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溫柔丈夫
第1章 我的溫柔丈夫
朦胧間,我艱難地睜開雙眸。
眼前的景象怪誕而矛盾,一時間我分不清這裏究竟是古樸的內室,還是幽秘的夜空。
我想動,但身體的肌肉似乎已然斷裂,我意識到自己渾身空空蕩蕩,我似乎正躺在一處不算綿軟的床榻上,皮膚間摩挲的聲音緩慢地,自我耳道內滑過。
均勻塗抹在身體上的精油不算香甜,猶如使用在機械齒輪間的潤滑油,刺鼻,帶有工業意味的冰冷,是沒有人情味兒的。
有人正将這該死的油液塗滿我的身體,這人手掌微涼,動作極有力道,皮膚細膩柔和,不難判斷他平日并未疏于鍛煉,生活卻是養尊處優的。
似乎意識到我睜開眼,他挪動身軀,略微低頭。
金色的發絲垂落于我的眼前,那仿若陽光的色澤令我想到了這世間最為華貴美麗的寶物,金色的長發搭配上一雙日常含笑的翠玉色眼眸,是個很美的人,此刻正凝望着我,對我微微笑着。我認得他。
他是我的仇人。
如果可以,我很想要奮起抓住他修長的脖頸以發洩我心中的怨恨。
但我卻并不能這樣做。
甚至我的身體,都只能在他的動作下毫無意義地痙攣着。
他将我自床上抱了起來,今天的他穿着工整的淺色西服,我身上的油液将他的衣物弄髒了,可他似乎一點也不這麽覺得。
他握住了我的手,先是把玩着我的手指,片刻後緩慢向上,開始按摩我的臂膀上的肌肉。
他很聰明,他似乎知道當我恢複力量,是一定會暴起掐死他的。
雖然我自己都不知道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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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去了記憶,我的腦海中一片朦胧,似乎唯有“殺了他”這一念頭,是無比清晰的。
然而我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殺他了。
實際上他對我很“好”,他無微不至地照顧着我,甚至在我耳邊輕輕哼着歌。
他令我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我的頭,偏倚在他的肩頭。
半阖的眼眸意圖努力地睜開,但卻仍是只能将他俊逸的臉蛋全部納入視線中。
我想我是認識他的。他是我丈夫。
他叫葉瑰穆,是埃斯卡羅區葉家的家主。
對外他寬和待人、彬彬有禮;對內他張弛有度,從不出錯。
我們舉辦了盛大了婚禮,我聽見我用生澀的語氣對司儀說:“我願意。”
沒有人支持這場荒誕的婚姻,每個人都覺得葉瑰穆腦子出了問題,是鮮花偏要插牛糞的錯誤。
事實上我也這樣覺得。
特別是當我意識到我想要殺了他的時候。
“……”許是我的目光過于灼人,半晌,葉瑰穆轉過眼來,“怎麽了?今天你似乎精神不錯?”
他溫熱的手掌虛虛地覆蓋于我的眼眸前,我意識到他想讓我睡去了。
于是我的大腦便毫無障礙地接受了他的要求,不顧我在腦海中聲嘶力竭地反抗,我緩緩閉上了雙眸。
葉瑰穆的吻落在了我的額頭上,他的唇瓣軟軟的,一如他本人給人的感覺那般,無害、溫和。
“今天你太累了。”他說:“休息吧。”真奇怪呢。
在真正沉于“休息”之前,我這樣想着——葉瑰穆居然會親我。
他不是在結婚後的當天發誓,如若沒有我的應允,他便絕不會對我做出任何逾越的動作?
三個月以來他一直踐行得挺不錯。
所以現在他這又是在做什麽?
這是留存在我腦海中最後的想法了。
如他所願,我閉上眼睛,昏睡過去了。·我醒了過來。
我睜開眼睛,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
肌肉不再“斷裂”,不再感覺自己的身軀難以被操控。
我又恢複原先的身體機能了。
我是一個健康的、富有活力的、新婚的omega。
我如今的身份致使我自己這樣定義“我”。
生理性的頭痛,仿佛頭蓋骨裂了一條縫,手扶額,我無法确定方才看到的景象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的。
已經這個時間了,張管家應當已經在門外立侍着,我曾數次叫他不要這樣做,但他說這是家主的吩咐,所以每天雷打不動。
我知道這是葉瑰穆用來約束我的手段之一,實際上當我向他提出婚後我打算分房睡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他不爽了。
但當時笑眯眯的,除了一個“好”字,什麽也不說。虛僞。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早就已經把他的秉性摸了個清清楚楚。
分明骨子裏是那樣強勢的一個人,裝得溫和有禮又是給誰看呢?不過不得不承認,這種溫和的牽制正如同在水中被有生命的海藻纏住了腳那般,令人感到窒息,卻又不敢完全違拗。
我想我應該向他詢問昨晚上夢裏的景象,若是他不忙,或許還能順道再度提及一下離婚相關的事宜,雖然他的态度似乎亘古不變,但我想只要我足夠努力,總有一天是能惹得他厭煩的。
葉家餐廳內部擺放着的木質長桌,我只能用“氣勢恢宏”來形容,雖然多數時候在餐廳裏用餐的只有我跟葉瑰穆兩個人,但為不顯單調,桌飾與燭臺仍舊會由傭人每天擦拭取用。
鋪張浪費,葉瑰穆這家夥,最擅長自導自演的劇目。
見我走進門來,他擡眼,露出一個矜持的笑容,張管家将他右手邊的座椅抽出,顯然是要我上座。
如若我起得更早一些,應當是能提前占到長桌對面的位置的,在用餐時間同葉瑰穆那樣接近,實在是令我不适,雖然他本身并無錯處。
沒有回應他的招呼,我拿出狼吞虎咽的态勢不多時便把擺盤精致的餐食攪得不成樣子,葉瑰穆大抵也知道我是故意的,他揮手屏退了立侍在一旁的管家與傭人,直到餐廳的大門關閉,室內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
“怎麽了?不開心?”葉瑰穆下巴放在手背上,竟一副欣賞眼前景象的模樣,我被他那近乎“寵溺”的視線盯得渾身發麻,見周遭人都褪盡了,索性也不再裝了,直說:“離婚協議,什麽時候拟定?”
