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 第42章

42   第42章

◎羅馬的教皇與虔誠修女十三◎

黑暗裏, 睡在房屋另一邊的蘇珊娜呼吸平穩，搭着被子的纖細輪廓一動不動，睡得非常平穩。

只穿了一身白色睡裙的拉薇妮娅悄悄站起來, 披上鬥篷，拎起這團黑色觸手悄悄走出了房門, 想要趁着它睡覺, 把這個很危險的怪物弄死或者丢掉。

這個時間點的修道院還很安靜, 房屋都是黑暗的, 修女們都沉浸在夢鄉裏，只有樹上幾只黑色尾羽的小鳥，偶爾發出“湫湫”的鳴叫聲。

沒想到，走到中間的庭院時, 剛才還熟睡的小怪物就醒了。

它黑色的身軀蠕動了一下, 抖了抖身上的觸手, 接着将黏糊糊的觸手搭上來, 順着她的手臂開始向上爬。

拉薇妮娅立刻停止腳步, 警惕的一動不動，懷疑它是不是想要吃掉自己的肉。

她記得這個小怪物叫黑山羊幼仔，趴在瑪利亞院長的腹腔裏睡覺時, 嘴巴裏還有沒有吞下去的人肉和血絲。

幸好, 黑山羊幼仔爬到了她肩膀上的位置，就繼續停住不動了。

“叽、叽、叽。”

它又叫了幾聲, 聲音急切, 像是在期待什麽，黑乎乎的身體上, 七八只嘴巴全都張開了, 露出細小潔白的尖齒。

肩膀上多出一團沉甸甸的重量, 感覺到它暫時沒有惡意的拉薇妮娅，神情漸漸放松了一點。

考慮到它是個人類無法抗衡的怪物，拉薇妮娅覺得不應該惹它，于是低聲問道：“你是不是餓了？”

“叽叽！叽叽！”

黑山羊幼仔聽不懂人話，只是越發急促的晃動着黑色軀體和觸手，并且發出尖銳的叫聲。

拉薇妮娅伸手握住它，想要試着把它拽下肩膀，但是卻沒有拽動，反倒讓它的黑色觸手抱的更緊了。

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服，拉薇妮娅都能感覺到那種黏糊糊的冰冷質感，就像是凝膠或者石油。

“……我給你找食物，你不要吃我。”拉薇妮娅說道。

修道院的廚房在半地下室裏，并且沒有上鎖，很輕易就能進去。

修道院裏的修女們，因為要守各種齋戒，所以不能吃肉，但是在教義裏面，魚類、腌牛肉、海貍、短吻鱷和海鳥又不算是肉，可以随便吃。

廚房的桌面上，擺滿了各種食材，拉薇妮娅翻找了一下，然後找出一塊生牛肉和一條養在水盆裏的魚。

把這塊肉和魚擺在桌子上，拉薇妮娅拽了拽這個叫做黑山羊幼仔的小怪物，示意它爬下去吃。

黑山羊幼仔的觸手靈敏的在半空揮舞着，觸碰到人類纖細雪白的手指，下意識的纏繞好，接着張開嘴巴，在指尖狠狠咬了一口。

“嘶……”拉薇妮娅吃痛的收回手，在昏暗的光芒下，看到自己的食指掉了綠豆大小的一塊肉，正不斷往外冒血珠。

果然，面對這種怪物時，根本不能松懈。

“叽叽叽叽叽叽……”

黑山羊幼仔大概是真的餓了，受到淡淡的血腥味刺激，暴躁的發出一連串尖銳叫聲，讓拉薇妮娅不敢再耽誤時間，立刻拿起菜刀砍下一小塊帶血絲的生牛肉，喂到了它的嘴邊。

黑山羊幼仔其中一只嘴巴張大，幾口就吞下，發出了嘎吱嘎吱的咀嚼聲，其他嘴巴也同時沉默了一瞬間，然後不分前後的同時張大嘴巴，等着人類的投喂。

拉薇妮娅在廚房裏轉了轉，找到一雙帶着油污的手套戴上，然後再試着把這個怪物從自己肩膀上扯下來，同時把一小塊牛肉放在它的嘴巴面前吊着，再逐漸遠離，示意它桌面上才有食物。

