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南棠來高原鹽湖一個多月都沒缺氧過，這次跟人接吻卻缺氧了。

江源已經走了很久，但她依舊覺得呼吸急促，頭暈乎乎，靠在人懷裏使不上力氣。

騰戈環着她的肩膀，聲音低沉，“張嘴，深呼吸。”

她在教她擺脫高原反應，南棠按他說的做，嘗試深吸口氣，讓氧氣進入體內。

大概過了五分鐘，她才覺得頭沒那麽暈，身體漸漸恢複體力。

感覺到懷裏的人氣息平穩，騰戈才将人扶起來。

視線不自覺地落在女孩紅彤彤的嘴唇，濕潤的像果凍，上面還有被咬的深紅。

眼神閃過一絲不自在，他撇開頭，看向別處。

南棠神志已恢複清明，看着面前的人問：“你剛才親我了，是不是應該主動解釋一下？”

騰戈看回她，“我以為你需要我幫忙？”

南棠淺笑：“但我沒有開口哦。”

騰戈眉頭蹙了一下，很快展開：“抱歉，是我會錯意。”

南棠繼續道：“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麽？”

她學着電影裏的經典臺詞，嘴角含笑地看着他，男人面色未變，也對上她的視線，眼神在說：“你想怎樣？”

南棠嘴角弧度彎的更大，“要不你做我男朋友怎麽樣？這樣子我就不會告你輕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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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裏透着狡黠和可愛，騰戈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什麽時候回去？”

南棠愕然了一下，以為他在問她什麽時候回住處，回答：“我等會就回去啊。”

男人解釋：“我是問你什麽時候回北京？”

南棠捋了捋頭發，沒深想，直接回答：“應該很快了，弄完開業儀式就可以回去了。”

騰戈看着她，“你能接受異地戀嗎？”

南棠“啊”了一聲後，笑道：“我能啊。”

騰戈接道：“我不能。”

南棠嘴角的笑意收了回來，原本還有光的眼神變的暗淡。

她不明白她一個女孩子都能接受異地戀，他一個男人怎麽不能。

“現在交通這麽發達，距離不是問題。”她說。

“不，距離是最大的問題。”

南棠反駁：“難道不是愛不愛才是最大的問題嗎？”

在愛情中只有愛才最關鍵，只要有愛就可以跨越一切，克服困難，沒有愛就不是愛情。

這是南棠的想法，但騰戈卻告訴她：“愛上不算什麽愛下去才是。”

在感情的世界裏愛上從來不缺，可能随便在大街上散步時，就可能對一個陌生人怦然心動，也可能在長久的相處時，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這些都是愛上。

但愛下去卻不是這樣，它很稀缺。

“我認定一個人，就沒想過分手，沒想過換人，如果你沒想好跟我過一輩子，就不要來招惹我。”男人說。

......

口袋裏的手機鈴聲打斷她的思緒，等她反應過來時，才發現騰戈已經走遠了。

接起電話，陳芳容道歉的聲音就傳來了。

“不好意思啊，棠棠，江源他一直纏着我問你在哪裏，我實在應付不過才說的。”

南棠翻了個白眼，“嘴長在你身上，你打死不說他能撬開不成。”

陳芳容尴尬地咳了咳，“我還不是盼着你們和好嗎？怎麽樣了，他有沒有找到你？”

南棠回：“托你的福找到了，但又走了。”

“啊。”陳芳容道：“你們沒和好嗎？”

南棠肯定地說：“我跟他不可能了，你以後別當這個紅娘。”

陳芳容笑了笑，“我這不是想省點份子錢。”閨蜜和表哥在一起就只需要交一份份子錢，分別結婚就要交兩份。

南棠癟了癟嘴，“你可真夠精打細算的。”

兩人又聊了兩句，南棠看着騰戈的背影，問：“芳容，如何讓一個男人主動和你在一起？”

這話勾起了陳芳容八卦的心，“咋啦，你有喜歡的人嗎？”

