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陸遠意:老婆,親親
陸遠意:老婆,親親
陸遠意陪着陳澄去買了禮物,陳澄去參加家宴那天,還特意買了件新衣服。
雖說不喜歡那一大家子人,但陳澄覺得,該有的禮貌還是有的。
家宴是在本地的一家酒店裏,陳澄距離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就在附近瞎溜達。
陳澄從小在這座城市裏長大,但講道理,他對這座城市的歸屬感少的可憐,甚至一度打着上學的借口想要往外逃竄。
陳澄有些煩躁。
他不是緊張,他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再熟悉不過。
陳澄只是覺得...
惡心。
時間差不多了,陳澄拍了下身上的土,走進酒店。
推開包廂的門,進入眼簾的是一身貴婦行頭的嚴小紅,嚴小紅今年将近五十,但保養的甚好,一身大紅色的旗袍裁剪得體。
但細看,眉毛輕蹙,眼神淩厲,兩三年沒見,反倒和陳澄記憶中的沒什麽區別。
懷裏抱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小女孩嘟着嘴,正在和嚴小紅打趣。
旁邊,陳澄的繼父的肚子看着又大了幾圈,頭發少得可憐,臉上像是浮着一層油霧,說話的時候喜歡指指點點,腋下夾着的公文包還沒來得及放下,正歪着頭和陳澄的哥哥趙棟飛聊天。
趙棟飛以前叫陳飛,後來改了名,随了繼父姓趙,又跟了趙家這一輩的習俗,名字間加了個棟。
陳澄乍一推開門,幾個人臉上的笑意都停滞了下來,齊刷刷地看向了陳澄,緊接着,又裝作熟視無睹地繼續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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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招呼陳澄,陳澄也實在是叫不出口,他朝嚴小紅點了下頭,嚴小紅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示意陳澄坐下。
場面實在是有些詭異,說是訂婚前的家宴,可陳澄等了二十多分鐘,愣是沒等到趙棟飛的未婚妻。
反倒是這一桌子的人,除了那個五歲的小女孩——陳澄同母異父的妹妹外,所有人都在若有若無地打量着陳澄。
就好像...今天是專門為了陳澄設的。
上菜了,誰也沒提訂婚的事,也沒提趙棟飛的未婚妻。
大家都不提,陳澄自然也不好開口,只能壓下心中的詫異。
趙正陽給嚴小紅使了個眼色,嚴小紅裝作沒看見。
趙正陽只好輕咳了聲。
“陳澄,你現在是在休學嗎?”第二三十分鐘,繼父趙正陽問道。
“對,休學一年。”陳澄說,心裏卻總覺得哪裏怪異得很。
“你父親身體好些了嗎?”趙正陽放下筷子。
陳澄心底嘀咕,臉上沒什麽表情。點頭,視線看向趙棟飛,陳冬的大兒子,但對方依舊拿着手機打字,似乎對眼前的這個話題完全不感興趣。
陳澄又将視線轉了回來:“還是那個老樣子。”
“有什麽事你盡管來找我們,大家都是一家人。”趙正陽打了個馬哈哈,“有空來家裏玩啊。”
“我才不要他來家裏。”小女孩趙芷雅突然摔了筷子,癟嘴,吼了聲,“他又笨又蠢,會傳染給我的。”
所有人沉默,陳澄臉色也有些難看。
嚴小紅向來對她這個晚來的寶貝閨女看得比命還重要,但這一次,臉色卻突然難看了起來,還象征性地打了下趙芷雅的胳膊:“小雅,說什麽呢。”
趙正陽和趙棟飛眉頭緊蹙,沒吭聲也沒發表任何意見。
事情越來越奇怪了。
趙芷雅憋着眼淚看向不說話的爸爸和哥哥,嘴巴一撇,從椅子上跑了下來,跑到趙棟飛旁邊:“哥哥,我讨厭他。”
趙棟飛被鬧得不行,哄不住,只好拉着她往外走。
包廂內一片寂靜,就連空氣都有些不太流通。
“實在不好意思啊,陳澄,小雅這丫頭被我寵壞了。”趙正陽說。
陳澄覺得哪裏不太對,皺眉,禮貌地輕搖了下頭。
往常,嚴小紅只會冷眼,哪舍得教訓自己的寶貝女兒。
趙正陽又問了幾個問題,甚至還問到陳澄有沒有交女朋友。
“你看,你哥哥馬上要訂婚了。你呢,有女朋友了嗎?”
