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南棠只覺得天旋地轉，耳朵轟隆隆的，身體像被瞬間抽走力氣一樣，軟倒下去。

在失去意識前，她感受到騰戈的氣息。

她曾經那麽迷戀那麽喜歡，此時卻避之不及。

騰戈将她緊緊抱進懷裏，心疼的要命。

“這就是你要做的事？”他怒瞪坤德。

坤德嘴角勾出一個得逞的弧度，“你現在可以跟我回去了。”

姜鳳玉接到消息很快來到醫院。

“怎麽回事？”她問。

騰戈臉色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他直直站在病房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門。

聽到姜鳳玉的詢問，他才回過神告訴她實情。

在得知騰戈竟然是南榮茗的兒子後，姜鳳玉出于對女兒的保護，本能地問：“你當初是為了報複棠棠才接近她的嗎？”

聽到這，騰戈冷笑一聲，“我認識她的時候，連我阿媽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姜鳳玉又問：“你為何承認是你殺了南國明？”

騰戈回道：“承認與不承認都一樣。”

不承認的話，坤德就會告訴南棠真相，一個是男朋友殺了自己的爸爸，一個是親媽殺了自己的爸爸，這兩個帶來的傷害其實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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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騰戈不承認的話，坤德就會利用南棠的安危，逼騰戈跟他回草原。

坤德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帶騰戈回草原。

所以，騰戈還不如承認了，雖然南棠會傷心但她不會有生命危險。

病房的門打開了。

“南棠家屬在嗎？”

騰戈連忙上前。

醫生開口道：“患者因為受到刺激而暈倒，并沒有什麽大礙，等會就會醒過來。”

聞言，騰戈松了口氣。

但還沒等他緩過來，醫生接下來的話差點讓他沒站穩。

“但患者現在懷孕了，已經三個多月了，有先兆流産的風險，如果你們想保住孩子，最好不要再刺激她了。”

騰戈：“......”

這個消息就如驚天大雷震的在場二人腦袋發蒙，縱是閱歷豐富的姜鳳玉在聽到這個消息時都沒有站穩，癱軟在椅子上。

騰戈身子往後退了半步，骨節分明的大手撐着牆壁，勉強讓自己站穩。

怎麽會這樣？

醫生将檢查報告遞過去。

騰戈接過，映入眼簾的是一張B超檢查報告。

紙上印着兩張陰影圖，有白有黑，仔細看可以看到一個很小很小的胎兒形狀，圖片下面是一段超聲所見內容，最下面是超聲結果，上面寫着：

“宮內妊娠，有明顯胎心。”

騰戈手微微顫抖，這雙手曾握住上百斤弓箭都未曾抖過一分，此時卻握住一張薄的可以忽略重量的紙張而發抖。

病房內。

南棠意識回旋，她抖了抖長長的睫毛，慢慢睜開眼睛。

最先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然後聞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這是哪裏？

見她醒了，騰戈連忙起身。

“棠棠。”

南棠一聽到他的聲音，身子猛地一抖。

腦海裏倏然想起昏迷前的一切。

“你爸爸不是突發心髒病死的。”

“他其實是騰戈殺的。”

“他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

這幾句話如鬼魅般在她腦海裏反複回蕩。

“啊......”

她突然尖叫起來，害怕似得抽回被騰戈握住的手，好似對方是魔鬼一樣。

“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驟然将自己縮成一團，避難似得想要遠離。

“棠棠......”

騰戈心如刀割，想碰她，但一碰到她，她就掙紮的更加厲害。

姜鳳玉聽到聲音，連忙抱住她。

“棠棠，沒事，媽媽在。”

聽到姜鳳玉的聲音，南棠連忙躲進對方懷裏，像溺死的人抱住最後一根柱子，緊緊不放手。

“媽，我好怕好怕。”

“沒事，沒事，媽媽在。”

“我不想看到他。”南棠捂住自己的臉。

姜鳳玉皺起眉頭看着騰戈，“你先出去。”

聞言，騰戈心像要裂開般，恨不得将自己千刀萬剮。

騰戈離開後。

南棠躲在姜鳳玉的懷裏哭的一顫一顫的。

“媽，我好疼。”

姜鳳玉難受地摸她後背，“哪裏疼了？”

南棠捂住胸口，痛苦不已：“心好疼。”

就好像被人用刀子慢慢的捅進去又拔出來，反反複複，痛不欲生。

姜鳳玉嘆了口氣。

這種痛苦別人無法分擔，只能自己熬過去才行。

深夜。

南棠終于睡着了。

姜鳳玉從病房出來，就看到騰戈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高高大大的一個人此時看起來就像一個被人遺棄的小孩，無助可憐。

聽到開門聲，騰戈起身，啞聲問：“她還好嗎？”

姜鳳玉輕輕将門合上，“剛睡了。”

騰戈抿了抿唇，“我能進去看看她嗎？”

