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 銀河春雨(四) ◇
26 銀河春雨(四) ◇
◎是人就會有逃不脫的家庭責任◎
***
神威踏出門的時候, 便感覺到身後的人毫不猶豫的跟了上來。
阿伏兔拿着兩把傘走在最後面,随手按下牆壁上的開關, 不知什麽材質制造而成的銀灰色機械門緩緩降下。
先前來通風報信的第七師團成員隐晦的向他的身後投去打量的目光, 不過還沒等開口問點什麽,就先被神威打斷了。S
“那家夥人呢?”
他說,無視掉自家團員一臉“天哪團長身邊竟然出現了陌生女人”的震驚表情, 自顧自地說道:“虧我一聽到消息就出來了, 結果竟然這麽慢啊。”
“照兩邊的距離來算的話,估計現在快到第三動力室那邊了吧。”
阿伏兔随口答道, 将手中多出來的那把紫色的傘朝他抛了過去,語氣相當不滿地抱怨說:“真是的……一個兩個的都這麽不靠譜。真希望下次選團長的時候能把‘不讓屬下操心’這一點排到什麽打架作戰能力的前面去啊。”
“那樣的話多沒意思,而且我看阿伏兔你現在也挺樂在其中的嘛。”
說完這句話,神威便拿着傘率先朝動力室的方向走去,并沒有要為震驚臉的團員解釋什麽的念頭, 腳步在行走的過程中幾近無音。
就這麽走了大概五分鐘不到的時間,一行人便在他的帶領下這麽七拐八拐的來到了目的地。
就在動力室的門口處, 有一群扛着傘的夜兔已經守在了這裏。
這群兇神惡煞的家夥在發現神威的到來以後便紛紛收斂了氣勢, 竟自發的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來。
“團長, 第一師團的那群家夥就在裏面!”
Advertisement
其中一人打着報告說,無論是作風還是戰意高漲的語氣都十分符合外人對這個好戰種族的刻板印象:“要不要趁這次機會給他們一個教訓?大家都已經準備好了!”
随着他的話, 周圍一衆強壯的夜兔均露出了迫不及待的表情。那樣子似乎是只要神威一聲令下,他們便會不再顧及的破門而入, 抄起傘與裏面的人戰個痛快。J
“唔,雖然很想點頭說好,但鑒于我的後背都快要被阿伏兔的殺氣給瞪穿了, 看來只能放棄了呢^^”
神威說着, 便施施然的從已經被暴力打壞了開關的機械門裏走了進去。
整個動力室呈下沉式。
進門就是一道貼着牆壁建成的走廊, 邊上圍着栅欄。走廊距離地面大概有十多米的高度,最下方的巨大機器像是個冶煉用的熔爐,日夜不停的為飛船提供着可驅使的能源。
空氣裏環繞着噪音似的發動機嗡鳴聲,剛一進入便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幾乎讓人産生一種身處于桑拿房的錯覺。
門裏門外很明顯被分為了兩個溫度。有些怕熱的夜兔呆了沒幾秒鐘額頭上便開始冒汗。但神威卻像是沒有感覺似的,依然面色如常的保持着笑臉。
一般來說,動力室是不對外開放的,但春雨母艦的內部通道錯綜複雜,一個地方與另一個地方之間即使相隔不遠,但繞來繞去也往往會花費掉許多時間。
因此,偶爾也會有春雨成員嫌繞路麻煩而直接選擇粗暴的從這裏穿門而過,只要他們不做出什麽會威脅到動力室正常運營的舉動,這種行為往往也就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默許了。
然而今天,氣氛顯然不對。看守在動力室的海盜不敢阻攔其中的任何一方,于是找了個機會便神色慌張的溜掉了,看樣子是準備去找“上面”搬救兵。
阿伏兔見狀,嘆出了他今天的不知道第幾口氣,耷拉着眼睛抓着自己的頭發說:“可別鬧的太過分啊,團長。雖說炸個動力室什麽的還不至于讓飛船徹底停擺,但事後的修理費還有元老院的怒火什麽的……想也知道,恐怕都要落到我們第七師團的頭上啊。”
“既然這樣的話,只要讓對方先動手就好了吧?”
