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 銀河春雨(二) ◇
23 銀河春雨(二) ◇
◎解決事情前記得先吃飯◎
***
十分鐘前。
阿伏兔說自己從飛船上帶回來了一個人的時候, 神威正背對着他,一心一意的注視着窗外常年不變的景色。
說是景色都有點擡舉了。更多的時候, 阿伏兔更願意将它當成一道從來不會有人來撤換的背景板。
畢竟宇宙這種東西, 第一次見是稀罕,可當你日複一日的航行在其中的時候,要不了多久就會對它一成不變的樣子生出厭煩的情緒。
這是人之常情, 所以阿伏兔并不覺得什麽。
直到遇見了神威。
說起來, 他和神威的相識竟然一眨眼都攢滿了十年了,那個當初帶着妹妹、在烙陽艱難的環境下吞着苦果努力生活的小鬼, 如今也變成了一個和過去完全相反的任性妄為的家夥,總是讓人忍不住去想他這些年到底是經歷了什麽。
經歷了什麽呢?
真要說的話,其實阿伏兔自己也說不上來。
不過有一點倒是沒變過的。
那個當年剛剛來到春雨的小鬼,身上還帶着不知道被誰打出來的傷,就這麽随手被鳳仙丢給了他。
而他唉聲嘆氣的接下了這份不得不接的照顧小鬼的工作, 卻發現需要被他照顧的對象正站在落地窗邊,看過來的藍眼睛裏沉滿了深不見底的寒冰。
“我不需要你來幫忙, 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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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神威上船以來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聽上去就很欠揍對不對?
阿伏兔當年的養氣功夫還沒大成, 因此這種聽到這句話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揪着這小子的後脖頸把他的兔頭往玻璃上撞, 順便還能撞出來一點裏面的水。
而在這之後的十年裏,他時常後悔自己當年為什麽沒有真的這麽做。不然說不定還真能減少一點神威随着年齡增長而越變越多的腦積水。這樣他也就不至于跟在他屁股後面忙前忙後, 最後活生生把自己一個優質單身青年夜兔徹底忙成了給這家夥收拾殘局的禦用男保姆。
阿伏兔仔細想了想,覺得都是當年自己一時心軟犯下的錯。
畢竟那小鬼當時頭上還纏着繃帶, 瘦小的身體孤零零的站在窗前,因失血過多而失去了顏色的嘴唇映襯着那張蒼白的小臉,像是随時随地可能會暈過去。
雖然事實證明這小兔子的生命力頑強的要死, 但當時自诩為成年兔子的阿伏兔秉承着愛護幼崽的心情, 最終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所以說, 結果都是自己找的。
那天,小小的神威倚靠在寬大的窗邊,望着窗外的宇宙銀河靜靜地站了一夜。
當第二天太陽應該升起的時候,正抱臂靠在一旁打瞌睡的阿伏兔在睡眼惺忪中看到他擡起了手,輕輕地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繃帶。
阿伏兔的困意褪去了一點。就在他以為對方終于想清楚了不再自虐似的去實驗夜兔自身的恢複能力,而是肯讓他幫忙處理傷口了的時候,就見到神威朝他瞥來了一眼。
那是一種無法用一兩句話來形容準确的眼神。沉靜、淡漠、像是夜色之下染色的天空,又或者是冰川下的深海,讓人一眼望不見底。
就在阿伏兔下意識琢磨起“現在的小鬼心思難道都這麽深了嗎”的這等無意義問題時,就見神威收回了視線,手臂繞到腦後,一圈圈的将纏的好好的繃帶解了下來。
給阿伏兔看的一愣。G
“喂喂……你是在故意給我增加工作量嗎?”J
本來他可以少包紮一塊地方的。現在卻又被這小子突如其來的舉動給補回來了。
“既然是已經沒用了的東西,就可以丢掉了吧。”
神威淡淡的說出了這句在阿伏兔聽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話,就轉身攥着繃帶進房間裏。
等阿伏兔跟進去的時候,繃帶已經不在他手上了。
似乎是如他所說的那樣被丢掉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扔了用過的繃帶還是站在窗戶邊上冷靜了一晚的原因,神威的情緒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變得平靜了許多。
于是最終,阿伏兔成功的按着這個小鬼給他上了藥,在包紮過傷口确定沒問題了之後,終于功成身退的去找鳳仙複命去了。
當時的他心中滿是解脫,年紀輕輕臉上就盛滿了滄桑,只暗中祈禱自家的團長大人能開開眼,他再也不要和這個讓人心累的小鬼相處下去了。
只可惜這個目标沒有實現。并且還在之後的時間裏越發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如同一場生動的黑色幽默。
如今十年過去,一手創立了第七師團的團長夜王鳳仙早已隐退,新換上來的團長頂着一張笑意盈盈的娃娃臉,随手一指就讓他從無名小卒變身為師團的副團長,從此名正言順的開始了替新團長擦屁股的偉大工程。
當年那個冷冰冰的小鬼長成了笑面虎,怎麽想都是春雨的錯。
如今,就連阿伏兔也只能偶爾在他眺望窗外的時候找到一兩分這人小時候的影子。那個剛來到春雨,渾身上下似乎長滿了刺的小小少年,似乎早已随着時間的流逝,就這樣消失在了歲月的長河裏。
無處再尋。
***
與今日內心似乎有些多愁善感的阿伏兔不同的是,神威在聽到對方口中那個人的名字時,并沒有如自家副團長所想的那樣表現出什麽特別的情緒。
“所以呢?你想讓我去見見她嗎。”
神威歪了歪頭,在阿伏兔逐漸變得有些納悶的表情裏,彎着眼睛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笑了起來:“把這種找上門來的麻煩主動帶回來什麽的,這可不像是阿伏兔做事的風格啊。”
阿伏兔:“……”
這副表現,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對待少時戀慕之人的态度。
阿伏兔不禁疑惑,難道是他想錯了?
