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回

第十一回

一直到陸喬的身影消失在食堂門外了，陳明宇才緩過一口氣來。

卧槽，他從來不知道，向來安靜乖巧的小白兔陸喬，會有那樣銳利的一面。

說是銳利其實也不恰當，人家小姑娘明明什麽也沒說，甚至還面帶微笑，可是，那感覺分分明明就是和平時不一樣。

帶着攻擊性，疏漠，不可接近，然而也是，美得淩越衆人。

早就知道她漂亮，是那種清清純純安安靜靜的美，可是，她剛才那模樣，她隐藏在溫軟聽話表象下的另一面，強烈的反差，簡直讓她的美貌值直接飙升了幾個級別，讓人根本移不開眼，太他媽勾人了。

想必其他幾個人也是一樣的感覺，不然怎麽過了那麽老半天了還是集體失聲？

都敢跟骞哥直接杠上了，這哪是什麽任人欺負的小白兔啊，完全就是兔子精，妖孽啊。

他正想着，忽然聽見身邊的林維揚猛地“靠”了一聲，他吓了一跳，轉眼看林維揚一副終于記起來了恍然大悟般的神情——

“我就說我怎麽覺得她這麽面熟呢，物理競賽，骞哥，她就是那次我們在附中外面撞上的那個小丫頭是不是？”

他這麽一說，那天在場的其餘幾個人也都回憶起來了，主要是那次謝骞的反常實在讓人記憶猶新，只不過當時他們都忙着觀察謝骞去了，對那小姑娘只留了一個長得十分好看的印象。

少年的世界裏，總有無數的新奇和冒險等着他們去探索，這個小插曲沒過多久也就被他們抛到腦後了，及至重遇陸喬，昏暗的小巷子裏匆匆見過一面，當時又忙着打架，所以沒能認出來。

“哪次？你們之前見過？”陳明宇物理競賽場外那次沒在，聞言好奇到不行。

其他人卻沒心思理會他，只是看着謝骞追問，“骞哥，是不是她啊？”

謝骞有些煩躁的“嗯”了一聲，其餘人立刻心照不宣地交換着原來如此怪不得的眼神。

原來就是她啊，怪不得，那骞哥剛才那一系列神操作也就有了解釋。

還有上一次，為了救她打架的事，他說不準再提，他們以為他是怕傳出和外校學生打架的事惹麻煩，還在想，天不怕地不怕的謝骞怎麽也會有怕的時候，雖然怕的是麻煩。

可是現在看來，人骞哥估計是為了小姑娘的名聲在考慮。

陳明宇還是一臉懵，不怕死的又問：“骞哥，你認識陸喬啊？”

可他瞧着，不像啊。

謝骞驀地想起那天在外公家裏，她堅決平靜地搖頭，說不認識。

忽然心裏面的那股煩躁擋都擋不住，又隐隐約還有幾分氣悶，不知道是對她，還是對他自己。

“不認識。”他說。

站起身來，徑直走出食堂。

幾個人再遲鈍，也看得出謝骞和陸喬之間絕對不是“不認識”三個字那麽簡單的。

喜歡？貌似不是。

讨厭，更不會了，誰會專程去和一個讨厭的人同桌吃飯？

但不管怎麽樣，可以确定的一點就是，謝骞還從來沒有在哪個女生身上，投入過那麽多的關注。

以至于知道他要參加物理競賽的時候，林維揚都沒有太詫異，畢竟當年，他可是在賽場外提着書包陪他二位走過一遭的人了。

倒是老師有點兒吃驚，雖說這次校級選拔是以班級推薦加自願報名的形式進行，國際部的學生參加的也有，畢竟這類競賽，對他們申請學校也是有幫助的。

但是，謝骞？

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報名。

物理組的辦公室裏，幾個老師看着手裏的名單，還在議論這事兒。

“國際部的謝骞也報了，為什麽啊？”

謝骞初中和高中都是在一中讀的，又是學校裏的話題人物，基本上，在校時間久一點兒的老師都知道他。

“你管他為什麽，他既然報名了，你總不能不讓他參加。”

“那肯定要讓他去的，不管結果怎麽樣，重在參與吧。”

