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撒斯姆城。

這是一個在世界地圖上都找不到名字的地方。

它小的可憐,名義上是城,但實際上只有十三條街組成,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也不和任何一個國家接壤,遺世而獨立,完全是被遺忘的角落。然而在黑暗世界裏,它的名字卻猶如聖地撒冷一般,連提起它的名字都成為了一種禁忌。

傳說世界上任何一場有名的戰争之中,都能在裏面找到幾名出身于撒斯姆城的可怕戰士。它為各種罪惡之花提供生長的土壤,傳聞出身在這裏的人連血液都是黑色的。

在這裏,膚色、性別、年齡都失去了作用,所有你想得到想不到的犯罪都在這個地方産生,這裏有無拘無束的自由,包容所有在外界活不下去的人,是真正的“惡之城”。

然而住在撒斯姆城的人卻用另外一個名字稱呼它——天堂。

A街。

“歡迎來到天堂。”

一個膚色黝黑的男子張開雙臂,對着地上這群瑟瑟發抖的可憐人燦爛大笑,“這一次來的都是些好貨色呢。”

地面上有十幾個人,有的衣冠楚楚,有的衣衫破爛,有的是金發碧眼,也有的是黑發黑眼,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看起來完全沒有共通之處。

“你們送我回去,我家裏有錢,我……”衣冠楚楚的男人用流利的英文哀求,“我不是故意到這裏來的,我明明在游輪上……”

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嘴角溢出了鮮血。

“啧,抱歉,我最讨厭的就是白皮膚。”膚色黝黑的男子揉了揉手,“你是個好貨色,這裏有不少人喜歡你這樣的金發碧眼。”

“哇哇哇——”一陣嬰兒的哭聲傳來。

地面上的一個女人抱緊了自己手裏的孩子,忙亂的用日語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會再哭了。”

皮膚黝黑的男人看見這個女人和嬰兒,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三兩步走到這個女人面前,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胸部,捏了捏,“亞洲女人,太棒了,嗯,手感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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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女人根本不敢反抗。

“你運氣真好。”男人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齒,順利的切換成了日語,“你的孩子在這裏在一筆很大的財富,嬰兒的器官一旦匹配成功賣出去,你可以痛痛快快的在這裏活上好幾年。很多有錢人的孩子總是出問題,需要新鮮的器官替換。”

“不,不——”霓虹女人抱緊了自己的孩子,“救命——”

“感恩上帝吧,你是個女人。在這裏,只要你運氣不是太差,總是有生意會上門。”男人又摸了一把她的胸,“我會為你找個好買主的。”

很快,這裏就聚集了不少人。

因為大家都知道,售賣要開始了。

“黑鬼,快點出價格,我需要一個新的幫手。”

“那個嬰兒我要了!”

“我喜歡金發的,我最近搞到了幾條不錯的煙,換麽?”

砰。

一聲槍響。

那個高呼自己有煙的人額頭上已經開了個大洞倒在地上,子彈創口很大,幾乎炸掉了他半邊腦子,紅的黃的白的混合在一起,甚至有一些濺到了旁邊的人身上。

開槍的人走了上去,熟練的摸了摸,從這個死去的男人褲裆裏掏出幾包不知道什麽品種的煙。

“剛好想抽煙就有人上門了。”開槍男人撕開一包,點燃了一根吸了一口,“呸,什麽玩意兒?浪費我的子彈!”

“你開槍說一聲,濺到我了!”

“老子就這麽一件衣服!”

“怎麽還會有人這麽傻的說出自己有煙啊?我正要動手呢。”

“這些煙就當賠償了。”男人臉上滿是不耐煩,“我就不信我今天找不到好煙!”