然而人已經被帶回來了,就這麽丢在那裏不管也不是個事兒。
阿伏兔向來對同族的幼崽有着超乎其他族人的關照之心,所以她在遇到他之後主動哭求的話,也不是不可能讓阿伏兔心軟。
神威這麽想着,頭頂的呆毛輕輕地搖晃了兩下,面色卻不動如山。
他屈起食指抵在下巴上,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心情頗為愉悅的看着對面如今已經開始關心起他感情問題的老媽子副團長臉上那數次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像是這種戲弄給予了他好心情一樣,呆毛晃的頻率更高了一點。
“嗯……到底要不要見她呢?”
他拖長了聲音,不知是在征求意見還只是單純的自言自語。
在大多數情況下,盲選第二種就對了。畢竟春雨新上任的第七師團團長向來是個喜歡自說自話的家夥。無視其他人的說法只遵從自己的想法是他一直以來都在做着的事。
而這一次,他顯然也沒有例外。
或許是乍然聽到了這個早已被他埋葬在過去、并不打算在重新拾起的名字,神威的記憶就像是被人拿針戳了個口子,從裏面細細的流出了一點關于過往的回憶。
「千歲」……
雖然時隔久遠,但不知為何對這個人的印象始終深刻。就像是記憶裏在記錄她的時候,特意選用了不會褪色的畫筆,連同某個陰雨天裏她回頭看他時帶着笑的表情都仿佛還在眼前。
在阿伏兔看不見的地方,神威保持着臉上的笑容,心裏漸漸升起了一點點莫名的情緒。
這一點點情緒迫切地向前推攘着他,像是無形中生出的一只手,對着他的心底撓起了癢癢,成功的讓他多年來都平靜的心緒泛起了一點漣漪。
他把這種情緒歸咎為一種殺意。又或者是某種隐晦的不快。
思來想去之下,還是因為對方不聽話主動跑上門來找他的舉動所造成的。
當年明明已經跟她說的很清楚了,不是嗎?
他早已經告訴過她,不要再來找他了。
可為什麽十年過去了,她卻突然就不聽話了呢?
她來見他,是要做什麽?
……她想要和他說什麽呢?
心底的那縷“殺意”随着越發古怪的想法而逐漸攀升,神威并不是一個會糾結太久的人,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便選擇順從着自己的心意站起了身。
“那我就去見見她好了。”
他輕快的語氣和阿伏兔越發死魚眼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這麽頂着一張笑容比往日裏莫名燦爛了一些的臉,步履輕盈地朝着門口走去,慢悠悠的說道:
“畢竟看在阿伏兔的面子上,也不能讓她白跑一趟嘛。”
***
之後的事情,就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而去了。
最起碼阿伏兔是這麽覺得的。
***
我猖狂的笑聲回蕩在春雨的母艦上。
四周來來往往的人挺多,早在剛才神威出手的時候就不約而同的往我們這邊聚攏了過來,看熱鬧似的把我們圍在中間,形成了一個似模似樣的半圓形。
在神威猝不及防被我打中臉部之後,四周頓時一片嘩然,其中還很不和諧的夾雜着幾聲幸災樂禍的嘲諷。
不出意外的話,我明天大概會上春雨內部小報的頭條。
——當然,前提是要有這種東西才行。
面前的神威似乎是被我驟然的一擊給打懵了,捂着流血的鼻子彎腰在原地站了幾秒鐘。
……這家夥,應該不至于被我給打哭了吧?
想到他以前那被我兇了一句就開始掉眼淚的模樣,我心中有些犯嘀咕,忍不住也彎下腰,湊到他跟前去看他的表情,念念叨叨地說:“不至于吧神恩君,這麽大的人了被打一拳還要哭鼻子嗎?”
我拽住他捂着臉的手腕,拉了兩下,沒拉動。
身後,名叫阿伏兔的大叔頂着一張滿是愁苦的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後,不知為何突然像是不想往下看了似的,把頭扭到了一邊去。J
我:?
這人好怪。
我不禁對低着頭的神威道:“那個大叔臉上的表情是什麽意思,在同情你嗎?”