南棠無語：“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陳芳容回：“很簡單，你只需要故意跟其他男生很親近，如果他真的喜歡你，他就會吃醋主動找你的。”

挂了電話後，南棠想着陳芳容的話，越想越覺得這是個馊主意。

如果她為了刺激騰戈故意接近林克，這是在利用林克，她不想做這種事。

腦海裏又想起騰戈最後說的話，她搞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把這麽簡單的事弄得這麽複雜，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不勉強。

距離能不能克服，愛的長不長久......這都想的太長遠了。

現在都21世紀，沒人可以保證自己一生只談一場戀愛，只跟一個人過一輩子。

愛情需要磨合，實在磨合不了就分手。

愛上就全身投入，不愛就一別兩寬。

這就是她的愛情觀。

“這人真難追。”她嘆氣地嘟囔一句。

手裏的請帖還沒送出去，想到這，連忙跑回去将請帖挂在坤德帳篷外。

請帖送到，來不來随便。

*

回到供銷社的時候，林克正在草坪上玩跳山羊。

一只羊沖過去，他立馬跳過來，羊轉身又朝人沖過來，他又跳過去。

簡直就是三歲小孩才會玩的游戲，但他玩的不亦樂乎。

大老遠看到南棠回來了，林克招手叫她過來玩，南棠擺手，但想到什麽，她走過去。

“我有點事想問你。”

“什麽事？”林克問。

“你先別玩了。”

林克停了下來，雙手握住沖過來的山羊角，拍了下山羊的屁股，山羊就聽話的離開了。

“啥事？”

南棠看着他，問：“我好想從來沒見過騰戈的媽媽，你見過嗎？”

林克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回答：“騰戈的阿媽我也沒見過。”

南棠下意識說：“他沒有媽媽嗎？”

林克抓了抓頭發，露出一副想說又不好說的表情。

末了，實在藏不住話，湊過去悄悄地說：“我告訴你你可別說是我說的。”

南棠見他這架勢，點頭：“放心，我不會說的。”

林克清了清嗓子，“騰戈的阿媽是個漢族女人，在他三歲的時候就抛棄了他們離開草原，再也沒回來了。”

南棠蹙眉。

林克繼續說：“那個年代不是有知青下放嗎？騰戈的阿媽就是從北京來的一個知青，她來到這裏後，認識了坤德，兩人相愛在一起後，就生下騰戈。”

“後來環境變了，這幫知青又可以回城裏了，騰戈的阿媽就跟坤德說她要回去見見父母，并保證一定會回來。”

“她走後，坤德就獨自帶着騰戈，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她回來，最後只等來了一封信。”

“信的內容大致是她喜歡上別人了，不願意再回草原，讓坤德不要來北京打擾她的生活。”

南棠聽完後，好像明白為什麽坤德這麽讨厭她，估計以為她跟他那抛夫棄子的妻子是一類人。

“那個女人不要他們後，坤德可以重新再找一個啊。”她問。

林克搖頭：“不行，哈蒙尼文化裏規定男人一生只能娶一個女人，女人一生只能嫁給一個男人。”

南棠愕然，心道這是什麽鬼文化，都21世紀了還講究一生一世一雙人。

忍不住吐槽：“這規定太落後了，建議廢掉。”

林克笑了：“按你這麽說騎馬、射箭都可以廢掉。”因為它們都是落後的。

南棠沒說話。

林克像打開話匣子，繼續說：“自那以後，坤德就性情大變，我聽我阿媽說，以後坤德人很好，性格很溫柔，但後來他就變得很嚴肅，不茍言笑，尤其對騰戈，非常非常嚴厲，可以用變态來形容。”

南棠看着他：“怎麽個變态法？”

