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銀河春雨(一) ◇
22 銀河春雨(一) ◇
◎久別重逢當然是要有仇報仇◎
世界上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這樣, 當越是想要拼命留住什麽的時候,往往越是不能如願。
當然, 我才不是在說自己。
我說的是神威。
他走之後沒過多久, 在病榻間纏綿多年的江華便去世了。
明明是好好的一個四口之家,最終卻只留下了神樂孤零零的一個人。
在千本和母親的幫助下,我們一起為江華舉行了一場簡單的葬禮。在征得了神樂的同意後, 把下葬的地點選在了當年神威帶我看過夕陽的那座山腳下。
那裏遠離城區, 偏遠而又僻靜,旁邊的森林裏還生長着許多江華生前最喜歡的花。我左思右想, 覺得美人媽媽應該不會讨厭這裏。
至于美人媽媽下葬的那一天,我現在還記得,那是烙陽一年之內罕見的一個晴天。
久雨的天空終于放晴,陽光透過雪白的雲幕灑落在這片貧瘠的土地,将四周昏沉的景色照的明亮不已。
神樂在母親的葬禮上沒有哭。
她輕輕地摸了摸刻着母親名字的石碑, 湛藍色的眼底無比專注,用如同約定着什麽的語氣一字一句認真地說:“媽咪, 雖然一個人在這裏會有點寂寞, 但是你放心吧, 我一定會把爸比和哥哥帶回來的。”
那天神晃沒有露面。
在這之後将近一年的時間裏,他都沒有再在烙陽出現過, 就好像已經忘了這個女兒。
結合一下同樣一去不回的神威……該說不說的,這父子倆竟然在這方面出乎意料的相似。都是能夠狠下心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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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我認識了神威那麽久, 估計也會打心裏覺得這就是傳說中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這麽個老爹在前頭,兒子有學有樣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過,雖然我們認識了這麽久, 但對于他突如其來丢下母親和妹妹離家出走的這種舉動, 我卻依然還是搞不明白。
我問過神樂, 但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太小了,僅有的印象就是哥哥攔住了要離開的爸比,然後兩個人就這麽打起來了。JS
至于打架的原因是什麽,她也完全不清楚,被問到了也只能茫然地搖頭。
鑒于神晃這種一如既往不負責任的行為,我們一家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管的,所以在江華去世後沒多久,母親便提出了想要将神樂接到家裏來好方便照顧她的想法,不過卻被神樂給拒絕了。
用神樂的話來說就是:“如果我走掉了的話,哥哥他們回來了以後就找不到家了。”
對此我一臉感動,抓着她的小手跟她說:“沒錯,就是這樣!就應該讓這些自以為是的家夥好好嘗一嘗什麽叫愧疚的滋味!”J
然後還不忘囑咐她:“要是那個混……神恩君回來了,你可別忘了告訴我哦。”
看我揍不揍他就完事了。
那天他突然來的那一下讓我足足有暈了有小半天,就這還是他重傷之下力道變弱了的結果。
要是他沒受傷,我豈不是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直接被他拍到牆上用桌角給戳死了?
這麽一想,我就覺得自己當年還是對他太溫柔了。有一種多年的心血喂了○的感覺。
總之就是有點不爽。
而在這種不爽,不把他抓回來好好收拾一頓再讓他解釋清楚估計是消不了的。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J
在接下來近十年的時間裏,神威竟然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期間,連被我腹诽最多的神晃都回來看望過女兒,唯獨神威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
很讓人懷疑這家夥是不是偷偷的死掉了。
為此,我還特意和千本打聽了那天把他接走的組織的來歷。如果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叫「春雨」?
