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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的錄制結束得早，宋今宜想着好久沒去商場了，備忘錄裏也攢了很多物品要重新購置了，便在結束的時候給江寂發了今天有事的消息，然後自己去了附近的一個商場。

這是一個大型商場，即使過了人員密集的時候，也依然有許多兩三成群的人。當然更多的是像宋今宜這樣一個人逛的。

宋今宜乘坐電梯到要去的樓層後買完所需的東西。這時候她手上拎了兩個大袋，人到了五樓。然後宋今宜去了電梯門口，準備下樓回家了。她按了向下的箭頭後電梯頂上的數字開始上升。

有點無聊，宋今宜低頭去看鞋帶有沒有松的時候一縷發絲随着她的動作調皮地垂下。

電梯門來的時候滴了一聲，裏面沒人，宋今宜走進去。電梯門慢悠悠關的時候，一道急切的女聲響起。

“不好意思，請等一下！”

宋今宜聞聲按了開門的按鈕。趕在最後幾秒，電梯門重新打開。過了一會兒，穿西裝的女士出現在門外。見電梯門開了，她眉梢染上喜色，感激地說了一聲謝謝。

宋今宜目不斜視，也沒有回應，只稍微往旁邊站了一下。

女士很快走進來，在看清宋今宜的臉後，她神色略顯驚訝，緊接着脫口而出一句：“宋今宜？”

聽到自己的名字，宋今宜下意識擡頭看過去，然後很快認出了她。

“蔣萱，是你啊。”宋今宜也很驚訝。“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了。”

蔣萱大方地笑了下。“是啊，都好久沒見了。”

蔣萱穿着西裝，塗着口紅，頭發散在肩上，發尾剛過肩。她也沒有綁起來，只是稍微撩到耳後，不遮住臉就行。看上去有點像幹練的女強人。她手上拎着一個袋子，裏面像是裝着衣服。

宋今宜附和地笑笑。想來真的好久沒見了。

兩人寒暄着，電梯門緩緩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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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萱忽然問了一句。“最近還好嗎？”

“還可以。”宋今宜只說了這一句。

“不方便透露？”蔣萱倒是明白她的潛意思。

“我要是說了，都不用在圈子裏混了，明天就被‘炒鱿魚’了。”或許是氛圍使然，宋今宜笑道。

蔣萱也笑着撩了撩頭發。“你現在還是有點幽默因子在身上的。”

“現在？”宋今宜反問一句。“那我以前呢？”

“以前沒有。”蔣萱誠實地搖頭，她回憶起過去。“我記得那會兒……你好像不怎麽愛說話。”

“是麽。”宋今宜沒說什麽。

蔣萱說得也沒錯，她以前是不愛說話，也不交什麽朋友。唯一稱得上朋友的，就只有江寂了。

“是啊——對了，你和江寂現在還聯系嗎？”

江寂。

少年從前肆意張揚的身影浮現眼前。他揚唇笑着，忽然轉過身面對着她，然後叫了她的名字。

“宋今宜。”

聲音卻是長大後的聲音。

這讓宋今宜有一種強烈的割裂感。她微微垂眸，掃去這個別扭的想法。“之前沒聯系了，倒是最近碰巧遇見了。”沒說具體的，也是因為不方便透露。

“是麽，我都好久沒見到他了。”蔣萱感慨了幾句。“不過，聽以前的同學說他好像快要結婚了。倒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結婚。

在聽到這個詞的一瞬間，宋今宜僵直了身體，攥緊了手上的大袋子。臉上卻還是帶着笑。

這麽多年了，她以為自己早已經受得住任何打擊。可臨到頭來卻發現，她也不是那麽堅不可摧。

至少現在還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宋今宜太會僞裝了，還是蔣萱神經大條。蔣萱并沒有注意到身旁人的不對勁，還在滔滔不絕地感嘆。

宋今宜站在那裏微笑，卻早已失去了任何聊天的欲望。

窒息在蔓延。

狹小的空間裏，冰冷的電梯上方，仿佛是為了拯救宋今宜一樣，鮮紅的數字倏然跳到了“1”。

緊接着，電梯門緩緩打開。

“啊，我可能要走了，蔣萱。”宋今宜先走出電梯。

這話提醒了蔣萱，她忽然發覺自己今天話很多，于是她抱歉地笑了笑。“我也要走了，宋今宜。那麽，下次再見。”

“再見。”宋今宜站在原地目視蔣萱離開。

最後，她四處看了幾眼，沒有過多逗留，便走出了商場。她的背影毫無異樣，甚至有些潇灑。可沒人知道，她的手心全是指甲印。

宋今宜知道，僅憑蔣萱一人的說法，其實并不可靠，甚至可信度極低。但她好像已經沒有勇氣去找其他人甚至當事人求證了。

明明前幾天還在一起吃飯聊天，明明他對她的态度還像從前一樣，她卻仍然沒有勇氣，仿佛她天生如此，膽小又懦弱。即使長大成了從前渴望的成年人也是如此。

她想起偶爾一起吃飯，她想起他的笑容，只能這樣說服自己，那只是偶爾罷了。不是永遠，也不是一輩子。畢竟他不屬于自己。

而現在，贏者或許有勇氣追求。

但她早就輸了。

在十八歲那年。

只是這麽一想，回憶卻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那年高考結束，她給他發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後來她找到老師詢問才知道他們一家搬走了，錄取通知書也早就領走了。至于為什麽不回消息，老師不知道，她更不知道。

那個時候，她站在熟悉的校園裏，卻仿佛走進了一片死寂的森林，失落的心情如同陰霾籠罩在頭頂，無聲無息地蔓延。可她又想，他們只不過是朋友啊，誰規定朋友不能不告而別，誰規定朋友必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原來，畢業也代表了離開。就在那個夏天，她失去了他的聯系。

他們就這樣走散了。

現在，就在他們重逢之後，這麽一個似真似假的消息又一次打倒了宋今宜。

明明，她再次見到他、再次與他相處的時候，那些回憶湧了上來。那些偷偷關注他的日子，那些因為他的一個微笑、一句話而開心好久的瞬間，好像都還歷歷在目。更重要的是，那種心動的感覺也跟着回來了。

卻就在這時，一個似真似假的消息如同當頭一棒敲醒了她。

她又要如縮頭烏龜一般縮在龜殼裏了。她害怕、擔心，所以不再出頭，也不敢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