所以說,這家夥現在原來是沒有挨過打的人設嗎?S
也對,畢竟他已經混到了團長的位置上,估計都好幾年沒吃過苦頭了吧。
我這麽一下可能對他來說有點太刺激了。估計得緩一會兒才行。
這麽想着,我便耐心十足的站在原地等了起來。
說來也怪,我要是把對待他時的這股耐心勁兒用在對待頭發上,估計早就學會了該怎麽給神樂紮團子了。S
哦對了。
說到神樂。
我後知後覺的想起來。
——我是來幫神樂把哥哥帶回去的。
……
……
現在去找個麻袋過來,還來得及嗎?
***
答案顯然是來不及。
因為就在對自己的準備不夠充分而內心懊悔的時候,面前的神威已經緩過了神,放下手緩緩站直了身體。G
他随手擦掉了溢出來的鼻血,擡起頭時臉上的笑容竟然分毫未變,依然是無比燦爛的樣子,讓人看了不禁想要查詢一下他的精神狀态。
“……好痛。”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眼彎彎地說道:“啊,感覺是比之前強上了那麽一點點呢。畢竟當年我可是在受傷那麽嚴重的情況下,都能輕松地把你甩掉,會不服氣也是正常的嘛。”
我:“……”
面對這樣的言論,我忍了忍,沒忍住,說:“你在放什麽兔屁。”
當年我也是完全沒有防備他的好嗎?虧他還敢提這件事!
“嗯?千歲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他彎着眼睛,一臉純潔的提出疑問:“既然不是為了這個,那你今天來見我是想要做什麽呢?”
我看着他臉上的笑容,深深地意識到這人似乎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出于本能的警覺,我沒有把自己是來幫神樂把他綁回去的這種話說出口,略一沉吟後,老老實實地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麽。主要就是因為我想見你,所以就來了嘛。”
“……”
我擡起頭,看着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沉默下來的神威,繼續誠實的陳述自己的心路歷程。
“這些年我一直都記得你。”當年打我的那一下。
“本來是想要直接帶着小神樂離開烙陽的,但怕你回來以後會找不到家,所以我們就沒有走。”
神樂真是個好孩子啊。
“我幾乎每一天都在想你。”當年打我的那一下。
“有的時候做夢還會夢到你。”當年打我的那一下。
嗯……或許還有他那道頭也不回的背影。
“現在我們終于離開烙陽啦,所以我就和媽媽他們分開了,自己過來找你。”
我說完便嘆了一口氣,一臉沉重地說:“就是這樣……所以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了的嗎?神恩君。”
神威:“……”
神威臉上的笑凝滞了一瞬,從相見到現在,終于露出了一個笑容之外的表情。
他整個人似乎是卡了一下殼,第一時間竟然沒能接上我的話。
這時,身後觀察我們許久的阿伏兔或許是見場面還算穩定,終于從人群之中走了上來。
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看莫名變成了微笑.jpg站在那裏不說話了的神威,苦惱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開口詢問道:“團長,怎麽樣了?要是問題解決完了我就把這位小姐送回去了,不然阿呆提督那邊絕對會來問的。”
“……”
神威沒說話。依舊彎着眼睛保持微笑。
倒是我奇怪地道:“為什麽要把我送走?我還有好多話沒和神恩君說呢。”J
“這個你和我說也沒用啊。春雨可不是什麽外人能随随便便進來的地方。多少要顧及一下上面的心情嘛。”
阿伏兔的語氣也有些無奈,說着便向一旁的神威,半是催促半是單純的疑問道:“團長,你說呢?”
這一次,神威終于有反應了。
他先是歪了歪頭,像是沒聽清阿伏兔在說什麽的樣子,所以沒給予回答。緊接着,一聲“咕嚕嚕——”的響聲便從他的肚子裏傳出來,清晰地落入我和阿伏兔的耳中。
“啊,肚子好像餓了呢。”
神威說着,摸了摸自己的胃部,既不看我也沒有搭理阿伏兔,就這麽笑眯眯地做出了一個與剛才的所有話題都完全搭不上邊的決定。
——“先去吃飯好了。”
說完,他便拿着還在滴血的傘,率先轉過身走掉了。
我下意識扭頭,看到阿伏兔的臉上再次露出了那種一言難盡的表情,仿佛神威做了什麽讓他格外心累的事一樣,有氣無力地說道:“他不會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過問題了吧……算了。”
阿伏兔抹了一把臉,似乎是放棄了什麽,生無可戀地對我說:“你餓了嗎,要不我們也去吃飯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1-23 23:15:32~2022-11-24 23:39: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JG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曳光、鶴流、甘笙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紅月之風 58瓶;糯米餅幹 30瓶;薄荷 28瓶;阿爾忒彌斯、秋木蘇、灰子兔 20瓶;mummy 13瓶;不可以澀澀、藍莓醬、sachi、19c、貓裏貓氣、wl、啁啾 10瓶;魔法少女君莫笑 8瓶;47878001、十萬個基佬同時 6瓶;啊啊啊啊、作者今天加更了嗎、61、格格巫 5瓶;ormez、46260073 4瓶;是魔鬼不是珈百璃☆ 3瓶;伊唯、熹微、秋滿、紅豆年糕湯、打分:-2、每天都在治病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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