“宇宙最大的海盜集團,春雨啊……”千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如果那個小鬼當真去了你說的這個地方,那大概就是被鳳仙老板給招攬了吧。”J
“鳳仙是春雨第七師團團長,手下成員大多都是夜兔。他要是真去了那裏,想要立足估計得吃不少苦頭。”
千本說完,可能是怕我聽不懂,又科普似的講了一大堆有關于「春雨」集團所從事的“工作”。聽上去大多都是三年起步、沒有上限的那種。
仿佛話裏話外都在暗示神威一旦去了這種地方,想不長歪是不可能的。态度莫名有些像是在勸解我。
但他說了這麽多,在我看來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我只問了自己最關心的那個問題:“那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他嗎?”
“……”
千本一窒,手指抽了抽,臉上的表情在聽到我這句話後開啓了飛速變化模式,似乎是在“說實話”和“騙騙她”之間搖擺不決。
一旁,低頭泡茶的母親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想法,輕飄飄地朝我們這邊看來了一眼。
那眼神沒什麽重量,可落在千本身上卻仿佛重如千斤。他當即一凜,頓時收斂了所有小心思,看着我艱難地點了點頭,連同聲音也像是從牙縫裏發出來的似的。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見到。”
他咬牙切齒地說,語氣莫名有些發酸:“這幾年春雨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大了,說不定哪天你們就可以在宇宙中相遇呢,可是千醬——”
他說到這裏,眼角往下一耷拉,原本好好的眼睛硬生生又被他做出了委屈巴巴的小狗眼的樣子,就這麽酸溜溜地說道:“那小子走就走了,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就不能放下他嗎?而且你不是說過他當年還打了你,這種和女孩子動手的家夥有什麽值得爸爸的小千對他念念不忘的——”
“你在說什麽啊?”
我不解地看着他這副情緒激動的做派,義正言辭地說:“就因為是這樣,所以我才不能忘了他啊!”
那天的仇還沒有報回來,怎麽可能就這麽忘掉!
可惡……難道我的這種心情也在那家夥的算計之中嗎?
他是不是就是想讓我一直記得他,所以才在走之前故意來了那麽一出?
如果是的話,那他顯然成功了。
沒想到啊……那小子看着濃眉大眼的,其實心思竟然這麽深。
以前是我小看他了。J
回想起當年他來我家給我送豬肉、結果導致我詭計被揭穿、從而被母親打了一頓屁股的往事,我一陣後悔。
一番憤怒的鼻孔出氣後,我決定将他的罪行罪加一等,量刑由原定的一拳上升到兩拳。
對此,已經長大了很多、不再是當年小孩子模樣的新時代少女神樂一邊挖着鼻孔,一邊在一旁煽風點火地說:“沒錯,他就是那種看起來像個笨蛋實際上滿腦子都是小心機的男人!扮豬吃老虎什麽的那家夥小小年紀就已經學會了,一定是故意這麽對你的阿魯!”
“就是說吧!!”
我頓時覺得自己找到了友軍,摸了摸早就已經不再痛了的額角,深吸一口氣:“真是氣死我了。”
“沒關系的阿魯。”神樂叼着剛拆開的棒棒糖,含含糊糊又語氣輕快地說,“你氣他一次就往他的頭上多記一拳,氣一次就記一拳,這樣等見面的時候,不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揍他了嗎阿魯?”
嗯?
還能這樣嗎?
我想了想,竟然被她給說服了。于是一臉深沉地點了點頭:“好像有點道理欸。”
現在是夏天,再過不到三個月神樂就要滿十四歲了,早已經不再是當年小小的樣子。J
她長高了不少,稚嫩的五官也長開了,隐隐約約可以看出江華的影子。不過其他的方面變化倒是不大,依然還是紮着兩個小團子頭,唯一變了的就是把用來包裹團子頭的布換成了江華曾用過的發飾,黑色的圓形外殼上描繪着金色的花紋,中間還墜着一條小小的流蘇。
托她的福,我母親的紮頭發技術在這十年間可以說是突飛猛進,如今已經能夠相當熟練的紮出各種好看又時髦的發型了。
我當時也跟着學了幾天,可惜實在是覺得麻煩,很快就放棄了,一勞永逸的選擇剪短發。
神威走了以後,我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見自己的長頭發就會心煩意亂,于是幹脆一口氣留了快十年的栗子波波頭,隔幾個月就自己手動修理一次。
算算時間,最近好像又快該剪短了,發尾變長了不少。
我這麽想着,思緒彎彎繞繞,邊走神邊打着傘和神樂一起往城外走,打算去給江華掃墓。
十年過去了,江華的墓碑嶄新如初。
我們到的時候,還看見墓前被人放了一捧紫色的桔梗花。
花被包裹在白色的表紙裏,走近了才發現花枝早就已經枯萎了,顯然上一個送花的人最少也是十多天前來過的了。
我蹲下身,習以為常的将這捧枯敗的花抱了起來,準備在回去的路上找個垃圾桶丢掉。
“他前幾天回來過了嗎?”
