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後面的女人從許澤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兩人互相看了一眼。

女人眼裏帶着探究和些許閃躲,很快從他面前過去了。

“媽。”簡寧靠在牆上小聲說道。

“小寧,”一直跟着的女人說道,“你換電話號碼了?”

簡寧擰着眉,沒說話。

“小寧,”王如夢繼續說道,“你在你親爸那過得還好嗎?”

“什麽事,直接說吧。”簡寧不想聽這些虛僞客套的寒暄,即使這個人是她的親媽。

“你爸他,去澳門了。”王如夢看着她說道,“被人扣着回不來了。”

“哦。”簡寧答道,她只想快速結束這場會話,“然後呢?”

“你那還有錢嗎?”王如夢上下打量着她說道。

媽媽帶着她跟她親爸談判的時候,拿了一大筆錢,算是付她過去十七年的撫養費。

簡寧簡單梳理了一下,這筆錢大約是被朱世海帶去澳門賭博,輸了回不來了。

“我沒有錢。”簡寧知道,這就是一個無底洞,無論她拿出來多少,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朱世海的德行她是知道的,一個賭徒,一個酒鬼,一個動不動撒酒瘋,一個不滿意就會打罵她的人。

“小寧,你爸爸變成現在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他不是我爸爸。”簡寧有些煩躁地打斷她的話。

當年,朱世海跟人出去跑船,走了半年,回來之後,發現家裏老婆已經懷孕五個月了,很明顯,不是他的種。因為王如夢體質的原因,這孩子還沒法打掉,簡寧就是這麽被生下來的。

她身後永遠都是指指點點。整個景點附近的人都知道,朱世海被戴了綠帽子,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不再出去工作了,終日酗酒賭博,不務正業。

“你要這麽說的話,那媽媽只能去找你的親爸借錢了,畢竟你爸爸幫他養女兒養了那麽多年,他家又那麽有錢。”王如夢看着簡寧說道。

“夠了!”簡寧終于吼了出來。

她一把拉開書包拉鏈,從裏面拿出來厚厚一疊五十塊錢狠狠往地上一砸。

“不要再來煩我了!”簡寧拎起書包,從小巷子裏跑了出去。

隔着老遠,許澤就聽見了她的聲音,他從沒聽見她這樣大聲地跟人講過話,她對人永遠微笑,何曾真正憤怒過。

許澤皺了皺眉,推着車走了過去。

簡寧跑了出來,她看都沒看他,一直往前跑,跑到一個沒人的小角落裏蹲了下來,抱着頭,一動不動。

那些并不美好的回憶頃刻間湧了上來,不似海水清澈蔚藍,像一股泥石流,随時都能淹沒她,陷她于萬劫不複之地。

她是個不祥之人,朱世海這樣說,家旁邊景點廟裏的和尚這樣說,最後那一帶幾乎所有的人都這樣說。

小的時候,他們還說,朱寧是個小偷。她哭着喊着解釋,但沒人信,人們只會相信大人的話,不會相信她。

“說,是不是你偷的,是不是你偷的!燙不死個賤東西你!”

記憶中那個冷漠狠毒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簡寧把身體往牆角縮了縮,似乎在尋找一絲虛無缥缈的溫暖。

她撸起袖子,在向日葵紋身上的燙痕上使勁抓了抓,似乎這樣就能把它抓掉一般。

直到胳膊上被她抓出來幾道紅印子,她感受到了疼痛,才停手。

要不是媽媽在電視裏看見簡世勳,她大概永遠也不會擺脫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了,學業無法繼續,每天在景點附近兜售地圖礦泉水,最後,嫁給一個景點售票員或者園林工人。

“簡寧。”許澤走過來,輕輕喊了她一聲,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簡寧把衣袖撸了下來,下巴頂在胳膊上,蹲着沒動,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卻始終沒有流出眼淚來。

許澤伸出手來,攬住她的肩膀,輕輕在上面拍了拍,柔聲說道,“沒事,別怕。”

簡寧低下頭來,把頭埋在胳膊裏。過了許久,她偷偷擦掉眼角的一滴淚,側過臉來看着他。

“臭流氓。”說完伸出手來,在他手上使勁拍了一下。

“哎,疼疼疼。”許澤把手從她肩膀上拿下來說道,“晚飯想在外面吃嗎?”

“不了,一會就該回家。”簡寧輕輕搖了搖頭,“回去晚了不好,會吵到別人休息。”

“簡寧,”許澤看着她的眼睛說道,“你累嗎?”