香煙被扔在地上。

男人扛着槍罵罵咧咧的走了。

圍觀的人立刻沖上去七手八腳的将香煙撿起來,也有幾個人将這個男人的屍體拖走。這個男人身上的肉可以賣給那些喜歡吃人肉的,器官要是能用又是一筆新的財富。

很快,那個死去的男人就被瓜分幹淨,除去地面上的一灘血跡幾乎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大家又開始催促這個黑鬼趕緊出價格。

可以的話,有人甚至會直接上去搶,但是這個黑鬼體格強壯,是這裏出名的殺人狂,他們自然會規矩點。

這些被買賣的貨物們看見這一幕,已經震驚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難道我今天就找不到煙了?”開槍男人扛着槍自言自語的走着,街上的人見怪不怪,不曾多給他一個眼神。

“嗯?”男人忽然聞見了一股誘人的煙味。

他的鼻子可是能将女人藏在內褲裏的煙都能聞出來的,這絕對就是他找了好幾天的煙,能夠讓他痛痛快快好幾天的好東西!

男人順着煙味找到了一個靠着牆壁望天空的男人。

他吹了一聲口哨感嘆自己的好運氣。

黃種人。

還是他特別喜歡的黃種男人。

黃種人的年紀總是比他們看上去要大,身體有纖細,身上也沒有什麽體毛,皮膚也細膩,在床上總是比那些白種人黑種人要強得多。

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個黃種男人是極品。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一點傷痕,看起來也不幹癟,嘴唇也顯得飽滿,應該沒有沾上什麽病,也沒有嗑藥的愛好。

不管什麽樣的美人,一旦嗑藥就會變得難看,肉體也會散發出古怪的肉味。

但是這個男人身上只有這淡淡的香煙味,看起來也年輕。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清澈的猶如最上等的美酒,帶着一點淡淡的紅,要是賣給那些人體收藏家,一定能得到一大筆錢。

十八歲?

還是二十歲?

哦,黃種人的年紀簡直是個謎。

不過男人心裏還是猶豫了一下,沒有貿然上前。

這裏有十三條街,全部以英文字母代替,A街也是相對來說條件最好的地方。因為那些外來的新鮮貨物總是會第一時間在A街出現,這裏最靠近海。要是住在天堂裏面,那幾乎看不到什麽新鮮玩意兒。

在這裏,性愛,強奸是家常便飯,只要不怕死在大街上來一發也沒有人管。不過這裏脾氣暴躁的人多,在大街上做很容易引起別人的不滿而産生事端,因此除去那些有暴露癖好的還是很少有人這麽做的。

這個黃種男人這麽極品,發現他的人應該不止只有我一個,但是沒有人上去弄他。這種情況的話要麽就是這個男人有個強大的庇護人,要麽就是這個男人本身強大。

只是這香煙的氣味實在太過吸引人,男人已經很久沒有吸到這麽好的煙了,加上他對自己手裏的槍也格外有自信,膽子便不由的大了起來。

先開槍打傷他的腿,再将人扛回去,總能玩上幾天,玩死了之後自己就跑到C街去,就算這個男人有強大的保護人也找不到他。

持槍男人心裏已經有了打算,從褲兜裏摸出一個消音器裝在槍杆上,随即就扣動了扳機,對準這個黃種男人的大腿直接打了過去。

砰。

子彈落空了。

“怎……”開槍的男人愣了一下,不明白為什麽好端端的就落空了。

一陣劇痛傳來。

他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胸口上多出了一段刀尖,刀尖很鈍,甚至還有些鏽跡斑斑。

刀尖在他的視線中扭動,胸前的傷口瞬間變成了一個大洞。

“哇——”

他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眼睛還露着疑惑,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黃種男人伸出一只手,将嘴上的煙熄滅,剩下的半截揣進衣兜裏,伸出一只手,拖起這個男人的一只腳到了街口巷子裏走去。

砰。

門被一腳踢開。

這是一家小的不能再小的酒吧,桌子幾乎都是少了腿的,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裏的桌面上幾乎都有着可疑的暗紅色。