我先把花放到一旁,邊說邊吹了吹墓碑上落下的塵土。
雖然沒有指明主語,但我們彼此之間都心知肚明。
神樂點了點頭,将自己帶來的花擺到了江華的墓前,替換掉了那束已經枯萎的花朵。
“爸比就是回來看了一眼,沒有呆多久就走掉了。”
我哦了一聲,點到為止,沒有再繼續多問下去。
我退到一旁,安靜的看着神樂十年如一日的對着母親的墓碑說:“媽咪,下次再來的時候我一定把爸比和那個笨蛋哥哥都帶上,這次還是要你先委屈一下啦。”
她說完,就輪到我了。
于是我也十年如一日的對着美人媽媽的墓碑保證道:“伯母,請放心吧,我一定會幫小神樂把她的禿子老爹和笨蛋哥哥帶回來的。”
往常到了這裏,簡單的祭拜流程就該結束了。
不過這次,神樂說完以後頓了頓,明亮的藍眼睛裏閃過猶豫,過了會兒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再次開口說道:“媽咪,我也要走了。我打算先去其他的星球上看一看,然後就去找爸比和神威。”S
“媽咪。”神樂說,“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等一下,我心想。
這一幕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神樂站起身,最後看了眼埋葬着母親的山腳下,似乎是有些不舍的垂下了眼睛,但很快便重新擡起。
這一次,她的眼神清亮而又透徹,比烙陽的天空還要明亮許多的湛藍色眼睛裏盛滿了堅定的色彩。恍惚中竟和當年的神威重合了。
我們并肩朝着烙陽城區的方向走去。
路上,我問她:“你也要離開烙陽了嗎?”
神樂堅定地“嗯”了一聲,說:“因為我已經不想再吃醬油拌飯和茶泡飯了,再這麽下去,我身體裏的血液一定也都會變成醬油和茶葉的味道了阿魯!”
“所以我決定了——”她說着便握拳一揮,朝着天空大聲宣布,“我要去吃憐子媽媽說過的地球食物阿魯!”
“哦——”我拖長了聲音,虛起眼睛露出看穿一切的目光。
——原來是想出去玩了啊。
不過也對,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也還是滿烙陽亂跑呢,而且還是從小跑到大都不帶歇的那種。
比起打小就野蠻生長自由自在的我,神樂小的時候則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其實并沒有一個稱得上是完整的童年,現在長大了對外面的世界蠢蠢欲動也是正常的。
畢竟她從小就很喜歡聽我講那些星球電視劇裏的故事嘛。
“千本說憐子媽媽在地球老家鄉下的房子已經蓋好了,我想了想,決定和憐子媽媽一起去地球。”
神樂說着,便轉頭看向了我,漂亮的藍眼睛亮晶晶的:“你是怎麽打算的呢?千歲。”
“我嗎?”J
我微微一愣,腦子裏的一些決意還沒有成型,一時之間沒有接上話。
神樂說:“我知道,其實你是想要去找笨蛋哥哥的對不對。”
這個倒是沒什麽好反駁的。
我點了點頭,坦誠地說:“那肯定啊,不管怎麽說我都得再見他一面才行。”
只有這樣,才能算得上是‘了結’了吧?