姜鳳玉想了想回道：“最好不要吧。”

南棠睡得不深，怕看到他又受刺激。

這時，醫生走過來。

“這個孩子請問你們要嗎？”

要有要的治法，不要有不要的治法，作為主治醫生他需要盡快确定治療方案。

但這個問題在場的人都無法回答。

姜鳳玉看騰戈：“你什麽想法？”

騰戈對上視線，沒有說話，只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B超單子。

一片黑白陰影下可以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兒，那麽可愛那麽脆弱。

紙上用黑色字體寫着大大的“有明顯胎心”。

有胎心就意味着是條鮮活的生命，這是他跟南棠愛的結晶，他怎麽會不想要呢。

只是他已經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提出。

在他做出替姜鳳玉擔下南國明的死的決定時，就意味着他已經失去了南棠。

“可不可以晚點讓南棠知道這個消息？”

他不希望南棠現在知道，因為她現在身體很虛弱，怕她會再受刺激，或者在情緒下做出遺憾的決定。

經過一個星期的休養，南棠身體好了不少。

這段時間騰戈都在醫院，他只有南棠睡着後，才能進去看她。

淩晨。

窗外的夜已經很黑很黑，天空好像飄着點點雪花，這是北京的第一場雪。

騰戈坐在床邊，無比疼惜地看着床上的人。

高級病房裝修豪華，靠窗的一邊擺滿了玫瑰花。

五顏六色的花朵正開的嬌豔，散發出迷人的香味。

這世上有千千萬萬朵玫瑰花，但真正重要的只有自己想要守護的那一朵。

騰戈看着眼前的南棠，她就是那一朵他想要傾盡一生守護的玫瑰花。

但此時這朵玫瑰花已經不需要他守護了。

手心傳來動靜，南棠醒了。

騰戈又驚又怕，理智告訴他得趕緊離開，但情感上他卻舍不得走。

南棠看到他時，表情異常平靜，眼底毫無波瀾，就像看着陌生人。

“我們談談吧。”她起身。

騰戈只覺得這話就像地獄的審判，雖遲但到。

南棠看着他，終于說出那五個字：“我們分手吧。”

其實這個結局騰戈已經預料到了，但當真正聽到時，還是很難受。

“對不起。”他聲音暗啞道。

他深深傷害了她，又再次欺騙了她，除了道歉真的無能為力。

南棠摘下戒指，還給了他。

第一次提分手的時候她舍不得摘，這次是真的分手了。

南棠又摘下手腕上的哈伊，遞過去。

但這次騰戈沒有接。

手在空中頓了好一會兒，見他不接，南棠拿起姜鳳玉遺忘在病房的打火機。

“啪。”

淡藍色的火焰嗖的一下就冒出來，點燃了黑色的哈伊。

她松手，帶着火苗的哈伊在空中掉落。

騰戈眼眸盯着那團火焰，身側的手緊緊握住，用力到手背顫抖。

随着那團火苗徹底熄滅，意味着他們的關系到此結束。

南棠是在第二天知道她懷孕的消息。

終究還是要告訴她的，拖得越久越不利。

當姜鳳玉告訴南棠這個消息時，她臉上表情平靜的出乎預料。

原本擔心她會精神崩潰，沒想到卻一點事都沒有。

在沉默一分鐘後，南棠就告訴醫生。

“我不要這個孩子。”

“我要做流産手術，越快越好。”

因患者的強烈要求，手術直接安排在了當天下午。

當手術室的大門關上的那一刻。

騰戈眼睛紅了。

他知道，他徹徹底底失去了最愛他的人。

從此他的世界又回到了一片荒蕪，寸草不生。

“你還要在這裏站多久？”

坤德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

騰戈眯起眼眸，看向坤德的眼裏滿是恨意。

久久，才冷冷道：“阿媽在信上說要你好好照顧我。”

說到這，他冷哼一聲，“是照顧的真的很好。”

反諷的意味太強，坤德臉色跟着沉下去。

他想起南榮茗生前最後一封信，信上一字一字寫着要他好好照顧他們的孩子。

腦海裏突然閃過過去的二十多年。

5歲的騰戈被丢在冰天雪地裏練習射箭，每天不練習10000次不準吃飯。

7歲的騰戈生了一場大病，他故意不叫醫生，讓騰戈自己扛過去。

10歲的騰戈被丢進森林獨自跟狼群作戰，學習荒野生存。

......

種種畫面歷歷在目。

他的确對騰戈夠狠的，将對妻子離去的痛苦全部轉嫁到了兒子身上。

深深嘆了口氣，不知是于心不忍，還是內心對妻兒的愧疚，坤德軟了下語氣：“跟我回去吧，好好待在草原，承擔你應該承擔的義務。”

騰戈看向窗外。

雪越下越大，皚皚白花籠罩住整個世界。

一切都被冰封了。

他相信，終有一天，雪會融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