陳澄搖了搖頭。
“你這年齡,也該找個好人家了。”趙正陽又說。
陳澄有些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
催婚?不對。
趁服務員上菜的空擋,陳澄找了個借口說去看看趙芝雅。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沒等趙正陽說話,陳澄已經推門出去了。
包廂外不遠處,趙棟飛懶散地坐在散桌上,趙芷雅蹲着看水池裏的小錦鯉。
陳澄松了口氣,将禮物遞給趙棟飛,又斟酌了片刻,陳澄遲疑地低聲說:“他快要死了。”
趙棟飛接過禮物,擡頭看了眼陳澄,随即雙手插兜,不知道在想什麽,緊接着面無表情地說:“和我有什麽關系。”
“沒什麽關系,”陳澄雙手插兜,視線垂落:“我就是和你說一聲。”
話已帶到,接下來不關陳澄什麽事了。
陳澄擺了擺手,起身:“新婚快樂,我先走了。”
“陳澄。”
陳澄沒走幾步,趙棟飛便喊住了他。
陳澄回頭,趙棟飛咬牙切齒,還帶着幾分煩躁:“他活該的。”
陳澄聳了聳肩。
走出酒店,天還不算太暗。
陳澄覺得胸腔像是立刻被打通了一樣,五髒六腑都輕巧了起來。
他來只是想祝趙棟飛新婚快樂,并且和他說上一聲,陳冬要死了。
至于趙棟飛會怎麽做,那和陳澄無關。
手機震動,鈴聲響起。
來之前,陳澄就拜托陸遠意一個小時後給自己打個電話,這樣,他就有借口早點離開了。
但沒想到,還沒等電話打來,陳澄就已經離開了。
“喂,陸遠意啊。”陳澄想了想,“請你吃燒烤,來嗎?”
陸遠意開着自己的小轎車來接陳澄。
陳澄并不在意吃什麽,他只是不想一個人待着。
小轎車晃晃悠晃地,陸遠意看着路燈下的陳澄。
不知道為什麽。
他想抱抱他。
陸遠意穩穩當當地接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小轎車起步,陳澄這才看到陸遠意鑰匙上的小松鼠挂件,他拿起來晃了晃。
“這個是哪來的?”陳澄問。
小松鼠挂件和陳澄的頭像幾乎一模一樣,都是傻乎乎地朝天空中揮手。
陸遠意嘿嘿地笑着,神秘兮兮地故意壓低聲音:“我家裏藏了臺3D打印機。”
“手工博主都卷到家裏藏3D打印機了嗎?”陳澄有些驚訝。
陸遠意得意:“那可不是,我家裏還有臺縫紉機。”
“縫紉機?”陳澄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你還會縫衣服嗎?”
“那是當然。”陸遠意打開自己的手機相冊,遞給陳澄,“我家貓以前的小衣服都是我做的呢。”
手機裏,那是只藍色瞳孔的小貓,眼睛微眯,謹慎地看着鏡頭,身上穿着一套碎花連衣裙,不情不願地配合陸遠意拍照。
“好可愛的小貓。”陳澄說。
另一邊,酒店裏,嚴小紅壓低聲音:“拍到了嗎?”