那天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J
神樂一頓,突然停了下來,做賊心虛似的轉着小腦袋四處看了看,臉上的神情十分警惕。
在确認這裏的确只有我和她兩個人以後,她松了一口氣,緊接着便用手擋住嘴巴,微微踮起腳湊到了我的耳邊,壓低聲音偷偷地說:“其實那天我聽到了千本和憐子媽媽說話,千本說,那個海盜團夥最近正在和漂移星的家夥做生意,好像是有什麽新的business chance之類的……神威可能也會去哦阿魯。”
“真的嗎?”我心中一動,唰的轉頭盯住她,“情報來源有沒有問題?确定真實可靠嗎?”
“Yes sir!”
神樂聞言立刻挺胸收腹,神情肅穆的朝我行了個從電視劇裏學來的軍禮,板起臉一臉嚴肅地說:“情報屬實,請長官示下阿魯!”
“既然這樣的話……”
我摸了摸下巴,同樣一臉嚴肅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很快便打了個響指,一錘定音道:“那我就和你們一起走吧!”
***
當我們一行四人收拾好行李、乘坐飛船離開烙陽的那天,這顆星球不出意外的又在下雨。
飛船逐漸升高,離地面越來越遠,最終成功的從航站樓脫出,向着無邊無垠的廣闊宇宙飛去。
我看着逐漸化為宇宙中一點星辰的烙陽星,心中一片平靜,倒是沒有什麽不舍的情緒。
這些年,我偶爾也會夢到神威離開時的那場雨。J
一切正如尼古拉斯千歲大人所說的那樣,記憶這種東西果然是不會泛黃的,只會随着年齡的增長歷久彌新。
我看着窗外浩瀚的宇宙,腦中浮現起剛才分開時千本的表情。
雖然他看起來像是要把手絹都給咬碎了,但我依然冷酷的拒絕了他“千醬要不還是爸爸陪你去……”的請求,獨自一人坐上了前往漂移星的這趟航班。
母親拽着千本的耳朵把他拉回了身邊,神樂打着傘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同樣面色如常對我說:“等到了地球以後我會給你寫信的,不用太擔心哦阿魯。”
這我肯定是不擔心的。
畢竟現在的江戶到處都建着其他種族的大使館,在攘夷戰争結束後的十年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地發展了起來。幕府為了保障這些家夥們的人身安全,又十分狗腿的頒布了廢刀令,走在大街上可能連一把木刀都看不見了。
再說,千本雖然沒什麽用,但好歹也是只夜兔,把母親和神樂交給他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甚至神樂可能都不需要他來照顧。光是夜兔一族與生俱來的怪力就足以讓她在那顆星球上橫着走了。
說起來……漂移星好像就是二十年前去到地球的第一個種族吧?我記得這些家夥的特點好像是狗頭人身。
這麽一想的話,外表看上去和人類無異的夜兔還真的是宇宙種族中的一支異類啊。
也難怪會被排擠。
畢竟人總是會嫉妒長得比自己好看的家夥嘛。
話說——也不知道神威會不會去這個星球。
要是撲空了可怎麽辦?
宇宙飛船的船票什麽的可是很貴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個理由讓春雨給報銷了。
忽略掉心裏那一絲絲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期待的情緒,我強行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亂七八糟的事情上,努力的不去想和神威見面以後的畫面。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什麽人似乎從過道上逐漸靠近,随後一屁股坐到了我身旁的空座位上。
一個微微沙啞但卻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懶散地長舒了一口氣。
“啊……總算是結束了,終于不用再看白癡提督那張白癡的臉了……接下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這年頭還會有喜歡自言自語的人啊?
我扭過頭,稀奇的朝鄰座投去了一個眼神。
只見鄰座頂着一頭橡栗色的短發,一張好像在哪見過的胡子拉碴的滄桑臉上滿是倦容,正旁若無人的伸着懶腰打哈欠。
見我扭頭,他也習慣性的朝這邊看了一眼,結果哈欠打了一半就愣住了,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這一刻,我們彼此之間都清楚地看到了對對方這張臉是不是在哪見過的疑惑。
下一秒,我眉頭一跳,他臉上也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然後異口同聲的開口道——
“是你啊……”
“是你?!”