神威幾乎是瞬間就給出了一個邏輯非常清奇的解決方法:“到時候只要把鍋推到第一師團身上去,說——‘都是這群家夥先走了動力室的近路!’——這樣不就解決了嗎?”
“……”
阿伏兔一哽,硬生生把那句從心裏浮現起的“好像也不是不行”的擺爛名言咽了回去,拿出成年夜兔該有的不和小鬼一起胡來的穩重,逼着自己重新改口道:“那你現在是想做什麽?”
嗯……他想做什麽呢?
神威站在原地,感受到身後那人一路就沒停下過的興致勃勃四處打量的目光,一時竟也說不上自己是想做些什麽。
身後的笨蛋或許還不清楚,如今的他早已經不是她記憶裏那個軟弱無能的家夥。
所以——
他允許她跟上來,又是想從她的那張臉上看到什麽樣的表情呢?J
還不等神威對這個從心底突然冒出來的問題想出個所以然,下方鍋爐機器前的一夥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一眼看去就覺得不太聰明的家夥們之中,為首的是一名長着獅子頭的健碩天人。在看到神威露面以後,當即提起聲音大聲說道:“神威,聽說你為了一個女人竟然直接殺了我的手下?”
說着,那雙帶着磅礴怒意的獅眼便精準的射向了他的身後,目光一定道:“就是這個小丫頭嗎?”S
神威上前一步,在自己都沒想清楚為什麽要這麽做的時候,已經不動聲色的擋住了獅嶺朝後看的視線。
唔……既然想不明白的話,那就先不想了吧。
反正以後總會有答案的不是嗎?
這麽想着,神威手臂一撐,翻過了栅欄,像一只輕飄飄的蝴蝶似的降落在了地面上。
“我可沒有聽說過女人什麽的喲^^”
他說着,對面前的獅嶺露出了一個在對方看來極具挑釁意味的笑容,就這麽彎着眼睛,笑眯眯地說道:“難道——不是那幾個家夥自己跑上來送死的嗎?”
***
——這家夥好像真的很懂怎麽惹人生氣。
在眼睜睜看着那個名叫獅嶺的家夥額角蹦出來一個巨大的青筋之後,我相當感慨的做出了這個結論。
下面烏泱泱的一群人。
神威一個人站在這群家夥的對面,不管怎麽看都一副勢單力薄的樣子。然而事實卻完全相反。
他一句話一個動作,就相當輕松的将對方的火力全部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氣的獅嶺顧不上其他的,當即憤怒的跳腳道:“什麽?!你這個該死的小鬼,是在挑釁我嗎?!”
神威笑容不變:“真遺憾,憑你的實力還不夠讓我使出‘挑釁’這種手段呢。畢竟和你這種腦子裏長滿了肌肉的家夥對戰,就算贏了也不會感到有趣吧?”
獅嶺:“混蛋——”
獅嶺徹底被他的話語所激怒,一把抄起身後兵器架上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劍,咆哮着朝神威撲了上去。
這把造型奇特的劍早在剛才一進門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它是被擺放在一個劍槽似的兵器架上,由獅嶺的兩名屬下合力擡着走的,看上去就很重的樣子。
劍是黑色的,大約兩個手掌寬的劍身上打着數個孔洞,乍一看和火○裏桃地再○斬的斬首大刀十分相似,只不過把刀尖做成了劍尖。S
在這樣殺傷力顯然很強悍的巨型武器之下,夜兔一族慣常使用的傘就像是便利店100円一個的兒童滋水槍一樣,似乎并不足以匹敵對方。
這要是被砍到的話,身體應該會直接被劈成兩半吧?
