照顧她,喜歡對她好。他也喜歡明霜愛她,但是并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讓她顧累。

明霜第二天早早起來了,八點半,江槐還在睡,實在太少見了,明霜站在他床邊,看到他的睡顏,表情有些複雜。

這麽多年,似乎還是第一次。她見到江槐的睡顏,因為他永遠會在她之前起來,把一切都收拾妥當。

晨曦從窗戶裏鑽了出來。男人睫毛修長深濃,在蒼白的膚色上落下一排整齊的陰影,比起醒着時,沒有那麽冰冷,反而顯得更為柔軟清麗一些。唇上被她咬破的創口還沒愈合,一點點,在那薄薄的淡紅的唇上格外明顯。

明霜給他把窗簾拉好。

江槐很少能睡足一個安穩的覺,昨天,他吃過藥,卻遲遲不走,明霜最後把自己電腦搬到了他卧室,在他的書桌旁工作,後來,一轉眼,見到江槐已經睡着了。他吃下的藥裏原本就有助眠的成分。

她撕了一張便箋,提筆寫了幾個字,黏在了江槐床邊上。

“我工作去了,晚上會回來吃飯,記得吃藥。”

擡頭是她畫的一只小兔子。

明霜午飯是和檀州歡茄電視臺的制作人一起,帶着陳鶴軒和盧思佳。

唐晨是《神州記錄》的制作人,這檔節目是歡茄最出名的當家節目,主要記錄各地的風土人情,裏頭有大量航拍遠景鏡頭,他們制作的無人機,極為适合這個節目。

而且《神州記錄》名氣極其大,堪稱業界風向标,作為他們第一個用戶,能起到很好的廣告效果。

“明小姐,您好,幸會。”唐晨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收拾得很利落,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那種很精明強幹的事業型男人。

明霜和他握手,随即落座。

聽到明霜即将過去京大念博,唐晨呵呵直笑,“那以後,我們就是校友了,小師妹。”

原來唐晨是京大新聞系的畢業生,他和她感慨,“當年我同學大部分還是留了京州,不過,我們在檀城也有京大的校友會,以後小師妹想過來參加聚餐的話,随時歡迎。”

“我們在檀城的校友會圈子還是不錯的。”唐晨說,“做各行各業的都有,而且都做得很不錯。”

明霜深谙談生意之道,第一頓飯,只和唐晨大概聊了聊産品情況,給他看了他們樣機拍出來的視頻。唐晨顯然顯得很是滿意,尤其知道是明霜親自參加開發之後,更是連連誇贊。

這頓飯吃得還算滿意,唐晨走前,問了問價格,明霜報了價。他們約了下次見面時間,明霜邀請唐晨過來親自看看無人機試飛。

“好順利啊。”盧思佳拍了拍自己胸口,很興奮,“應該是差不多成了吧。”

卻見明霜臉色笑意緩緩沒了。

明霜從小耳濡目染,對商場這一套一點不陌生,“老狐貍。”

“他嫌貴呢,在這。”明霜說。

“啊?”盧思佳說,“我覺得我們定價很合理啊。”

明霜不做聲。

皎月是全新的公司,背後沒有人背書,唐晨雖然對他們拍攝效果很滿意,但是願不願意承擔産品質量風險,掏出那麽多錢來買,就很值得商榷了。

不過還有下次見面,事情也不一定沒有轉機。

路上,她接到江槐電話,問她要不要他來接,說他下班了。

他等不及她回家吃晚飯,要過來見她。

不知不覺,已經十二月底了,到了聖誕,街道上人來人往,極為熱鬧。明霜和江槐并肩走着,原本是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江槐忽然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明霜由着他拉着了,沒甩掉他。

他眸底含了一點淺淡的笑,越發顯得漂亮。

明霜心不在焉地想,她和江槐這麽出來,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過了?

