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陳澄,我愛你

陳澄,我愛你。

陳澄大四畢業的時候,收到了好幾束花,有來自容許的,有實驗室蘇老大和裴清的。

大家都知道陳澄家裏的情況比較特殊。

所以,他們想方設法地彌補着陳澄缺少的愛意。

他們不想讓自己珍愛的朋友受到哪怕一點點的委屈。

世界破破爛爛,朋友彌補。

早上,在微弱的雨絲中,陳澄笑着和同班的同學告別。

團支書眼眶紅紅的,輕輕抱了下陳澄:“陳澄,畢業快樂。”

陳澄笑着回道:“畢業快樂。”

陳澄在班裏,最要好的朋友就是這位團支書了。

陳澄剛上大學的時候,極為不适應,課餘時間又忙着打幾份工,沒時間參加班裏的活動。

團支書追着陳澄好一段時間,甚至追到了陳澄打工的地方,後來看陳澄實在忙不過來,還會偶爾幫陳澄打個卡。

班裏要是有什麽事,團支書也會提前和陳澄說一聲。

陳澄彎了彎眼睛。

祝她一切順利。

天很快晴朗,陳澄作為優秀畢業生發言,上臺前,陳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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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澄從來沒有在這麽多人前發言過,還有些小小的緊張,他深吸了一口氣。

“時光荏苒...”一開口,陳澄反倒沒有那麽緊張了。

陽光緩緩從東方升起,陳澄清晰地說完最後一個字,然後将發言稿收起,真誠地望向臺下:“祝大家前程似錦,畢業快樂。”

掌聲響起,陳澄轉身,邁下臺階,光圈濺起一道道漣漪。

陳澄往前走了幾步,猛地停住腳步。

不遠處,男人緩緩地向他走來。

陳澄從沒想過再一次見到陸遠意會是在這樣一個場景。

一個對陳澄來說有紀念意義的日子。

一個象征着陳澄要邁向新階段的日子。

陸遠意捧着一盆他們曾經約好要一起種的龜背竹,男人身材消瘦,頭上的狼尾辮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幹淨爽朗的短發。

他的眼睛輕輕地笑着,承載着滿滿的柔情,他就那樣站在原地笑着看向陳澄。

陳澄有些站不穩了。

曾經無數個深夜裏,陳澄都希望能夢見陸遠意。

可一次都沒有如願。

眼下,他就站在陳澄眼前,但陳澄卻有些害怕,不敢過去。

他彎了彎唇角,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浸濕。

陳澄笑了。

他的陸遠意,終于要來接他回家了。

陸遠意一步步走近,時間在他臉上終究還是留下了痕跡,眼角的傷痕,古銅色的皮膚,幹淨淩厲的神色,和陳澄記憶中的他有了不一樣的神韻。

陸遠意将懷中的龜背竹遞給他。

那是花棚裏長得最好的一盆。

是陸遠意托夏女士跑了幾個花市才找到的長得最好的龜背竹。

陸遠意輕輕擦了擦陳澄眼角的淚水:“乖寶,畢業快樂啊。”

“我們回家。”

身後,裴清和蘇老大揉了揉自己發脹的眼睛,兩個人默默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容易三個大字。

另一邊,容許雙手插兜,壓下心底的酸澀,眼睛裏滿是笑意。

後來的所有,陳澄都有些記不太清了。

他只記得,他緊緊牽着陸遠意的手,有些幹巴地緊緊盯着他,生怕陸遠意再像風一樣飄走。

“陸遠意,你怎麽來了啊。”陳澄問。

陸遠意揉了揉陳澄的腦袋,将他的學術帽重新戴好。

“今天可是陳澄生命裏特殊的一天哎,陸遠意怎麽能不到場呢。”陸遠意說。

“往後,陳澄的每一天,無論好與壞,陸遠意都在。”

陳澄牽住他的手。

緊緊的,誰也沒有松開。

周圍,陳澄的導師,學長,容許,都笑着看向他倆。

陳澄完全不在意。

陸遠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輕輕湊到陳澄的臉畔親了一口:“乖寶,畢業快樂。”

後來,陳澄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離開的學校,緊接着,是踉跄的步伐,酒店門被重重合上,龜背竹被小心翼翼地放在角落。

