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 烙陽的雨(八)
8 烙陽的雨(八)
◎別人的老爸跟自家老爸的差別總是很大◎
關于神樂開始學習走路的這件事,最開始我還是從母親那裏知道的。
大人們的社交圈子往往都很奇妙,雖然母親平日裏一副很少出門的樣子,可在我提起過神威家裏的情況以後,她便對此表現出了十分上心的姿态,常常讓我關照對方。
從她八風不動的表情裏,我什麽都沒看出來,如果不是無意間在與母親的對話中得知了江華的名字,那麽我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發現,他們之間其實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對彼此一無所知。
不是經常會有那種情況嗎?乍看之下沒什麽交集的兩個人、實際卻已經相識很久。
這是只在成年人的社會裏才會出現的,獨有的社交文化。
“雖然如此,但也僅限于‘聽說過’而已。”
當時的母親這樣跟我說:“那家的父親與你父親相識,我也是偶然間才想起他曾經說到過對方的事,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什麽緣分,一起抛妻棄子離家出走的緣分嗎?”
我如此回答,對母親話語裏流露出的懷念有些不以為然。
不管是他的父親也好,我的父親也好,這種一年到頭壓根見不到人影,再過幾年就會徹底被大腦當作垃圾從記憶裏清掃出去的家夥,并不能勾起我太多的傷感。
比起他們,我寧願将精力用在“今天中午吃什麽”、又或者是“明天玩什麽好呢”,這種看起來也同樣毫無意義的思考上。
雖說大家都沒有什麽意義,但這其中的意義卻是不同的。
我是這樣認為的。
只不過說出來的話,這世上應該沒什麽人能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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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我會坦然承認自己不理解神威一樣,寄希望于別人能理解自己的想法本身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我對這樣的事或許會有興趣,但卻沒有什麽需求。這些東西對于我來說還不如眼前神樂到底什麽時候能學會走路來的重要。
“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了噢。”
母親說着,笑着摸了摸我的頭:“千歲九個多月的時候就可以站起來了呢,這孩子現在也有八個月了……應該差不多了吧。”
“那我是什麽時候學會說話的?”
我兩只手捧臉,坐在桌子後面晃着腿,好奇地注視着床上那個搖搖晃晃的小身影:“神樂什麽時候才可以叫姐姐呢?”
“最起碼要一歲左右吧。”母親說,她似乎是想了想,回憶着道,“不過千歲在這個時候已經會含糊地喊媽媽了……是很聰明的孩子呢。”
那當然啦。
我驕傲地挺了挺胸。
然而小孩子的協調性還不是很好,即使是夜兔,在這個階段超前發育的也只有肌肉的力量。沒過一會兒,因沒人幹擾而正開心地朝前探出小腳丫的神樂便“啪叽”一下,搖晃着栽倒下去,叽裏咕嚕和被子滾做一團。
短短的小手在空氣裏揮舞了幾下,沒能摸到什麽可以讓她借力的東西,頓時不滿地啊啊叫了起來。JS
“好噢,不哭不哭噢。”
我從椅子上跳下去,走上前将陷進白色被子裏的紅團子挖了出來,對着那張與神威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七十的臉柔聲哄了幾句,實在是有些納悶:“我小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怎麽完全不哭的啊。
虧我還想在長輩面前展示一下自己身為年長者的沉穩。
“畢竟是夜兔,跟普通的人類小孩比起來要結實很多,所以不怎麽痛吧。”
母親顯然對這種事很有經驗,一邊這麽說着,一邊也跟着站了起來,輕手輕腳地從我懷裏将小小的神樂接了過去,手法熟練地抱在胸前晃了晃。
很快,對方就在這樣的安撫中咯咯笑了起來。像只無憂無慮的小章魚一樣,緊緊扒在母親前襟,愉快的從嘴裏吐起了泡泡。
就這麽玩了一會兒,沒過多久,剛剛離開獨自去打水的神威就回來了。
他的身上還帶着沒幹透的水跡,袖口與前胸濕了一片。但好在是夏天,這種程度的濕度不一會兒就會消散下去。
我看着他先是規規矩矩的跟我母親問了好,随即有些拘謹地坐在了餐桌旁邊的椅子上,一副完全不打算告辭的模樣,不禁有些好奇地道:“你現在不回去嗎?”
事先說明,我這不是在趕客。
他母親的身體情況一直不太好,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但具體是哪種不好,我有點說不上來。
在對方蒼白的面容上,我可以隐隐感知到有什麽東西在流逝,真要形容的話,就像是穿過掌心的水,你能夠知道它真實的存在于那裏,可收攏手指卻什麽也抓不住。
我不知道神威有沒有感受到這一點,但他對于自己母親的病情一直非常上心,平日裏除了必要的外出以外,他幾乎很少會出門,即使是偶爾的玩耍,時間地點也往往都把控嚴格,不是買菜順便就是在他家附近,基本沒有什麽例外。
因此我才會覺得奇怪。
“千歲。”
并不知道我所想的母親語含警告的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沒事的,伯母。”神威說,“千歲大概不是那個意思。”
就是說嘛。
我點點頭,對他能夠理解這一點而頗感欣慰。
“神威君是有什麽事情嗎?”
