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

第 39 章

太子完全明白寒滄烈的顧慮。

晉王找到沈輕照, 可謂是很會選人:沈輕照有出頭之心,可在東朝的朝局中,有父皇, 有他,有寒滄烈, 沈輕照就永遠也不可能走到朝局中心。

加上心頭的那一團不甘恨意,為此拼一把, 走的是不能回頭的路,既然不能回頭,誰又會嫌偏向自己的砝碼重呢?

雪月的分量, 誰都掂量的出來。

“本宮身邊不乏高手,可盡數撥去保護。而且,寒府如同鐵桶一般, 若将雪姑娘安置那裏,也不能安全到令你放心嗎?”

寒滄烈擡眸。

太子看他的目光就知道, 這人心思沉,一準是自己想的少了。

寒滄烈默了默, 道:“派高手跟着, 或是安置在寒府中保護, 都不難。可元靖宸不是傻子,尤其非常時期,當比往日更加敏.感。若臣對宣寧伯府有如此針對性的保護,他們察覺不對,便會罷手。”

“罷手原本是件好事,但須得是徹底罷手, 而非暫時蟄伏等待良機。他們不臣不義之心已生,下一次引爆會在何時, 中間會生出多少變數,都說不準。”

元靖珩緩緩點頭,靠在椅背上認認真真打量兩圈坐在他下首的青年。

這眼神看的寒瑤色想笑:“太子殿下是不是很驚詫,以前的小屁孩,竟能長成如此細致入微、思慮周全的樣子?”

不錯,元靖珩點頭:“前幾年歷練得深,徘徊于憂患,真是難為你了。”

話題偏離,寒滄烈不得不往回拉:“殿下,月兒的事……”

“我明白,按你所說的,那些地方都不好,只要是暗中的保護,就都會打草驚蛇。至于堂堂正正的陽謀,其實你心裏明鏡,就是自己做不了主。”

寒滄烈一笑:“殿下明察,臣慚愧。”

Advertisement

“慚愧?難得也讓你慚愧一回。”雖然知道他這樣沒有錯,可是眼見着從小看大的弟弟在自己面前,張次口也要這麽低微謹慎,元靖珩心裏就發堵,“行吧,這事兒就歸我了。正好,此前上元節那次出的撮合主意沒見成效,這一次,我好好幫你參謀。”

提起上元節,寒滄烈就無言以對。

月兒什麽都沒計較,還待他如往昔,他已經很慶幸了,再也不敢讓屋裏這兩個人攪和半點。聽了這話,簡直如臨大敵:“你要幹什麽?”

元靖珩:“你什麽态度?”

“你不要亂來。”

元靖珩終于舒心地冷笑:“好小子,剛才不是臣臣臣的,臣的很恭敬嗎?本宮幫你,怎麽能是亂來呢?”

對方不說臣了,他倒是改上本宮了:“你心裏邊那個世間最安全的地t方,本宮已經明白。可你又做不了主,既托了本宮,本宮必定會幫你辦妥帖。”

……

日子平靜的一天天過去,淑妃生辰前三日,元靖珩從東宮出來,去了太後的壽寧宮。

“什麽事啊,你這孩子神神秘秘的,還要哀家禀退了左右才能說,”皇太後滿頭銀發,一臉慈愛,“難不成看上了哪家姑娘?”

“祖母算是說對了一半。”

“一半……”

元靖珩笑了,微微傾身悄聲道:“是滄烈有了心儀的姑娘。”

“哦??!”

太後喜的要從榻上起來,元靖珩怕她磕碰着,連忙按撫:“皇祖母別着急,孫兒這還沒說完呢。”

“你說,你說,”太後嘴上讓着,實則高興的也沒讓元靖珩插的進來話,“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這孩子怎麽瞞的這樣好,哀家竟渾然不知!他既然有了喜歡的姑娘,怎麽不來找哀家?不找皇帝做主為他們賜婚吶!”

元靖珩挑眉:“那是因為,滄烈到現在還只是單相思。”

太後大驚:“啊?”

“皇祖母,滄烈這個人,心思沉,想的深。咱們看着是樣樣都好了,姑娘家卻未必覺得,況且滄烈不會花言巧語,當然讨不到姑娘歡心。”

話說到這太後就明白:“烈兒這個名聲啊,想想哀家就痛心,外頭都傳的什麽烏七八糟的……唉呀,可也是,忽然賜婚,像是仗着天家皇威,別反倒幫了倒忙。”

“哎,說來說去還不知道,這到底是誰家的姑娘?”

