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烙陽的雨(十)

10   烙陽的雨(十)

◎苦中作樂是生存的美德◎

兔子的腦回路不能以常人角度去理解。

在意識到自己從高空墜下的那一瞬間,我的大腦裏并沒有産生些諸如恐懼與慌亂的多餘情緒,反倒是非人般的理性牢牢占據上風。J

我的第一反應是抓緊神威的衣角,同時另一只手盡可能的伸直,在急速的墜落中沿着凹凸不平的崖壁一路下滑,本能的找尋可以支撐重量的落腳點。

而比我反應更快的是神威。

他在下落的同時繃直了身體,腳尖在崖壁帶落一陣塵土,随即輕輕一點,借力反手勾住了一棵長在路徑上的歪脖子老樹,靠着對方深紮在土裏頑強的樹根,強行穩住了身體。整個人半吊在了空中。

但因為有我墜在下面的原因,兩個人的重量使光禿禿的樹幹發出了難以承受的咔嘣脆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

我的身體往下滑了滑,改為緊緊抱住他的大腿,兩只腳也收攏上來,像是考拉抱樹一樣的姿勢。

兩個人就這樣不尴不尬的滞留在了半空裏。

夕陽漸漸西斜,我低頭看了一眼望不盡的崖底,眨眨眼睛道:“所以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要不就這樣直接跳下去好了。”

“你想死的話自己去就好了,不要拉上我。”

神威搖搖晃晃的艱難保持着平衡,以至于聲音聽起來都有些咬牙切齒:“而且這個高度,就算是夜兔也兇多吉少吧?”

“放心啦,死不了。”我拍了拍胸脯,和他保證,“最多就是斷兩條腿而已,如果頭朝地的話另說。”

神威:“……”

神威:“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一點也不好笑啊?”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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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這樣嗎?

我撓了撓頭。G

“你這個人還真是沒有苦中作樂的幽默感欸。”

“是你太缺乏緊張感了吧?!”

手心在剛才下滑的過程中被粗糙的土岩壁磨破了,但疼痛感幾乎可以忽略。

我吹了吹自己手上的土,從下往上仰起頭,擺出一副随便你怎麽說的表情,無所謂地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就由神恩君來說說看好了,你覺得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

神威聞言愣了愣,下意識看了一眼我們剛才掉下來的崖頂。

人掉落的速度是很快的,現在僅僅憑借肉眼,已經完全看不清那裏了。

“……總之,還是先在這裏等待救援吧。”神威猶豫了一下,說,“就這麽直接下去也太危險了,不如停在這裏比較好。”

救援?

等誰來救?

他媽媽還是我媽媽啊?

我聳了聳肩,對他這種标準的好學生答案不置可否,只是朝着面前的崖壁努了努嘴。

“也可以不直接下去啊。”

我說,迎着神威疑惑的目光,伸出手在空氣裏抓了兩下,以一種十分好理解的方式對他比劃起來:“我們爬下去不就好了嘛。”

剛才不也是這麽上來的?

神威:“……”

“你在說什麽啊。”神威皺起眉,漂亮的藍眼睛瞪過來,用的是仿佛訓誡小學生一樣的語氣,就這麽對我說道,“爬上來跟爬下去是一個等級的難度嗎?稍微不注意踩空的話就完蛋了。還有你的手——”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看着我磨起了一層皮,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血肉模糊的掌心,過了幾秒鐘才道:“怎麽回事……是上來的時候弄成這樣的嗎?你怎麽也不說。”

“要是上來的時候就這樣了那我剛才肯定會揍你一頓的。”

我說着便晃了晃腦袋,不客氣的在他褲子上蹭了蹭,蹭掉了腦門上冒出的汗,不在意地道:“小傷而已,有什麽好擔心的。等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就會愈合了吧。”

“……誰在擔心你啊,少自作多情了。”S

神威這麽說着,收回了目光,擡起頭不看我了。

從這個角度,我可以很輕易地看到他染紅的耳根,藏在橘紅色的發絲下,很矚目的挺立着。

我摸了摸下巴,不禁有些奇怪地道:“神恩君,你很熱嗎?”J

“啊?”

“耳朵都紅了欸。”

從剛才起好像就是這樣。

“……”

“是、是啊。”

被我直白的指出這點後,神威在說話的過程中罕見地打了個磕巴,頑強的解釋道:“現在可是夏天,而且不是剛剛才活動過嗎,會熱是很正常的吧?”

“是哦。”

我說,眨了眨眼睛,難得大發慈悲一次,掀起他的衣擺替他扇了兩下。

被抱住的身體晃了晃,神威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很警惕地問道:“你在幹嘛?”

“給你散熱啊,看不出來嗎。”

我說着,再次大力的搖晃了幾下衣擺,看着他規規矩矩紮起的褲子,小聲嘀咕道:“這種天氣裏還穿長袖長褲,難怪會脫力到這種程度啊。”

“跟穿什麽沒有關系,我那是被太陽曬的——”神威耳朵很尖的聽到了我說的話,當即晃着腿抗議道,“快點把我的衣服放下去,本來就已經很難受了好嗎?”S

“是是是,知道了,你吼那麽大聲幹嘛啦。”

我将他的衣擺放下,老老實實地抱住他的腿,收緊四肢吐槽道:“都跟你說了陰天不要總是打傘,要多進行脫敏療法。你看看我,被太陽照了這麽久就沒有事。”

“你管我。”神威說,“這種時候怎麽還有人有心情說教啊?”

“那不然呢,就這麽兩個人都不吭聲的在一起做吊死鬼嗎。”

我撇了撇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下,重新提議道:“要不我們還是跳下去吧?”

“都說了讓你自己去啊。”

“不要,神恩君陪我一起嘛。我們難道不是好朋友嗎?”

“誰家的好朋友會陪你一起死啊?!”

“好像是沒有欸。”我說,很認真地想了想,揪着他的褲子道,“但你可以當第一個啊?”

“我才不要!”

他大聲地拒絕了。

就在我有些遺憾地思考着要不要告訴他我其實是在開玩笑的時候,突然之間,神威的身體驀地朝下墜了半米。

“喂——”他說,“都說了叫你不要亂動啊,我們要掉下去了!”

“誰亂動了啊——”

我對他倒打一耙的行為非常不恥,當即掐住他的大腿肉反駁道:“我可是一直都好好地在抱神恩君大腿的!”S

“嘶——”

神威倒抽了一口冷氣,下意識地踢了踢腿。

“你看你看!”我當即說道,“亂動的人明明就是你啊!”

“笨蛋快松手,不是這個的原因!”

“什麽?”

神威仰起了頭。我跟着看了過去,只見脆弱的歪脖子樹在成功解救了我們五分鐘後,便迎來了自己樹生的終結。G

伴随着一聲讓人牙痛的脆響,原本連接着樹皮的那一部分也徹底斷裂開來,失去支撐點的我們頓時就像是被剪掉了吹氣口的水氣球一樣,被重力所拉扯着,唰的一下便墜了下去。

混亂之中,有什麽人似乎抓住了我的手,一個用力便将我扯進了懷裏。

“給我抓緊一點!”

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說。

“要是就這麽死掉了的話,我可不會給你收屍啊!”

作者有話說: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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