“那可不一定，你記不記得初中部的張老師去年退休的時候，還在說他教過最聰明的學生就是謝骞，最讓他痛心的也是他。”

有年輕的老師不明所以，追問起來。

一個年紀稍長的老師便接着說道：“我倒是知道一點兒，好像謝骞小時候一直跟他媽媽待在英國，受的是精英教育，初二了才回的國到了我們學校，剛轉過來那會兒他的成績還挺好的，可沒過多久就開始叛逆，整個人就廢掉了。不過他家裏底子厚，當時鬧成那樣了也照樣留着學籍拿了高中的名額，現在送去國際部，到時候再送出去鍍鍍金，一樣安排得好好的。”

“我聽說學校的實驗樓就是他們家捐的，是不是真的？”

“不止，所以現在學校對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聽國際部那邊的老師說，他最近也沒什麽出格的行為，只不過是随心所欲慣了，不好管。”

“那這次校內選拔，總不會給他開後門吧？”年輕的老師有點兒緊張，擔心自己的得意門生被關系戶擠走。

物理組組長看她一眼，“看你說的，這次參賽的好苗子很多，學校還指望着能大有斬獲呢，怎麽可能在這類問題上拿自己的聲譽開玩笑——校級選拔以後，還要參加市級選拔和全國決賽，難道能一路開後門？”

謝骞自然是不知道學校老師對他的熱議的，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會理會。

而學校之外，趙、謝兩家對他的決定沒有任何異議，一直以來，只要是他提出的合理要求，他們向來不遺餘力。

所以很快，國內最好的物理老師便被請到了謝家的別墅。

陳老師來的時候是心裏是不大樂意的，以他在國內高中物理學界的名聲，便是年輕時候，也都只有學生趨之若鹜的來，從來沒有他屈尊降貴去學生家給人補課的道理。

更何況，他已經很多年不私下接課了，更何況，這還是讓他坐着飛機從自己住的地方飛到另一個城市。

可是，縱然他不為錢財所動，卻總有些情面，不得不看。

他知道眼前這個少年來頭不小，心想八成又是個纨绔，面上不顯，卻也是存了公事公辦，把這幾次課輔導完也就當完成任務了的心态。

卻沒有想到，第一堂課上，他就對這個少年改觀，越往後，那種恨不能傾囊相授的心理就越嚴重。

這是他教過的，最聰明的學生。

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本就是所有老師的心願，也是人生一大樂事，所以他樂此不疲，甚至還有些期待一周三次的飛行。

當然，陳老師态度的改變，謝骞也是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他的授課，思路和方法，也都讓他獲益良多。

他雖桀骜，可骨子裏的教養卻是被天長日久熏陶訓練出來的，他也清楚誰是真正對他好。

所以除了一開始，是陳老師飛過來給他輔導，後面幾次，都是他乘飛機去陳老師所在的城市求教。

陳老師不止一次問，“謝骞，你真不考慮學物理？我把你推薦給清華的張鑫。”

那可是國內物理學界的泰山北鬥。

少年卻只是笑笑，“不了，我準備申請哈佛商學院。”

陳老師扼腕，物理界的新星就這樣墜入銅臭的商業世界，卻又沒轍，人家如此家底，當然是需要回去繼承的。

不過有幸同行一段，讓他見識新一代的可愛和潛力，也甚是不錯。

所以他越發盡心的教，不希望辜負這份相遇，當然，也暗戳戳存了把謝骞拉向物理懷抱的不死之心。

謝骞暗自好笑，看着年過半百卻赤忱如孩童一般的老師，可他從小就極有主意，認定的事，一般不會輕易改變。

再說了，他自認也沒有陳老師說的那麽好，陳老師總說他天賦高，天生适合學物理，當然，這話他在很多不同學科的老師口中都聽過。

可是，他既沒有對物理有特別濃厚的興趣，也沒有覺得其他學科更有趣，事實上，即便是學商，也不過是因為那是他認為最适合自己的路。

然則不管怎樣，陳老師對他的好他看在眼裏，也花了心思去學，不辜負他的這一番諄諄教誨。

事實上，他也沒有辜負。

校級選拔很快就如期舉行了，結果公布，他考了滿分，而第二名，差了他1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