元靖珩頓了頓,道:“是宣寧伯的獨女。”

太後哦了一聲,眨眨眼睛,歪頭思索了一會兒,忽然一把拉過元靖珩手腕:“哀家……哀家似乎有些印象,是不是去年由皇帝裁定,準予纣南侯府被休棄的那個宣寧伯之女?”

“是她。”

太後緩慢點點頭,若有所思。

元靖珩望着她表情,微微一笑,輕輕反握住她手:“皇祖母,您是因雪姑娘此前經歷,而對她有所不喜嗎?”

太後搖頭,拍拍太子的手背:“你皇祖母豈是那般見識短淺的婦人,這人還沒見着個影呢,模樣,性情,還一概不知,就先行厭惡,那是個什麽道理?”

太子深以為然,順勢說道:“皇祖母既說到這,不如便把雪姑娘召到自己跟前看一看?”

太後瞅瞅太子。

“皇祖母,孫兒這一輩姊妹緣薄,竟無姐妹。您膝下沒個孫女在側侍奉,正好借此機會,瞧瞧這姑娘可夠貼心。”

片刻,太後噗嗤一笑,伸出食指戳了下元靖珩眉心:“你這孩子,原來是拐着彎兒的幫烈兒套人呢。”

心思被戳破了,元靖珩也就直說了:“皇祖母,滄烈鐘情雪姑娘,早已是非卿不娶,孫兒擔心,若等他二人決心鴛盟締結您才知曉,又不曾事先細細了解過,萬一,您覺得滄烈委屈,不願同意這門婚事……滄烈如此敬愛您,定然希望得到您的祝福。”

太後瞪他一眼:“瞧你擔心的,難不成你皇祖母,就是個不分青紅皂白棒打鴛鴦的惡婆子嗎?”

元靖珩連忙笑哄道:“皇祖母自然不是,都是孫兒心窄。”

“胡說八道,嘴上越發沒邊,”太後笑得一臉慈愛,低聲道,“烈兒為了皇帝和你嘔心瀝血,你又為了他的終身大事細細打算,彼此幫扶,這多好啊。”

這兩個她最喜歡的孩子如此親厚,今日靖珩費心周全,說到底,不過是怕她這一關過不了,烈兒将來會傷心難過罷了。

皇太後心中有數,但還是免不了那份好奇:

“好了,那既然都說到這了,哀家還真忍不住想瞧瞧。珩兒,你不妨也跟皇祖母透個底,這烈兒看上的姑娘,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什麽樣的人?

不少事情浮現心頭,容貌,品性,不是不能說,而是覺得無論怎麽說都說不全,說不透。

最終,元靖珩溫聲道:“滄烈很喜歡,真心的、非常非常喜歡。”

皇太後看他一眼:“嗯,答得好。”

元靖珩淡笑不語。

“答得好啊,哀家親手養的孩子,哀家最知道,”太後笑道,“烈兒是個鬼精鬼精的聰明孩子,既清醒,也敏慧,眼睛練的毒,什麽都看得透。”

“他的眼光,豈會有差。能讓他癡情上心的,那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

***

第二日,薛寧伯府接到太後懿旨,要求雪月進宮,侍奉太後湯藥。

這道旨意概括便是:天星司夜觀天象,太後鳳體難安,須由臣子之女在側侍奉,合了八字之後,這差事就落到了雪月頭上。

這是天大的事,羅氏急急張羅人收拾東西,一面叮囑雪月:“宮裏可不比家裏,規矩大着呢,在太後跟前更是要當心,一言一行都要注意的。對了,可萬萬要記住,決計不可挑食知不知道?”

雪月在旁挑出去稍顯出挑的首飾,只留了些素簡的,失笑寬慰:“娘親,您別擔心,女兒哪有那麽任性,在宮中挑剔豈止是惹禍那麽簡單?規矩我懂,不會叫人指摘出錯。”

“那就好,娘知道你穩妥,就是事來的突然,總忍不住唠叨,”羅氏連連點頭,“嗯……還好,還好,你是天星司合出來的八字,有着這一層,太後對你,天然能多兩分喜歡,在宮裏的日子大抵會平安順利的。”

雪月輕輕“嗯”了一聲,并不多言。

收拾停當,馬車已經恭候多時,雪月出門路過忠叔,低聲叫住他。

忠叔看她神色便覺有異,立刻肅了面色:“姑娘有何吩咐?”