趙正陽點頭,輕“嗯”一聲,眼神中透出幾分狠辣。
他默不作聲地翻着手機相冊,手機裏,陳澄幹淨還帶着點忐忑的樣子清晰可見。
趙正陽轉動手機,面上那副和藹可親的樣子消失不見,若陳澄還在,一眼便能看得出,眼前的趙正陽才是陳澄熟悉的那個繼父。
陳澄本來想拉着陸遠意吃燒烤,可陸遠意卻說,要帶陳澄去一家神秘的地方。
小轎車越開越偏,駛離了市區,天色越來越黑,路上影影約約只有幾輛車駛過。
要不是信得過陸遠意,陳澄多半會懷疑陸遠意要拉着他去什麽作案現場。
小轎車開了一個小時,最終停在了一家矮矮的院落前,陳澄沒忍住問道:“這是哪”
陸遠意挑眉,示意陳澄跟着,往前走幾步,院落清晰可見。
這是一家鐵鍋涮羊肉的農家小店。
羊肉的清香飄在空中,院子裏已經有不少的人,新來的客人自己從進門處拿過折疊的小桌,再到院子裏随意地找個位置,坐好。沒一會,就有個大嬸将手寫菜單遞了過來。
菜單也和陳澄見到的不同,上面幾個大字:菜/肉/水,後邊跟着标價。
陳澄有些忍俊不禁,他看着陸遠意熟練地點餐。
“這怎麽點啊。”陳澄有些好奇。
“乖娃子一看就是第一次來。”大嬸将圍裙往後一系,“我們家今天地裏長出來什麽,就賣什麽。”
大嬸遙遙地往後一指:“看,那就是俺家的地,純綠色,無污染,乖娃子們也能吃的放心。”
陸遠意把餐單遞給大嬸:“今天來得晚,下次早點來,還可以自己去地裏摘菜。”
“大嬸家裏還有一大片油麥菜地,到了季節的時候,黃色的花油汪汪的一片。”陸遠意感嘆了下,“等我将來退休後,去鄉下自己租個院子,種種花,養養魚。”
“美滋滋呀。”
“自由職業也講究退休嗎?”陳澄應了聲。
陸遠意腳尖輕輕踹了下陳澄,陳澄不說話了,擡頭,郊外的夜空中,漫天的星星近在咫尺,又遙遠地無法觸及。
陳澄忽地想起了什麽,他端詳了陸遠意幾眼:“你知道我是學什麽的?”
陸遠意愣了下,搖頭,他只知道陳澄在休學。
“你猜猜。”陳澄眨巴着眼睛。
陸遠意坐直身體,一邊用紙巾擦着桌子,一邊細細思索着:“我猜猜,工科?不,不是工科。”
陳澄笑眯眯地看着陸遠意。
“哲學?”陸遠意猜道,又很快自己否決,“不太像。”
“歷史學?”陸遠意覺得陳澄更傾向于文科。
陳澄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天空:“不,天文學。”
這下落到陸遠意驚訝了,他看向陳澄:“那你能找到北鬥七星嗎?”
陳澄着實沒想到陸遠意驚訝了半天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他拉着凳子挪到陸遠意身邊,用手指着天空,“看到左邊十點鐘方向那顆星了嗎?”
陸遠意擡頭,天上的星宿對他來說大同小異,“還有那顆。”陳澄邊指邊一點點将它們連起來。
完整的北鬥七星。
陳澄用手撐着腦袋,提到星宿的時候,眼睛裏閃着光:“看,那顆是參宿一。”
“參宿一是壽星,‘三星高照,新年來到’。你看,他們三顆星就是福祿壽,三顆吉星。”
聊到自己的專業,陳澄便像變了人似的,侃侃而談。
陸遠意就支着腦袋,一邊聽他聊,一邊看向天空。
猝不及防,陳澄忽然回頭,陸遠意正目不轉睛地看着陳誠,那雙眼睛裏像是有無盡的話,又帶着微微的細閃。
陸遠意的眼睛,比天上任何一顆星星還要亮。
陳澄忽地紅了臉,他微咳了聲,将自己的小凳子往外挪了挪:“那個...”
“來了來了。”大哥端着一口銅鍋,大嬸也緊趕慢趕在身後跟着。
“不好意思啊,今天人多,慢了些。”
陳澄應了聲,将頭輕輕歪過,有些不敢看陸遠意。
羊肉滑嫩鮮美,配上蘸料更是一絕,陳澄咬了一口,眼睛亮起:“好吃。”
陸遠意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頓飯吃得很開心,兩人心滿意足地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陸遠意看着陳澄:“小粉紅啊,你知道這在哪兒嗎?”
“哪兒?”陳澄詫異。
“從這往直走二十公裏,東藤山。那邊剛修了一座天文臺,我們現在趕過去的話,運氣好的話還能看到明天的日出。”陸遠意說,“小粉紅,我可以邀請你去看日出嗎?”