簡寧怔了一下,旋即笑了笑說道,“不累。”

“少他媽瞎扯淡。”許澤看着她的臉,皺了皺眉說道,“皮笑肉不笑的,難看死了。”

簡寧坐在地上,曲着腿,靠着牆,微微擡起頭,看着天空,很久沒說話。

“許澤,”過了好一會她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許澤認真聽道。

“從前有個女孩”簡寧說道,“她……算了,忘了怎麽講的了。先回家吧,你帶我還是我帶你?”

這麽多年了,她早已習慣自舔傷口,果然還是很不習慣傾訴啊。

“我很喜歡聽人講故事,”許澤說道,“什麽時候想起來了再跟我講。”

“她六歲的時候沒有拿媽媽放在櫃子上的五十塊錢。”簡寧突然說道,她說的很快,一口氣說完,中間沒有一絲停頓,她生怕一停下來就說不下去了。

“嗯,沒拿。”許澤站起來,朝她伸出手,“起來,澤哥哥帶你回家。”

簡寧看了看他的手,沒接,自己撐着地站了起來。

她走到自行車旁,低頭蹬掉腳撐,推了推說道,“上車。”

許澤往車後座上一坐,“走吧。”

簡寧蹬了幾下,發現還行,騎得動。

但沒騎幾步,她就不行了,這個人太重了,饒是她以前經常幹活,力氣大,也覺得重了。

“你太重了。”簡寧微微側過頭來說道。

“我這都是肌肉,顯得重而已。”許澤說着從車上跳了下來,“肌肉知道嗎,要我給你展示一下嗎?”

“少自戀了。”簡寧停下車看着他說道。

“下來,我帶你。”許澤往前走了幾步。

簡寧把車子交給了許澤,乖乖坐在後座上。

“你該多吃點。”許澤說道,“都感覺不到後面坐着個人,一點分量都沒有。”

“所以胸才那麽小。”許澤小聲補充了一句。

“滾!”簡寧在他後腰上掐了一下說道,“就是你拿雪球給砸沒的,原本有36D的。”

“我錯了,”許澤笑着說道,“但我會負責的。”

“你怎麽負責?”簡寧捂了捂胸口,警戒地看着他。

許澤低聲笑了笑,沒說話。

“笑個鬼哦。”簡寧又掐了他一下。

說話就說話,能不能不要在後面加個哦字,很勾人好不好,弄得人都沒法好好騎車了,不過,聽起來确實很爽就是了。

簡寧坐在車後座上,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背,一下一下輕輕點着,很有節奏。

許澤笑了笑,回過頭來看她,風吹起她的頭發,像海藻在跳舞,她手指打着節拍,他看着她,內心也似有風拂過,有種很舒适的癢。

“看路。”簡寧使勁戳了他一下,“要撞了。”

許澤想剎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自行車頭穩穩地撞上了前面的電線杆子。

所幸車速原本就不快,加上許澤反應快,伸出一只大長腿撐住了地面,人和車都沒倒。

“沒事吧?”簡寧跳下車,看了看他。

“車把手撞到胸口了,”許澤擰着眉,捂着胸口,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聲調兒也帶上了幾分□□,“噢,好痛。”

“要緊嗎?”簡寧走近,盯着他的胸口看。

她靠地很近,整個人幾乎埋在他的胸口裏,專心看着他被撞的地方,她眼睛很大,一眨一眨地,帶上了幾分天真。

操,禽獸,居然欺騙這樣單純無知的少女,真太不是個東西。許澤的良心受到了譴責。

默默譴責完,他昧着良心繼續呻.吟道,“幫我揉揉吧。”

“好呀。”簡寧擡起頭,微笑着看他。

她眼角帶上的幾絲狡黠,許澤很熟悉。他知道她看穿他了,卻又樂得逗她開心。

“打不死你個賤東西。”

果然,簡寧伸出拳頭,在他胸口使勁錘了兩下。

“啊,我死了,你要守寡了。”許澤捂住胸口,頭一歪,眼一斜。

“您這演地一點都不像啊,許少。”簡寧捂着肚子哈哈直笑,“哪有人死了還能站着的。”

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似乎抓錯了重點。

重點難道不應該是,你要守寡了,那句嗎。

她擡起腳,往他腿上踢。

什麽賤玩意。

許澤往後退了退,十分機智地躲過了她這招奪命嗜血連環腿。

但是很可惜,他沒注意到後面的小花壇,車子碰到花壇,他整個人失去了平衡,連人帶車,一下載進小花園裏了。

許少溫潤如玉,向來風度翩翩,在他扮酷耍帥的十七年裏,何曾這般狼狽過。

簡寧已經笑地直不起腰了,要不是扶着旁邊的電線杆子,她估計得笑趴下。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