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布局

江雨沒有想到, 小叔叔這麽快就在布局房地産業務了，比她想的還要早，也比她想的還要強……

她吃完午飯，去廠區大院角落的那塊工地上看了一眼, 他們正在做前期的工作, 幾輛挖掘機已經就位, 遠遠看見阿成正領着幾個人繞着工地走, 邊走邊說着什麽。

旁邊也有圍觀的廠區家屬，大部分人都很期待新的單元房能早點兒建成, 聽說每戶籌一萬塊，這房子就歸自己所有。

有人說：“産權歸自己當然好啊, 不像現在大家住的房子，産權是廠裏所有。”

“可是這一萬塊錢, 也不好湊啊。”

“我有個工商局的親戚, 單位的房子認購就是東拼西湊，借了七八家親戚。”

還有人說：“現在廠裏工資能發出來都不錯了，要我說, 有門路的話去做點兒小生意，賺的不比工資強。”

“我聽說老李的兒子就辭了工, 在擺攤做服裝生意呢，問他賺頭怎麽樣, 他說也就糊個口。”

“嗐，賺到錢了哪能告訴你啊。”

“也是。”

“……”

正打算走的時候，卻聽見有人在壓低聲音談論：“我聽說這個工程咱們廠個別領導也有投資？”

江雨聽見這話，登時不走了, 安靜地豎起了耳朵。

那人聲音變得更小：“聽說副書記跟孟旭光都有份入股。”

“你不知道，這事兒他們是悄悄幹的, 廠長他們一直被蒙在鼓裏，這會兒消息透露出來後，我聽說廠長等領導在辦公室發了很大的火，可是又能怎麽辦，合同都簽了。”

“要我說，也是廠長他們活該。”

“這話怎麽說呢？”

“這塊肥肉，你以為就一邊的人盯着？大家全都盯着呢，可惜副書記他們棋高一着，他們搞定的地皮，打通的關節，自己的人拿下工程，理所當然。”

“廠長他們這邊是眼紅了，也大意了……這下有好戲看喽。”

廠裏內鬥可真是精彩……從前的暗潮洶湧，現在變成了明面上鬥。江雨聽着這些小道消息，卻暗暗地為小叔叔捏了一把汗。

雖然知道他肯定會沒事，但還是難免地産生一些擔心。

不過這種擔心，随着上學逐漸地減淡。有兩次，她下了晚自習回來，聽見阿成在跟小叔叔在彙報工地的事。

她每次都很乖地進房間學習一會兒，不去過問他們的工作。

只是隔着條門，也能聽見一些信息，比如“貸款已經放款了”“廠裏的前期款也打了”……

工程隊有了資金，什麽都好辦，小叔叔的手頭也寬裕起來。

明顯可見的是，他給的零花錢越來越多。

他一般會隔三差五，在茶幾上用杯子壓一兩塊錢，給她吃飯或買別的用，後來慢慢的，變成一次就壓五塊錢。

她用不了這麽多，便一點一點存起來。

*

日子一天天的溜走，過得非常快，有時候江雨一個禮拜也不見得能看到他一次。他回來得很晚，第二天早上，江雨又起得很早，所以一直碰不到面。

江雨也習慣了這樣的節奏，認真上自己的學，周末回家看看，聽媽媽念叨一些雞毛蒜皮的事。

陳冬紅明裏暗裏打聽：“你小叔叔是不是經常給你錢？”

江雨不想交底，便敷衍地說：“偶爾給個一塊。”

家裏兩個妹妹時常鬧別扭，陳冬紅夾在中間，一個是親生的，一個不是親生的，只好說親生的孟家燕的不是。

孟家燕有委屈，便跟江雨哭訴。

江雨也幫不了什麽，只好時不時偷偷給妹妹一點兒錢，給她實質上的補償，并囑咐她：“小婷心思敏感，你讓讓她，想跟她吵架的時候，你就拿着姐姐給你的錢，去買零食吃。”

又偶爾給孟小婷一點兒錢，說：“這是我自己攢的，給你買文具，燕子還小，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小孩子給點兒甜頭就哄好，現在，江雨在兩個妹妹心中的地位，也在不斷地上升。

5月初的一天，晚自習放學回來，小叔叔一個人在家，好像有點兒閑，正靠着木沙發看電視。

江雨叫了一聲：“小叔叔。”

“放學啦。”

“嗯。”江雨收入戶陽臺上的衣服。

把衣服拿進客廳時，他突然問：“我給你的零用錢夠花嗎？”

“夠啊……”江雨停了停，“我已經是我們班裏零用錢最多的人了，我們班的女生都很羨慕我。”

這是真的，因為今年零用錢變多，她的文具跟着升了級，去食堂打飯的時候，也能吃得好一些。還會給自己買一些好看的小飾品，比如現在紮在馬尾上的頭飾，是兩顆一粉一黃的圓球，看上去可愛俏皮，走在路上能明顯感受到別的女生在看着她的小頭飾。