相互升溫的體溫,黏黏糊糊的愛意在兩人之間流淌。

陸遠意吻了吻陳澄的下唇,鼻尖輕蹭。

陳澄像醉酒般,腦袋暈暈的,整個人也暈暈的。

他只記得陸遠意指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臉頰,在他的身上煽風點火。

“乖,咬住。”

陳澄乖乖地咬住自己的扯衫下擺,眼睛瞪得圓圓的。

任由陸遠意興風作浪。

陸遠意輕喘了聲,低下頭,看着被欲色染紅的陳澄,低頭,含住陳澄的耳垂。

“陳澄,我好愛你。”

五百六十三天。

陸遠意終于能接他的乖寶回家了。

在戰區沒法和外界聯系的那些日子裏,陸遠意一點點看清自己。

也一點點看清于他而言,陳澄是多麽重要。

古怪精靈的陳澄,可愛的陳澄,羞澀的陳澄。

陸遠意只要一閉上眼睛,陳澄就會出現在他的眼前,令他着迷。

那個時候,陸遠意就知道。

他這一輩子,也許都無法離開一個叫做陳澄的人了。

生命在戰争面前渺小得可憐。

人這一輩子,白花花的來,赤條條的走。

誰也說不清意外和明天哪一個會率先到來。

陸遠意的一生,将永遠摯愛陳澄。

陸遠意黏黏糊糊地湊在陳澄的耳畔,用勁,陳澄有些受不住,一個勁地推陸遠意。

陸遠意親親他的耳畔。

“乖寶。”

“陳澄~”

陳澄漲紅了臉,眼底的淚水不斷往下落:“陸遠意,你輕點。”

“在呢,乖寶,你不喜歡嗎?”

第二天一大早,陳澄迷糊地睜開眼睛,卻被陸遠意牢牢地抱在懷裏。

他有些稀奇地盯着陸遠意看了會。

陸遠意成熟了很多。

眼角的疤痕像是功勳章一樣,陳澄沒忍住,湊過去親了一口,卻反被壓在身下。

陸遠意嗓音中帶了幾分靥足:“乖寶,不累嗎?”

陳澄眨巴眨巴眼睛。

陸遠意伸出手往下探去,胡亂地揉了好一會。

陳澄臉上的紅暈再一次升起,他輕輕推了下陸遠意,又舍不得他,只好兇巴巴地喊:“陸遠意!別亂動。”

“恩諾。”陸遠意說。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陳澄翻身,靠在陸遠意懷中。

“昨天剛到,想給你個驚喜,就想着畢業典禮的時候來找你。”陸遠意摸了摸陳澄的腦袋,鼻尖輕蹭,“乖寶,對不起。”

“通訊設備中途壞了,那會他們打的又猛,我們找了所有辦法,但都沒辦法聯系外界。”講到過去,陸遠意仍然心有餘悸。

“後來,我們藏在地下室裏,幾名好心的平民收留了我們。”陸遠意盡量避免過那些難熬的歲月,想要刻意說得輕松一點。

事實上,那個時候,陸遠意真的覺得自己要回不來了。

“我們不知道小舅舅派人來找我們,幾次錯過,後來有一次偶遇到了,又差點被敵區抓起來,折騰了好久,回來的時間被耽誤了。”

“嗯。”陳澄眼睛不眨地緊緊盯着陸遠意,似乎生怕陸遠意消失不見,陳澄摸了摸陸遠意的腦袋,“陸小狗,你的狼尾辮呢。”

“斷了。”陸遠意也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乖寶,喜歡狼尾辮嗎?再長估計還得一段時間。”

陳澄又湊過去親了親陸遠意的臉蛋:“都喜歡。”

“只要是陸遠意,就都喜歡。”

陳澄逗他:“那現在不能當小狼崽了,只能當陸小狗了啊。”

“陸小狗就陸小狗。”

“陸小狗也是陳澄的陸小狗。”陸遠意咬了咬陳澄的鎖骨。

“陸遠意。”陳澄說。

“嗯,在呢。”陸遠意親了親陳澄。

陳澄握住陸遠意的手腕,手指一點點侵入,攥得緊緊的。

陳澄喃喃地念着:“陸遠意,見到你,真好。”

陳澄很久沒哭了。

久到現在的他感冒了,也不會想哭了。

但這一次,在陸遠意面前,陳澄只想哭。

陸遠意吓了一跳,立馬坐起來哄陳澄,可陳澄還是哭個不停。

陳澄哭夠了,将陸遠意推倒在床上。

他親了親陸遠意眼角的疤痕:“陸小狗,疼嗎?”