***
電光火石之間,男人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意圖,剛想後退,就被我伸出去的手一把抓住了衣領。
我憤怒地搖晃着他說:“我記得你,當年就是你把神恩君帶走的對不對!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拆散了一個家,讓這個星球上從此多了一個傷心的少女啊!!”
男人被我晃得有些頭暈,在搖頭晃腦中見縫插針地吐槽道:“傷心的少女?你嗎?可是你這副樣子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在傷心啊——”
“你知不知道因為他擅自跑掉的這件事害得我少吃了多少碗飯!!頭暈暈的吃什麽吐什麽的感覺你究竟懂不懂啊!!”
回想起當年母親親手給我做的香香的蛋炒飯,結果我卻因為頭太暈吃了兩口就吐掉了的往事,我心頭火起,頓時加快了搖晃他的頻率,大聲說道:“千歲大人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把那家夥帶到我面前來,不然一會兒我就在你的航空餐裏吐口水,讓你嘗嘗我當初的感受!!”
男人:“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先把我放開再說話,再這麽搖下去大叔我可就要先吐了啊!我可是看在團長的面子上才沒有出手的,我勸你這只小兔子不要得寸進尺——”
***
最終,我還是在他這副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下半信半疑地松開了手。
我沉思:“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緩兵之計——”
“騙你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麽好處吧。”自稱是阿伏兔的男人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是說話的語氣問題還是那雙總是半耷拉下的眼皮,讓他經常性的給人一種無精打采的感覺。JS
“啊……團長那個家夥,”
他撐住自己的額頭,一副已經在頭痛了的樣子,拖長的尾音充滿了沒什麽幹勁的抱怨,又仿佛只是在單純的吐槽:“既然要走就走的幹脆一點不好嗎,這種拖泥帶水的風格也太不像他了吧?”
我板着臉,一臉贊同地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他當年要是不給我那一下,在這十年間我說不定早就把他給忘掉了。
誰還會花這麽多錢大費周章的去找他啊!
好可惡的心機男兔。
我:“所以你什麽時候把他帶來見我?”
我掏出自己的返程票看了一眼,凝重地說:“我的時間不多了……五天夠不夠啊?”
阿伏兔:“……”
我:“或者一個星期?”
阿伏兔的表情一言難盡。
我:“最多十天啦!不能再多下去了,改簽也是要花錢的啊!”
十天可就是我的極限了!
“…………”J
阿伏兔抓了把自己的頭發,再一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臉上的滄桑感莫名增加了幾分。
“不用去改簽了。”他說,“我這就帶你去見他……這次總可以好好的分手了吧?”
***
這人似乎誤會了什麽。
***
在我的想象之中,我和神威時隔多年久別重逢的畫面有很多種。但每種都不外乎是我把他按在地上/牆上/天花板上,給狠狠地暴揍一頓。
就當是出掉當年的那口惡氣。
揍完以後,我會拍拍手,轉過身去,冷酷地給他留下一句: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可謂是将以牙還牙精确到了細節。
懷揣着這種美好的期冀,當阿伏兔說出要把我帶去春雨而不是帶着神威來見我的時候,我也沒有太過糾結,當即便點頭同意了。
于是三個小時以後,我出現在了宇宙最大海盜集團——「春雨」的飛船上。
阿伏兔左看右看,像是有些不放心,十分老媽子的把我領到了一處沒什麽人聚集的角落裏,這才丢下一句“在這裏等着,不要亂跑,我去把團長帶過來”,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徒留我傻乎乎的拿着傘站在原地。
這其實是我第一次離開烙陽。
與此同時,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宇宙飛船的內部構造。
與其說是飛船,倒不如說是戰艦更為合适一點。
畢竟飛船只是交通工具,這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會在自家的飛船上裝一排近防炮。
大廳裏裝飾的很華麗。燈火輝煌下人來人往,不停歇的有各種種族的家夥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進進出出。
作為勢力相當龐大的跨星球犯罪集團,春雨麾下共有十二個師團,先不說實力如何,光是在人數上就已經令不少同行望而卻步了。
這可能也是春雨如今越做越大的原因之一?