“不過我也沒亂花，我打算存起來買大件。”江雨說道。

他笑：“存起來打算買什麽？”

江雨老實地回答：“買個收音機，用來訓練英語聽力。”

他嗯了一聲：“去洗澡吧。”

“好。”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餓不餓？我去買馄饨。”

“你給我買一小碗吧。”

江雨t習慣性洗了澡就順便洗自己的衣服，今晚洗完衣服，小叔叔才把馄饨買回來。

晾衣服的時候，聽見小叔叔說：“後天禮拜天，我帶你去買個收音機吧。”

江雨拿着撐衣杆挂衣服，差點兒衣服沒掉下來。

隔着個窗戶，她看向坐在餐桌邊的高大男人。心裏存了點兒疑惑，說起來，今天小叔叔好像特別閑。

她走進客廳，也坐在了餐桌旁，好奇地問：“你帶我去買收音機？你有空嗎？”

“有的是空。”

這種語氣……他之前不是忙得要死嗎？不會是……

江雨喝了一口鮮美的馄饨湯，睜着烏黑眼睛看他：“小叔叔，你不會沒在廠裏幹了吧。”

他笑的幅度有些大：“怎麽看出來的？”

“你之前很忙，不分工作日和禮拜天的。”江雨回道。

“放心，還沒下崗。”他語調輕松，“不過手上負責的事交給別人了，也就閑了下來。”

這是……內鬥的結果？

“交給誰了？”江雨下意識地問。

問完才發覺，自己好像問得有些多，小叔叔未必會回答。

不料孟旭光很平靜地回答：“廠長的新任小舅子。”

“新任小舅子？什麽意思？”

“廠長馬上要二婚了，說起來，喜酒也擺在禮拜天，要不你跟小叔叔喝喜酒去？”他冷笑地說，“把我手上的項目換給了他小舅子，還請我喝喜酒，這酒喝得，滋味萬千。”

江雨看着他：“那你還在原來的辦公室嗎？”

“在，不過小舅子也在。”

江雨嘀咕：“怎麽聽起來像安插眼線。”

“呵，你懂的還挺多，好好培養，沒準也是一個辦公室的好幫手。”

不知道怎麽回事，小叔叔今天特別不一樣，話多，看起來一直在笑，卻讓江雨隐隐不安。

江雨道：“你們內鬥的事，整個廠區大院都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馬上都十八歲了。”

孟旭光愣了一下，看她：“你十八歲了？”

“嗯，我上學晚，明年我都要高考了。”

“什麽時候生日？”

“下個月初，6月5號。”

“行吧，吃完趕緊睡覺去，明天還得上學。”

……

*

嘴上說閑，實際上真等到了禮拜天，他又忙了起來，早上起來就不見人影。

大概九點多，她都準備回廠區大院了，阿成回來了。

“旭哥讓我陪你去買收音機。”

“那我小叔叔呢？”

“有點兒事。”

行吧，也沒指望他真的能閑下來。

他們去了商場，挑了一臺音質好的收音機，阿成付了錢，還道：“旭哥吩咐我再給你買身新衣服。”

“啊？為什麽？”

“他說你生日快到了，提前一起買。”

昨天随口一句，他就放心上了……江雨抿抿唇：“那我要挑一條漂亮的裙子。”

挑的是一條有蕾絲荷葉邊的白底綠色碎花裙子，有點兒像歐洲什麽民族的風格，試完衣服後她很滿意，阿成是個老實人，只說很好看，也不懂是貴還是不貴，只管付錢。

江雨幹脆穿着新裙子，沒再換下來。

阿成又問：“還要買什麽嗎？”

江雨：“有了新裙子，還要配一雙新涼鞋，現在這雙涼鞋配起來不好看。”

他點點頭：“去挑一雙。”

搭配一新之後，她成了商場回頭率最高的少女。

阿成拎着她的收音機，她的舊衣服和舊鞋子回去，交代她：“舉行婚宴的賓館在國慶路上，你坐公交車過去，馬上快開席了。”

“那你不去嗎？”

阿成憨憨地笑：“沒邀請我，我去了不得被趕出來？”

也是……他現在沒在廠裏做司機了。

江雨穿着嶄新的裙子、涼鞋，抵達那家賓館。

廠長謝鴻運居然離婚又結婚了，之前就聽聞他在外面有女人，現在的情況是小三上位？小三能上位多半是有了吧……上次好像是聽說懷孕了。

江雨忽然反應過來，現在她肚子裏的孩子，不就是那篇霸總文裏的男主角嘛！

看着賓館大門，她一時怔住。

身後有人在說話，是小叔叔的聲音。

江雨回頭，看着這個又恢複了意氣風發的男人，叫了一聲：“小叔叔。”

孟旭光目光有神，落在她身上，笑了笑：“怎麽愣在這兒？不敢進去？”

江雨看着小叔叔：“沒。”

他身旁的領導有點兒面生，一副親和的模樣。

孟旭光跟他介紹：“董主任，這是我侄女。”

江雨：“董叔叔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