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回都

回都

自從聽說儲妃夫婦從阿斯旺啓程的消息，整個王都的氣氛基本可以用神清氣爽來概括。

上至王室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活學活用，搞了一個“儲妃夫婦行程倒計時”。在倒計時線路圖上，每劃掉一個地方，街頭巷尾的必定會開始新一輪的歡呼和期待。

但是這些人萬萬沒想到，他們規劃的20天行程路線，遠遠不夠程閑玩的······

倒計時歸零當天，全城的人幾乎翹首以盼，結果沒看到半點影子。此後一連10來天，孟菲斯城南大門，各貴族府上派來打聽消息的人愣是讓周邊民衆見識到了什麽叫“從花開等到花謝”。

那皺巴巴的老臉，失望落寞的眼神，可以說是聞者傷心聽着流淚。

——太感同身受了。路過的平民們皆搖頭感嘆。

30天過去後，王都民衆的每日一問，已經從“王儲夫婦今天到了嗎？”變成了“王儲夫婦還會回來嗎？”

一開始只是民衆單純的擔憂短期內見不到儲妃夫婦了，後來問着問着就變了味道，坊間謠言四起，也不知道從哪開始流傳的，說王儲夫婦野心勃勃，要以阿斯旺為中心，分裂上下埃及。

理智的人聽了簡直笑死，當衆直接反駁：“明明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整個埃及，怎麽可能會做這種叛國的事，背後挑撥離間的人也太沒腦子了。”

這翻辯駁有理有據，大多數人自認“有腦子”，還是不信謠不傳謠的，流言就随之消失了兩天，但是架不住王儲夫婦一直沒有出現，慢慢的，又有人心開始浮動。就在這暗流湧動的關頭，在所有人已經幾乎不抱任何期望的時候，冷冷清清的城南門，突然出現了大部隊。

打頭的就是耶默帶着的100名先鋒隊，面容肅殺，步調一致，仔細看就連控制缰繩的頻率都幾乎一樣，這與目前軍隊主流的散漫氣質格外迥異。幾乎是一露面，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守城兵一邊讓人往王宮報信，一邊持劍戒備，甚至考慮着要不要先關閉城門。

幸好，這些人在距離城門口百來米的距離停下了。緊接着前面的隊伍從中間分開，露出中間一條道。守城兵等了幾秒，看見一輛戰車慢慢駕着上前來，上面站着一男一女，仔細看去，依稀、仿佛、好像是王儲夫婦。

擦擦眼睛再一看，不是好像，确定就是王儲夫婦。

“王儲和儲妃殿下回來了，快去禀報，他們回來了！！”守城小隊隊長欣喜若狂，抓住身邊一個小兵把人往城裏推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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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如同一個魔咒，驚醒了附近一片人。原本互相攙扶着往城裏跑找地方躲的民衆們一改剛才的擔驚受怕，腳步一轉，向着城門口沖過來。

“真的是儲妃殿下！”

“我看看我看看。”

“我就說，王儲和儲妃殿下肯定不會抛下我們不管的。”

一群人你推我擠的找地方，卻不約而同的把中間留出了一條寬敞的通道，好似無形中有一條防護欄一樣。

程閑隔着老遠就聽到了城內的歡呼，但是直到戰車進入城內，她才親眼看到一條3人厚的“人牆”拼接的過程——後面趕來的民衆自發的沿着通向王宮的道路而站，不越界，不争搶，其組織紀律性，仿佛經過無數遍彩排。

這是和阿斯旺一樣的人牆，區別在于，一個是不舍的相送，一個是歡欣的迎接。

看着他們臉上真切的笑容，程閑感覺，身體裏那個已經有無數道裂痕的禁锢慢慢徹底瓦解，化為煙塵，消散不見。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雙手攏在嘴邊大聲道：“我回來了。我-回-來-啦~”

回應她的是民衆的熱烈歡呼。

“我們一直在等您。”

“儲妃殿下，我給您留了新下的小麥，等會兒給您送過去。”

“王儲殿下，您能平安歸來太好了。”

民衆七嘴八舌的喊着，也不管程閑二人是否回應，仿佛只要單方面把自己的心情傳遞出去就很滿足了。哪怕程閑的戰車過去很遠了，他們也沒有一個人散去，依然依依不舍的揮着手，看着程閑他們的背影極目遠眺。

****

烏塞爾和程閑兩人當初是因為遭遇危機而離開王都，現在回來，于情于理都應該先去向賽提陛下請安。于是兩人商量了一下，幹脆也不梳洗了，順着民衆圍出的通道，直接先去王宮。

兩人到達時，賽提陛下的近身侍衛早就已經在宮門候着了。他看着廣場上訓練有素，軍紀嚴明的人馬，心裏暗暗咋舌，更加殷勤的迎上來：“恭賀王儲殿下和儲妃殿下凱旋，陛下聽說您二位回來了高興得不行，現在正在議事廳等着呢。”

“那我們現在過去吧。”烏塞爾牽着程閑，跟在侍衛後面，邊走邊問，“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了，就陛下一人在。”侍衛邊走邊側身回答，“您回來的消息傳到內城後，各大臣都遞了話，說您二位舟車勞頓，就先不煩擾了，等過兩天再辦一場宴會好好為您慶賀。”