我找了個地方坐下,十分呆得住的等待着接下來的一場相見。
說起來,我好像從來就沒有過神威會拒絕見我的想法。
畢竟我還是很了解他的。憑他那種做什麽事情都認真又刻板的性格來說,在聽到我找來的消息後估計會邊皺眉邊決定來看一眼吧。
或許還會冷着一張臉再趕我走。
就像是演男主深有苦衷的言情劇那樣……
正這麽想着時,我耳朵突然一動,敏銳的捕捉到了不遠處響起的竊竊私語的聲音。
擡頭看去,是幾個央國星的家夥,個個頭上都長着一只章魚似的觸角。
軟趴趴的有點惡心。
這幾個家夥都穿着制服,顯然也是春雨的成員。
他們原本還在壓低聲音講話,見被我發現後倒是突然大方起來了,仿佛故意放開了聲音般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就是那個嗎?阿伏兔帶回來的人。”
“還是個小丫頭啊,這家夥換口味了?高級餐吃不到開始換清湯小菜了嗎哈哈哈!”G
“你懂什麽,雖然看上去确實長得不如孔雀姬,但那種○女的滋味才是重點啊!”J
最開始說話的白觸角提醒道:“不是給他自己準備的吧,那家夥剛才可是往神威的房間去了。”
“哦,那個夜兔小鬼啊。”坐在中間的黃觸角恍然大悟,“原來是找來給毛頭小子開葷的啊!我說嘛——”
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邊往他們所在的那桌走,邊騰出空來忍不住想到:
神威這家夥,這些年都是和這些家夥一起長大的嗎?
一會兒我不會等來一個殺馬特爆炸頭打着耳釘的朋克機車不良機車少年吧?
很快,我停在了他們的桌前。
為首的黃觸角連皮膚都是黃色的,看上去就不太聰明的樣子,和電視裏我見到的央國星王子表情差不多。
但王子只是單純的一臉白癡,這家夥光是眼神就讨人厭多了。
我“咔嘣”一下推了推自己的手指關節,在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迅速出手,一把将人揍飛了出去。
黃觸角一聲慘叫,明明個子比我高出那麽多,卻像是完全沒有重量的似的,在空中彈起又落下,擦着過道一路向後滑去,直到狠狠地撞上了第一排的桌子腿才停下。
我甩甩手,吹了一下自己的拳頭。心中對這個上趕着讓我熱身的家夥十分滿意。
于是很好脾氣地看着另外兩人說:“我對陪練是不會留情的類型啦……所以你們兩個要一起上嗎?”
我自覺自己的表現十分禮貌,沒有給烙陽星丢人。然而在黃觸角哀嚎的背景音之下,面前的兩人卻露出了一副被挑釁到的樣子,當即抽出武器朝我撲了過來。
“可惡的小鬼——”
“看我今天就好好教訓一下你這個該死的夜兔!!”J
我用傘隔開了朝我刺來的刀刃,一矮身偏頭避過頭頂橫斬下來的長刀,足尖一點,跳到了對面的餐桌上。
“你們央國星的人都這麽暴躁的嗎?”