路過一家品牌店時,明霜瞧了一眼他,帶他進去。

這是一家奢牌,明霜日常惠顧的地方,店員和她相熟,她進門,立馬有三四個店員過來圍着。

“這是您男朋友啊?”店員瞧着江槐,真心實意誇獎,“真帥。”

明霜是這裏的svip老客戶,她們一直給她存着每季新品,倒是第一次見明霜帶男人過來。

江槐很惹眼,他個子高,氣質又出挑,瞧着如芝蘭玉樹般清俊挺拔。

明霜沒做聲,她拿了一條圍巾,對着江槐比劃了一下,又換了一條,她覺得第二條顏色更适合江槐一些,他适合冷色調。

她給他紮好圍巾,男人原本穿着筆挺的深色大衣,內搭襯衫和西褲,配上這條圍巾——顯得更加斯文敗類了點,他清淩淩的一雙眸子低低掃過她,薄唇微微抿着,上面被她咬傷的創口還沒愈合。

“挺合适的。”她皺着眉說。

江槐全程由着她擺弄,他問店員,“有女款的沒有?”

“有的有的。”店員立馬說,又去拿了三四款,“這幾款都很适合明小姐,也和這款很搭配,都可以試一試。”

“都裝起來。”江槐略微看了看。

明霜靠在櫃臺,懶洋洋的,聽不出多少情緒,“江總真大方。”

江槐去刷卡,被明霜攔住了,語氣平平地問,“江槐,你就那麽喜歡出錢嗎?”

“以前高中也是這樣。”

江槐搖頭,輕聲說,“沒花多少。”那時的他,經濟狀況并不好,他也一直耿耿于懷,很窘迫,他一直覺得明霜只能用最好的,包括她的男人。因此,那麽久,他才會一直這樣低微,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過往。

明明是她給他買禮物,最後,又變成江槐結賬了,和以前似乎一模一樣。

明霜心不在焉的,想着江槐的事情。

她想起他那個小學,想起那張照片,想起于嫣的日記。

這個人,他是怎麽能長成這樣一副模樣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飛旋起了雪花,兩人回了家。

露臺上,遠遠能看到一汪清澈的月亮,和夜色裏深湛的江水,明霜站在陽臺,眺望遠方。

身後門被推開,江槐過來了,明霜聞到他發梢和身上淡淡的香味,是獨屬江槐的味道,這麽多年,似乎也沒什麽改變。

陽臺上放着一個小吧臺,幾面上擺着酒和酒杯,明霜有小酌的習慣,晚上偶爾會對着雪光和群山喝一小點。

江槐在她對面坐下,明霜給他倒了一些,是清酒,度數不是很高。江槐不能喝度數太高的酒。

江槐酒量這些年似乎長了一點,但是,幾杯酒下肚,明霜毫無變化,卻見他白皙如雪的膚色,已經悄悄蔓延上了深深淺淺的淡紅。

“江槐,你到底騙了我多少?”她輕輕啃噬着他的喉結,江槐受不了,輕聲讨好叫她,“霜霜。”

“我最讨厭男人騙我。”她輕聲說,“被我發現了,你會很慘。”

他聲音喑啞,“再也不會了。”

他脖頸微微揚起,繃得極緊,喉結滾動,“騙你。”

倒映着背後的群山和江水,他眸子裏倒映着月色和雪色,一張清絕的臉,染了欲念,像是從瑤臺墜下的堕仙,被她拽入這萬丈紅塵,完完全全染上了她的顏色。

“和我結婚好嗎?霜霜。”他凝着她,眸子漆黑又迷蒙,得寸進尺,一聲聲叫她名字,“霜霜。”

他喝了一些小酒,似乎不清醒了,似乎又是清醒的,吐息裏含着清冽的酒意,和他身上的香混在一起,他吐息是熱的,指尖又是冷的,緊緊扣着她的腰,把她緩緩壓在自己懷裏。

他就是在蓄意勾引她。暗示,和他結婚了,以後怎麽對他都可以。

他要明霜能再像這樣愛他,再愛他一點。

像是一場易碎的美夢,即使如此,他也想讓這場美夢持續得更長一些,給他更多一些。

作者有話說:

麽麽,二十紅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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