陸遠意搖了搖頭。

陳澄的指尖又一次落在陸遠意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上:“那這呢,這是怎麽回事。”

陸遠意搖頭。

那是在炮火中不小心被磚頭砸到後穿透的疤痕。

戰時醫用資源緊張,陸遠意傷口發炎,差點沒扛過去。

後來,聞七說,陸遠意發燒的時候,一個勁地喊乖寶。

這些,陸遠意都沒有告訴陳澄。

陸遠意不說,陳澄也能猜到。

他紅着眼眶,低頭。

“陸遠意,要親親。”

陸遠意親了親他的乖寶。

“陸遠意,要親親。”

陸遠意繼續親了親他的乖寶。

大清早,一對許久未見的小情侶黏黏糊糊。

陸遠意的眸色越來越深,他拍了拍陳澄的肩膀。

“乖寶,乖,跪好。”

陳澄用枕頭蒙住自己的眼睛,但還是聽話乖乖地做。

陸遠意舔了舔後槽牙。

他的乖寶,真乖。

第二天一大早,陳澄拉着他回了趟自己的出租屋。

大四學生畢業前要離校,研究生宿舍又沒分好,陳澄沒辦法,就臨時在學校外租了個房子。

陸遠意靠在牆上,看陳澄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乖寶,你找什麽呢。”

陳澄回頭,故作玄虛地噓了聲。

哎,他明明就放在這兒了,怎麽找不到了。

陳澄找了好半天,終于摸到那一個小小的方盒。

他将方盒背在身後,另一只手蒙住陸遠意的眼睛。

陸遠意不配合他,陳澄就兇巴巴地瞪他:“閉眼。”

陸遠意失笑,只好乖乖地聽話。

陳澄怔怔地看了幾秒方盒中的對戒。

自從知道陸遠意的消息後,陳澄就把無名指上的戒指收回方盒。

他從盒子中拿出另一只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陸遠意的無名指上。

戒指有些大,虛虛地套在指尖。

陳澄攥緊他的手腕,和他十指相扣,又把戒指拉到陸遠意眼睛下:“陸小狗,現在你是我的了。”

陸遠意睜眼,即便幾秒鐘前冰涼的觸感套在指尖上時,陸遠意就已經猜到。

可看到手指上的那個戒指時,陸遠意還是忍不住偷偷抹了抹眼淚。

他好愛他。

陸遠意親了親手指上的戒指。

轉身,又抱着陳澄在空中轉了好幾圈。

陳澄有些暈的時候,陸遠意才停下,他彎腰,将頭埋在陳澄的頸間。

“陳澄,我愛你。”

陳澄摸了摸陸遠意的腦袋,眼睛裏閃着笑意。

下午,陳澄帶陸遠意去見了自己的導師。

那天,蘇老大和裴清在,容許這個厚臉皮的也在。

肖正修感慨地拍了拍陸遠意的肩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再不回來,我怕陳澄哪天就跟着你飄走了。”

陸遠意笑着。

師母則是偷偷把陸遠意拉到那顆龜背竹下,輕輕拍了拍陸遠意的肩膀:“小陳是個不容易的,你也不容易。”

“你們要好好的。”

“師母,我會對他好的,我用我的生命起誓。”陸遠意一臉正色。

師母笑着将手背過。

“那邊的花開了,肖老頭前幾天就念叨着要給你們送一盆花,聽說陳澄畢業那天你送他的是龜背竹啊?”

陸遠意點頭。

“龜背竹好啊。”師母笑着說。

飯間,陸遠意笑着一杯杯地敬酒,對陳澄好,就是對他好。

蘇老大和裴清痛快地應了。

但到了容許這兒,容許刁難了好半天陸遠意,又趁機給陸遠意灌了好多杯。

陳澄在一旁看着,也不阻攔。

容許臉上這才多了些笑意。

他嫌棄地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湊在陸遠意耳畔惡狠狠地說:“陸遠意,你要對他好。”

陸遠意臉上有了幾分醉意。

和容許對視了幾秒,心下了然。

帶着幾分慶幸,陸遠意又寬慰地笑了笑。

他說:“謝謝你啊。”

謝謝你在那些他看不到的歲月裏愛他。

謝謝你在陳澄那些孤立無援的日子裏陪伴他。

陸遠意一點都不讨厭容許。

他只是慶幸又驕傲,他的乖寶,本就值得所有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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