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乖寶，我好想你

乖寶，我好想你

“這不好久沒見您了嘛。”陳澄笑了笑。

肖老頭眼巴巴地從陳澄空空如也的手上看過，又落到陳澄背着的包裏。

陳澄哪能不知道自家導師打的什麽主意。

他故意把書包打開，慢悠悠地拿了包特産出來，咧嘴：“給您帶了點特産。”

肖導坐正，輕咳，假模假樣地接下，視線若有若無地往陳澄書包裏瞟。

陳澄失笑。

“酒呢。”陳澄拉長聲音，“酒呢，給您帶來了。”

肖導摩拳擦掌，嘿嘿一笑，準備接過。

這時，陳澄眼疾手快地把書包往身後藏了藏，眼底一片認真：“但是呢，約法三章，一周只能喝一點。”

“要是開學來了我發現少了一大截，我就去找師母了。”陳澄半威脅道。

對待肖老頭，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師母搬出來。

老一輩人的愛情和現在不同。

一年，遠道而來的幾封信。

年輕的時候，肖正修在山裏的研究所，師母是搞工程的，兩人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

可偏偏，兩人一個比一個犟，認準了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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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澄還記得第一次去導師家裏，師母拉着他指着一盆龜背竹，嘴上不饒人，怒斥自家導師年輕的時候用一盆龜背竹就把她騙到手。

師母笑盈盈的：“你別看他現在老了，這人年輕的時候是個愣頭青，人家追求姑娘哪個不是拿着什麽玫瑰啊，他倒好，拿着盆龜背竹就到我樓下來。”

陳澄摸了摸龜背竹的葉子。

龜背竹葉子直挺，清爽幹淨，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肖正修在一旁修剪，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怒目：“天南星科，養活容易，養好多難啊。”

“是是是。”師母拉着陳澄走到另一邊，低聲說：“偏偏我當時就好這口，他那盆龜背竹養的是真的好看啊。”

這老兩口，拌嘴了一輩子，可卻拉拉扯扯，誰慢一拍，另一個人就主動停下等等，從未放棄過對方。

肖正修喜滋滋地接過酒，藏在櫃子裏，又把這次出差的資料遞給陳澄。

和他們一同出差的還有一位男生，天文學院的博士生。

陳澄之前在組會上見過他，男生臉上有兩個甜甜的小酒窩，但做事卻又一板一正的，相當靠譜，因此還多了一個新的綽號蘇老大。

陳澄和他不怎麽熟，去火車站的路上只是淺聊了幾句。

火車途徑平原，窗外一望無際的綠色，陳澄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和陸遠意去西南茶山的那次。

手機默契地震動，陳澄打開一看，笑着搖了搖頭。

談戀愛的陸遠意，實打實的一個戀愛腦。

他也不煩陳澄，陳澄在忙不回消息，陸遠意也不急，就一個勁的自産自銷，出打一個量大。

陸遠意睜眼的第一瞬間，摸到手機，打字：早上好啊，小粉紅，希望你今天一切順利。

吃早餐的時候，陸遠意站在早餐店有些苦惱。

【該吃小馄饨還是包子呢？乖寶離開的第一天，就連早餐都有了選擇困難症。】

陳澄那個時候剛到學校，還沒來得及回消息。

陸遠意就自動安慰自己。

【沒事，我選擇都要，吃不完就當午餐好了。】

陸遠意還臭屁地拍了張和早餐合照的照片，熱騰騰的包子上還冒着熱氣，陸遠意的碎發随意地攬在耳後，狼尾散開，淩亂随意，但又不失美感。

身後，暖暖的陽光，陳澄的心也好像被那束陽光照耀，暖呼呼的。

陳澄看到消息的時候，陸遠意已經進入了下一個話題。

陳澄耐心地一條條引用，回複。

【早上好，沒有陸遠意的第一天，想他。】

【包子看起來好誘人。】

回完消息的陳澄想了想，突然非常敬佩自家導師的愛情，那個年代，信件郵寄到對方需要漫長的時間。

那麽，在那些等待的日子裏，愛人，又該如何将洶湧的愛意藏于心間？

陳澄不懂。

他和陸遠意的愛情稚嫩得像剛移入盆的小草，等它枝繁葉茂前，還會有無數個風吹日曬，霜打雨淋的日子。

【陸遠意，等我回來，我們去養一盆龜背竹吧。】

“談戀愛了？”肖正修忽地鬼鬼祟祟地湊近，陳澄吓了一跳，手機迅速黑屏。

不躲還好，這一掩飾，更是坐實了。

肖正修嘿嘿笑了幾聲，坐到陳澄對面：“談戀愛好啊，合适的話帶回家讓我和你師母瞅瞅。”

陳澄抿唇笑笑，點頭。

蘇老大一個翻身坐起，嗅着八卦的味就來：“師弟戀愛了？”

肖正修将手中的論文卷起來打了下蘇老大的頭：“八卦什麽？我催你找了多少年女朋友了？人呢。”

蘇老大讨好地笑了笑，又蔫了地躺回去，惹不得惹不得。

陳澄只在視頻裏看到過這座射電望遠鏡。

可真正現實中看到的時候，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足足三十多個足球場大的反射鏡面，在太陽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的冷光。

陳澄眯了眯眼睛。

像宇宙的冷光，令人心顫。

射電望遠鏡的安保很嚴，陳澄幾人經過幾輪審查登記才允許進入，他們要在這待上十幾天，一到正事，蘇老大的板正态度就回來了。

他們要驗證一段代碼的可行性。

如果可行，那麽要比傳統的計算速度高上一大截。

肖正修和蘇老大将寫好的python代碼輸入，進行最後一步的調試，陳澄沒什麽事，也幫不上忙，就自己瞎折騰。

射電望遠鏡能穿過塵埃和雲霧，觀測到遙遠宇宙裏星體的電磁波。

陳澄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看過的量子理論。

也許，人類在觀測的同時，量子也在。

晚上，陳澄和陸遠意視頻通話。

陸遠意眸子亮亮的，趴在床上和陳澄碎碎念一天發生的事情。

故事又從早上的那晚小馄饨說起，陸遠意叭叭的，陳澄也不嫌煩聽着。

天文學家眼裏的時間動辄光年起步，人類、人與人之間的故事在拉長的時間軸裏甚至都不是一個小到可憐的點。

陳澄有些恍然，幾個小時前，陳澄還觀測到了一顆來自三十光年前的行星。

陸遠意忽地一停。

陳澄猝不及防看向手機。

手機裏，陸遠意嘴角上揚，眼底藏着星星點點的亮光。

陳澄聽見他說：“乖寶，我好想你。”

陳澄笑了笑。

天文也好，人類也罷。

正因為我們的幾十年過于短暫，也因此，這幾十年，足夠珍貴。

很幸運能在寥寥無幾的宇宙時間裏認識、相遇，相愛。

我們還要相伴到老。

陳澄看向陸遠意。

那一瞬間，所有星星，都不及陸遠意眼中愛人的星光。

陳澄輕聲說：“陸遠意，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