想象了一下類似的畫面,我頓時也緊張起來了,抓着欄杆的上方努力朝下看去,盯緊了神威的身影。
神威的穿着打扮很樸素。黑色偏襟長衫的胸口處還沾着幾粒米飯,先前濺到衣領上的血液已經幹涸。他腰肢向後一仰,輕松的避開了迎面而來的一道橫斬,借力順勢做了幾個靈巧的後空翻,眨眼間便重新和暴怒的獅嶺拉開了距離。
“啊,危險危險。”
成功化解了對方致命一擊的家夥毫無危機感的笑着,甚至還有閑心伸出手指了指那柄剛剛擦着他腰帶劃過去的劍,仿佛滿含善意地說:“這麽危險的武器獅嶺老板還是不要拿出來了吧,畢竟一個不小心萬一傷到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少廢話!!”獅嶺掄起巨劍再度沖了上去,火冒三丈的道:“神威你這家夥——我今天一定要給你點顏色瞧瞧!!不然第一師團、不,第九師團就跟你姓!!”
“那種由雜魚組成的師團給我也用處不大,還是獅嶺老板你自己留着吧,說不定在關鍵的時刻還能替你當當炮灰呢^^”
神威說着,再次側身閃過了一道從上至下的重砍。
他的袖子是挽起的,露出的兩截小臂肌肉流暢而又柔韌,抛去那張本就不怎麽有氣勢的娃娃臉不說,就連體格上也只不過是個勻稱挺拔的少年人罷了,和高出足足他一個頭的獅嶺相距甚遠。
然而即使是這樣,他在面對這位第一師團的團長時卻顯得相當游刃有餘,從始至終除了躲避和用傘格擋對面的兵器以外,幾乎沒有主動出過手。比起認真打架,倒更像是在戲耍對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這家夥似乎在有意把對方往動力爐的方向引。
回想起先前他和阿伏兔的那番對話,我看着一無所知的獅嶺和他手下此刻正搖旗吶喊的小弟們,忍不住對他們露出了憐憫的眼神。
——沒想到吧,你以為自己是滿含怒意前來狩獵的獵人,但其實早在一開始就已經變成了給這次“狩獵行動”背黑鍋的獵物。J
嗯……這麽想想的話,總感覺神威似乎成長了很多啊。
可能也不是成長。
畢竟這家夥小時候也有蔫壞的一面。
雖然我至今都沒分清當年的豬肉事件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但多少也能證明,在坑人這方面他還是有天賦的。
這麽一比的話,神樂就顯得單純多了。她小時候可連撒謊都不會。不小心坐碎了我用木頭做出來的低配版樂高後還眼淚汪汪的來找我道歉。
跟這個害得我被打過一次屁股的家夥比起來簡直是天使啊!
唔……突然有點想她了怎麽辦。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和神樂分開這麽久,也不知道她跟着千本還有媽媽去了地球以後過得習不習慣。
要不今天晚上就給她寫封信好了?順便還能把我找到神威了的消息告訴她。
……
我逐漸開始走神,已經在幻想起神樂之後會給我寄來什麽樣的回信了。
就在這時,“轟——”的一聲巨響從下方傳來。我本能的低頭一看,發現原來是在神威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動力爐上的什麽東西終于被獅嶺給斬斷了,砸落在地面後頓時揚起了一陣白煙。
神威充滿爆發力的身影既像是矯捷的獵豹,又有點像靈敏的貓,圍繞着動力爐的四周上蹿下跳,很快就把獅嶺完全激怒了,舉着巨劍在他的每一個落腳處一通亂砍。
空氣裏的溫度似乎變得更高了一點。
伴随着被小型爆炸所波及到的哀嚎聲,第一師團的成員裏似乎也有人發現了神威的打算,當即扯着嗓子提醒道:“團長,你上當了!這家夥的目的好像就是想讓我們破壞動力爐——”
然而打上頭了的獅嶺可聽不得這些,此刻滿腦子裏估計都是狠狠地把神威劈成兩半,因此想都沒想地說道:“閉嘴!那也等我先殺了這小子再說!!”