“烏雲,你帶來了什麽好貨色?”酒保熟練的往酒瓶裏摻水,頭也不擡的問了出來。

在這個時間點會來“交貨”的人,只會有這麽一個而已。

“槍,人。”名為烏雲的男人一臉漠然,将手裏拖着的屍體放下,連帶着這個男人的槍也扔在了地上。

“嗯,這槍是自己改裝的,不過殺傷力還算大,就是後坐力有點強,不太好賣。”酒保從吧臺走過來,輕車熟路的将槍支拆開,一邊用苛刻的眼光看着地上的屍體,“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多年的煙鬼,身上的器官恐怕都壞了,賣不了價錢。”

烏雲臉上沒有半點動容,眼睛裏也仿佛沒有看見任何東西,“他的頭發很好。”

“那倒是。”酒保摸摸這個死去男人的頭發,“又長又密,倒是能賣個不錯的價錢。這樣,第三個櫃子上的那盒巧克力你拿走,這兩樣東西我都要了。”

烏雲眼睛一亮,整個人看起來神采飛揚,“成交!”

酒保看見烏雲以最快的速度就拆開了一塊巧克力放在嘴裏,臉上浮現動人的笑容,靠着吧臺,用他那雙遍布細碎傷痕的手指将巧克力紙折的整整齊齊。

從這個角度上看,烏雲簡直比A街最貴的那個少女還要漂亮。

如果只看他的臉,根本難以想象這樣的人能夠在這個天堂活到現在。

可這也只是假象。

烏雲人如其名,只會遮擋陽光,會帶來傾盆的大雨,會叫人望而生畏,叫人接近了就再也喜歡不起來。

“烏雲。”酒保喊了一句,用熟悉的腔調再次說起了建議,“你只要夜晚來我這裏坐一坐,你會有數不清的客戶上門。”

那些狂蜂浪蝶會前仆後繼的成為烏雲購買巧克力的物資。

在這裏,最不值錢的就是人,但是最值錢的也是人。

“不。”烏雲将巧克力收了起來,“我要回去看書。”

“你那本書,看了有三年了吧,還沒有看完麽?”

“沒看懂,再看一次。”

烏雲很快就帶着巧克力離開了這裏。

“大哥,他走了吧。”另一個酒保小心翼翼的從後面出來,每天這個時間他都會故意藏起來,為了躲開烏雲。

“走了。”酒保懶洋洋的回了一句,“你繼續去給那些酒摻水。真是,都過去一年了,你怎麽還怕他?”

被訓斥的這個小酒保沒敢回嘴。

怎麽會不怕呢?

這個男人在一年前,可是一邊吃着巧克力一邊當着這裏所有客人的面,活生生的将一個人給剝皮了。

最可怕的是,那個被剝皮的人全身血淋淋的,都還沒有死。

那個畫面成為了小酒保這一年來的噩夢,光是看見烏雲的樣子他就忍不住發抖。

“這裏就是這麽一個天堂。”酒保笑了起來,“你應該和這裏的客人們一樣笑才對啊。”

烏雲帶着巧克力回到了家,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忘記将那把生鏽的匕首從那個死人身上取下來了。

“忘了。”

烏雲眨了眨眼,很快将這件事抛在了腦後,反正那把匕首也是撿的。

他的房間很小,只放得下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不過烏雲在這裏住了很多年,沒有想要換的想法。

烏雲伸出手去拿床頭的書,瞬間意識到書的位置似乎改變了。

有人進來過?

書上附帶着一張紙。

“幫我殺幾個人,這是名單和地址……”

紙上的落款是烏雲熟悉的标記。

烏雲沉默了一會兒,将紙上的名單掃了一眼,全部記了下來,然後撕碎燒了幹淨。

三年的時間真快。

他回來了,可我還沒有看懂這本書。

烏雲靠着床頭,借着燈光繼續看這本已經被他翻爛了的書。

書的封面上是燙金的英文字母。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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