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賞月宴後,裴泓入宮奏請帝後,請二聖為我與他賜婚。

收到消息,我喜極而泣,只當裴泓是在用他的行動告訴我、告訴所有等着看我好戲的人說:他終是接納了我的心意,他與我一樣,他也對我們的婚事十分看重,他這是在承諾定不負我。

直到三年前我意外在裴泓的書房裏瞧見了庶妹的畫像。

我與裴泓成婚多年,裴泓從未為我畫過像,但裴泓的字跡我再熟悉不過。我一眼看出畫像下方那首缱绻纏|綿的小詞是裴泓的親筆。仔細閱讀發現上面不光寫明了裴泓如何與庶妹相識,還記述了裴泓對庶妹有多麽癡心。

看完小詞,我喚來得力的忠仆,托她回侯府幫我探聽些消息。

待忠仆回來,我聽完她打聽到的內容,終于确信:原來當初那一紙賜婚的聖旨不過是裴泓怕我中途悔婚,提前給我戴上的辔頭。

庶妹生母的身份實在是太低微了。即便裴泓能夠說服老寧王與老太妃允他将庶妹擡回府中,庶妹也只能當個賤妾。

庶妹是不受寵,可她再不受寵也是興慶侯府的女眷。讓她當賤妾,那是打父親的臉。父親寧肯讓庶妹“病逝”府中,也不會讓她做賤妾外室,變成他人笑話侯府的話柄。

想到糾纏不休、令人厭惡的我,再想到身世可憐、需人疼愛呵護的庶妹,裴泓靈機一動,有了點子。

只要讓庶妹給我當陪嫁的媵妾,他不就可以通過我名正言順地收下庶妹了嗎?

他明着告訴父親,說我這般不顧廉恥地倒貼他,已經把自己的|名聲給毀了個徹底。他若不娶我,我便會落個萬人恥笑、還無人敢要的下場。但要想他接下我這品相粗陋的便宜貨,還得侯府往我陪嫁裏搭個能勾得住人的小玩意兒。

他還說,若是父親應下此事,他不介意去求一紙賜婚,也叫侯府風光一番。

父親哪敢與戰功赫赫的寧王世子叫板?更別提在父親看來,裴泓的話不無道理。我這壞了名聲的女兒多在侯府裏待一日,就是往侯府的臉上多抹一塊泥。

不就是個庶女嗎?寧王世子想要,便給他吧。橫豎本就是個沒用的賤丫頭,能去為姐姐固寵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就這樣,父親照着裴泓的意思把庶妹加進了我的陪嫁名單裏。

-

世子生辰,寧王卻是丢下諸多貴客,拉着庶妹被翻紅浪。

事畢,裴泓熟睡過去,庶妹卻是披衣起身,稍加洗漱後就命下人備好車馬,回了侯府一趟。

庶妹作為陪嫁的媵妾離開侯府時無人相送,這次她回到娘家,她的馬車後頭可是足足跟了兩隊寧王府府兵。

此等陣仗,侯府下人哪敢怠慢?哪怕根據馬車上的印記認出來人是在侯府時最不受寵的庶妹,也有侯府下人忙不疊地上前,恭恭敬敬地說:”奴等已派人前去禀告夫人與老夫人小姐回來了,還請小姐稍作等候。”

車簾只被庶妹掀起半挂,庶妹的面龐一半被如血的殘陽照亮,另一半隐在晦澀難明的黑暗中。

輕輕地瞥了一眼正門緊閉的侯府,庶妹陡然撒手,讓車簾落下。

“沖進去。”

庶妹的聲音并不大,也并不尖銳。但那其中散發出的威壓之感,猶如實質。

“是。”

府兵抱拳領命,旋即有人跳上車夫的位置,将車夫趕到了一邊。

“你、你們要做什麽!?這裏可是興慶侯府!容不得你們撒野!”

侯府下人驚聲怒喝,寧王府的府兵卻視他為無物。

我在空中搖了搖頭。

寧王府的府兵與別處不同,這些府兵大多都是與裴泓還有老寧王在外征戰過的将士。老寧王交還虎符之後,寧王父子的軍隊大部分被重組收編至其他将軍帳下,極少數的親信與精兵則被吸收成了寧王府的門客與府兵。

戰場淬煉過的兵士只會聽自家主子的吩咐,區區興慶侯府的下人,哪裏吓得退他們?