雖然離得遠有些看不清神威臉上的表情,但我總感覺聽到獅嶺的這句話後,他似乎變得更愉悅了一點。
嗯……有點像是貓捉老鼠前盡情戲耍對方的那種感覺。
見狀,我終于忍不住開口道:“那個獅嶺……你們春雨師團的團長都是這種樣子的家夥嗎?”
看上去似乎真的沒有腦子這種東西,只是單純的四肢發達的暴力狂罷了。
這麽看來,神威能當上團長也是有原因的啊。
“單論作戰能力的話,獅嶺團長在整個春雨裏也算是實力首屈一指的人物了,不然上面也不會選他做了第一師團的團長。”
阿伏兔這麽說着,抄起手臂抱在了胸前:“嘛,不過要論破壞力和給人找麻煩的能力的話,那當然還是我們團長更勝一籌了。”
我看着下方似乎在下一秒就能把隔熱牆壁給打穿的兩個人,一臉深沉地點了點頭,心中滿是贊同。
的确。
通過剛才這倆人間的相處我已經看出來了,神威這家夥現在就和熊孩子差不多,不管想做什麽都沒人能攔得住。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反抗期嗎?G
可這家夥的反抗期是不是也持續的太久了啊。
我看着引導對方拆家拆的很歡樂的神威,說:“你不去阻止他嗎?”J
阿伏兔搖了搖頭說:“再看看吧,團長現在的樣子暫時還沒有動殺心。既然不會鬧出人命的話就随他去吧。”
“……”
我頓時眯起眼睛,說:“你剛才的語氣,好像是縱容孩子在公共場合搞破壞的老媽啊。這就已經妥協了嗎?”
“那能怎麽辦呢,人啊這輩子總有會當老媽的時候,不管你是自願還是被迫的,也總會有這麽一天到來。所以說平日裏要多感謝自己的老媽啊,知不知道做老媽也是很難的,知不知道老媽一天到晚都為這些混球小鬼付出了什麽啊?”
“可神威是很愛自己的老媽的啊。”
我站的有點累了,幹脆趴到欄杆上支撐住一半的身體重量,一只手拄着臉說:“雖然老爸是個抛妻棄子的混蛋,但他老媽可是個大美人哦。沒有人會不喜歡自己的美人媽媽吧。他那時候可是很孝順的。”S
但一切都從那個下雨天起開始變了。
那個曾經在月亮下哭泣,無時無刻不将母親的苦難藏于心底的家夥,突然間便說自己不再需要「家人」的牽絆,從此便抛下了一切一走了之。SG
直到今天,都沒有再回來過。
從小到大,我也曾因為各種各樣的問題而苦惱過。但不管怎麽說,也都只是些睡一覺起來就會忘記的抱怨,并沒有什麽不得不去思索的含義。
真要說起來的話,似乎唯獨只有這件事,我始終沒有想明白過。
“我知道。”
阿伏兔簡短地說,然後語氣一轉,大聲的抱怨道:“所以說——這小鬼果然是吃錯了什麽東西吧?可除了米飯以外他好像也沒吃什麽啊,總不會是蒸飯時用的水被他吸到腦子裏去了吧?”
“嗯……如果是反抗期的話,那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發生啦。”
我摩挲着下巴,一臉深沉地道:“就算是千歲大人我,在前幾年也有變得讨厭吃媽媽做的蛋炒飯的時候呢。那家夥從小就比不上千歲大人,所以反抗期久一點也很正常啦。”
阿伏兔嘴角抽了抽:“不,這已經不是‘久一點’的程度了吧。按照12歲才進入反抗期的國際慣例來算的話,這家夥的反抗期可比正常人要多出接近一倍啊,沒有誰家的老媽能接受一個反抗期比別人家多一倍的混蛋兒子吧?”