比起我來,母親顯然從他的異常中看出了更多,于是溫和地說道:“如果是可以幫上忙的事,可以不用害羞,直接提出來就好。”
話剛說完,神威的臉上果然露出了有點不自在的羞赧神色。就像是心事被看穿了一樣。
“其實,确實是有件事想拜托伯母……”
微微停頓了一小會兒,他說:“我可以把神樂暫時放在這裏,請您代為照看一下嗎?”S
“可以哦。”
母親說,幾乎沒怎麽思考便答應了下來,像是早就已經猜到了一樣。
“——是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吧?快去吧,神樂就放在我這裏。記得天黑之前回來哦。”
這麽說着的母親笑眯眯地就将我們兩個送出了家門。
而我看着眼前閉合的門板,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還是神威走出去兩步以後,率先回身招呼道:“愣着做什麽?走了。”
所以說……明明是這個家夥有事要做吧,為什麽我要跟着去啊。
我鼓了鼓臉,但抱着“既然如此就當做出去玩了”的想法,還是很快跟了上去。
“我們去哪裏?”
“先去郵局吧。”
“郵局?”我疑惑地看着他,“你去那裏做什麽?”
難道是要給什麽人寄信嗎?
然而神威只是嗯了一聲,并沒有解釋。
***JG
烙陽星的城區比想象中其實大很多。
雖然整體給人一種老舊破敗的印象,但因為彙聚在這裏來自各個地方的種族實在太多,天長日久之下竟然也逐漸建立裏起了一套相對完整的城市體系,除了掌管統治權力的政/府以外,該有的東西全都有。
而郵局就是其中之一。
說是郵局,但這裏應該跟大多數星球上可以見到的郵局不太一樣。相比起曾經在電視裏看到過的場景,烙陽的郵局充其量只能說是一個信件收發站,沒有什麽等待窗口,更沒有熱情的接待與服務人員。
所有信件都被一視同仁的丢進了牆邊擺放着的一排綠色的筐裏,因為缺乏基礎的分類,想要取信的話只能自己蹲在那裏,一個籃子接一個籃子的自行翻找,老板是不會來幫忙的。
順便一說,在烙陽,取信也是需要花錢的。
聽起來是不是很不合理?
但這也沒辦法,這顆星球就是這樣的。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不合理的事情有很多,也不差這一點。
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神威是來寄信的。而直到他交了錢走到籃子旁邊蹲下以後,我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他是取信的那一方。
這樣的話就很好懂了,我幾乎沒有怎麽費腦子,就猜出了給他寫信的對象。
“什麽啊。”
我說,埋頭幫他在籃筐裏翻翻撿撿,企圖在這浩瀚的信件裏找到寫有「神晃」兩字的信封:“原來你家的爸爸是會定期往家裏寄信的嗎?”
“嗯。”神威說。
他保持着跟我同步的姿勢,一心二用道:“你父親不是嗎?”
“不是哦。”我說,“那個人渣走了以後就一點消息也沒有啦。”
信這種東西更是從來沒有收到過。
“那你家的經濟來源是什麽?”
他有些好奇地問。
經濟來源。
這樣的詞對當時還只有四歲的我來說實在是太超過了,在我略顯迷茫的注視下,神威很快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換了方式解釋:“就是錢的意思。”
他說:“既然你父親從來沒有回來過的話,你家平時用來買菜做飯的錢又是哪裏來的?總不至于是伯母……她基本不怎麽出門的吧。”G
是哦。
這還是我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問題。
說起來,家裏窮這件事我倒是很清楚,但我一直把這歸咎為父親離去所造成的必然結果,從來沒有思考過既然這樣的話,那母親這麽多年來又是怎麽做到一個人帶着我生活了這麽久的。
神威的話給了我啓發。我隐隐約約意識到,父親所謂的離去,似乎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樣的離去。
可他要是沒有抛下我們的話,又為什麽會這麽些年來始終不回來看一眼呢?S
我不明白。
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明白的東西總有很多。
——或許等長大以後就不會這樣了吧。
這麽想着,我把這點突如其來的困惑抛之腦後。很快便重整好心情,重新投入進信件的海洋。
最終,我們并沒有找到屬于神威父親的那封信。
“可能還不到時候,過幾天再來看吧。”
這樣子說的神威,臉上并沒有什麽失落的表情。
在平靜地跟郵局老板說好今天交的錢會用在下次取信的時候以後,他走到外面,撐起傘,站在人來人往的商業街路邊對我說:“我接下來還要再去一個地方。你要一起來嗎?”
“那就一起去啦。”
今天難得出了點太陽,我打着傘,擡起頭看了一眼難得明澈的天空,并不是很在意地道:“反正也沒什麽事做嘛。”
“是啊。”
他不置可否,稍微偏了下頭,做了一個類似于我來帶路的姿勢,不急不緩地走在了前頭。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09 21:15:00~2022-07-15 21:15: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錦書一寄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令 5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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