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這一晚南棠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看到她爸爸躺在血泊裏。

騰戈站在旁邊，手裏拿着一把滴血的刀。

“啊。”

她從噩夢中驚醒，摸了摸床邊，旁邊的人不知去了哪裏。

*

酒店內。

騰戈找到了林克。

“怎麽回事？”

林克火急火燎道：“我看到南國明氣沖沖地進去找姜鳳玉，然後裏面發生劇烈争吵，緊接着就是東西落地的聲音，但很快又沒有聲音了。”

他頓了下繼續道：“總覺得很奇怪，所以叫你過來。”

騰戈看着緊閉的房間門，問：“已經沒有聲音多久了？”

林克回：“至少半小時。”

騰戈又道：“南國明在這之前去了哪裏？”

“他從醫院出來，然後就怒氣沖沖地進了酒店。”想到什麽，他補充道：“對了，這段時間我跟着南國明，發現他在外面有不少情婦，其中一個好像還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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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戈抿緊唇，想了想，往後退了幾步，用力踢開大門。

“嘭。”

當房間門打開時，兩人看到這麽一幕。

南國明仰躺在地上，他的頸部流出大量血跡，深紅色的血浸入進深藍色的地毯裏開出一朵花。

姜鳳玉蹲坐在旁邊，身上衣服淩亂不堪，面色慘敗，眼裏空洞，手裏握着一瓷片，上面還滴着血。

一小時前。

這間房間裏發生了劇烈争吵。

南國明指着姜鳳玉的鼻子破口大罵：“你他媽的竟然敢動瑤瑤肚子裏的孩子。”

姜鳳玉派人将南國明情婦肚子裏的小孩做掉了，所以他才過來興師問罪。

“我說過了，你休想生下這個小孩。”姜鳳玉回怼道。

南國明怒目而視，“我花了多大力氣才讓她懷上，還是個男孩，你竟然......”

他突然将姜鳳玉摁在床上，面目猙獰：“你他媽這麽多年都不讓我碰，老子今天就要幹死你。”

說着就要去扒對方衣服。

姜鳳玉吓得奮力掙紮，拿起旁邊的花瓶，想都沒想就直接砸在對方頭上。

南國明捂着腦袋滾到了一邊。

姜鳳玉連忙起身要跑，又被對方壓制在床上。

男人力量實在太大，姜鳳玉被他扇了好幾個巴掌，腦袋暈暈的。

慌亂之際，她突然觸碰到一瓷片，于是就狠狠地朝男人頸部抹了上去。

此時，見到這一幕林克倒吸口涼氣。

這......殺人了。

騰戈眉頭皺起，将門合上。

然後他走過去，看了眼姜鳳玉，對方依舊一動不動，好似被抽中靈魂。

他蹲下來看了眼南國明，已經沒氣了。

死于失血過多。

是被人用瓷片割破了頸大動脈導致。

而兇手就是......

騰戈看向姜鳳玉。

她依舊直直地盯着南國明的屍體，身體一動不動，臉色像死人般煞白。

“你沒事吧？”

聽到聲音，姜鳳玉身子猛地抖了一下，然後像重新恢複光明，眼神呆呆地移到騰戈臉上。

看清來人後，她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動動嘴唇，卻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可不可以幫我？”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騰戈看着她。

他發現南棠的眼睛其實是遺傳她媽媽的。

但不同的是，南棠的眼睛很幹淨，未經世事，純淨的像天山上的雪。而姜鳳玉的眼睛飽含經霜，充滿故事與滄桑。

那是騰戈不願在南棠眼睛裏看到的，他希望她的眼睛能一直這麽清澈純粹。

不知是透過姜鳳玉的眼睛看到了南棠，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對于姜鳳玉的請求，騰戈答應了。

他讓林克破壞了監控。

然後他自己破壞了現場。

而姜鳳玉只在南國明死後一小時內出現了失神、慌亂、無助，很快就恢複正常，和騰戈一起處理後面的事情。

冷靜的讓林克都驚嘆，這女人太可怕了。

後面姜鳳玉對外低調宣布南國明死于心髒突發，秘密火化屍體，舉辦追悼會。

對于南國明突如其來的死，南棠難以接受，覺得太過蹊跷，嚷着要查清楚。

被姜鳳玉扇了一巴掌，“人都死了，有什麽好查的。”