“這個問題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畢竟美人媽媽早就已經死掉了。不過如果她還在的話,說不定這家夥的反抗期延長症就能治好了呢。”
我把手放了下來,把下巴磕到交疊的兩只手臂上,換了個姿勢繼續說:“哪像現在,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打工,相見這麽久居然對自己老家的妹妹連問都不問一句,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遇到了千歲大人,小神樂的童年生活會有多悲慘啊?簡直太過分了——”
說到這兒,我突然一頓。S
……等等,這麽一想的話,這家夥是不是該交點撫養費給我啊?
雖說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照顧的神樂,母親那邊才占了大頭,但大人的關心又怎麽比得上千歲大人這種“同齡人”給予的溫暖呢?
要不是不想被混蛋禿子給占便宜,小時候就直接讓神樂改口叫姐姐了……啊,等一下。這麽說的話被占便宜的人豈不是變成了母親?或者說是千本?
………………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父子倆有一個算一個,通通都應該把神樂這些年的撫養費和生活費交出來才對!
可惡,我之前怎麽沒有想到呢?
不過沒關系,現在想到也不算晚!
這麽想着,我腦中一轉,果斷開口問道:“大叔……你們春雨發工資嗎?”J
似乎是沒想到話題會跳轉的這麽快,阿伏兔很明顯的愣了一下。
我繼續問:“神威的工資卡放在哪裏你知道嗎?”
阿伏兔:?
阿伏兔眉心一跳,似乎是預感到了什麽,再次露出了那種一言難盡的表情。
“小丫頭問這些做什麽?別怪大叔我沒提醒你,團長那家夥可不是會被你簡單幾句話就輕易給打動的人啊。最好別動什麽歪心思。”
“什麽叫歪心思?千歲大人可是在想很正經的事啊!”
我說着朝他眨了眨眼睛,壓低聲音說:“他已經是個成年兔子了,是時候該肩負起屬于自己的家庭責任了……你覺得呢?大叔。”
***
就在我從阿伏兔的眼裏品出了疑似“你這小鬼認真的嗎”的意思時,我們兩人之間的這場關于“要不要偷神威工資卡”的辯論還沒來得及開始,便被人給打斷了。
來人頂着一張明顯就是白癡的臉,和看上去被肥肉堆滿的腦子,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匆匆趕到了現場,指着這兩個在動力室裏大打出手的家夥的鼻子破口大罵。
“都給我住手、住手!!神威、獅嶺——又是你們?!這個團長的位置是都不想做了嗎?給我停下!!”
據說是春雨高官的現任提督大人被完全不聽話的手下氣的跳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攔下了還在四處破壞的獅嶺,從額角的青筋來看,似乎血壓也已經到達了某種臨界值。
阿呆提督對打着傘安然坐在動力爐頂端的那個身影怒吼道:“神威——你在做什麽,還不趕快下來!!你是想學你師父鳳仙那樣也不打算幹了嗎?!”
……咦?
聽到了新鮮的消息,我好奇地問阿伏兔:“這家夥竟然是鳳仙的弟子嗎?”
“不然你以為他那個中二的要死的「第二夜王」的自稱是從哪來的?”
阿伏兔面無表情地吐槽道:“當然,可能這小子只是單純的想做第二個夜王也說不定。”
原來如此。
我點了點頭,覺得自己逐漸理解了一切。
——在中二的年紀拜了一個傳說中的人物做師父,也難怪會長成現在的這副樣子啊。
果然反抗期這種東西都是有原因的。
樓下,獅嶺和神威站在阿呆提督面前,三個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阿呆提督的怒火似乎被這兩人的話給激的更深了,頭頂那僅有的一小撮十分有特點的毛都一起翹了起來。
大概又過了幾分鐘左右,阿呆提督憤憤不平的離去了。剩下的神威和獅嶺相看兩相厭,連看都不看對方一眼,也緊跟着便散開了。
神威打着傘一臉輕松的坐上了升降機,轉眼間便回到了我們面前。J
阿伏兔見他走過來了,問:“阿呆提督怎麽說?”