陳澄怔怔地看着陸遠意,垂眸,他點了點頭。
天文學專業的人對日出和觀星總是有自己的執着。
“去。”
小轎車又搖搖晃晃地上路了,夜晚的風涼爽,陸遠意手心裏卻全是汗。
陳澄時不時地瞄他一眼,就像小松鼠好奇但又不敢接近,只能怯生生地打量着他。
陸遠意心裏癢癢的。
似乎有一根羽毛輕輕拂過他的心間,他強忍着不看陳澄,但耳朵尖卻一點點紅了起來。
夜爬的人不多,陸遠意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停車位,又從後備箱找出個包,買了兩瓶水備着。
微風輕輕吹動衣裳,指尖不小心地觸碰,又迅速收回。
陳澄紅着臉,心底卻在瘋狂尖叫。
臉好燙。
景區正在維修,路燈時不時地忽閃着,陳澄有些忐忑。
可能是因為早産,後來又營養不良,陳澄有很嚴重的夜盲問題,燈光稍稍暗的時候,陳澄就有些看不清。
東藤山的臺階修得密,陳澄只能一邊和陸遠意聊天,一邊腳下摸索着臺階。
“小心。”陳澄險些踩了個空,好在陸遠意眼疾手快地将陳澄拉住。
和陳澄怕涼的體質不同,陸遠意的掌心溫熱。
“沒事吧?”陸遠意扶着他站好。
陳澄的大眼睛忽閃着,喉結輕輕聳動:“沒事。”
在告訴陸遠意實情和他自己有可能會摔跤之間,陳澄選擇了後者。
不是所有人喜歡被別人麻煩的。
陳澄成長的這些年中,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告訴別人自己的軟肋,只會被別人嫌棄。
“沒事就好。”陸遠意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心不在焉的陳澄,“有不舒服要告訴我哦。”
陳澄挺直腰背,勉強地笑了笑。
陸遠意松開手,心下泛着嘀咕:他家小松鼠真的好瘦,他一只手就能握的過來。
陳澄繼續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好在前方的路燈終于亮了起來,陳澄這才大大地舒了口氣。
可緊接着,陳澄一個不小心,又一次差點踩空。
這一次,陸遠意忽地攥住陳澄的手腕:“陳澄。”
陸遠意的表情有點嚴肅,陳澄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嚴肅的他。
陸遠意冷着臉,往陳澄邊走了一步,他按住陳澄的肩膀,陳澄不得不擡起頭看着他。
“你是不是晚上視力不太好?”陸遠意問。
陳澄隐瞞了二十分鐘的小心思被突然拆穿,他有些忐忑地看着陸遠意,生怕自己是個累贅。
陸遠意見狀,哪還不明白。
他将陳澄按在懷裏。
“陳澄,”陸遠意湊在他的耳邊說,“別怕,沒有什麽比你更重要。”
陳澄怔在原地,還沒等陳澄有什麽反應,陸遠意已經松開了他。
只是,這一次,陸遠意沒再松手。
他打趣道:“這下,還要提防小粉紅走丢了啊,好苦惱哦。”
陸遠意強勢地握着陳澄的手,在有些暗的地方,陸遠意會小心地往前邁一步,像哄小孩一樣對陳澄說:“小心點哦,有臺階。”
陳澄的心。
早就軟得一塌糊塗了。
上山的路有時不太好走,陸遠意就錯後一步,護在陳澄身後,防止陳澄摔倒。
等快要走到山頂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轉亮。
陳澄剁着小碎步,他們來得匆忙,誰都都沒考慮到山上的溫差,就一個勁地沖上了上來。
陳澄看了眼被雲層包裹住的天空:“今天估計看不到太陽了。”
陸遠意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此刻,他才明白了那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陸遠意對日出并沒有特別強的執念,只是因為陳澄在他身邊,陸遠意想和他一起看日出。
天色越來越亮,陸遠意忽地指了指陳澄身後。
“看!雲散了。”
陳澄往後看,瞬間被這壯麗的景色所震撼,他拉着陸遠意的袖子,剛想要說什麽,卻撞進了那雙溫柔如水的眸子裏。
雙目交錯。
陳澄本就被陸遠意護在胸前,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臉上。
日出。
靠近。
陸遠意咬了咬唇,緩緩低頭。
但,陳澄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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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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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