幾月不見，這些人倒是更識時務了。程閑心裏默默吐槽。不過她挺喜歡的，畢竟誰忙碌過後都需要一點躺平的時間調整調整。

一行三人剛到達議事廳門口，都不等人通傳，賽提就急不可待地迎了出來。

他的目光全部聚焦在烏塞爾一人身上，從上到下的把人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眼中隐含淚水，不住點頭：“挺好，和出發前沒什麽變化。”

此時的他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看到失蹤的兒子完好無損的歸來，情難自已。

“是我不好，差點害死了你。”賽提陛下滿臉自責。

烏塞爾上前抱住這個最疼愛自己的人，寬慰道：“不怪您，誰也沒想到近衛軍會被人收買。我只慶幸，他們要害的不是您。”

賽提聽得心頭燙熱，拍拍這個最令他驕傲的孩子，嘆道：“你的心意我懂，但是對埃及來說，更重要的是你。你放心，我不會再一昧放縱你母妃了。”

烏塞爾點點頭。之前父王将母妃心腹扔去喂蛇的消息他聽說了，當時他就知道，有父王在，想必是後顧無憂的。

兩人說着相攜進了議事廳。半年的分離沒有在這對父子間造成一絲裂縫，反而頗有“小別勝新婚”之勢。進了廳堂，賽提都不讓兒子遵守什麽尊卑禮法，直接在身邊擺了張椅子，手把着手說事兒。程閑跟在後面自顧自找了個椅子坐下喝水吃東西，被冷落了也毫不在意。畢竟人家是親父子，且她離開前還和這位法老鬧過不愉快來着。

“聽人說你帶回來的兵各個身強體壯，而且令行禁止，紀律嚴明，這阿斯旺的兵源素質這麽好？”賽提一開口就問到了最關心的兵力。

“是也不是，阿斯旺的兵力主要來源于之前的奴隸反叛軍和城主府兵，城主府兵确實各個吃得好，身體結實，奴隸常年受壓榨，想好也難。所以我接手之後，主要做了兩件事，第一就是提高軍隊夥食，尤其是奴隸兵，每人每餐必須吃下定額的果蔬蛋肉等食物，第二就是訓練他們的軍紀，必須改掉以前的惡習，否則直接處死。”烏塞爾細細講述自己的動作，之前書信上他只簡單說了自己收納了多少兵力，會帶回多少兵力，并沒有詳細說過這些士兵的戰力和訓練方法。

當然，戰力這個東西，本身也不是靠說的，一個軍隊是不是精銳之師，親眼看一看就知道了。這不，效果多好。

賽提一聽烏塞爾列舉的每人每天的定量餐食投入就忍不住心疼，再一聽他立的那些規矩，又不住點頭：“你這就相當于是用重賞換他們臣服。”

烏塞爾笑了笑，引用了當初程閑跟他說的比喻：“要想馬兒跑就得喂好料，該投入的還是得投。他們剛開始或許只是看在有利可圖的份上，但是時間久了，就算洗腦也該洗徹底了。您放心，您兒媳婦說了，再來十萬二十萬人，她都能養活。”

賽提聞言，終于舍得把目光投向別處了。然後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程閑一個人坐在靠門口的位置上，嘴裏嚼着，手裏剝着，桌上還一大堆幹果殼，活像街頭巷尾聚集聽八卦的婦女。

“······”賽提幹笑了一下，“這一趟也确實辛苦你了，烏塞爾能得救還全靠你斡旋。”

“應該的。”程閑抽空擡頭，沖他笑笑，“我也要感謝陛下，能得到阿斯旺一展宏圖，全靠陛下替我斡旋。”

“······”賽提覺得當初被她指着鼻子罵都沒現在這麽心梗，“······應該的。”說完這句話他立馬撇過頭，眼不見為淨。

程閑笑笑，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

烏塞爾重新把滿腔熱情投注到愛子身上：“回來了就先好好歇兩天，然後盡快把王都的兵力都收攏了，既然你的訓練方法好，那就早點普及開來。”

對此烏塞爾早有盤算：“您放心，我帶回來的這幾千人會分散到各個小隊中，有他們帶頭去同化其他人，絕對事半功倍。”

聽到這賽提是真沒什麽可擔心的了，也不再耽擱他們休息，揮揮手就開始趕人：“行，沒其他事兒你們就先回去吧。過兩天王宮會為你們舉辦一個宴會，正式宣告你們的回歸。”

“是，兒臣謝父王。”烏塞爾起身行禮告退。

程閑連忙咽下嘴裏的東西，跟着告退，慌裏慌張的動作，讓餘光瞟到的賽提嘴角直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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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那表現故意的？”回王儲宮的路上，烏塞爾笑說，“其實父王挺喜歡你的。”

“诶——別說這麽有歧義的話。”程閑一臉敬謝不敏，伸出抗拒的小手手，“再說了，他從頭到尾眼神都不給我一個，難道就不是故意的？”

烏塞爾聞言無奈搖頭，一臉寵溺：“算了，反正父王也不會放在心上。”

切，我怕他哦~程閑腹诽，朝天翻了個白眼。

戰車轉了個彎就到了王儲宮，宮門口，亞梅尼，亞夏，阿克斯，金帆和提前到達的賽達已經在等着了。

見到老熟人，精神這才徹底放松下來，有了着落的感覺。

程閑興奮的揮着雙手：“我的最強搭檔們，我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