神威把傘夾在頸側,一邊拍着自己肩膀上沾到的塵土,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嗯……好像是‘禁閉’之類的吧?一個星期不許去自己師團以外的地方什麽的。倒是獅嶺那家夥吃了罰單以後還想再去找元老院申訴,被白癡提督丢到M87星雲去打恐龍了呢。”
“……”
阿伏兔說:“我怎麽感覺你在羨慕啊,小鬼。”
“嗯?有嗎?”
神威微笑着說:“比起恐龍這種在6500萬年前就已經滅亡了的生物,果然還是獵殺異形這種工作更适合我吧。”
“是說星海坊主最近在宇宙裏到處清理異形的事情嗎?你這家夥連這也要和他比嗎?”
“嘛,誰知道呢^^”
神威說完便将傘收了起來,自顧自越過我們走在了最前方。就在我以為他們之間短暫的交流到此為止了的時候,這家夥卻冷不丁又冒出了一句:“看來是沒有被吓到啊。”
他大約是思索了那麽兩秒鐘,很快便做出了決定,用拳頭敲擊了一下掌心,說:“果然下次還是應該再兇殘一點比較好,這種程度的話确實沒什麽效果呢,畢竟之前當面殺掉了一個家夥好像也沒有別的反應。”
我/阿伏兔:?
落後一步并肩走在一起的我們倆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在對方眼底看到了疑惑的情緒。
我盯着前方的那顆墜着辮子的後腦勺,心想:這家夥剛剛不會是被打到了腦子吧。
還是說,自言自語這種行為其實也是反抗期和中二病裏的一種症狀?
這麽說的話,那我要是現在和他提起神樂撫養費的事,會不會也刺激到他,從而讓這家夥的反抗期更延長了呢?
可是錢這種東西就是很刺激人的話題啊。
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這世界上應該沒有人能在提起錢的時候能做到外表跟心裏一樣冷靜吧?
如果有的話,那一定是提到的錢不夠多。
……J
***
我們保持着這樣的陣型,一路暢通無阻的跟在神威身後進入到了一個房間裏。
門關上,發出一聲輕響。我這才從剛才的糾結中回過神來,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似乎跟着他到了一個全新的地方。G
這大概是海盜們的宿舍或是專屬房間之類的樣子,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品和家裝布局一應俱全,就連門都跟外面通道的機械門不一樣,而是采用了指紋密碼的門鎖形式,做了和正常家庭一樣的推拉式外門。
比起我對于開拓了新地圖的感嘆與稀奇不同,阿伏兔似乎沒想到神威會帶着我們來到這種地方,一臉疑惑地挑起了眉:“團長,你這是累了嗎?那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啊對了,好像還得給這位小姐找個住處才行啊。”
?
我渾身一凜,回想起這看上去好心的大叔先前還在建議神威把我送走的事情,當即沖進屋子裏,一把抱住了電視機對面的長沙發,大聲說:“不用麻煩了大叔!我很好養活的!我就睡在這裏,平時給口吃的喝的偶爾讓我看一眼電視就行了!”
可惡,在拿到神樂的撫養費以及幫神樂要回她的生活費之前,我還不能被趕走!J
阿伏兔:“……”
“你确定嗎?”
阿伏兔說着,看了一眼旁邊笑眯眯的神威,似乎意有所指地道:“這裏是團長的房間。你确定自己要住在這嗎?”