随着”駕!!”的一聲,駿馬人立而起,高高揚起蹄子的朝着侯府大門用力蹬去。

我毫不意外地瞧着侯府正門沒挨上兩下就被踹出窟窿來。

這些拉車老馬當年也是一等一的戰馬,別說門這樣的死物,只要騎手一聲呼哨,它們甚至能把活人踩成肉泥。

煙塵彌漫,下人慘叫,庶妹乘坐的馬車沒一會兒就沖入了侯府,還不帶停地長驅直入地進入了我出嫁前居住的院子。

小院還是往常的模樣。因着我時不時會回來小住兩日,這裏相當幹淨。

庶妹跨入院中,在踏進我卧房前頓足回頭。

“都在外面守着。在我出來前,誰來了也不許放人進來。”

府兵應下命令,将我的卧房圍了個水洩不通。

庶妹關上我卧房的門扉。不一會兒,裏頭傳出了器物落地的聲音。

府兵們眼觀鼻鼻觀心,聽着室內庶妹瘋狂的笑聲與打砸聲連眉頭都沒皺上一下。

等繼母匆匆趕來,我的閨房門扉大敞,裏頭一片狼藉。

不知是氣得還是吓得,繼母哆哆嗦嗦,指着庶妹吐出幾個音節:”你、你這個……!”

庶妹卻是笑了。一貫嬌弱可憐的臉上沒有半分往昔裏的柔弱可欺。

擡腳,将一片碎瓷踩得稀碎,庶妹放肆地勾唇,當着繼母的面拿燭臺點了窗簾。

一人高的火勢猛然蹿起,奴仆們驚叫起來,繼母更是吓得想要後退,結果腿腳一絆跌坐在地。

庶妹将手中燭臺随手一扔,大步邁出我的卧房。她的身後,紅蓮業火爬上牆壁,四處蔓延。

“夫人,好久不見。”

庶妹停步在被仆婦扶起的繼母面前,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今日來得急,奴婢沒顧得上給夫人老爺帶禮物,還請夫人恕罪。”

說罷庶妹朝着繼母躬身一鞠。再擡頭時眼中殘忍的光已是不加掩飾。

“待我備好大禮,一定第一時間送來給夫人老爺。夫人可要和老爺一起,好好地等着呀。”

繼母一個激靈,臉色由紅轉青,再擺不出平時端莊大氣的主母儀态,只能以驚恐的目光目送着庶妹離開,連句質問或是怒罵都吼不出來。

在一片”走水啦!”的叫喊聲裏,寧王府的馬車駛離了濃煙滾滾的侯府。

-

瞧着越來越遠的黑煙,飄在庶妹身旁的我不由得嘆了口氣。

原來我的魂魄不是不能離開寧王府,而是不能離開庶妹的身邊。

方才裴泓拉着庶妹,青|天|白|日便開始做那般事情,我不想那聲色入了眼耳,便盡量往高處飄去。

奈何我腦袋剛從瓦上透出,便被一股巨力扯了回來。于是我到底還是聽見了裴泓寵溺的誘哄,看見了他用如何愛惜的動作來吻去庶妹臉上的淚。

我恍惚地想着,原來這檔子事還可以如此溫柔。

新婚夜是我痛入骨髓的一|夜。

裴泓待我就像是對待一灘死物,沒有半分的心慈手軟。我慘叫的聲音回蕩在整個院子裏頭,渾身各處也被掐得青青紫紫。

我出了很多血,第二日疼得連擦洗更衣都在哆嗦。我站不直身子,走不了路,就連下床都是用一種怪異且醜陋的方式摔下來的。

我誤了給長輩們敬茶的時辰,也沒能接受裴泓後院女人們的敬茶。羞恥和痛苦逼出了我的眼淚,周圍的丫鬟婆子們卻都安慰我說這是好事,這是裴泓愛慘了我的表現。

當夜裴泓又來了我的卧房,我又是一|夜哭叫。

第二日來為我收拾的丫鬟們瞧見床褥上的血跡,個個都吓得臉色比紙還要慘白。我松開在掌上掐出血印的手指,幽幽擡眸去看昨天勸慰我的奶嬷,問她:”這也是愛麽?”

奶嬷紅了眼,卻轉移了話題,只是說床笫之事就是這般痛苦難熬的,只要我熬着熬着、熬到習慣,就好了。

裴泓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一個。我無從考證丫鬟婆子們的話,只能天天忍着上刑般的劇痛,承受來自裴泓的這份“恩澤”與“愛情”。

不出一月,整個京城|的貴人都聽說我生性放蕩,洞房花燭夜就差點兒叫塌了寧王府的屋頂。

再過三月,連市井小販都在談論我仗着寧王的寵愛不敬長輩,新婚第二日便不再理會老寧王與太妃,直到兩位都回封地去了,我也茶都沒給公婆敬上一杯。

成婚三載,我已經是京中衆口铄金的惡婦。

一提到我這個寧王妃,就有人恥笑我不守婦道,天天都晾着一身歡好過後的痕跡給人看,巴不得昭告天下寧王最寵我。還有人言之鑿鑿說我惡毒善妒,我嫁入寧王府後,寧王始終無後便是因為我從中作梗。更有人笑我天天承寵愣,卻是個不下蛋的母雞。我沒能懷上一兒半女定是老天都覺着不斷戕害寧王子嗣的我太過惡毒,幹脆剝奪了我做母親的權利。