墓園。

南國明下葬這一天，天氣格外的好。

原本已經12月的天，竟然出了大太陽，好像回到了夏天。

南棠一身黑衣站在碑前，身形憔悴。

太陽在她頭頂上照着，眼前黑黑的，有種暈眩的感覺。

騰戈将她帶到了車上。

姜鳳玉在這時看了眼騰戈。

騰戈将人安頓好後，走到姜鳳玉旁邊。

姜鳳玉點了根煙，藍色的火焰在眼前晃了晃，深吸口氣，尼古丁的味道麻痹了她早就失去感覺的神經。

她沒有看騰戈，而是将視線落在墓園背後的一片青松。

南國明死後，她覺得輕松很多，但又覺得內心那塊空落落的。

南國明的死對她來說，到底是解脫還是枷鎖，此時的她還沒品出來。

思緒收回，她将視線落在旁邊男人身上。

騰戈的目光一直看着車。

姜鳳玉突然感到欣慰，雖然她的婚姻不幸，但她女兒是幸運的，能遇到真愛。

這幾天跟騰戈相處，她覺得這人靠譜。

話少，但身上給人一種值得依靠的感覺。

“這件事我希望你幫我保密。”姜鳳玉道。

她不希望南棠知道南國明真正的死因。

爸爸的離世對南棠已經打擊很大，如果再讓她知道是她媽媽親手殺了她爸爸。

姜鳳玉不知道南棠能不能撐住。

騰戈答應了她，他跟姜鳳玉一樣，不希望南棠受到二次傷害。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

自南國明死後，南棠徹底将自己封閉起來。

她不去上班，也不出去，每天就躺在床上不說話。

她也不跟騰戈說話。

就這樣将自己完全與世界隔絕。

這樣的狀态持續了一個星期，騰戈受不了了，将她從床上抱起來。

“南棠。”他連名帶姓地道：“你能不能振作點？”

他生性淡薄，對待親情更是可有可無，能理解親人離世會傷心，但也不用傷心這麽久。

聽到他的聲音，南棠面無表情地擡起頭。

她盯着騰戈的臉，好似要看穿他的內心。

久久，她問：“我爸出事那天你在哪裏？”

聞言，騰戈眯了眯眸，“你懷疑是我殺了你爸爸？”

南棠沒有說話。

被她不信任和懷疑的感覺很不好，騰戈臉色陰沉，但還是耐着性子說：“我沒有殺他。”

“我要想殺他不用等到現在。”

“你爸出事那天，我跟林克在一起。”

“不信，你可以問林克。”

南棠眼睛一秒都沒有離開他。

緩了會，她突然放下防備，抱着騰戈的腰，哭道：“你不能騙我。”

“我要是發現你騙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了。”

她哭的肩膀顫抖，那麽的脆弱，就像一根快要折斷的樹枝。

騰戈心疼的不行，抱緊人，親她的額頭。

“不會騙你了。”

“我發誓。”

他不喜歡騙人，僅有的那一次還是被逼無奈。

他在心裏默默地承諾，這輩子都不會再騙她了。

但這世上如果都這麽心想事成的話，就不會有事與願違這個詞了。

這天，騰戈又看到了天上的獵鷹，獵鷹的出現證明坤德沒有離開。

他跟着獵鷹找到了坤德。

“你怎麽還在這裏？”他問。

他以為南國明死了，坤德應該會離開北京城。

坤德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南國明怎麽死的？”

騰戈回道：“怎麽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已經死了。”

坤德突然笑了一聲，這聲音讓騰戈眉眼突突的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怎麽死的。”坤德說：“我還有一件事沒做，做完這件事，我就回草原。”

騰戈問：“什麽事？”

坤德不答，而是将視線放在巷子口。

大概過了一分鐘，巷子口傳來腳步聲。

騰戈轉過身，就看到南棠出現在那裏。

她怎麽來了？

半小時前。

南棠接到坤德的電話，說他知道南國明真正死因，讓她來這裏。

她不喜歡坤德，但這個理由足夠讓她赴約。

此時。

三人幾乎站在一條直線上，坤德站在巷子裏面，南棠在外邊，而騰戈站在中間。

坤德看到南棠出現，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恭喜你，死了爸爸。”

騰戈：“......”

南棠面色沉沉，沒有被他激怒，而是問：“我爸究竟是怎麽死的？”

坤德接道：“他是罪有應得。”

南棠：“......”

沒有管南棠越來越冷的臉色，坤德自顧自道：“這種人死了算是便宜他了。”

“我真想扒開他的墳墓，狠狠抽打他的屍體，讓鷹吃掉他的每一寸皮膚，再......”

“夠了。”騰戈怒道：“你有完沒完。”

坤德驟然暴怒，指着騰戈的鼻子：“你想想你阿媽是怎麽死的。”

“她不無辜嗎？”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竟然為了這種人三番五次地忤逆我。”

騰戈接道：“南國明已經死了，你可以不要把恨意牽扯到別人身上嗎？”

“不能。”坤德大聲道，因為憤怒他的五官已經變得扭曲。

“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嗎？”

“他的女兒還想搶走我最重要的東西，我怎麽會放手。”

說完，他将目光重新落在南棠身上，一雙眼睛幽幽的吓人。

南棠對上他的視線。

只見坤德嘴唇一張一合，一字一句道：“你爸爸不是突發心髒病死的。”

“他其實是......騰戈殺的。”後面幾個字說的很重很重。

騰戈：“......”

南棠看着騰戈，“他說的是真的嗎？”

騰戈對上南棠質問的目光。

天氣徹底進入冬天，寒冷的北風呼嘯而過。

南棠站在巷子口，那裏有棵大樹，樹葉落盡，只剩一根光禿禿的樹幹，沿着樹幹往上，可以看到一只獵鷹正站在枝幹上，伺機而動。

騰戈身側的手緊緊握着，手背凸起的青筋暴露出他壓抑的情緒。

他突然擡頭望向天。

天空灰沉沉的，透不過一絲光亮，就像他此時的內心。

身體變得很累很累，他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

“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