“就因為是他的房間我才會住啊。”
我眨了眨眼睛,對他的這句提醒感到十分不解。
考慮到神威現在頂着反抗期不良少年的帽子,我想了想,還是安慰了他一句:“別擔心,我心裏有數的。畢竟我們之前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雖然上一次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事實擺在那裏,我也不算說謊。
我自覺自己的表現已經十分體貼了,但門口的阿伏兔在聽完這句話以後,臉上的表情似乎更加憂愁了。
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S
就在這時,眼前人影一晃。神威走到被我抱着的沙發前,慢悠悠地坐了下來,頭頂的呆毛一翹一翹,似乎心情很好地說:“你在想什麽呢,阿伏兔?不管你想了什麽,說不定都是真的哦^^”
“……我只是在想,”阿伏兔說,聲音裏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感慨,“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麽白給的存在啊……總之你好好珍惜吧,小鬼。”
我:?
我歪了歪頭,沒聽懂這倆人在打什麽啞謎。
倒是神威笑盈盈地說道:“這個嘛——看我的心情好了^^倒是阿伏兔,你操心的未免也太多了,不如去吃點米飯補補腦子好了。”
“是是,這就開始趕人了是嗎?那你做事記得悠着點,萬一一不小心搞出個什麽來,我可不負責照顧啊。”
阿伏兔說着便轉身要走,被我連忙攔住:“等一下——”
阿伏兔/神威:?
這種事情我從來都沒有過經驗,果然還是有第三個人在場會比較安心啊。
這麽想着,完全沒注意聽他們剛才在說什麽的我,把目光轉向了面前的神威——的後腦勺上。
……
我頓了頓,默默地繞過沙發背和沙發扶手,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沒被他占據的另一邊,連屁股都不敢坐全了。
阿伏兔就這麽一頭霧水的被我給叫住了。
神威臉上雖然沒什麽變化,但我卻莫名從他的笑容裏看出了一個問號。
……嗯,這種時候,果然還是先用其他話題打開話匣子會比較好吧。
我迅速的在腦內搜索了一番,靈機一動,找到了一個自覺相當不錯的話題,于是挺直了上半身,換上了一種無比自然地唠嗑語氣,清了清嗓子說:“咳……聽說你現在的師父是那個夜王鳳仙?我記得他以前才是第七師團的團長吧,現在是不在這裏了嗎?”
“嗯?你說那家夥啊。”
雖然心裏面可能有些莫名,但神威表面上仍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甚至在聽到我的問題後還佯裝思考了一下,随後便笑了笑說:“大概是不知道跑到哪裏去找自己的太陽了吧。”
?J
這年頭還有喜歡擁抱太陽的夜兔?
不愧是夜兔的王,果然和我們這些普通兔子不一樣。
我心中感慨了一番,随即便有些疑惑:“什麽意思,那春雨就這麽放他走了嗎?”
按理來說好不容易收納了這麽頂級的戰力,不是應該像割韭菜一樣抓着對方使勁割嗎?
怎麽會這麽輕易的就讓他離開。
“當一個人擁有了這世間幾乎沒人能夠匹敵的力量時,你眼中所有的麻煩對于他來說就都不算麻煩。”
神威說着,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原本上揚的音調漸漸的沉了下來:“只要足夠強大,就沒有人能夠阻止你做任何事。不管是春雨也好元老院也好,即便是禿子,在他面前也不可能輕易說出「不許」兩個字。”
……這是什麽語氣,怎麽聽上去好像很向往的樣子?JS
我若有所思地低下頭琢磨了一會兒,悟了:“所以說,其實你也想去找太陽嗎?”
“?”
神威似乎因為我這句話從某種世界中回過了神,眨眼間便又恢複了先前笑眯眯的樣子,稍微往後靠了靠,靠在柔軟的沙發背上微笑着說:“不哦,我和那種身體跟心靈都快要幹涸了的老頭子可不一樣。不管是太陽也好,又或者是女人也好,對我來說都是完全不需要的東西呢。”
我哦了一聲,雖然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但還是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所以說,果然是反抗期啊。照他現在這副什麽都不管的樣子,如果貿然和他提起神樂還在等他的事情的話,估計會被這家夥當成拖累而反感的吧。
電視節目裏說過,面對這種不聽話的小孩,循序漸進或許也可以成為一種手段。
既然這樣的話,果然還是先把錢的事解決了吧。
至于回家之類的,說不定過兩年他就能自己想通了呢?