這次黑山羊幼仔很順從的從她胳膊上爬下去，趴在了生牛肉上，開始大塊朵頤，沒多久就吃完了生牛肉，然後自動跑到那條魚上。

它漆黑的身體和觸手緊緊趴在魚上，動作靈敏的拔掉魚鱗、遠遠丢到一邊，然後開始吞噬黑色的魚皮、還有鮮嫩的魚肉，因為體型過小的原因，居然還顯得有幾分可愛。

廚房裏，頓時到處都是被甩飛的半透明魚鱗。

拉薇妮娅見狀，立刻就把廚房裏的其他肉類全部搬到了桌子上，就放在黑山羊幼仔的旁邊，又觀察了一陣它的進食速度，确定它暫時吃不完後，立刻就想離開廚房去找教皇，然後請尊敬的聖父對付黑山羊幼仔。

但就在拉薇妮娅緊盯着小怪物，然後一步步後退時，身後突然傳來了輕柔悅耳、如同天籁的聲音。

“它是很可愛的小動物，對吧。”

伴随着好聞到了極點的馥郁香氣，一雙如同冰雪般的修長雙手，搭在了拉薇妮娅的肩頭。

銀發的修女本能的轉過頭，卻沒想到剛好觸碰到了莎布·尼古拉絲的側臉，感受到嘴唇上傳來的柔軟滑膩觸感。

“……”

拉薇妮娅頭向後仰，臉色古怪的摸了摸嘴唇，接着嫌棄的用手背擦了一下。

停留在她肩膀上方的那張完美面孔，也就是莎布·尼古拉絲愣了一下，緊接着笑的前仰後俯。

她綢緞一樣的漆黑長發随着晃蕩，劃出優美的弧度，美的不可思議。

“為什麽這麽讨厭我？我不好看嗎？”笑夠了之後，莎布·尼古拉絲問道。

按理來說，祂的所有化身，擁有魅惑這個永久性的自帶技能，以人類的意志力，幾乎不可能抵抗成功。

拉薇妮娅又後退幾步，拉開距離，解釋道：“我不喜歡離陌生人太近，女士，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趁我去找兄長時，我的小可愛溜到了這裏……”莎布·尼古拉絲相當自來熟的拉着銀發修女的手，然後和她肩并着肩在椅子上坐下，欣賞黑山羊幼仔嘎吱嘎吱的啃魚肉，捏了捏它的黑色小觸手，愛憐的說道：“……這是我最喜歡的一種孩子了，它們總是陪伴在我的身邊，經常去幫我辦一些事情。”

比如說代替接受至高母神被宇宙間的信徒崇拜，并且吃掉一些冒犯了至高母神的生物，還會勤勤懇懇的給祂傳播信仰。

接着，莎布·尼古拉絲擡手抱住了銀發修女，黑色的眼眸像是漩渦一樣深邃晶瑩，在她耳邊幽幽說道：“你知道嗎？因為你，塔維爾剛才不想再和我生孩子，拒絕和我交合了。”

拉薇妮娅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興師問罪的感覺。

兩個人的軀體緊緊貼在一起，在越發馥郁的香氣裏，祂修長雪白的手指緩緩挪移到人類少女的手腕上，用指腹輕輕摩擦。

明明是暧昧無比的動作，但拉薇妮娅卻感覺到了一陣毛骨悚然的恐懼。

“……你說，我應該怎麽懲罰你呢？”