後邊想來,外頭那些傳聞應該都是裴泓放出去的。為得就是有朝一日除掉我,給庶妹鋪好登上正妃之位的路,并讓庶妹生下的孩子也回到庶妹膝下。

至于身體一直不弱的我為什麽會生下死胎……婚後不久,裴泓就找來了一位“神醫”替我診脈。“神醫”說我體質難以有孕,專程給我寫了一副補身的方子。府醫日日照着方子煎藥送來,我不疑有他,便日日乖乖服藥。

那一碗碗腥臭撲鼻的苦藥就是讓我多年不孕、懷上也只能生下死胎的緣由吧。

-

興慶侯府走水的事情并未在京中掀起什麽大的波瀾,因為人人都在讨論寧王府的醜聞。

——寧王的兩位側妃竟是聯起手來禍害死了小世子的生母。

據查,蘇側妃籠絡了一位平時為青|樓做事的郎中。這郎中不光擅長炮制能讓人意識清醒但身體不能動彈的軟筋散,還能調制激發出人|獸|性的迷情香。而林側妃,她通過娘家的關系找來了好幾個俊俏的藥童,又把藥童塞到了寧王府府醫的手下,美其名曰是替府醫找了幾個資質好的徒弟。

寧王府後院女眷不少,除了一位正妃、兩位側妃之外還有四位妾室以及六位通房。府醫一人确實忙不過來,也就順勢收下了林側妃送來的藥童。

府醫考驗了這些藥童們一段時間。見他們個個心靈手巧、機警聰明,便不疑有他的在下次例行公事為寧王府的女眷們診脈時也帶上了這些個藥童。

誰想這一帶,就帶出了大亂子。府醫被幾個姨娘通房纏住問東問西,一時間沒發現其中幾個藥童不見蹤影。等他發現人不見了,林側妃與蘇側妃也已經帶着人抓奸在床,逮住了與好幾個藥童滾到一起的王妃。

寧王顧及到小世子,阖府下了封口令。只待小世子生辰宴過去,便着手調查事情始末。誰想藥童們牙槽裏都裝了毒囊,事發第二日就被發現統統死在了關押他們的柴房裏。

王妃雖然失了貞潔,但寧王不忍苛責于她,只是将她軟禁在主院中裏頭。然而王妃性子剛烈,難以忍受失貞的恥辱。小世子生辰那日,王妃還是一頭撞死在了房中。

寧王大恸,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險些要追随王妃而去。幸好寧王府中還有一位柳姨娘。

這位姨娘名喚柳寶珠,是王妃柳如煙同父異母的庶妹。她性格柔善、性情溫和,見寧王因姐姐之死痛不欲生,便始終陪伴在寧王的左右,衣不解帶地照顧寧王起居,又日日寬慰寧王,時時幫着寧王纾解心中郁結。

多虧柳姨娘,寧王終是從喪妻之痛裏緩了過來,并且查明了王妃撞柱的真|相。

原來蘇側妃與林側妃不僅讓那些藥童給王妃用了軟筋散與迷情香,命那些藥童們盡情玷污王妃好讓她們“捉奸在床”。小世子生辰那日,這兩人還去刺|激了正被軟禁的王妃。

二人一個說有王妃這般不潔不貞的生母,小世子算是名聲盡毀、再無前途。另一個說小世子長大了知道自己母妃身上發生這種事情,定然要引以為恥,說不定今生今世都不願再瞧上王妃一眼。

王妃本就因遭到玷污而羞憤交加、精神恍惚,再被如此刺|激更是情緒激動。待二人離去,王妃趁丫鬟婆子們一時松懈,一頭撞在柱子上頭,當場氣絕。

想到王妃死時面目全非的模樣,寧王盛怒之下進了宮。他跪在皇帝面前,悲憤又哀切地懇求他賜死自己的兩位側妃。

蘇側妃與林側妃出嫁前都是身份不輸給王妃的貴女,加上寧王妃是自己撞柱而亡,皇帝到底沒有直接賜死她們。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二女被皆被休棄,又被杖責三十後丢出了寧王府。

害寧王妃丢了清白、又一頭撞死,便是嫡女,蘇家與林家又如何敢把這樣的女兒撿回去?

蘇側妃當即橫死街頭,被一老乞丐撿了屍身,說是趁熱還能用。林側妃則是拼命爬到一處善堂附近,大聲呼救,運氣好被善堂的人撿入了堂中。可惜,林側妃身上的骨頭斷了大半,她高燒了幾日,還是咽了氣。

寧王的報複并未就此結束。當時聽蘇側妃、林側妃吩咐,去纏住府醫的幾名女子不是被發賣,就是被杖斃。那些給藥童指路的下人們也受了牽連,好幾人被剪去了答話的舌頭,還有人被剁去了指路的手指。把藥童帶入、又沒有及時發現藥童溜走的府醫則被剜了失察的眼睛。

一時間,整個寧王府的下人皆是噤若寒蟬,偌大的府內經常是落針可聞。曾經熱鬧的後院變得空空蕩蕩,唯有庶妹的院子成日燈火通明。

下人們明面上不敢說,私底下卻是再沒眼色的人都看明白了局勢。

——庶妹要上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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