我一本正經的思索着,餘光中感覺到神威朝我所在的方向偏頭看了一眼,連同頭頂上的那根呆毛都一起晃了晃。
緊接着,耳邊便傳來了他似乎有些好奇的聲音:“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聽到這句話,我頓時露出猶豫了表情。
要說嗎?就這麽直接說的話會不會有些太直白了?
可是不說的話這家夥估計一輩子也想不起來這件事吧?所以還是要說。
嗯……真說了的話,他應該不至于不給吧。
應該不會這麽小氣的吧?
那可是他妹妹啊!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糾結,神威一臉體貼,微笑着說:“有什麽話是不能直接開口的呢?”
是啊……反正都已經下定決心了,不管怎麽樣都是要說的啊,也不差在這一時了。
這麽想着,我終于鼓起了勇氣,挪動身體從沙發的這邊一路蹭了過去,一咬牙,拉住了他搭在膝蓋上的右手。
或許是從小到大已經被我給拉習慣了,神威意料之中的并沒有躲,反而面上的笑意更加深了一點,帶着一派悠然放松的表情,就這麽好整以暇地朝我望來。
第一次做這種事,我還有點點不自在。看着他彎彎的藍眼睛,為了不刺激到他,我做出一副乖巧的表情,拿出這十八年以來最大的誠意,一臉真誠地對他說:
“你的工資還夠用嗎?要不先把這些年神樂的撫養費結一下吧。”
……
……
……
一陣沉默。
我拉着神威的手,莫名覺得剛才還很溫暖的手現在似乎變涼了一點。
又好像還有點硬。
神威臉上的笑容再度呈現出某種凝滞的狀态,連帶着門口的阿伏兔都深吸了一口氣,手握在門把上,過了一會兒又跑去握傘,似乎是不知道接下來該先開門還是先拔傘該比較好。
我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就前功盡棄了,于是也跟着僵在原地不敢動彈。J
就這麽過了不知道多久,神威才終于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回過了神來。J
我頓時緊張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神威唇角的笑意微微收斂,沉默了幾秒鐘,說出的話卻與我的問題毫不相幹。
他說:“你想和我說的‘好多話’,就是指這個嗎?”
“……也不全是啦,這只是一點點。”
我放下一只握住他的手,伸出手指,謹慎地捏出了一小段距離,十分乖覺的補充道:“你要是想直接給神樂打生活費的話也不是不行……她最近和我的家人去地球了,那邊的開銷應該會比在烙陽大一點,具體需要多少我可以寫信問問她。”
神威:“……”
神威沒說話。J
氣氛好像有點不對了。
我看着眼前明明是笑着但莫名像是生氣了的家夥,一時之間困惑不已。
不是吧……果然他不想給妹妹出這份錢嗎?S
還是說是我講話太直白了,讓他這個離家出走十年從來沒管過妹妹的家夥在下屬面前丢臉了,所以他才會生氣?
……可惡,果然還是該再委婉一點的。
沒想到這家夥竟然真的打算賴賬啊!
我的內心十分懊惱。
門口,阿伏兔作為全場最為無辜的人,縮在離我們最遠的角落裏,悄無聲息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JS
作為仍被我這個債主拉着手催債的欠債人,神威保持着微笑,胸膛平靜地起伏了一下。
“千歲。”他叫了我一聲。
我茫然應道:“啊?”
……J
……
……
神威說:“我果然還是殺了你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1-27 08:00:09~2022-11-29 08:00: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對地球愛得深沉 84瓶;咕咕雞 50瓶;灰子兔 30瓶;藍茶 20瓶;鶴球、貓裏貓氣 10瓶;EmberHauler 3瓶;熹微、十萬個基佬同時、隔壁有妖、是魔鬼不是珈百璃☆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