葉瑰穆的身份特殊,與他成婚的omega是不能自己主張離婚的,這其中的原因我不知道,也懶得探究,我甚至一點也想不起當初我為什麽會稀裏糊塗地對司儀說“我願意”了。
葉瑰穆不是那種會一口拒絕他人的家夥,他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先首肯,而後一句但是推翻先前的全部,就比如說此刻——
“我明白你急切的心情,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滿足你的要求,但是你現在連自給自足都做不到,素素,在埃斯卡羅區,身為一個omega,如果離開了我你會很難生存的。”
那個疊詞的稱謂令我遍體無故惡寒,我已經說過無數次讓葉瑰穆不要那樣叫我,他每次“嗯嗯”地答應着,轉頭就跟患上了失憶症似的一切照舊,真是……可惡極了。
“我會自己想辦法……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讨論過無數次了,我不希望你每次都用這樣的方式糊弄我。”直視着那雙翠玉般的眼睛,盡量心平氣和地開口,我已明白跟葉瑰穆這種人交談發脾氣只會令自己陷入劣勢罷了。
葉瑰穆的雙眸緩慢眨動,被他凝視的時候,我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
我意識到他或許正在享受這樣的交流。
我便差點忍無可忍地站起身來摔門而去了。
“除非你可以證明,身為omega的你離開我也可以生存。”狀似十分自信,葉瑰穆攤開手,“你連一個最普通的學歷都沒有,相信我,在這樣一個地方,是不會有人願意雇傭你的……除非你願以我的身份為噱頭,向大衆展露自己的身體,我想會有很多alpha對此有興——”
沒有令他繼續說下去,我擡臂拽住了他的領口。
我想我的表情應當十分不善,事實上我壓根不明白像他這樣的人為什麽會若無其事地說出這樣不堪入耳的話語,他不是最“體面”麽?他不是最“溫和”麽?怎麽把門一關,便好似臉都不要了,随随便便一句侮辱人的話就那樣被他說出口。虛僞的家夥!
“玩笑而已,別生氣了。”令我松開手對他來說大抵是這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了,事實上當我意識到他正撫摸着我的手背,我便渾身過電一般松開他,背部冒出了冷汗,我意識到同他對峙是我的錯誤。
“如果你能從埃斯卡羅區的學校畢業,那麽我相信就算是omega,出門找工作也沒什麽難的。”葉瑰穆說着,擡臂呼出了光腦,自顧自便宣布了他接下來的一個決定了,“一周後我會帶你去諾頓國立大學報到,你應該知道,這所學校不久前才同高等軍校合并為一所,我幫你選擇了香液研發與制造專業,你應該會跟感興趣的。”
我覺得很頭疼,對于葉瑰穆這一系列自顧自的安排,我感覺我的身心自由都受到了侵犯以及侮辱。
“我不要那樣的專業!”攥緊拳頭蹙眉出聲,我不明白為什麽葉瑰穆一下子便“幫我”選中了那樣偏門的學科,“我連信息素都聞不到,為什麽要去香液制造專業?更何況,你憑什麽一下子就決定我要去哪個專業念書了?”
雖然對于學習我并不排斥,我也明白只要獲得了學位我便能成功擺脫他了。但是……
“我要學機械制造專業!我不适合香水什麽什麽信息素!把專業給我改掉吧,如果是機械制造專業的課程,我會去上的。”又一次,我在葉瑰穆的面前情緒失控,我原本不是這樣的人,可他真的……我無法忍受。
沉默,無盡的沉默。
我本以為葉瑰穆又會拿出他那經典的“好啊,但是”句式,來駁斥我的話語,可這次他并沒有。
“你果然還是對它情有獨鐘。”眼皮微掀,葉瑰穆臉上的笑意涼涼的:“機械制造這個專業的确不錯,但親愛的,我不妨直接告訴你,對于那件事,你實在是沒什麽天賦。”
【作者有話說】
開新文啦!好激動呀耶耶耶!
這本是AB哦AB!後面受會變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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