……

蘇珊娜是被寄居在她身體裏的惡魔吵醒的。

〔快醒來，快醒來！愚鈍的人類！〕

如同刀割般的粗糙嘶啞聲音，在蘇珊娜的心裏響起，暴躁惡毒，仿佛在時刻壓抑着憤怒。

蘇珊娜一瞬間驚醒，眼睛盯着天花板，在心靈深處無聲的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因為這個惡魔寄生在她身體裏的原因，她不需要把話說出口，就可以和惡魔進行溝通。

〔在你睡着的時候，那個畸形怪物爬到了卧室裏，那個銀發修女醒來發現它，就帶着它去廚房了。〕

什麽！

蘇珊娜還有些渾渾噩噩的一下子被吓清醒，立刻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

〔拉薇妮娅怎麽樣？那個怪物有沒有傷害她？〕

〔那個修女的生活與我無關，剛才我一直保持沉默，都是為了等那個怪物離開……〕體內的惡魔急躁的說道〔……為了咱們的安全，蘇珊娜，你現在需要把身體交給我，然後我們去找到瑪利亞院長的惡靈殺死她，完成最後的複仇。〕

等到契約上的條款達成，蘇珊娜的身體和靈魂，就會瞬間歸惡魔所有，不像現在，惡魔想要使用她的軀體，還需要獲得原本主人的同意！

〔不行，我得去找拉薇妮娅，那個怪物太危險了，她幫助過我，我不能眼看着她出事。〕蘇珊娜說着摸黑走出卧室，開始下樓梯。

〔幫助你的人是我！人類，是我發現了你的絕望和痛苦，慷慨的和你達成契約，讓你活下來，并且找到那個虛僞的修女複仇……〕惡魔很不耐煩，非常想把這個人類的靈魂撕成碎片，滿懷惡意的低聲引誘道：〔……難道你不想完成徹底的複仇嗎？想眼睜睜看着那個惡靈逍遙在外，繼續害死更多人？快把身體交給我，讓我去找瑪利亞院長的惡靈！〕

蘇珊娜雙腿因為恐懼而發軟，必須緊緊扶住樓梯的欄杆，才能夠确保自己的身體不會滑倒。

那個不可名狀的黑色怪物，是她想象不出的可怕存在，連寄生在她體內的惡魔都說，地獄也沒有這麽荒誕怪異、扭曲瘋狂的生物。

她臉色因為恐懼而慘白一片，顫抖了幾下之後，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和惡魔商量的說道〔你幫幫我，把拉薇妮娅救走……我可以再和你做交易，生命你需要嗎？我可以給你十年，不，二十年的生命！〕

愚蠢的人類，她根本不知道按照契約的條款，自己根本沒有未來了。

惡魔在心裏大聲嘲笑着蘇珊娜的愚蠢，表面上卻像是在思考一樣，故意停頓幾秒鐘，才不耐煩的說道〔好吧，二十年的生命還算珍貴，那你現在說同意把身體交給我使用，我試試去救那個銀發修女。〕

〔那……交易達成？〕蘇珊娜猶豫着說道。

〔是的，交易達成……〕惡魔粗糙嘶啞的聲音在她心裏響起，催促道：〔……就像那天晚上一樣，快說，我自願把我的身體交給惡魔阿菲斯亞暫時使用。〕

修道院黑暗的樓梯裏，身穿黑色修女服的蘇珊娜，碧綠眼睛當中露出遲疑和恐懼，渾身抖若篩糠，但還是在身體裏惡魔的催促下，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在胸口前畫了代表惡魔的六芒星。

〔我——蘇珊娜·讓娜·唐格拉爾，自願把我的身體暫時交給惡魔阿菲斯亞使用。〕

剎那間，修女的碧綠眼睛當中被黑色侵染，并且淹沒了眼白，其中充斥着殘暴和惡毒。

她晃動脖子，發出關節摩擦的聲音，活動了一下這具嬌小的人類身體，接着無視了身體裏的人類喊叫聲，避開廚房，開始在修道院裏尋找瑪利亞院長的惡靈。

作者有話說：

補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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