林克覺得用語言無法表達，就帶她去了一個地方。

是一片喬杉林，這個地方南棠之前來過，種滿了喬杉樹，很大一片，她之前來這散步，騎着馬圍着林子邊緣走了四個小時都沒走完一圈。

林克下了馬，走到一顆喬杉樹下。

“你看。”他撥開樹幹上長出來的枝葉，招手讓南棠過來。

樹幹上面有很多被箭射中留下的眼洞，密密麻麻。

“這些是？”她問。

林克回答：“這些都是騰戈訓練射箭留下的痕跡。”

“從騰戈三歲起，坤德就逼他學射箭，那時候弓箭都比騰戈人高，坤德就要求騰戈每天必須把這些喬杉樹射完才能吃飯。”

南棠驚訝：“這麽多樹全部要射完嗎？”

林克點頭。

南棠走到另外幾棵樹，撥開枝葉發現每棵樹上都有數不清的眼洞。

林克繼續道：“有一次我硬逼着騰戈陪我玩，導致那一天他沒有時間射完全部喬杉樹，就被坤德打的半個月沒下床。”

南棠瞪大眼睛：“這是虐待兒童，要被抓起來的。”

林克苦笑：“我們這裏沒有這種說法。”

“其實還有很多，比如騰戈十歲的時候，坤德就把他丢到原始森林，訓練他狩獵。十二歲的時候就要他熬鷹。”

“你知道熬鷹嗎？”林克問。

南棠回答，“知道是什麽意思，只是不知道怎麽熬？”

林克說：“就是十天十夜不睡覺，把鷹熬怕了。”

南棠：“......”不睡覺還能活嗎？

林克：“騰戈從12歲以後就沒再參加哈蒙尼舉行的任何競技活動。”他聳聳肩：“因為只要他參加，就沒人搞得過他。”

“騰戈的童年是在悲慘中度過，很可憐。”

說完這麽多後，林克突然反應過來，“對了，你問騰戈的事幹嘛？”

南棠回答：“因為我喜歡他啊。”

女孩回答的很坦爽直接，眼睛真摯的不帶一點假。

林克吃驚地張大嘴巴，震驚程度足以塞下一個雞蛋。

緩了會，說：“我建議你不要喜歡他。”

“為什麽？”

“因為......”他眼神裏透露的是對兄弟的關心，“你總是要回北京的，到時候騰戈又被抛棄了，多可憐啊。”

南棠：“......”

怕自己的意見沒引起對方重視，林克加重語氣：“我說真的哦，我建議你不要喜歡他了。”

南棠皮笑肉不笑地彎了彎嘴角，“你的建議很好，但我建議你不要建議了。”

林克：“......”

南棠走在前面，林克跟在後面，依舊不死心：“我說的是真的，棠棠，你可以喜歡我啊，我不可憐......”

“诶，你要去哪啊。”

前面的女孩已經騎上馬，飛快地跑遠了。

*

此時的騰戈正坐在草原上曬太陽，吹風，旁邊的馬兒低頭吃草。

風帶來一陣馬蹄聲，男人睜開眼，太陽光照下來，他用手擋了一下。

南棠走過來，兩人對視一下，她在旁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

騰戈看她側臉，她臉色平靜，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兩匹馬碰了碰頭，互相鳴叫兩聲，又低頭繼續吃草。

春日的陽光很暖和，像一層金粉撒在草原上，熠熠生輝。

不知道過了多久，南棠轉過身，突然拿起騰戈的右手攤開。

男人的手掌很寬大，指腹都是厚厚的繭子，虎口處隐隐可見一些傷痕。

騰戈擰眉，不解地看着她。

正準備抽手時，就聽見她聲音低低地問：“你疼不疼？”

騰戈心咯噔一下，“什麽？”

南棠擡眸，對上他的視線，眼裏滿是心疼，“我是問你，你以前受傷的時候，疼不疼？”

女孩的聲音真真切切，如春風化雨般讓原本幹涸貧瘠的心萌生發芽。

騰戈感覺喉間突然有股酸澀，心裏湧出一股非常非常想擁抱她的沖動。

花了很大力氣才将這股沖動壓下來，他抽回了手，撇開視線。

緩了許久，聲音低啞地說：“這跟你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