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進入大三, 白棠在田文文和安婷的督促下，九月就開始準備保研的申請資料了。

十月下旬，文學院和心理學院有一場足球賽。

心理學院那邊參賽的是運動心理系的體育特招生, 根本不把文學院看在眼裏。孫宇帆號召球隊的所有隊員幾乎天天練球, 文學院的士氣被調動起來了, 看情形, 文學院這次不一定會輸。

正式比賽那天, 白棠被孫宇帆叫去充當啦啦隊隊長。白棠看着手裏的手搖花和小旗幟, 說：“怎麽非要讓我當這個啦啦隊長？”

孫宇帆看出了她的不情願, “讓你當, 是整個球隊的意思，不去的話，輸了球, 整個文學院的同學們要拿你是問！”

“還真能給人扣帽子！”白棠無語。

白棠舉着小旗幟和同學們一起喊：“弘揚文化，傳承經典，勇往直前，文院最強！”孫宇帆帶隊遠遠地沖她招手。

心理學院的隊員一上場就橫沖直撞，孫宇帆等人均被沖撞了好幾次, 上來先進了一個球, 文學院很是失利。白棠舉着小旗幟喊“文學院加油, 文學院加油！”啦啦隊也跟着喊，一時間，文學院的士氣被鼓舞起來。

心理學院的啦啦隊也不甘示弱，白棠這邊的加油聲很快就被淹沒了。

好在，孫宇帆一個漂亮的鏟球攔住心理學院的前鋒, 把球順利傳給自己人，中場一個虛晃, 再把球傳給孫宇帆。白棠搖晃着小旗幟，看着球員們來回傳球，盯着孫宇帆的身影卻在腦子裏給換上了關聞西的臉。

記憶中好像也看過一場關聞西參加的足球賽。

記不清是初三還是初二，好像是個周末，關重北嚷着要來看，她就跟着一塊來了。她抱着手機窩在看臺角落追偶像劇，對比賽毫不關心，都懶得擡頭瞥一眼，直到聽到喬顏的歡呼才知道他贏了。

她人生的重要場合關聞西都沒有缺席，而關聞西的，她一個都沒有見證。陪在他身邊，為他加油吶喊的人一直都是喬顏。

她沒關心他任何一場競賽，連他打球的背影都沒見過，知道他十項全能也只是因為那些物品上有标注：某某比賽一等獎。

現在想想，他參加籃球賽贏得簽名球服在她那裏，編程比賽贏得的iPad也在，下象棋贏得的鋼筆，還有那些數不清的好看的筆記本……只要她誇一句好看，或露出想要的表情，關聞西會替她想各種理由送到她手裏。

就連那場足球賽贏得的摩騰足球也被她要了過來。誰讓關重北抱着它向自己炫耀，還說她是個沒人要的麻煩精。

關聞西對她是真好，好到她現在還在為誣陷喬顏而愧疚。

唉！自作孽，真活該。

比賽還在繼續。

孫宇帆攔住球，趁對方的守門員一時不注意，一記迅速地射門。

球進了！文學院的啦啦隊跟着歡呼！

球場上的比分拉平了。

上半場結束，文學院暫時領先一分。運動心理系的兩個體育高材生大跌眼鏡，怎麽回事？文學院的散兵游将也能将體育正規軍打得毫無還擊之力？

啦啦隊拿着毛巾和水給球員們送過去，見白棠發給其他球員，孫宇帆酸不溜丢地說：“怎麽沒我的水，好歹我也進球了！”

白棠揚揚眉頭，“怎麽沒你的水，那邊不是給送來了嗎？”她用眼睛瞄着從看臺沖過來的身影。孫宇帆順着她看的方向轉頭，正好看到李希研拿着水和毛巾過來。

“宇帆，你剛才進的球太帥了！”李希研喜滋滋地說。

孫宇帆笑笑，搶過白棠手裏本打算給其他隊員的水，打開就喝。白棠想搶回來，無奈他已經喝上了。李希研拿着另一個牌子的水和毛巾，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孫宇帆。

比賽繼續，下半場一開始，心理學院的隊員包圍了孫宇帆，孫宇帆跑不開，文學院就等于失去了一半的實力。他不斷想殺出重圍，無奈對方防得太死，三個人圍住他，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正當他看出對方一個漏洞想借此甩掉他們圍攻的時候，左側的隊員一腳鏟過來，正好踢在孫宇帆小腿上，他頓時覺得小腿鑽心地疼，滾倒在綠茵場上。

圍住他的三人交換了個眼色。孫宇帆頓時明白，對方是故意的。

看到孫宇帆受傷，副隊長趕緊叫停，轉身沖白棠說“扶他到醫務室。”

白棠幫忙扶起孫宇帆，讓他将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拐一瘸地往場外走。替補隊員上場，球賽還要繼續。

白棠扶着孫宇帆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醫務室走，邊走還邊幫他擦汗，并安慰他：“忍着點，馬上就到了！”

孫宇帆猜測自己的小腿可能骨折了，要不不會疼得那麽厲害，他強咬着牙跟着白棠走，或者說一步一步往前蹭。

白棠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不知道是她的還是他的，“孫宇帆，你還能走嗎？”她鄭重地問。