我不解地眨眨眼睛,說:“明明千歲大人什麽都還沒有做呢。”
好不禁打。
“什麽?!明明是你先走上來動手的吧!知不知道這裏可是春雨,像你這種被送來給人暖床的小家夥憑什麽——”
噗嗤。JS
什麽東西插入了皮肉之中的聲音。
眼前正張牙舞爪說話的家夥驀然間戛然而止。
我一愣,微微睜大了眼睛。
一切就像是慢放過的場景,頂着白色觸角的央國星人緩緩地低下頭,無神的雙眼在最後一刻看清了捅穿自己胸口的傘尖。J
“神威……你這個該死的……”
他沒說完這句話,傘尖唰的被人從後面抽出,失去了支撐的身體驟然無力的向前倒下。
伴随着撲通一聲悶響,我擡起眼睛,看清了站在這人身後的家夥。
時隔近十年沒見,他看起來變化蠻大的,橘紅色的頭發編成麻花辮束在腦後,五官也比小時候長開了。
如果說小時候的他長相可以用精致可愛來形容的話,那麽現在的他則完完全全是少年人的模樣,俊秀的臉上一派清隽爽朗的微笑。
……嗯?
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我疑惑的看着眼前疑似放大版神威的家夥,有些困擾地皺了皺眉。
不過還沒等我觀察出他身上多出來的那股違和感在哪兒,面前穿着一襲黑色唐裝的家夥便率先開口道。
“一個冷知識。”
這個有着和記憶裏的神威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的家夥笑眯眯地伸出了一根食指。
他并沒有看我。而是側着頭,像是在跟三人組裏剩下的那個觸角星人說話。
“你知道嗎?”J
衆目睽睽之下,他伸出的那根食指收了回去,恢複成了拳頭的樣子。
“在春雨裏,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的話、”
他彎着眼睛,臉上笑容的弧度絲毫未變。頰邊還濺上了幾滴剛才殺人時所沾到的鮮血。
然後狠狠一拳揮了出去,将僅剩的這個抖如篩糠的家夥給打飛了。
眼看着對方慘叫着一路倒滑,直到撞到最開始的黃觸角旁邊時徹底暈了過去以後,他才慢悠悠地補上了後半句話。
——“那還是不要随便對別人的東西動手動腳比較好喲^^”
做完這一切,他渾身輕松地拍了拍手,終于轉頭看向了我。
我往後瞟了一眼,看見阿伏兔站在他身後幾步遠的位置上,死魚眼裏滿是“啊、又來了、要不還是毀滅吧”的滄桑。
“千歲。”
手裏垂落的傘尖還在滴滴答答往地上滴着血,神威随手勾起食指,抹掉了臉頰上的血跡,保持着這副笑眯眯地姿态,語氣自然又熟稔地和我寒暄道:“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弱啊。”
我:?
我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跨過了地上的屍體和一灘新鮮血跡,徑直往他面前走去。
餘光中,阿伏兔似乎張了張嘴,看上去像是想阻止我的樣子。
不過我沒在意。
我走到神威的面前,他乖乖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任由我上上下下将他仔細打量了一番。
嗯……
我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比我高出了大概有那麽五六厘米的少年,不太确認地叫了聲:“神恩君?”
神威歪歪頭,“嗯?”了一聲,頭頂的呆毛無風自搖。
我頓時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沒認錯人。
确認了這一點後,我情不自禁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既感動又欣慰。
神威面色不變,看着我臉上的笑,呼吸輕輕地劃過我的額頭。
我欣慰地捏起了拳頭。
下一秒,就像是當年他對我的那樣。
我猝不及防的出手,伴着呼呼獵風一拳狠狠砸中了他笑容滿面的臉!
一聲悶哼後,神威猛地彎下腰來,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我站在他身前,終于大仇得報,嚣張地叉腰大笑起來。
“你這個敢在當年打了千歲大人就一走了之的家夥,今天可算是被我逮到了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1-22 02:47:58~2022-11-23 23:15: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甘笙、Lasombra-K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顧玖玥、Lasombra-K、運動基、鶴流、貓貓吃成豬豬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甘笙 224瓶;麒子 80瓶;咖喱醬、一只糯米叽 50瓶;匪存 28瓶;七 20瓶;mummy 19瓶;魔法少女君莫笑 12瓶;風裕、貓裏貓氣、(為Leo)撐傘小僧、春風枝、47878001 10瓶;秋木蘇、秋滿 3瓶;單單單、青日三三 2瓶;十萬個基佬同時、1234、知不知道、椋醬、懶惰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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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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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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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