雪月低聲:“鎮川表姨母家的老太太身體不好,娘親一直念叨去探望,你提醒爹爹,今日便動身吧。”

忠叔眉目凝重:“姑娘,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雪月擡頭,天色暗沉,雖無風無雨,卻落山雨欲來蕭瑟已生之象。

“無事,”她說,“每年雨季,一連數日不歇。爹娘最好趕在這場雨之前到達鎮川,免得路上濕滑難行,我會擔心的。”

忠叔垂眸拱手:“小人這就去安排,姑娘不必記挂。您多多保重。”

*

靠在馬車搖搖晃晃的車壁上,雪月凝神想了片刻。心底有一塊荒蕪,風一吹,草尖浮動,紛亂如麻,始終難以安寧。

不知過了多久,車輪“吱呀”一聲停下,雪月收拾好心緒,打簾下了馬車。

宮牆巍峨近在眼前,一擡頭,卻見前方不遠處站了個熟悉的挺拔身影。

“寒四哥。”

雪月一見他便彎了眉眼,下意識觀察他面色:氣色很好,若不是知曉內情,完全看不出他是個病入膏肓的人。

寒滄烈向這走來。

雪月望着他與引路的宮人低聲交代兩句,而後站在自己身側:“月兒,我送你進去。”

雪月怕打擾他正事:“寒四哥,你公務繁重,我……”

“無礙的,我現下無事,就是在此處等你的,”寒滄烈低聲道,“晨起聽聞太後懿旨入宣寧伯府,想你少入宮門,許會不安,念着與你交代幾句。”

想你少入宮門,許會不安,念着與你交代幾句。

這話,乍聽稀松平常,細細感受,卻似碎冰暖流,連每個字都沾了一層溫度。

雪月擡眸望着他:“寒四哥,你身體本就虛弱,閑暇時就好好休息,不用惦記照顧我,我自己能顧好自己的。”

他身體虛弱?這是誰說的?

寒滄烈不知道雪月怎麽得的這個結論,又奇怪又好笑:“月兒,我并無不适,這一趟也累不到什麽,別胡思亂想。”

顧着對方不喜歡提,雪月就乖乖點了個頭。

他引着她往裏走,和風微拂,将他低磁嗓音化的更溫柔幾分:

“你在太後身邊,不必太謹小慎微,一切如舊即可。太後豁達明理,最是慈祥和氣,絕不會為難你什麽。”

“太後歇的早,有時戌時左右便會睡下,晚膳後的湯藥需留心盯一盯時辰,旁的就沒什麽了。”

“平日裏,若你覺得悶,想出去走走,就與太後禀告一聲,她身邊的福清姑姑會安排的。不用擔心,這是平常小事,并不麻煩。只一點,一定要叫人跟着,免得迷路。”

“若有什麽急事,或是向府裏寄信,也同福清姑姑說。她若有處理不了的事,自會派人去尋我,我來安排。所以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因不在家中而忍着惶恐獨自支撐。”

“等到……”

“寒四哥。”

雪月忽然開口,寒滄烈聲線一頓,打住自己的話,溫聲問:“怎麽了?”t

他大抵不知,聽着這些低沉絮語,她心底的不安,猶疑,凝重,就這麽輕飄飄的散了。

雪月側身面對他,本要擡頭,又恐被他瞧出自己眼眸中輕湧的濡慕,微微低頭:“寒四哥,我沒有告訴過你,從那日之後,我心中一直是隐隐害怕的,我怕沈輕照一旦踏上歧途,孤注一擲,會對我有什麽瘋狂報複之舉……思量許久,也未定萬全的自保之策。我知道,太後召我随身侍奉,并不是時運好被天星司點了八字,是寒四哥你……為着沈輕照行事偏激,未免我受傷,選了最安全的地方,保護我。”

不是的,不是因為沈輕照。

寒滄烈說:“我本來就應該保護你。”

他心髒撕扯的厲害,輕道:“你什麽時候想透了這些事,既然害怕,怎麽不與我講?我就是擔心你會怕,才沒敢說太多。”

他要操勞的都是大事,自己的安危怎麽能排在前面,雪月搖頭:“這些也不重要了,寒四哥,前路艱險,我不想只被你保護,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她澄澈目光望來,雙瞳猶如琉璃透鏡。有什麽東西,無需窺探,在這一瞬間已一目了然。

一個念頭落在心底,紮根,發芽,轉瞬之間,已成茂密之勢。

寒滄烈心跳如雷,怦然不絕。

月兒她……她……

不,現在不是時候。

他望向天際——據淑妃生辰還有兩日。

寒滄烈柔聲說:“月兒,請你幫我照顧好皇奶奶。”

雪月連連點頭。

“還有,照顧好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不要生病受傷。平平安安,等風平浪靜。”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