“原來，你這麽關心我？”孫宇帆心中充斥着一種喜悅，但立刻又被腿上的疼痛湮滅。過了好一會，他說：“白棠我走不動了，你背着我吧！”

“試試吧！”白棠指着自己的後背擔心地問：“你能爬上來嗎？”

孫宇帆突然笑了：“學姐，你怎麽可能背得動我？跟你開玩笑呢。”

白棠瞪了他一眼：“不疼是吧！要不要我再踢兩腳？”

“別生氣，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孫宇帆一副馬上悔改的表情。

“腿都快斷了，還開玩笑！”白棠拉緊他的胳膊，她已經沒什麽力氣了，為了能讓孫宇帆保持好平衡，她将他一半的重量承擔了過來。

到醫務室的時候，他的小腿已經腫起了一圈，醫生一看，初步判定是骨折，建議直接去醫院。

在醫務室借了輛輪椅，帶着他去了醫院，挂號，檢查，拍片。孫宇帆倒是一臉無所謂，只是問了句醫生這個傷要多久才能好。這樣的情況醫生也見多了，踢球把腿摔傷大有人在甚至更嚴重也不少，醫生輕描淡寫地說：“這傷最少一個月t才能下床。”

“這麽久啊？”孫宇帆有點沮喪。

醫生解釋，“這算好的，上學期你們學校有個男生摔了胳膊，非要上籃，結果又來這上了個鋼板，到現在都沒好利索！”

“什麽庸醫？”白棠撇撇嘴。

她的聲音剛夠自己聽到，沒想到孫宇帆耳朵太好使。聽到白棠小聲嘀咕，竟哈哈大笑。

白棠拍拍他的肩膀說：“注意形象，笑得太憨了！”

孫宇帆笑得更厲害了。

醫生拿着石膏說，“受了傷還笑成這樣的，真頭回見！”

孫教授來電話，非讓孫宇帆再住院觀察一天。白棠去替他辦理住院手續，七拐八拐回去的時候找不到骨科，卻在電梯口遇到了黎凡。

都忘了，他是這醫院的醫生。一看到他，幾個月前和關聞西在酒吧的‘決裂’又纏住了情緒，已經很久沒有關聞西的消息了。

真不是她對黎凡有偏見，實在是他穿上白大褂也像醫術不精的半吊子。

無人的角落。

“我都說了能讓你心想事成，你咋不理我呢？”

“黎凡哥，”自然而然喚出親近感的稱呼，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她眼中，黎凡獨蘊一種怨種哥哥的特質，“你不該學醫你适合去修仙。”

“唉！比上次更頹靡，一點也不燦爛可愛。”他又搖頭又晃腦的。

白棠很自然地垂下腦袋，無語以對。

褐色的眼瞳突然彎低到她眼前，沒有預警地捕捉到她竭力想隐藏的思緒。巴掌大的小臉比上回見面時更清瘦，臉色也暗沉了些，化妝品也遮不住的黑眼圈。

“我……沉迷學習，考研……”白棠讷讷地為自己找理由。

“是嗎？”他瞄了她一眼，“靜漪說，你專業課成績一直都是拔尖的。”

學業太忙的理由被駁回！她只好繼續閉嘴，縮頭當烏龜。

“我都已經點你了，能讓你得償所願，你咋不信呢？”他諄諄責備着，“你一小姑娘，正大好年華，感情都憋心裏，以後會後悔的。”

“喜歡就去追，猶豫什麽？你不開始永遠沒結果？”

“常言道，女追男隔成紗！更何況男未婚女未嫁。”

片刻，白棠明白了黎凡這些奇奇怪怪的話，“黎凡哥，那晚你在二樓，都看到了？”

“放心，”黎凡做了個封嘴的動作，“你替我守住了秘密，我也會替你守住。”

白棠皮笑肉不笑，“那謝謝昂。”

黎凡還不死心，撺掇，“你得試試，等到他結婚就沒機會了，可是一輩子的遺憾？”

“遺憾是常态。”輕飄飄的聲音，像從迢迢千裏的遠方傳過來似的。

黎凡一怔，“我看你才應該去修仙，小小年紀強說愁。”

“錯的就是錯的，”白棠輕幽而堅定地低語，“怎麽能一錯再錯。”

她語氣中那種悲傷的申告，将他的笑容淡化成煙，黎凡靜靜地審看着她。

“你知道嗎？”他溫聲寬慰，“所有人都在反對我和聞靜漪，可我們倆依舊要在一起，怎麽能因為別人的錯誤桎梏自己？”

可，她就是錯誤的結果。

是命運本身将她雕刻成如今的模樣，她別無選擇，從出生起，她就是母親拴住父親的那副枷鎖，就注定要在流言旋渦的邊緣，小心翼翼地行走，只要踏錯了一小步，腳底下有萬丈深淵等着承接。

她沒有孫嬈那般的心理承受力，更厭惡成為那種人。

小姑娘眼底的凄冷，讓黎凡一時拿不準主意，這個時候給她說，合不合适？

“算了，給你明說吧！”他話鋒一轉，“我和靜漪在珠寶店碰到關聞西了，他在挑結婚戒指。”